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谁抢你女人啊!是她自己发花痴一天到晚缠我,我躲都躲不及还抢她,也不照照镜子看她自己是什么样子,啐!什么样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混合童音与粗哑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回顶。“你……给我打!”
“来啊!我司冠怕你不成!”一声怒喝,肉拳相搏的声音便纷纷乱乱冒了出来。方慕白听到的就是拳脚相搏的声音,无法抑制的多管闲事窜出头,让他无法听而不闻,他转进死巷。那不是……走没几步,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不同的是这时候的脸净是发狠的狰狞,昨天被自已硬多管闲事的少年现在正向一个惟一没人倒地的少年挥拳。情急之下,他大吼:“住手!”
司冠闻声回过头,不料对手竟然出招偷袭,硬是吃了一记下勾拳,痛得他龇牙咧嘴,口吐粗话。对手乘机吆喝同伙狼狈爬起,越过方慕白逃出死巷。
“又是你!”隔壁搬来的家伙!司冠揉揉酸疼的下鄂,心情老大不爽。“你烦不烦啊!鸡婆!”
“为什么要打架呢?他们惹你了?”真是糟糕,才国中生而已就这么好斗,将来怎么办?方慕白皱紧眉,多事地为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将来担心。
“你那是什么嘴脸?”朝他皱眉头是什么意思!“是你自已多事,我有要你插手吗?妈的!老子打得正高兴却被你坏了好事。”暴气怎么这么重?方慕白摇头叹息,重复问道:“为什么打架?”大概是被问得烦了,司冠随兴开口:“心情不好,怎样?干你屁事啊!”
“就算心情不好要打架也该找旗鼓相当的人,对弱者下手以强欺弱是最差劲的行为。”不认为他有坏到欺负弱小的地步,方慕白脸上有着讶异,也有一丝相信他说辞而藏不住的厌恶。
司冠没有接收到他讶异的反应却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厌恶,心情是跌落谷底的不悦。“哈!我爱跟谁打架要你管,喂!不要以为自己空手道黑带了不起,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跪地求饶。”
方慕白不努反笑,“可以,我等你。”他的回答让司冠一愣,嘴里咕哝:“神精病!”之后双手插进裤袋经过他离开。
方慕白看他头也不回地走远,只能吐舌笑自己又多管闲事,随后也转身走出死巷,还没走到巷口,就见刚才被司冠打倒在地又乘机逃跑的三个人挡在巷口目光往他所住公寓的方向直望。方慕白见状,下意识停住脚步,距离巷口的,
三人不近,但还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妈的!要不是有人多管闲事冲进来我早被打个半死!啐!说什么三个人一定打得赢,你们两个也只会说大话!输给一个国中生的事若传出去,要我这个景和高中老大的脸往哪儿摆!”
“我、我们没有想到那个叫司冠的那么历害嘛,老大。”跟班胆怯地道,每说一句话,挨揍的脸颊就隐隐抽痛。“下次、下一次我们找更多的兄弟来堵他,我就不相信他打得过我们!”“废话!”为首的高中生老大厉喝。“敢抢我的女人,也不想想自己的毛都还没长齐的国中生,我呸!”“就是说嘛……”跟班应和道,跟着老大转身朝反方向逐渐走远。
方慕白在人影消失在巷口两三分钟后才走出来。从这些内容听来似乎是这三个高中生主动找上他挑衅,那么——
自己误会他了。得到这结论的方慕白怔了半天,惭愧地低下头。想想也是,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先在心里断定谁对谁错,也难怪就算他问,那孩子也不愿意告诉他真相。早该知知道的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对好意的感受度几近于零,对恶意却是百分之百的敏感,他一定是觉得自己已经被认定是错的才会连辩解都没有。
笨蛋!方慕白骂自己,明明自己比谁都清楚这种心境,却无法站在那少年的立场去想,压根儿忘记当初自己遭人误会时的伤心。感同身受——他明明尝过的滋味却因为时间久远而遗忘,然后,变得像一般人,只凭眼前所见遽下定论,也不管事实真相是否和自己所见相同。往住处方向走,方慕白对自己的多管闲事叹气。他欠那少年一个道歉。司冠……刚才三个高中生其中之一好像这么叫那个少年
^0^^0^^0^^()^
离公寓楼梯口还有十来步离,方慕白看见司冠一个人坐在第三楼梯,似乎没有上楼的打算。走上前,他开口便道:“对不起。”一句话,让司冠惊讶地抬头看他,讶异的表情好像第一次听到这字眼一样。“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跟你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司冠低头。妈的,这家伙前一秒对他皱眉头,下一秒又跟他道歉是什么意思,存心耍他呀!
“是那三个人找你麻烦,可是我以为是你在欺负他们,所以我向你道歉。”
“哼,又不是第一次,我早习惯。”司冠毫不领情,完全没有接受他道歉的意思,别过脸不理他。方慕白觉得尴尬,又觉得自己应该放他一个人坐在这里走上去,又开口:“你不上去吗?”
