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回到了宋心怜的家门口,抬眸看着楼上的小阳台,她还在吗?他该上楼去吗?他的内心挣扎着,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再面对她……
走下了车子,古皓翔缓缓跺步移向那扇大门,忽地一阵吵杂的声音传来,一群人弯过楼梯转角,乍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为首的那名男子怀里抱着一名女子,神色慌乱失措的冲下楼梯。
“借过!别挡着路啊。”
那名男子气愤的怒咆着,然后用手肘撞开了古皓翔。
古皓翔抢住气闷的胸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
所有的动作,都像放慢了似的,眼前的影像一格格掠过,他看见了宋心怜苍白的面孔……
她全身虚弱的瘫软在那名陌生男子的怀里,唇瓣泛着青紫的颜色,她的手腕上全是干涸的鲜血……那样的腥红而刺眼……
他恍忽着,摇着头,不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直到那群人,鱼贯般的离开了他的面前,古皓翔在这一刻,终于找回了属于他的声音,大声的咆哮道——
“心怜等我!”
眼见他们片刻不停的脚步,匆匆的离去,古皓翔这才回过了神,惊惶的尾随着他们的脚步,跃上了救护车——
当救护车到达了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紧急而有秩序的将心怜送上了病床,然后推进了手术室中。
古皓翔目送着心怜进了手术室之后,便惶乱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跺步着,竟未注意到那个救了心怜的男子。
那名男子用手支着下颚,冷然的盯着焦急的古皓翔,似乎在臆测着他的身份,直到古皓翔终于发现他注视的目光,他才勉强的勾起了唇角,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终于发现我了。”他自嘲的说着,缓缓走向古皓翔的身边。
“是你救了心怜,”古皓翔的眸子里没有感激,反而充满了敌意。
会知道心怜的住处,然后在第一时刻救了她的男子,应该跟心怜交谊匪浅,他实在是不想在这时候去争风吃醋,但他也没那么大的气量,可以容忍跟一个情敌对话。
“是我救了她,如果再晚一些时间,恐怕就——”他摇了摇头,不敢想像自己若再晚到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好不容易透过私家侦探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第一次的见面就已经糟到了极点了,他可不希望最后迎回来的只是一副死掉的尸体。
“你跟心怜是什么关系?”古皓翔的眸光变得锐利,直视着眼前气势不凡的男子。
“我叫程绍阳,是嗯……心怜……的哥哥。”原来他的妹妹叫心怜,真是个可怜的名字,难怪会搞到自杀。
“心怜的哥哥?心怜根本没有哥哥!而且,她叫宋心怜,不姓程。”古皓翔直觉眼前的男人在撒谎,不信任的否定了他的话。
“我跟心怜失散多年了,是最近才打听到她的消息,没想到……”程绍阳抿住了唇瓣,无奈的摇头。
“失散——”想起心怜曾说她是个孤儿,古皓翔不禁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错,她的右手臂上有一块梅花状的红色胎记,而心怜的手臂上也有。”程绍阳简单的解释着。
当年父亲开除了一名家佣,那名家佣因为怀恨在心,偷偷抱走了程家刚出生的小女婴,使得心怜从小和他们离异,他花费了不知多少金钱和时间,才探寻到心怜的消息,而这其间,唯一能给侦信社的线索便是心怜手臂上那形状极似梅花的胎记,现在就只差DNA的验证了。
只是他单是看见心怜的容貌,便能确定她的确是程家的一分子,因为她和自己母亲年轻时的模样,真是像极了。
古皓翔拧起了眉,想起每每与心怜缠绵时,她肩上的那梅花形记号。
或许,他该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现在,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能不能换你告诉我,为什么心怜要糟蹋自己的性命?选择自杀来结束一切?”程绍阳直视着古皓翔,希望他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根据侦信社传来的讯息,昨晚夜里古皓翔进了心怜的屋内,直到天亮才离开,之后他赶到时,迎向他的就是心怜自杀而昏厥在血泊中,追根究柢便是为了眼前的男人,是他负了他的亲妹妹吗?若是如此,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做……如果……”现在说这些,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脱罪罢了,古皓翔摇头,不愿再多做解释。
“所以,你承认是你逼得心怜不得不选择自杀了?是不是?”程绍阳终于动了气,一把揪住了古皓翔的衣领。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我也认了。”古皓翔合了合眼,默默的承受了他的指责。
“该死的男人!如果我妹妹真的出了什么差错,我绝不会饶过你!”他推开了古皓翔,强抑着心底的怒火。
“我也一样……不会放过我自己……”古皓翔沉吟了一声。
抬眸望着那亮起“手术室”的方型指示灯,古皓翔只能祈求,上天再多给他一次的机会,只要心怜能够没事,他不会怪罪心怜是不是说谎,也不再逼她承认自己是火焰,一切,都由着她开心了……
只要能救回她的性命,只要能让他再爱她,即使让火焰或是心怜耍弄他一辈子,他也都甘心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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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的灯,在两个多小时后熄灭。
心怜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但从医生的口中,他们得知心怜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她失血过多,经过急救之后,已经挽回了性命,只是急救的过程中,她一直不停的呢喃自语着,我已经为她安排了心理医生,等她醒来之后,希望能帮助她尽快的恢复。”外科医生说完之后,便离开了手术室。
古皓翔紧握着心怜的手,看着她面容惨白的模样,心疼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到进了病房之后,古皓翔终于能坐下来,静静的守候着她。
“她没事就好了!我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晚一点再来看她。”程绍阳见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终于拍了拍古皓翔的肩膀。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现,真不知道心怜……”古皓翔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接下来,我必须找心怜的养父母谈谈,这些事你都不必管了,只要好好的陪着心怜就行了。”
“我会照顾她的。”古皓翔肯定的给予保证。
“希望你的话值得信赖。”
送走了程绍阳之后,古皓翔坐在床边,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心怜,她的模样是那么的憔悴而虚弱,他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绑在手腕上的绷带,心仿佛也被狠狠的划了一刀那样的疼——
她怎是如此刚烈而绝然的女子?竟用死来向他证明一切!
