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身为贵族你不光要治理国家,还要带动流行。”
——她如是说。
当她得意地从化妆间里山来时,几个男人——即使不愿如弗卡罗——都表示出了对她化妆技巧的惊叹——“这叫天生丽质,”杰林娜这么说,“但这束腰真可怕,我连把剑都拿不起来,女人真是为了美丽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的黑发散下来,打着卷,披在白暂纤瘦的肩膀上,发冠用银钻做成了一个简洁优雅的独角兽图腾,衬着她漆黑的长发像夜空巾纯净的星星。
——弗克尔斯终于还是做出另一个选择,这也是最为理智的选择,对此费迩卡并不意外。当激动时不要做出任何决定,他把冷静的权利留给了弗克尔斯,虽然当他第二天要求他去和杰林娜结婚时,他的表情看上去不要那么理智冷静他会更快活些。
这样很好,他终于会知道他人生真正要守护的东西是什么,他不冉是个小孩子了,虽然费迩卡觉得他一直是。但他终于也是要长大的。
杰林娜转过头,正看到着装完毕的国王陛下,立刻毫不矜持地吹了声口哨,在那一瞬间,她眼中闪过的一丝熟悉的轻佻让弗卡罗找到了那曾经俊秀又无赖的副官的影子,不知为何,这总让他有一种他在男扮女装的错觉,只好生硬地把脸转过去。
如果大陆上有一个最英俊的男人,肯定是圣凯提卡兰的国王陛下,如果大陆上有一对最般配的璧人,一定是眼前这对儿。凯洛斯一头像王冠般纯粹的金发整齐地落在肩上,圣凯提卡兰的国民总会说“陛下的头发是用圣地的黄金融成的”,裁剪合宜的礼服长袍恰到好处地衬托着他挺拔的身形,每一寸躯体都写着堪称完美的线条。
他的礼服以白色为主,这是光明之神的颜色,附有蓝色的宝石钮扣点缀,衬得他湛蓝的眼睛像晴空般纯净和让人迷醉,他腰间配着一支造型优雅的长剑——实际上那是他送给弗克尔斯的,但非常时期只好借来一用——上面的红宝石在一片淡色里增添了一种让人心悸的昂扬、与激情的色调。修长双腿上的皮靴像第二层皮肤一样妥贴,和他袖口纯净的水晶钮扣搭配,浑身散发着高贵得让人难以直视的光芒。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却有些纤细,像象牙雕刻的艺术品,杰林娜伸出手,在这里才能看出她的手指十分纤细柔软,紧握在那个男人手上,站在一起即使不用宣传,任何人都会以为是天生一对,光明之神的恩赐。
“啊,亲爱的,”杰林娜柔声说,“真让人高兴,你知道能找到个漂亮男人结婚是件多困难的事,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注定要娶个女人回去呢。”
“这不能算婚姻,”费迩卡冷淡地说,“我不隶属光明阵营,在其之下的誓言亦不能做数。”
“老兄,这宗婚姻只是为了明天我有个和精灵谈判的筹码,我谈判课总是拿满分。”杰林娜笑嘻嘻地说。对她来说誓言无非是某种可以取得利益的口头合同,而婚姻在她的教育中,也仅仅是为取得更大利益的手段。
“不过从你的那个角度说得倒也没错——我虽然隶属光明,可是梅莎柔斯教导我们要诚实,如果我撒了谎,基于没有对自己内心诚实的原则,岂不是完全没有遵守婚约成立的基本义务?”
