朱苹儿看着两个瓶子,又听着他的解说,也知道他是在想着重新包装的意思。
要说她一个现代人居然这时候才想起包装营销的重要,还真的有些汗颜,但是上辈子她也是一头钻进酿酒的世界里,几乎双耳不闻身边事,酿酒还成,酒庄的行销也不归她管,自然也就从没想过这些。
只是没想到他一个看似纨裤的花间浪子,不只脑子一转就想了这些花样,甚至还能寻得到这方面的人才帮她。
她可是知道的,这普通坛子要烧得起来,就得要有手艺的人才行,更别说他拿来的这两个坛子,又是出挑的颜色,又是题字作画,看起来就格外不凡,若不是有一定手艺钻研的,肯定是弄不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这的确做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贵了,再说了,酒坊里也出不了这么多的酒,能卖得不多,哪里能够做出什么大生意呢!”
自家的情况朱苹儿当然最清楚,朱家酒坊其实就两个人主要酿酒,而且每种酒费的功夫都多,也是这样才又请了两个伙计来帮忙的,但若要大量出酒,那也是做不到的。
高辰旭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提出这个问题,所以没有任何迟疑,马上提出那天他猛然冒出来的想法,“我是想,再开一家酒坊。”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她显得有些困惑不解。“你是说……要再开一家?”
“嗯!”他用力点点头,然后拉着她坐了下来,仔细说道:“那日你不是说我也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吗?我是想着,在兑州,高家酒坊的生意太大,又让我大伯他们控制了所有的铺子,若是想走普通酒水跟他们对抗,那是绝对行不通的,既然此路不通,那么我就另辟一条路来。”
朱苹儿听他说着该如何卖酒,如何锁定高端的客户,又要在哪里开新铺子,还有该卖些什么酒,接着在他说完喘口气的时候,就只提出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酿酒师傅。”
“有的。”高辰旭苦笑着道:“我们一家子被大伯给赶出来之后,不只是我们身边那些贴身的佣人也被赶了出来,一些酿酒师傅因为看不惯大伯做生意的手段,有些是自己离开了,有些是被栽赃了错事给赶了出来。”
“啊?怎么会如此?”朱苹儿听着他说的那些人里,许多都是跟朱父有着多年老交情的人,那些人别的不说,手艺人品绝对是可以相信的,她就搞不懂了,高大老爷怎么会把人给赶了出去。
“不过是排除异己而已。”他讽刺的笑了笑,不想多提大伯的事。
他爷爷在还没过世前,为何会把家业传给身为次子的父亲而不是大伯,就是知道大伯个性贪婪有余,眼光不足,有些手段没错,但是生意要做得长久,哪里是耍耍手段就能够的?
父亲对大伯也是看得清楚,知道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想着毕竟是亲生的兄长,就是在继承家业上有些怨慰,总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却没有想过,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养了一只白眼狼,最后狠狠反咬了他自己一口。
朱苹儿不知道高家里头的内斗,却也知道高家酒坊在朱父离开后还能够撑住这些日子,靠的其实也就是这些老师傅了,他们虽然没有朱父那样酿酒的好手艺,但是在一些普通酒品上,却也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好手,高家大老爷把这些人赶了出去,若真是能够找得到其它能手来还好,要不然就真的是自毁招牌了。
“那么人手现在不成问题,只是高家毕竟是兑州第一酒商,听说今年还要角逐皇商贡酒的资格,高家大老爷会不会……想着法子对付我们?”
朱苹儿想起朱父刚出高家来开酒坊的时候,也是遇见了不少的麻烦,幸好当初还有高家帮忙保驾护航才能够一一度过,只是现在要找麻烦的成了高家,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别担心,本山人自有妙计。”高辰旭冲着她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见他有了打算,她也不再多问,转头又研究起那两个酒坛来,这样的态度让他反而有些郁闷了。
“你怎么就不问问分利该怎么分?酒钱该怎么算?还有……我刚刚一直说这酒坊是我们的,你怎么就不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苹儿从不计较这些,听了他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小脸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的问道:“那……我该问吗?”
她向来只管酿酒,这些太商业的东西她不懂啊!而且朱父和她一样,也都是一心只扑在酿酒这事儿上头,铺子里的收益他们大多只草草看过,大概没赔得太多,那就是行了,这也是他们的酒虽然好,回头客也多,不少人也愿意砸了大钱来买酒,但他们并未从穷人升级为富人的原因,有时候花了大心思的好酒,可能卖出去也不过就是成本价多个几个铜板,这还是连人工费都没算进去的。
看她一脸懵懂,高辰旭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明明酿得一手好酒,这日子过得还是这样不好不坏了,于是他直截了当的道:“行了,你只要记得,新酒坊开了后,八成的纯利都是你的。”
朱苹儿也不懂这酒里的利润,听说可以拿八成,也就只是点点头,然后又开始看着坛子,想着是不是有其它的酒品可以放在这样的坛子里。
高辰旭看着她因为太过专注而显得有些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微笑望着她,不知怎地,他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心,就这么缓缓的安定了下来,同时又做下了一个决定。
新酒坊,他一定要好好的办起来,不只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这一房,也为了不让她失望。
至于为了什么不让她失望,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却不敢对她吐露半分,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等到……等到他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那么他会认真的重新问上一句——
再嫁我一次,可好?
吴轻灵看着窗外轻飘飘落下的白雪,忽然间来了兴致想到外头走走,取了手炉,吩咐一声,就迈开步子往园子里去。
冬日里,除了一片皑皑白雪,哪里有什么景致,但是她却不这么觉得,反倒是绕着园子里的池子走着,嘴里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跟在后头的茶香一边打着伞替吴轻灵遮雪,一边还得随时看着她手炉里的炭火是不是还够,以便能够及时的补上。
不过比起几个月前,这些日子姑娘的心情好多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不说别的,光是屋子里不像之前那样总要扫出一堆染血的碎瓷片,就让她们松了一口气。
吴轻灵不知道身边的奴婢怎么想的,她就看着池子里的游鱼,大多都抖缩的窝在假山石底下,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快意。
想来,被赶出门的高家二房,这时候也是像这游鱼一样凄惨落魄吧?
吴轻灵光想象着那副场景,嘴角就忍不住又往上勾了勾,她的笑容还没落下,就看到前头一名俊雅男人往她的方向走来,她噙着甜笑迎了上去,娇娇姿态对着来人福了福身。
“哥哥,怎么这时候从外头来?”吴轻灵鼻尖动了动,忍不住轻皱眉头。“哥哥,这才晌午呢!怎么就喝了这一身的酒气,小心娘知道了要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