“心怜……我真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了……往后不论你是火焰或是心怜,我都不在乎了,我只知道,我爱你,从五年前到现在,爱的那么深那么重——这辈子,恐怕再也放不下你了!”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轻语低哝的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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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古皓翔立即迎了上去。
“你好,我是心怜的心理医生,我姓李,宋小姐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只要别再受太大的刺激,她会和平常人一样。”
“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古皓翔疑惑的询问着。
“其实,在我为她做了一连串深度测验之后,发觉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缺乏爱的病人,她的内心深处渴望得到别人的呵护和疼爱,然而,事实上,她却一直得不到她所希望得到的一切情感。”
“你的意思是——”古皓翔听着,眉头跟着紧锁。
他想起了火焰曾经对他所说的话,他还记得火焰那乞求着他爱怜的神情,而当时的他却拒绝了火焰;反观心怜,却是胆小怯懦的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甚至情愿将他让给宋心薇,同样的人……面对感情时却是南辕北辙……
“她的人格,有某种程度上的变异,可以说是人格分裂的一种病症。”
“人格分裂?”
“嗯,我甚至为她做了浅层催眠,在催眠的过程中,她会变成另一个人,她说她叫火焰,那是宋心怜内心深处的一个自我,每当她情绪低落或是受到刺激时,那个自我便会出现,控制了她一切的行为……一旦清醒过来之后,她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老天……”古皓翔忍不住低呼,原来……他看见的火焰,是心怜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人、另一个性格。
“虽然在某些时候,她会变成另一个人,但那并不具危险性,她的思绪依然存在,其实,两个人都是她,她还是会有自我控制的分际,这你不需要太担心。”
“我见过两个不同的她。”
“你是宋小姐的……”
“我是她的男友——”
“如果是这样,你恐怕必须多花费更多的感情和心力在她的身上,之前她会有自杀性的行为发生,可能是受到太大的冲击和刺激。”
“该死!都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火焰跟心怜是不同……我真是该死!”古皓翔忍不住诅咒着自己,他竟险些将心怜推向了死亡——
“别自责,现在发现还不算晚,其实只要她的生活正常,没有太大压力或受到太大委屈,她的隐藏自我并不会时常出现。”李医生拍了拍古皓翔的肩,微笑的说着。
“我会用我最大的力量去呵护她、爱护她,如果这是她所需要的,我会尽我所能的去做到。”古皓翔保证着。
“那当然是最好的,只要让她的情绪放松,宋小姐是个个性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虽然她有些敏感脆弱,在测验的过程中,她不断的询问着自己的病情,似乎很害怕别人为她担心,她甚至要求我别将诊断结果告诉你。”
“她……她怎能做这样的决定……”古皓翔轻拧着眉,心疼的说着。
“她现在还在里面,刚才经过催眠,现在还有些不能接受自己,我觉得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个关心的人能陪在她的身边,而那个人——”李医生止住话,看了古皓翔一眼。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用力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握住了李医生的手,“李医生,真的很感激你,解决了我的疑问。”
“嗯,不会,这是我的工作,现在,你可以进去陪着她!”李医生说完,便离开了诊疗室。
望着眼前的那扇门,古皓翔缓缓的推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面对他的,是心怜那削瘦的背影,或许未来他们面临的不只是爱情,更有着一层层的关卡,等待他们一起携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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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弱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古皓翔看着她弯起手臂,似在抹着泪痕,他的心揪疼了一下,走至心怜的身后轻轻的搭住她的肩膀。
她微微一颤,小手用力的抹去腮边的泪,转过头来看着古皓翔,甚至对他挤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心怜,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伪装的……”他轻揉着她的发,唇瓣带着极温柔的浅笑。
“对不起——”她垂下小小的脑袋,小声的道着歉。
“为什么这么说呢?傻瓜。”他蹲下身,就在心怜的面前,伸手轻轻的捧住她的脸蛋。
“我是骗了你……你说的火焰……真的是我……”她咬住唇,眼眶泛起了眼泪,“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那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无法抑止的滑落,沿着她的腮边滑向他厚实的大手,古皓翔紧紧的抱住了她,让她伏在他的肩上,尽情的哭泣。
“别想那么多了,如果要说道歉,也该是由我来说,我不应该欺负你!如果早知道……”他停住了话,轻拍着她颤抖的背。
“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一下子变成火焰……一下子又是宋心怜……李医生说这是一种病症,我真的好怕……怕自己会不会疯了……连自己都不晓得……”她抽噎的说着,泪水不停的落下,濡湿了古皓翔的衣襟,传达出她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恐惧。
“不会的,相信我。”古皓翔用力的搂紧了她,给她最温暖安全的怀抱。
“是吗……”她抬眸望着他,一点也没有把握。
她有这样的症状,她还配得到古皓翔的爱吗?他不会嫌弃她吗?但她真的不想离开他啊……从小到大,她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心薇的,她什么都得不到。
但这一刻,她真的好想留住古皓翔,她不知道除了古皓翔之外,还有谁能帮助她?还有谁能给她最多的安全和温暖!她爱上了这个男人,早在五年前,她心底的火焰便已选中了古皓翔,并投入了全部的情感,五年后,她也同样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他,如今,就算是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挠她的感情了——
“只有我,同时认识两个不同的你,也许你不够了解自己,但我却能够——”他爱怜的吻住了她的额,缓缓移下,吻去她腮边的泪,“或许,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心怜……我的心被五年前的火焰所迷惑,五年之后,面对你更产生了无法割舍的情缘,你说……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更懂你?更能照顾你呢?”