“承诺不依附于任何神灵,它只依存于你的灵魂。”英俊的王子说,不耐烦地拉着她的手走出走,杰林娜换了个庄严的表情,外面是等待他们的是万民的欢呼,以及神圣的仪式。
虽然在房间里面已经够吵了,可是踏进一片阳光中后,那巨大的欢呼声像海啸一样疯狂地将他们淹没,杰林娜觉得现在就算自己大声骂脏话,也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这让她有冲动试一试。
“这就是神的感觉吗……”她说,所有看向她的目光……当然那确实是她所需要的信任与激动,可更多的竟是一种让人战栗的疯狂气息,与其说是神圣,杰林娜简直觉得有些野蛮了——文明人总该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这会儿他们更像回到了太古时期神祗仍全面干预人界的时代。
人们尖叫着,释放自己所有的犴热,眼中满溢着喜悦与崇拜,就是毫无理智。
而她现在变成了他们的神,降临于人间,可以解决一切、控制一切、带来一切的神!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的眉宇间有一丝厌恶,但丝毫不为所动,她这才发现那双蓝眸如此高傲,是一种能全然不理会其它任何人施于的影响——即使是这样疯狂的场合——的傲慢。她吸了一口气,挺直背脊。
你可不能被自己弄出的把戏迷惑,她告诉自己,自信过度从不是好事,理智才是你的好朋友。
无数的花瓣从上空洒下来——住在楼上的居民自发担任了这项任务,仿佛自己采集的花瓣能被他们俊美的国王踩在脚下也是无上的荣幸,费迩卡伸出手,他的指间落下了一朵小小的白色雏菊,他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它,表情仿佛另一只手牵的新娘和这柔弱的花朵毫无二致。
对他来说,今天无非是走个过场,然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国家,回到他的世界去。
“她就是王的新娘,天哪,她真美!”他们听到身边国民激动的感叹。
“她就是法斯廷的公主!那个爱神出生的国度,天哪,她简直是爱神的化身!”
“这是神赐予的婚姻,他们将协手统治大陆,成为后世的传说!”那声音听上去激动得快哭了,“能看到他们成婚的场面我们会被后代嫉妒的!”
“啊,我该去当游吟诗人,传播王的荣光,才能不浪费神让我看到这美妙场面的心意!”
杰林娜很想笑,但还是努力摆出温柔的表情,现在的情况和预想中很一致。她需要扮演一个端庄美丽的女人。可如果她曾真正信仰过什么神,那也是战神赛斯,拿着开天裂地的长剑,生于战斗,死于战斗的神祗。
婚姻女神蒂娅温多的神殿建在提卡城的正中央。这是大陆最古老的婚姻神殿,托圣凯提卡兰“大陆最古老国家”的福,这里不缺少任何古董。这种地方无疑是勇者大人成婚的好地方,杰林娜想,精灵选这个城市进攻可算是帮了大忙。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高耸的建筑,它的设计因为太过落后而显得极富有历史感,那些纤细的长廊和优雅的雕花尽管保养得非常好,可仍能够清楚看到漫长岁月在它们身上刻下的痕迹,以及沉厚的底蕴。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杰林娜叹了口气,光是用看的就很累眼睛,她一路都在提醒自己别忘了提裙子,即使那些民众的崇拜再疯狂,因为踩到长裙跌倒在通往幸福婚姻的路上,也不是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迹。
“真见鬼!”她听到身边的人小声咒骂,“黑暗之神在上,结个婚弄那么长楼梯干什么。”
“那是为了考验新人的诚意,”杰林娜做出解释,“他们可以在这长长的路程上考虑清楚他们的爱,是否经受得起神的祝福。”
“啊哈,”身边人嘲讽地说,“给情侣以足够的时候反悔吗,蒂娅温多果然深谙爱情真谛。”
“我们可没立场反悔,全大陆的人都在赶鸭子上架似的看着呢,”杰林娜叹了口气,“你晚上会去我房间里吗?”
费迩卡愣了一下,“什么?”他说,明白了她的意思后他摇摇头,“不,我今晚就走。”
“该死,你不能这么快就走!”杰林娜咒骂,手指紧抓着他,“明天我要去和精灵军谈判,你不能把你的妻子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杰林特,”法师毫无兴趣地说,“我承诺的事只包括这个愚蠢的婚礼,也就是说从提拉的大街上走一圈。至于你们的战争半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也许会有战争,那些精灵没那么容易善罢干休——”
“战争。”费迩卡扬起唇角,“杰林特,如果我想要,那些军队如同玩具,转眼便可化为灰烬,但我没兴趣,就是这样。”
杰林娜沉默想了一下,这个人在说真的吗?固然那些救世主的神迹应该只是弗克尔斯的一种手段,但他确实已经得到了另一种可怕的力量,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一个字也没有撒谎!
