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两人各执一词,她要他为莫须有的劈腿求原谅;他要她为一时失言向戴如茵道歉。两人第一次双双固执无比,气氛情绪紧绷到最高点。
“戴秘书跟我,哪个重要?”争吵到最后,周丽薇气愤地抛下一句问话。
程子翔一怔,黑眸微眯,道:“戴秘书。”
明知这回答,会令此刻满腔怒火的女友更为暴怒,也只会让两人关系走向负面结果,恐难收拾,可他仍不假思索,回得肯定。
没料男友做出如此选择,不仅无意安抚她,反倒刻意更激怒她似的,令她无法容忍自尊被踩在脚下,难以相信千金女的她竟被他排在他秘书之后!
“既然她比较重要,你就让她替你暖床!我们结束了!”她口无遮拦说得难听,拎起名牌包,转头悻悻然步出餐厅。
程子翔眉头一拢,揉揉额角,重叹口气。
分了也好,这种娇贵的大小姐,他再伺候不来了。
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女友分手的理由,不再如过去那相同的问题——“工作跟我哪个重要?”
这次,竟是把无辜的戴如茵搅了进来,而他并不后悔方才的回答。
在他心中,现在的戴如茵确实比女友——也许该称“前女友”,重要许多。
他拿着帐单起身,步往柜台结帐。
这也是第一次,跟女友谈分手,闹得如此不愉快。
是不是女人一旦恋爱就易善变?他刚开始认识的周丽薇温雅得体,几时却变成河东狮吼?
此刻的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他在交往中所见的她,只是虚伪假象?
但无论如何都不重要了,他也无意再分析追究。
他驱车返回公司,决定让工作抹除这份恼人情绪。
晚上九点,返回公司的程子翔诧异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跟他同为工作狂的耿宇呈,昨天出差尚未回来,按理说这时间不该有人留下来加班。
一推开玻璃门,见开放办公空间其中一张办公桌有抹人影。
“你还没下班?”
“呃?”正低头收拾桌面的戴如茵抬眸一怔。“要走了。董事长现在才回来?”她朝进门的他微微一笑。
办公室内仅她那方亮着两盏日光灯源,一见灯光下,她粉脸漾着柔和笑靥,一瞬间,他心口窒闷感消散不少。
“怎么忙到现在?”他唇角轻扬,跨步向她,原先紧绷的脸色不自觉松缓。
“不清楚董事长今晚几点才回公司,我想说还是先替你整理一些资料。”她轻声解释,将从笔电取下的随身碟欲递给他。
“里面的表格、数据我先统整过了,你评估报告时可以较省事。”原本,那不是属于她的工作,可她还是揽来自己先做,就为了尽可能减轻他的工作量。
下午,他告知晚上临时要跟周丽薇见面谈话,而之后他仍会返回公司,将剩余的资料看完,好在明天视讯会议时,跟国外盘商做回覆。
原只加班半小时的她,在要下班时,想到他跟女友吃饭不知几点才会返回公司,说不定两人言和后,便会另安排约会行程,无暇再回公司加班。
她于是自作主张先替他看些资料做整理,若他今晚没回公司处理,明天早上只要花点时间先看过她整理的资料,便能应付开会内容。
程子翔微讶,意外秘书独自加班替他做多余的工作。
“我是不是太鸡婆了?”戴如茵以玩笑口吻问,也怕自己过度干涉上司的事。
“我喜欢你的鸡婆。”程子翔微笑赞许。“确实为我分忧解劳呐!”不论在公私事,她都是他的有力帮手,且非常善解人意。
见他神情和煦,她于是探问:“董事长跟周小姐言和了?误会都解开了吧?”
她才要替他感到放心,不料听他蹦出两个字——“分了。”
“欸?”她抬眸错愕。见他脸色平静,不像刚跟女友分手啊?
“怎么一回事?你们还是没能好好谈吗?要不要我——”话未完,被他截断。
“不用,你别再操心我的感情事。这次我也同意分手,毕竟我跟她个性不合,继续走下去只是更勉强彼此。”他正色说。
不可讳言,两人在恋爱初期,确实有过一段甜蜜快乐的时光,可那时也许双方都在包容、都有所隐藏,更在之后不断靠戴如茵从中斡旋,解决隐而未发的大小争端。倘若双方全用真实面貌相处,也许早就不相融了。
他虽对女性温柔体贴,却也不喜欢女人任性,趾高气扬地耍娇气。
然而现下一回顾,才惊觉他过去交往的女友,多是这类型的娇娇女。于是在交往一段时间后,就因他只顾工作,不能忍受自己被忽略,开始吵闹不满,露出大小姐脾气。
“原来……我不适合跟千金名媛谈恋爱。”他不免自言自语笑说。
直到这时才猛地发现,他恋情一再失败的症结点——他不自觉一再选择同类型、同性格的女性在交往。
“如果……你很在意的话,事情还是有转圜余地。”见他突地神色一黯,戴如茵以为他因失恋而难过,担忧地秀眉轻蹙,试图表达安慰。
“要不要喝杯咖啡或茶?我去泡。”不待他回应,她起身,匆匆往茶水间而去。
前一刻原准备下班的她,这会见他回公司,又因失恋而落寞,决定多陪他片刻,舒缓他的负面情绪。
程子翔见她往茶水间走去的身影,薄唇淡淡一勾。
也许,像他这种工作狂,适合的女性是像如茵这种真正温柔贴心的女孩……
倏地,他一怔,诧异心头萌生的一抹念头。
他对她,不该有男女间的想法。
既然她比较重要,你就让她替你暖床!
女友暴跳如雷下一句不堪的话,突然窜上他脑门,教他心又是一突。
他忙摇头,抹除那些混乱。他承认如茵对他很重要,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女性,他待她比家人亲、比家人还依赖,可他无法想像跟她发生亲密……那画面让他心一惊,再度猛摇头。
是不是因为他真当她是妹妹看待的缘故他转而往她的椅子落坐,随意张望她办公桌物品,试图转移方才乱七八糟的下流画面。
这时他注意到她摆在桌面左前方、小型收纳柜旁的一个相框。
尽管工作相处近一年,他鲜少来她办公座位找她,就算过来,也只是站在桌前交代几句话,不曾从这方注意过她的桌面物品。
他不自觉拿起那相框,顿觉有种熟悉感……这背景是育幼院,而他记得她的个人资料,她是育幼院出身。
他从没向她问及她的身世,就怕她觉得难过或自卑,他便一直当作不知情,就是面试第一天,也没问起。
“董事长?”端着两杯咖啡返回办公室的戴如茵,意外上司会坐在她办公椅上,一靠近更惊觉他手上拿着相框,不由得心一跳。
“这育幼院我去过,还认得。”他抬眸,朝她微笑,一双眼不由得又盯望照片中十数名孩童,试图找寻童年的她。
“我……那是……”一瞬间,戴如茵莫名紧张。
她并没打算隐瞒自己出身,因对育幼院、对那些一起成长的玩伴心存感激,才会将这儿时合照摆在桌面,可她也没想到上司会注意,甚至忆起什么。
“这是……茵茵!”他食指指认出记忆中曾熟悉的那个小女孩,猛地抬头看她,神情一诧。“你是茵茵”
他竟完全没联想到,只因过去他习惯唤她小名,几乎忘了她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