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纤细的身影利落地在建筑宏伟的屋檐间弹跳,足一轻点又是另一个院落。
进来了大半天,避开府里巡逻的守卫,映晨敏捷地窜过数个阁楼,始终不曾找到花园。
她不知道荣亲王府的建筑是配合五行图而建,更不知道自己在原处打转,入目所及尽是不重要的院落。
其实她该等到天黑再行动的,可思及阿玛的安危,她无法在府里枯等至天黑,于是她提前来到荣亲王府。
而今,她也庆幸自己来得早,这偌大的荣亲王府较嘉亲王府大上许多,光是摸索便花去她不少时间,若是夜里才来,只怕采得绛萝草也未必找得到大门离开。
只要找到绛萝草,阿玛就有救了!
至少,那是唯一让她能支持到现在的力量。
绛萝草,是一种能作成人皮面具的药草,有了此株草,可以制成千百种的人皮面具。
而她的身份敏感,再加上阿玛被擒之事不能传开,所以她需要这株草制成人皮面具,好躲开事后官兵的追查,这也是为什么她急欲找到它的原因之一。
等救回阿玛后,一切就会恢复平静,目前,她只能这么冀盼着。
叹了口气,她不再伫留,看准了一处寂静无声的长廊跃了下去。
沿着长廊走去,映晨误打误撞地闯进一处百花争艳的花园,原来她方才待的地方是荣亲王府的书房外缘。
看着花团锦簇的花园,一阵骤起的狂风吹过,她终于找到了银蓝色的绛萝草,这里有好多……
她满心激动地冲上前去,忘情地摘下它们,当一小束绛萝草紧握在手中时,她才确信自己找到它们了、才感受到那拥有的真实。
这些应当是够了,她心想着,并迅速地掏出怀中的帕子,将绛萝草放在其中后,打算离开。
谁知,才一转身,迎面而来的庞大身躯几乎骇着了她。
映晨怯懦地抬起头,修长结实的身躯几乎掩去她前方一片日阳,俊美的脸部轮廓,像刻划上去般的冷硬;如黑潭般的眼眸清亮慑人,可以感受到他有着谨慎、严谨的性子。
他额际间不断滴出的水珠像是隐忍着什么,让她明显地感受到他强悍的自制力量,不知怎地,她竟被眼前这个男子吸引了……
“你是谁?”男人的声音饱含着痛苦,映晨娇小的身躯明显一震。
“我……我是新来的奴婢。”她只能这么说,企图让自己看来更镇定。
“是吗?”靖浇强忍着身下的欲望,理智告诉他,眼下要了任何一个卑下的奴婢,都比要了荣艳格格好。
既然是新来的奴婢,他大可花钱买回她就是了。尽管这种貌不惊人的奴婢,府里头有一堆,他鄙夷地想着。
而当欲望袭卷而来的时候,任谁也挡它不住,尤其此时,自己又深受春药之苦。终于,他放弃原则,大手一捞,将眼前的人儿往怀中一带。
“放……放开我。”映晨一惊,死命的挣扎。
他将她锁在怀里,她身上的馨香迷惑了他的心智,翻飞的情欲冲破了他的自制。
“别动,相信我,若有更好的选择,那人绝非是你。”
“什……什么?”映晨试着推开他,可他的胸膛炽硬如铁,猿臂紧紧地箍着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我叫你别动!”搂抱着她,他听到由远而近传来的声响。
八成是荣艳派人来逮他!
做梦!他死也不会屈服于她。
既然她做出这等下流事,就休怪他拿她府上的人来抵!
他忿恨地咬着牙,抱着刚抓到的替死鬼纵身一跃,跃上了红瓦屋檐,一去不知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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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书斋,他片刻不迟疑地破门而人。只见书柜后方摆着一只偌大的屏风,算是隔开了内室与外厅。
抱着怀中挣扎不休的人儿来到床榻,才放下她,她便溜下床想逃。
“你最好乖乖听话。”他猛地拉住她的手,那双手细致地不像是做惯粗活的奴婢应有的手。然,陷在火热的欲望之中,他无力思考这么许多,只道她唯有这点堪称得上完美。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映晨不敢相信,尊贵的荣亲王府里竟出了这么一个登徒子。不但抱着素昧平生的她到处走,还……还有意无意地欺上她胸脯?!