“关你屁事!”问这什么蠢问题!他要是能回去早就回去了,还会坐在这过遇见他,啐!怕哪家伙找上门把锁换了也不会留把钥匙在信箱里,真是笨女人!
“你不想回家吗?”是怕回去又得自见大人吵架才宁可坐在这里?方慕白在心里推敲他不回去的原因。“关你屁事!滚回你的屋子去啦!”“你在生我的气?”
“妈的!谁有兴趣生你什么气,老子我心情不好,你少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烦死了!”
脾气真是火爆。方慕白不怒反笑,因为他想到——“你的制服还在我那。”“那又怎样。”
“不是说好今天到我那去拿吗?如果你不想回家,就先到我家吧!”语罢。他将装满蔬果的提袋丢到他怀里。
司冠吓到,直觉接住往自己丢来的不明物体,闻到满满的果菜香。“你干嘛啊!”
“帮我拿。”他笑,总算有手可以拉他。“走吧。”
“谁要跟你走啊,放手!”一手被拉住,另一手——不知怎地,乖乖帮他提了一袋蔬果,司冠只剩嘴皮子可以用。“烦不烦啊?放开我!”
“要我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脑子已经先冻坏了吗?现在是冬天,气象报告出说今天会有寒流来袭,你要我怎么不管你?如果是夏天,就算你脱光衣服躺在路上我也不会理你。”“你、你……”
“上来,要不然……”他转身,与他并肩而坐。“我就坐有这陪你。二选一,你要哪个?”“你、你——妈的!这样很丢脸你知不知道!”司冠因困窘吼出声,涨红他一张黝黑的脸,连耳朵根都在发热。
“一个人坐在这就不丢脸?”方慕白反问,问得他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你选哪个?”
“我……知道了啦!”他起身,没理方慕白就往楼上走,嘴里不时吐出听不真切的话,但方慕白很清楚他咕哝的话听了只会脏自己的耳朵,所以他选择当没听见,跟在后头。等进了方慕白的住处,司冠在门口放下袋子转身就想离开。“等一下。”走到流理台的方慕白仿佛早知道他迫不及待想冲门离去的心情似的,头也没回就开口阻止他离去“你的制服还没有拿。”
“那就给我啊!”他开口,还是没好口气。“等你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说。”吃……吃饭!强迫他进来就算了,现在还逼他在这里吃饭?“我不饿!”咕噜噜……来自深不见底的胃袋专有的声响诚实也不客气地违约主人意识窜出来。象征某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你不饿?”方慕白这时才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确定自己真的不饿?”
“我……”司冠下意识按着肚子,一整天没吃东西说不饿是骗人的,但是要他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施舍,他宁可什么都不吃。
方慕白走向他,高司冠一个头的身影将才国中生还在发育期中的他整个身体罩在自己的影子里,伸长手关起门,才低头,看着他发顶。“这不是施舍而是道歉,希望你留在这里吃饭好让我表达我的歉意。”
道歉?从来没有人会跟他道歉,在每一个人眼里他司冠就是坏孩子、流亡学生,谁会跟他道歉?每一件事还没有
问清楚前就全怪到他头上,哪一个人向他道过歉!“这种事我早就习惯,你跟本不必……”
“我不习惯。”方慕白从门边收回的手搭在他肩上,等他抬头才继续就:“我不习惯做错事不道歉。我误会你就是我的错,我必须道歉,而且——”“什么?”
“我喜欢你呵。”方慕白扬起笑,看到他张大嘴巴的讶异表情更加深斯文脸上的笑容。
“你……你变态!”涨红的热度再催高,吓得他直往后退,直到贴在门板上为止。他说……他就喜欢他!
“你想到哪去了?”真有趣,表情变化多端的。方慕折心想,不管再怎么愤世嫉俗到底还是个孩子,“我指的是我很欣赏你。”“欣、欣赏我?”他有什么地方好让人欣赏的?