听着他醉人的话,心怜的眸子里仍闪烁着些许的忐忑不安,她紧咬着唇,终于犹豫的轻声开口:
“你——难道不怕吗?我这个样子,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了,我真的不想害了……”
“嘘——我知道——”话未说完,古皓翔便伸手点住了她的唇瓣,他知道她的担心与害怕,但那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困难,也无法构成丝毫的阻碍。
“翔——”她的眼眶再度泛上了泪雾,古皓翔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了,但她却似乎更明白了他的心。
“我爱恋火焰,更心疼你,我为什么要怕呢?我只会小心翼翼的爱着你,担心自己表现的不够,而让心里的你对我厌倦了——”他指了指她的胸口,“你知道吗?火焰对我似乎并不怎么友善呢!”
“真的吗……但我对你却是全心全意的啊!”她握住了古皓翔的手,惶惶然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嗯?”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心怜对他的表白,如此的急切却羞涩可爱,他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微笑,掐了掐她的鼻尖。
“我……我的意思是说……”感觉到古皓翔促狭的眸光,她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他那双迷人而深邃的幽眸。
“我明白——”他了然的一笑。
“你明白什么?”心怜的脸更红了,她抡起了拳,轻抵着他的肩窝。
“明白你爱我——”他直接的说法,让心怜羞得想逃开他的面前,“就如同我爱你那么的深。”
“我……我不跟你说了……”她娇嗔的捶了他一记,然后站了起来。
“别躲。”古皓翔见她终于露出了笑意,也跟着站起身,从身后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心怜圈在他的怀里,不让她逃开。
“你别这样抱着我——这里是医院耶——”
虽然四下无人,但在诊疗室里和古皓翔搂搂抱抱的,要是有人闯了进来,真不知有多丢脸呀!
“相信吗?刚才那位李医生已经被我买通了哩,他说我们有一小时的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手轻轻使劲,便将心怜旋过身,面对着他。
望着她那张因为羞怯而粉嫩的双颊,以及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他忍不住勾起了她的下颚,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吗?”心怜轻喘着气,语气颤抖的询问着。
“你说呢?”他用鼻尖磨蹭着她小巧的鼻头,温热的气息轻呼到她的脸上,“如果要再激烈一点的活动,恐怕还是得回家找张床再说了。”
古皓翔明显而热烈的暗示,让心怜又急又慌的拉开了些许的距离,她把他的话当真了。
“你——你好坏呀!”
“你更坏,五年前,你就是这样勾引我的,从此之后,我的心跟身体,就像对你上了瘾一样,谁也不要了。”
“真的吗?那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她眨了眨眼,相信了他的话。
从古皓翔的描述听来,她的另一个自我,似乎很坏、很不善良了!若是如此,以后她得为另一个自己在古皓翔面前赎罪了。
“那现在就好好的补偿吧!先从这个吻开始……”说着,他低下头,又欲吻住她的唇。
“在这里……不好……我们先回家再说……”
“谁说不好,我现在就想吻你!”他轻扣住她的下颚,偷袭的啄了她一下。
突然,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咳——”程绍阳轻咳了一声,分开了浓情蜜意的两人。
“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古皓翔勾着心怜的腰,忍不住睨了程绍阳一眼。
“你进来的也够久了,我已经在门外替你把风了好一会儿时间,现在该轮到我吧?”程绍阳踢了踢脚跟,摇头一叹。
“他是……”心怜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疑惑的望向古皓翔。
“嗯,根据他的说法,他有百分之两百的机率是你的亲生哥哥,心怜,我想你们的确有必要谈谈。”
古皓翔有些不甘愿的松开了心怜,退了一步,让他们兄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