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都在新加坡?”
“是啊。”
他的口气太轻松,她毫无防备,回答之后才察觉不对,双眼猛眨。
“是向大哥跟你说的吗?”之前,她在新加坡的植物园里,待了许多年,在那里培植兰花。
新加坡以万代兰为国花,自然对培植兰花非常重视。
万代兰寓意为“卓越锦绣、万代不朽”,这种兰花能在高温三十五度下存活,罕见的怕热不怕冷,绽放的时候,花形硕壮、花色艳丽,数量又多,煞是壮观热闹。
杨孝国看着她,故意延迟回答,笑得有些神秘,黑眸锁住大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答案。
“我从镇长的网页上看来的。”
那就表示,镇上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喔。”她忍不住发出呻吟,用掌心拍着额头。
这件事本来是该保密的!
“我看到照片了。”他宣布,语气有着毫不保留的赞叹。“你培植的那盆万代兰,花瓣白中带着淡淡的紫色,绽放得真美。”
得意之作被人提起,她却没有欢欣雀跃,反倒懊恼得好想挖个地洞,当场钻进去,埋得深深的,不再出来见人。
去年,英国威廉王子与凯特王妃访问新加坡,她培植的一盆万代兰,被选中成为以王子夫妇的名字命名,照片堂堂登上国际媒体。在王家夫妻身旁,那盆万代兰抢尽锋头。
却也是那盆万代兰的关系,她才会离开新加坡,回到台湾来。新加坡植物园本来还不肯放人,是她坚持辞职,费了一番工夫才离开。
只是,回到家乡小镇,住进向家之后,虽然她想清静清静,已经请大家保密,别提起那盆万代兰的事,只是百密一疏,向荣温柔善良的爱妻欣欣,只不过说漏了一次,事情却透过电话、网路,以及三姑六婆的嘴,迅速传遍全镇。
这么光荣的事迹,镇上的人们都津津乐道,小镇本来就以花卉闻名,精明干练的女镇长,还把新闻整理得详详细细,全都放上网站,趁机大大宣传。
“听说,先前来求兰花的人不少,都被向大哥挡下了?”孝国挑眉问道,视线描绘着清丽的眉目,没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还好我过了向大哥那关。”他呼了一口气,真心诚意的高兴。“也谢谢你同意帮我这个忙。”最重要的,还是她肯答应。
“不用客气,”她神情羞赧,总不好直接说,因为他俊帅得没了边,她才肯破例,只能另外搪塞了个理由。
“毕竟,你送了那么多零食,我吃都吃了,当然不好意思再拒绝。”
“只用零食,就能换到养兰高手同意,实在太幸运了。”真不枉他每次工作结束,还要费尽心思,想着该带什么伴手礼,送礼送到心坎里。
婉丽脸色羞羞,主动提问。
“请问,你想送给伯父做生日礼物的,是哪一种兰花?”他那么大方,她也不能小气。“温室里有的,你都可以挑选。”
是她的错觉,还是他的呼吸真的暂停了好一会儿?
黑眸里的光芒,闪亮得有些异常。高大的身躯凝冻不动,彷佛承受最强大的诱惑,非要用坚初无比的自制,才能抵抗不被动摇。
“不用了。”他嘴角带笑,声音却有些沙哑。
“喔。”
她困惑的歪着脑袋。
只是眨眼的工夫,孝国又恢复从容,重拾诱人魅力。“机会难得,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方小姐。”
“请说。”
“还是今年雨水过多的问题,”他微微一笑。“我家里养的那盆蝴蝶兰开得不好,已经奄奄一息,想带过来请你指点该怎么养护。”
“不,最好不要移动它。”提起兰花的事,她半点都不敢轻忽。
“那只能麻烦你,到我家里去看看那盆蝴蝶兰了。”他没有声息的靠近,眸光锁定她。“我明天开车来接你,好吗?”陷阱已经布下。
婉丽浑然不知,半点也没有警觉,乖乖的往陷阱里跳。
她点了点头,有些儿羞、有些儿喜,怀抱着满满的、满满的粉红色甜蜜期待同意。
“好。”
孝国敛下黑眸,笑容不改。
猎物,入网了。
第2章(1)
小镇的早晨,处处充满花香。
人们朝气十足的忙碌,迎向阳光灿烂的一天。
不同于平常的动作俐落,婉丽从天色刚亮,就起床忙东忙西。她花了许多时间,坐在浴缸里,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直到肌肤泛红,差点搓掉一层皮。
洗净全身后,她抽下垂挂在墙上的松软浴巾,擦拭残余水珠。
抹去镜子上的水雾,她盯着镜里被散乱湿发烘托的脸,看着圆圆大眼上两道浓眉,怎么看就是不顺眼,于是东翻西找一会儿,终于找到修眉刀,想修出好看的眉形。
说到用花剪修整兰花,她是顶尖高手。
但是,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同样一双手,捏着修眉刀,就变得笨拙不已,加上求好心切,锋利的刀刃刮过肌肤,一时力道没拿捏好,痛得她缩起双肩。
“啊!”
她低叫一声,猛贴上镜面,懊恼的发现,左眉下被划出一道浅浅伤口,艳红色的鲜血渗了出来。
这下好了!
修眉不成,反倒多了这道伤口,看起来更碍眼。她抽出面纸,压在伤口上头,嘴里喃喃自语着:“拜托,快点止血!快点止血!”
放弃修眉,她冲出浴室,一手按着伤口,一边冲向衣柜,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她大多在网路上选购衣物,而且全以舒适与否来考量,所以眼下可以做的选择并不多。
格子衬衫跟牛仔裤?
不行,太男性化了!
宽松棉质T恤跟两侧附有大口袋的工作裤?
还是不行!这样的穿着虽然舒适,却男性化得连她都摇头不已,外出时数不清多少次被路人错认性别,在后头喊她“先生”!
疏于精研打扮之学的婉丽,坐在凌乱衣堆中怨叹,不但书到用时方恨少,连衣要穿时也恨少,深深体会到,女人的衣裳永远少一件的苦处。
蓦地,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
她吓得蹦跳起来,匆忙拿起手机。她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按下通话键,光滑的脸侧贴着手机萤幕。
“早安。”她努力克制着,不让声音泄漏出慌乱。
“早安,我是杨孝国。”醇厚的低沉嗓音响起,不同于她的忐忑,是那么从容悠闲,却又不失礼貌。“我已经到门口了。”
“呃,我……我……”她低下头,慢半拍的发现,身上什么都没穿,不知已经光裸着多久。“对不起,请等我一下。”
“慢慢来,不要心急,不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你。”他的口气好整以暇,明明是寻常用词,但是听进她耳里,却又有难言的亲昵。
心神荡漾的她,不敢让意中人等太久,用火烧屁股的速度穿妥衣裳,再从书桌上抓起发圈,一边把乌黑发丝绑成最简易的马尾,一边咚咚咚的冲出房间,奔下楼穿过空荡荡的客厅,直往大门外跑去。
以花卉为业的向家,主宅外有棵屹立不摇,树干直径逼近一公尺,树龄高达一百五十年的云龙黑松,阳光被青绿松叶筛碎,彷佛点点金光,洒落在杨孝国身上。
他穿着贴身的黑色衬衫,长袖反折到手肘处:下身西装裤中线烫得笔直挺括,散发时尚贵气。高大的身矩倚靠在吉普车旁,薄唇微微扬起,正低着头跟身旁戴着草帽的娇小女子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