方慕白点头,放过他走向流理台边说:“虽然打不过我,但是赢那三个高中生也算厉害,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空手道,我免费教你。”
“谁要你教啊!”司冠跟在他后头来到流理台边,没有自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踏理方慕白住处。
“吃不吃咖哩?”方慕白突然回头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法,让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的司冠呆呆点头。
“那我就煮咖哩了。”身为穷学生不能老是吃外面,但是自己煮,一人份的饭菜成本又太高,惟一最方便也最省钱的就是煮一大锅咖哩之类的食物,每天只需要煮一锅就可以吃上四五天,经济又实惠。“不过别期待会有多好吃,男人煮东西能吃就很了不起了。”方慕白先生明,不希望他对他的厨艺抱太大希望。
司冠才懒得理他,别开眼,看见桌上高高的一叠书,每一本都又厚又大,看起来就觉得很难。他走到桌前随手翻开一本“民法案例解析”里头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是凑成一个句子却看不懂。“喂,你看的是什么书?密密麻麻都是字,就是没有一句看得懂。”
方慕白回头,看见他满是疑惑又对桌子上的书不满皱眉的侧面表情,笑着说:“法律专用书,我是附近大学的法律系学生。”这附近的大学也只有那一家,每次总是听见有人用又羡又妒的口气说那间大学的名字。“在那里念书很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能进去就能念。”方慕白耸耸肩,将切好的蔬菜丢进锅子炖煮。他并不觉得进那所人人称羡的学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所大学。
也许让别人听到他的话认为他在炫耀什么,但是他真的作止想,因为他认为一流大学出来的人不代表就是一流的人材,有没有能力不在于他念什么学校或拥有什么学历,而是在于一个人肯不肯培养自己。
司冠轻视地将手里这本书丢回桌上。“无聊。”语罢,他转移目标。“喂,你这里连电视机都没有?”
“我不看电视。”正确来说,应该是他忙得连看电视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干脆不买。“你可以看看那边架上的书,有些应该很适合你这个年纪。”
“神精病!要我看书不如叫我去死。”会认字就好了,他才不想把时间花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因为这里时在乏善可陈,还是走到书架前巡过每一本书的书背。“超越自己”、“如何创造人生”、“肯定自我”……有没有搞错!司冠不可思意地瞪着眼前每一本几乎大同小异的书名。“你真是无聊到极点。”看这种书不会闷死人才怪!方慕白丢进最后的鸡肉丁进锅,盖上锅盖才走到他身后。“看这些书有助于你思考。”
思考?“有病,吃不吃得饱都有问题了还思考!”
伸手按上他头顶,看着他倔强直挺的背脊,方慕白莫名觉得心疼。“你很聪明,千万不要浪费。”
司冠拍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你又知道我很聪明?”
“我敢说最懂你怎么过日子的人是我。”看着他就像看见以前的自己,是否只要将自己年少时的心境从记意的抽屉中取出,就能帮他更了解眼前这个少年?他问自己,也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毕竟,他们有相似的家庭环境,过着相似的生活。
“少假了!”司冠退离他。这个只会傻呼呼露出笑脸的家伙一定是从幸福美满的家庭出来的,重视他的环境,要不然怎么这么鸡婆好管闲事,笑得这么天真像个白痴一样。“别以为我会上当。”
还真是防人,方慕白苦笑,“看来你比我更严重。”虽然有相似的环境,但还是有所不同,他有朋友,所以成长的路还不至于孤独,但他却不一样。他拒绝别人接近,这一点从他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就像荒野中的一匹小狼,明明就弱不禁风,偏偏硬要挺起背脊靠自己活下去,不愿相信任何人。
想帮他。这个念头比昨天更加强烈,莫名所以的,他就是想帮他,就是无法坐视他这样子而不插手去管。这一份的多管闲事和过去的不同,方慕白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但从看见他一外人坐在楼梯口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无法放任他不管。愤世嫉俗、不认为世上有人会关心他,视被误会为习惯、不相信任何人的他不过是国中生而已,这样的年纪就有一双世故冷漠的眼、愤恨不平的脾性,很难让人不担心他的未来。
“喂,锅子里的东西在滚了。”司冠的声音将他拉回神。
看着依然倔气十足的少年脸孔,方慕白叹气,走回流理台进行最后的调味工作,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切要慢慢来。
过了几分钟屋子里布满浓浓的咖哩味。
“我说过不要期待会有多好吃。”将书清离桌子才有地方吃饭,方慕白瞪着对桌吃进一口咖哩的司冠,紧张中带有内疚。本意是要陪罪,但看来——根本是反过来在惩罚他。“真的不好吃?”他没试吃还不晓得味道怎样,但是看见司冠的表情,他觉得很不乐观,“真的不好吃?”
“我没说不好吃。”司冠吞进嘴里的饭之后,又舀进一口。“有没有胡椒?”
“在那个抽屉。”他指着流理台中间第一个抽屉。
司冠离开椅子又回来,手上多了胡椒罐,洒了些在饭上头,搅了搅又低头吃起来。
“司冠,真的不好吃吗?”
司冠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三个高中生谈话中提到。”方慕白不怎么专心地回答,他只关心眼前的咖哩饭,“到底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指着司冠只剩几口不到的咖哩。“能吃吗?”司冠低头吃完剩下的饭,盘子递给他。
“干嘛?”方慕白不明就里,俊逸的脸上闪过不解。
“再来一盘。”说完,司冠不忘丢给他一记近乎示威的笑容,好像在说“哼哼,骗到你了。”似的。
方慕白瞪大了眼,不感置信地看着他诡计得逞的贼笑。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提心吊胆十分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