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要让儿臣去边关?”君无垢一怔。
“去磨练磨练也好,磨去你那毛躁的性子,年纪都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立点功勋。”有功他才好封赏。
“父皇……”君无垢想说他不想去,这一走,不就看不到夜相家的小丫头了?如果能把她一起带走……
他想得很美,但皇上一听他的要求,一本奏折直接扔了过去,砸碎了他的美梦。
“不许再去招惹夜相的小孙女,老相爷哭着要辞官,你教朕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儿子不成器被人嫌弃,他当皇上的有面子吗?
“父皇……”我也只是想帮你讨个儿媳妇回来而已。
纵有千百个不愿意,君无垢还是被皇上狠心的往边关一扔,这一待就是好几年,直到太子大婚的消息传来。
数年后。
“胡言乱语,大敌当前胆敢扰乱军心,以为我不敢砍你脑袋吗?”父皇不会这么对他,肯定不会……
容貌出色、气宇轩昂的君无垢一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顿时满脸戾气,两眉竖起,有如被惹毛的黑熊,暴躁的走来走去,大发雷霆。
“千真万确,是我家里来的家书,还说大婚之日我可能不克返京就别回去了,府里会代我送礼。”
说话的是京城五霸之一的周明朗,他和富春侯的嫡三子宋晓明,一文一武的两人跟着君无垢来到边关,掌控军中大权。
至于另外两霸,安国公次子水连城被他爹弄进禁卫,而魏王的独子君怀石则入了户部。
此两人在京中,为往日的损友传递京里讯息,虽分隔两地,但无损彼此的交情。
目眶发赤的君无垢沉默了许久,才有些艰涩的问道:“你……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
周明朗迟疑了一下,回道:“五天。”
他话一说完,一记狠绝的重拳击向他下颚,让他整个人往后一飞,跌落在简陋的行军榻上。
“你还是我朋友吗?知晓此事却迟迟不告诉我,想等尘埃落定再让我后悔莫及吗?”周明朗怎可如此对待他,他们在战场上相互扶持,浴血抗敌,这份情谊难道都是假的吗?这小子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一个夜隐华!
君无垢边说边脱下身上厚重的盔甲,身上的伤也不包扎,血滴落地上,怵目惊心。
他提剑往外走。
“别冲动呀殿下!若无皇上的命令,你便是擅离职守,要受军法处置。”他是皇子罪不及死,但几十棍军棍是免不了的,为了一个对他无意的女子受皮绽肉开之苦,值得吗?
“别拦我,滚开!”君无垢怒极的踢开拦路的好友,长剑系腰,不管不顾的准备飞驰入京。
“不拦你好让你犯下大错吗?圣意已下,还能由着你说不吗,就算你能及时回去,你自己说说你能干什么!”还不是只能双目含泪,忍着心酸眼看佳人上花轿,入了东宫。
他也就是因为这样才瞒到今日才说,免得君无垢赶回去,结果更惨。
“抢婚!”他打小定下的女人岂可拱手让人。
闻言,周明朗顿感头大。“姓宋的,你来跟他说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
那是太子,他抢什么婚呀!兄妻弟抢成何体统,还不让人指指点点了,皇上也不可能容许他如此造次。
宋晓明却像在看戏似的,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他要去就让他去,好让他彻底死心,不让他看到结果,他哪肯甘心。”
君无垢这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亲眼目睹就不会死心,只会怀抱着一份奢望拼死拼活。
周明朗一听,气急败坏地又道:“我让你劝他,不是要你火上加油,这一路回京凶险万分,你硬得起心肠看他往死路里闯吗?”
这些年来护国将军萧正赞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掌握本朝快一半的兵权,而军中的众将领有一大半是萧家的家族后辈或他一手提携的子弟兵,权势之大令人心惊。
而君无垢在军中声名鹊起,渐渐能分庭抗礼,护国将军早忌惮他,他擅自回京,等于是给对方搞鬼的机会。
更别说皇上了,太子的这场婚事,是皇上精心择定的,哪容得了君无垢破坏?
为了防范大权旁落,皇上才特意赐婚已辞官的左相嫡长孙女夜隐华为东宫太子妃,以文挟武,扼止护国将军的野心,同时也为太子增添一条有力的臂膀,以免太子受制于人。
为稳定不安的朝政,皇上绞尽脑汁盘算,既要安文官的心,又要稳住武官的躁气,他赐婚的同时也赐下一名太子良娣萧凤瑶,为萧正赞之女,另有两名良媛,为世家之女及清流文官之女,互相制衡。
也就是说,太子大婚之日要迎进四名女子。
“劝?”宋晓明冷哼一声,“他那性子谁劝得了,蛮牛一头,还不如让他去撞撞墙,知道痛了就会回头。”
“你……哎呀!帮不上忙还扯后腿,亏你还是军师。”指望不了的浑人一个。“殿下,你别急,走慢点,好歹做点准备,点齐三千兵马护送,我陪你……”
周明朗只能舍命陪君子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不用,你和晓明留下来守城,以防蛮子再来偷袭。”君无垢已经离帐,跨上大马,神情急迫,刻不容缓。
“殿下……”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任凭周明朗在后头频频呼唤,君无垢仍旧头也不回,带了五十名亲信,连夜出营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君无垢的心很慌,心急如焚,他这一去边关好几年,昔日纵马过街的纨裤皇子已长成能统领一方的杀神,却一日也没忘记过令他动心的小丫头,也自认够沉着稳重了,能成为她一生的依靠,她不会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殊不知他刚有提亲的念头,想凭藉多年的战功求皇上一道圣旨赐婚,早知他心意的皇上却先一步将他心仪的女子赐予太子为妃,这教他情何以堪?
君父,君父,果真是先君臣后父子,同是皇子也有轻重之分,再受宠爱有何用,还是不敌嫡子正统。
“殿下,小心,有埋伏!”
连赶了三天三夜的众人都有点精神不济,除了让马喝水,吃草料,稍做休息,他们的吃睡都在马背上,一路赶得急,餐风宿露,难免有些疏漏。
不过不愧是多年军旅出身的将士,一有风吹草动便警觉的进入备战状态,当第一枝箭朝行进中的队伍射来,立即结成阵型,并毫不犹豫的取出背后的剑予以反击。
但是敌军人数众多,黑压压的一片像洪水般地袭卷而来,君无垢再是勇武也是身中数刀,鲜血淋漓,危在旦夕。
他闭上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近在咫尺,可是就是到不了的城墙,再睁开眼时,心爱的小姑娘已成了他嫂子。
重伤昏迷了十五日,再醒转过来已是人事全非,他是被出城“狩猎”的君怀石所救,郡王府三百府兵齐出,这才打跑在京城附近为害的“劫匪”,君无垢五十亲兵只剩三名存活,其余皆灭。
京城近郊会有劫匪?
想也知道是何人所为,皇上虽下令全面追查,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匪踪早已不知去向,连尸体都未留下。
此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后君无垢以养伤为由留京,未赴边关。
没多久,身有痼疾的皇帝,拖了半年便撒手人寰,九九八十一丧钟从皇宫中传出,终日避不见人的君无垢也走出五皇子府,为皇上披麻戴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