“哼,你去问你家格格做的好事吧!不过,得等小王办完事再说。”
映晨的心“咚”的一声声狂跳,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但她明白此时自己该是推开他,而非任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你放开我,我不是……唔!”她的话还未说完,靖浇的身子便压向她,薄而温热的唇瓣准确无误地对上她的,粗暴地吸吮起来。
“唔……放开我。”她的抗议消失在他的口里,欲火焚身的他根本听不进去,只能凭着本能,对她放肆的欺凌着。
她推不开他!如一只受困的猫儿,纵有利爪也无法自保。
“放开我……求求你……”映晨不顾身份地向他求情,只求他能放过自己。
然而,他怎肯?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子供他泄欲,说什么也得先解了他体内的药性再说。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家格格。”他再也按撩不住激情,这名婢女的肌肤白如雪,姣好的身段诱着他的感官,纵然那张脸无法让他满意,眼下却只能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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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着了!
映晨轻悄悄地坐直身,望着身侧的陌生男子安然的睡颜,那阴集锐利的黑眸紧阖着,暂时掩去了他的慑人锋芒;深刻的五官轮廓依旧傲然,却不再危险,结实赤裸的左胸有四、五颗突起的褐色胎疤,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忘却了他的放肆对待伸手去探,直到听闻他细微的呼吸声,她才惊觉自己该逃。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他身边,在床榻下找到了自己的衣裳匆忙穿上,确定了绛萝草还在之后,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正要开启房门之时,一阵吵杂声传来,让她收回脚步。
“快!那边找找。”
“他跑不远的,快给本格格找出来。”尖拔的女音随后响起,跟着是凌乱的脚步声。
他们在找什么?
该不会是发现绛萝草被偷走了吧?她微颤,缩在门后不敢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阿玛。
她本想回到内室叫醒那个男子,要他带她出去,毕竟,她的清白为他所毁。可,她发觉自己没那么勇敢,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却能让她如此害怕……
恍然惊觉自己不该浪费时辰悼念她的贞节,她该做的,只有救回阿玛、阿玛……
不知过了多久,当外头的搜寻接近尾声、脚步声渐渐远去,映晨拉回飘离的思绪,轻轻打开房门,发现两侧无人,她便毫不犹豫地奔离,再也不去管身后那名男子,以及——一颗遗落的芳心。
避开人群,映晨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由荣亲王府脱困,回到嘉亲王府。
远远地就看见宝儿伫立在大门前引颈而望。
“宝儿快!过来帮忙。”她拉着宝儿往府里走。
“你是谁?嘉亲王府是不能乱闯的。”宝儿推开她,对她的擅闯蹙着眉。
“宝儿,是我啊!”映晨不明就里,难道宝儿不识得她了?
“你是……”这声音好像……
“我是格格。”
“格格!”宝儿退了数步,盈眸仔细地瞧着她,“我家格格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你没有啊?”
闻言,映晨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脸颊,脸上的紫斑打从一出生便跟着她,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可宝儿的话让她的心情复杂难辨。
“宝儿,别闹了,快回房去吧!我得快快将这绛萝草做成面皮。”她抑下那股难受的情绪,佯装无事。
听到绛萝草,宝儿才确定她真是格格。可是……可是格格脸上的紫色胎记怎么不见了?
“格格,您脸上的胎记真的不见了!宝儿差点儿就认错人了。”宝儿急忙为自己辩解,一路跟在映晨身后,两人回到“晨曦阁”。
“是吗?”她随口应道。
“是真的,不信格格您看。”
宝儿拿起妆台上的小铜镜交给她,光滑无瑕的容颜登时浮现,那可怕的青斑、紫斑不曾出现在她脸上。
她不信,将铜镜转了转、盈盈水眸眨了数次,细致的小脸依旧存在,彷若她无数个美梦,终于实现。
“宝儿!”嫣然一笑,幽静的心湖荡漾不止。
“格格,恭喜您!您终于恢复美貌了。”
原来格格这么美,美如天仙下凡哩!宝儿高兴地想道。
“只怕……会是梦一场?”一如她的清白被毁,美梦、噩梦未知呐!