她默不作声地拉着他的手继续前行,神殿已近住眼前,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心情管它。
好吧,她叹了口气,人类的事人类总归要自己解决,如果出现了例外,自然有另一件同样的例外来抵消,比如弗卡罗的鬼尸骷髅和凯洛斯的银龙,现在,如果这个男人拥有改变一切的能力,他就将不再属于她的地界。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费迩卡抬起头,蒂娅温多的石像耸立在那里,带着甜蜜温柔的笑意。据说神祗们是结在宇宙之树上的果子,婚姻之神是次神,大约决定于出生的先后。
他获得了大量太古时期的知识,这些天的思考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一个多么巨大的宝库,大法师之塔是个不错的地方,拥有大量的魔法卷轴和绝对无人骚扰的环境,他正满心期待着。
可现在,他满脸阴沉地任眼前一副喜出望外状的神官念着喋喋不休的祈祷词,谢天谢地罗西安没有来,他猜那个人一定在另一个城市百思不得其解,也许他会自以为想通了,然后露出让他起鸡皮疙瘩的温柔笑容。
他揉揉眉心,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最近这些无意义的浪费越发不能容忍。“快一点。”他不耐烦地说,不出意外地看到对面神官目瞪口呆的神色,颇像他更年轻时冲那些身为长辈的大魔法师们叫“闭嘴”时,他们的表情。
他吸了口气,放柔声音。“我觉得没必要理这些繁文缛节,婚姻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就是彼此真实的心意,哦,或者加上神的认可。”他说,对于一个生活在光明主宰大陆的黑暗信徒来说,他的谎话一向张口就来,只是大部分时间他懒得说罢了。
“如果我是光明之神的使者,神官大人,我可犯不着让一个次神来祝福我,我自己就能祝福我自己了。”他快速在身边女子的颊上吻了一下,“好了,这就结束吧。”然后转身往外走,杰林娜眼捷手快一把抓住他!
神官从没见过这架式——一个来结婚的凡人——虽然他来头不小,但竟然在这里公然蔑视蒂娅温多的权威,拒绝她的祝福,而糟糕的是自己竟找不出一个词来反驳。
费迩卡不耐烦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他说,杰林娜挑衅地扬扬眉,“应该吻嘴唇,你没结过婚总看过人家结婿吧!”
“哦,”法师淡淡地说:“那是蒂娅温多定下的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边收回自己的手。
杰林娜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身影毫无常识地消失在神殿后面——而且她和神官同样,也找不到话语来指责,因为仿佛这个人做出的事总能让那些民众认可,因为他长的帅?这是多么不公平……
“等一下,你还没有完成结婚的程序……”神官终于找回了语言,作为一个圣职者他还太年轻,而且前来参拜者大都谦卑诚挚,从没见过这副高高在上架式的家伙。
“他可真是太傲慢了,是吗?”杰林娜哼了一声,“连点豆腐都不让我吃。”她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神官,不耐烦地摆摆手,“照国王陛下的话做就行了,他不是光明之神的转世吗?再说你以为是谁在管你吃饭。”
“可我是蒂娅温多的信徒,他怎么能这样蔑视……”
“啊哈!”圣凯提卡兰的新皇后嘲讽地挑起眉,“我打赌如果你把这件表现他强烈魅力的事说出去,军队肯定误会了什么把你抓起来杀掉的,说不定你的女神一定会显神迹救你出苦海,是吗?”
神官怔枉那里,对她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威胁神职人员、亵渎神祗的行为一个字也做不出反应,而且他也没有勇气反抗她!
然后他看到那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姿态优雅地提起裙摆,和她的丈夫一样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