她幽凄一叹,也许,这是个征兆,预先告知她,即将有个不平静的未来……
“格格、格格?”宝儿的五指山在她眼前晃动,“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快替我去准备几碗清水来,我得快些制作面皮好救回阿玛。”拉回思绪,她不再痴想。
“对,王爷知道格格恢复容貌,一定会很高兴的。”宝儿咕哝着走出,丝毫不知格格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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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荣亲王府内——
木门被用力推开,门板敲击两侧,发出好大的“砰”声,惊醒了他。
事实上,经过了短暂的休憩之后,他也醒了。
他慵懒地睁开眼,四周的陌生让他很快地厘清思绪,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荣艳下春药陷害他!
身下难言的异样轻松让他明白自己的药性已解,那绝非吃解药能够治愈的。他心里清楚,除非有一个女人为他献出贞操,否则,他必死无疑。
荣艳这样对他,他绝计要她知道后悔、知道他靖浇贝勒不是她可以掌握的男人!
他眯起厉眸,一脸狂傲。
才穿上衣裳,迫不及待的荣艳格格飞快地扑了上来。
靖浇一个侧身,荣艳一时煞不住,趴倒在床板。
“靖浇……”荣艳不知道在找寻他的同时,他已经解毒了。
靖浇一脸厌烦、不耐,冷着眼看她故作娇嗔的模样。若说之前,他或许会陪她玩上一玩;而现在,不!
“你想玩什么把戏都好,就是别惹上我。”他警告着。
“什……什么意思?”
他不清的话尾让荣艳升起一抹心虚,他该不会知道什么吧?不,她相信被下药的地欲火足以燎原,不可能有理智思考其他。现在,她只要诱惑他上床,他的态度就会改变….”
他租糙的手指刮向荣艳细致的小脸,随着他的触弄,她一阵心虚颤栗。
“什么人?”是下药的人吗?她呆愣。
哼!他没空与她游戏,大掌滑向她纤细的长颈,猛地一掐,“那个脸有紫斑的婢女。”
虽然被情欲控制着心绪的他,仍然没忽略那道明显的斑痕,那是唯一能够找到她的证据。
“什么紫斑……呃!”她的脖子被靖浇紧紧扣住,—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府里脸上有紫斑的婢女,难道要我一个一个去找吗?”失去耐心的靖浇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我们府里没有这样的婢女,真的!”荣艳吃力的回道,试图扳开他掐着自己的手掌,可惜他扣得太用力了,让她呼吸困难。“靖浇……放开我!”
“你说的是真的?”他思忖这个可能。
“真、真的。”这个男人太过霸道、强悍,荣艳不禁怀疑起自己,这样做到底对吗?’
他毕竟是难以驾驶的男人呐!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自己为他如痴如狂啊!
靖浇冷哼了声,甩开她。“你最好没有骗我。”
“靖浇,我哪敢骗你,我爱你啊!”被甩落在地上的荣艳趴伏在他的脚边,完全没有格格的形象。
“哼,你的爱真教人敬谢不敏呐!敢对我靖浇贝勒下药,你以为皇上会偏袒荣亲王府还是我恭亲王府?
论皇上的偏宠、在朝的势力、民间的威望……荣亲王没有一项能胜过恭亲王,这也是荣亲王为什么要拉拢他的原因之—,他相信养在深闺的荣艳心里亦清楚明白。
闻言,荣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果然是都知道了!可,他怎么会知道的?又怎么能在服下药之后安然无事?难道……
是有人替代了她,献出身子给他,让她得以在此刻对她算账?!
那个人是谁?会是他口中那个面带紫斑的婢女……
聪明的荣艳很快地猜到事情经过。然,都太迟了。
不知打哪儿来的婢女破坏了她一切计划,也让成为靖浇的妻子这个美梦成了空……
该死!她非找到这个坏事的婢女不可。
一连串的可怕思想让一张绝丽容颜扭曲变形,变得面目可憎,靖浇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休想对她施以惩罚,待我找到她,马上带她走。”
“什么?你没有这个权力。”她的心事被他拆穿,她再也不掩饰她的想法了。一对明眸闪着痛恨的光眸。
“你可以试试,我马上去找她。”靖浇踢开攀趴在他脚边的她,迈开步子离去。
“她只是个婢女!”荣艳不甘心地追出来。
“婢女都比你善良。”他头也不回地应道。
“你,你找不到她的,绝不!”她对着他的身影喊道,无动于衷的靖浇继续向前走。
“格格……”两旁的侍卫不知如何是好。
“去,给我找,把那个脸上有任何东西的贱婢给本格格找出来。”荣艳命令道。
她不能让他先找到她,否则,她格格的颜面何在?
她无法想像输给一个婢女的情景,她是大清格格啊!
“是。”侍卫得令,纷作鸟兽散状分头去寻,留下怒不可遏的荣艳恨恨地想着:靖浇,你今日如此待我,他日定要你收回今日对我所做的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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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凄凄、风潇潇,夜深露重,空气中迷漫着醉人的花香。
一条颀长的黑影倚窗而立,视线落在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恭亲王的长子,靖浇贝勒。天之骄子的他从来不识烦恼,更别说浪费时间在这无聊的沉思之中了。而今,他非但做了这件视为无稽的事,还足足做了一整个晚上。
脑中不断浮现的是一张奇丑的容颜、袅娜的身子、轻柔的嗓音……照理,向来不缺女人的他不会去记住任何一个女人的容貌,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丑女人。许是她的其他优点弥补了容貌上的缺陷,这才让他念念不忘。
抑或是她身为婢女却能洁身自爱,守得的处子之身毁于他的手中,让他心生歉疚!
是歉疚也好、是欣赏也好,总之,他无法不去想她。
一待他找到她,他便会将她接回府里,让她过衣食无虞的生活,这已是最大的恩泽了。
若她胆敢如她家格格一般,妄想登上恭亲王府大福晋之位,那么休怪他不念一夜雨露之情,将她赶出去……
思及此,心中难掩愤怒之情,下午在荣亲王府竟然找不到她的踪影,这难保不是另一场安排好的戏码!
在荣亲王府所得到的坏印象,让他不得不这么想,荣亲王府内的人皆是诡计多端,这般深执的想法,轻易地烙上心头。
倏忽,一道细微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目光随着发声处望去——极为瘦弱的黑影往花园移去。
未加细想,他跃出窗外,悄悄地跟在黑影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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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
擦得晶亮的黑色牌匾上书写着这三个大字,映晨远远就看见了,而她相信书房就是那儿了。
只是门外站着两个守卫,仿佛是看顾一个机密重地似的,让她更加相信,“降龙拓”真的放在那儿。
自阿玛被抓后,一连串的追查行动不曾遏止过。据官侍卫的调查,抓阿玛的人涂敏光是涂龙山寨的寨主,而他们要的“降龙拓”是刻有地形图的石头,据说上面刻画的地点藏有大批宝藏,因此得到不少有心人的觊觎。
正因为她是善于易容的皇族格格,才让涂敏光找上嘉亲王府。若是易容后的她失手,不至于牵连到任何一个人……在猜出了涂敏光的诡计之后,她没有一刻不活在后悔之中。若是当初不曾答应师父学习这技艺,阿玛就不会出事了。
无端想起自己的私心——为了遮去脸上的斑痕,她学着师父做着一张又一张美丽的面皮,全是要让自己更美、更艳,罔顾了学此技艺可能带来的危险,几年后,她的易容技艺纯熟、声名远播,终也尝到了苦果……
都怪她、都怪她呵!
哀伤的拭去颊边的泪,她不该游离失神的,这里绝非久留之地,她得尽快取了“降龙拓”离开。
陷入了自责阴郁的她,浑然未觉自己的行动已纳入一对利眸中。
片刻,映晨拾起了脚边的小石子往守卫的方向一丢,“咚!”
“什么人?”守卫左顾右盼。
“你去那边看看。”另一名守卫说道,那名守卫便将手放置在大刀上,往右侧走去。
“有人在哪……啊!”待在原地的守卫还未问完话,感到肩头一阵痛麻,昏倒在地。
对不起!映晨在心中说道。再一次地确认两侧无人后,纤瘦的身影立刻窜了进去。
“笨奴才。”靖浇随后出现,暗骂了声,也进入了漆黑的“藏经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