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她怎会吼完就跑掉?到现在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真做了这么愚蠢的事!
一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童浩要补开过庭的陈达商标侵权数据,她却拿侲禾专利案给他;他要下星期一开庭的达方侵权案,她拿谷隶函这星期要开庭的资料给他,搞得童浩受不了,质问她到底怎么了,最后干脆放她早早回家。
她到底怎么了?这问题她也自问了不下百次。突然得失心疯?古维瀚不是她父亲,古维瀚是古维瀚,他不是也绝对不是徐纬泓!唉……想起母亲为了父亲未婚生子,现在的她,似乎有些能理解了。
像他们这样的男人,说起情话像唱歌,将温柔诠释得那样真诚无伪,女人很难抗拒得了。她跟古维瀚第一次约会,是到百货公司血拼,他帮她买了保养品、化妆品、轻便的鞋子、漂亮的鞋子、日常衣物、高级礼服、着装、裙装、洋装……买得她头昏眼花,他还乐此不疲。
有钱的男人,要满足女人太容易,但普通女人想满足多金男人,却大大的困难。
她生气,是气自己太普通,气两个星期相处下来,古维瀚变得越来越迷人,气自己非但不太讨厌他,反而有那么点喜欢他……她不想喜欢他,真的不想。
第一次看到他,他迷人的五官让她刹那间心慌意乱,但她认为外表是肤浅的,所以没放在心上。
第二次在公园看见他,他穿着寻常,拎着六本目便当喂流浪狗,她先是觉得荒谬,后来看他静静收拾垃圾,小小举动却深深打动她,像他这样的大老板,这类小事应该都习惯交代别人做,没想到他做起来那么自然顺手。
第三次他陪她回古坑,他保护她的样子、帮她搬回母亲遗留下的所有食谱……
第四次他们约会,他牵她的手逛着,手上不管提多少东西,一定要牵着她,约会过程中,他总是对她笑,不管买什么,他都会给意见,但最后决定权全交给她。
她真的不想喜欢他,他却一次比一次更深深打动她。
她想,也许当年,她的贵公子父亲也曾如此对待母亲,也许这就是母亲无法抗拒生父、愿意痴痴等他的原因。但她不想步上母亲的后尘,更不想害他……
徐瑀玲重重叹口气。中午她吼他,其实,是气自己比较多吧?气自己对他心动。拉开餐桌椅坐下,她拿起手机把玩一会儿,最后拨了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立即开口。
“你要回来吃晚餐吗?”话一问完,她又觉得这口吻太亲密,他们又不是夫妻!她皱眉,马上改口,“如果你还没吃晚餐,我做了墨西哥菜,你可以回来吃。”
“好。”事实上,古维瀚刚出电梯,正掏出钥匙准备开家门,看见她的来电显示,有点惊有点喜,没想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他握着钥匙,停下来,站在家门旁。“你喜欢吃清淡的东西,我做得比较淡,不像地道的墨西哥菜,不那么辣,说不定你会觉得不好吃……”
“嗯。”他轻应一声,没说什么,他不认为她打电话只是想邀他回家吃晚餐。
“……中午的事,对不起。”
等了一会儿,他才听见她说。他闲适地靠在墙上,露齿笑了。
“你是应该道歉,你没把中餐吃完,留给我收拾,害我吃太饱。”
呃?她想道歉的事,不是这件耶,而是……她不该将他跟她父亲放在同一个天秤上衡量这件事。
“我是想道歉,我不该吼你、说你跟我生父一样,然后跑掉这件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道歉。”他笑出声,“我也接受你的道歉。帮我开门,我到家了。”说完,他收线,明明手上就握着钥匙,却不想自己开门。
有人为他做饭,有人为他开门……这曾是多年前他渴求的幸福,没想到这幸福会在他放弃多年后出现。
如果她为他开门,他要对她说一句……她不想听的话。
没多久,她前来应门,仰头迎上他的视线,脸上漾着笑的他,朝前跨一大步,几乎贴上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转眼被他抱个满怀。
他的拥抱,充满力量,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真的喜欢你。谢谢你帮我开门、谢谢你为我做晚餐,谢谢你。”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他说谢谢的语气,像她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似的,但她不过是帮他开门、做晚餐而已。
放开她,他手搭着她的肩,朝餐厅走去。
古维瀚的服务真的没话说,是绅士级的。他为她拉餐桌椅,为她夹取食物到她餐盘,帮她舀汤,还稍稍将汤吹凉。
他们默默进食,空气里只有杯盘细碎的碰撞声,偶尔她偷觑他几眼,总瞧见他唇边有抹微笑。这些菜色他应该吃得惯吧?墨西哥菜大多重辣,担心他不爱重口味,她辣放得少,却又烦恼口味不够地道,不过看他吃得开心,应该是喜欢吧。
“你——”“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停下,古维瀚说:“你先说。”
“你还吃得习惯吧?我不敢煮太辣。”
“很好吃。这鱼很嫩,我其实不太爱吃鱼,不过你真的做得很好吃。”
“吃鱼对身体好,你应该多吃。”
“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吃。”他喝一口牛肚汤,被呛得咳出两声。
“太辣吗?”徐瑀玲急忙倒来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水杯,又看看她,从她手里拿下杯子,另一手则朝她手腕施了点力,将她拖进怀里。
“我不……常吃辣。”他喝几口水。事实上,他不吃辣,因为不能吃,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她,偶尔吃一两次应该没关系。
放下水杯,他顺顺她的长发,这亲昵的动作让徐瑀玲不自在,她挣扎着想起身,他却开口,“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他漆黑的双瞳,探进她的眸子。
他的双眼如两潭幽深漩涡,卷裹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嗯。”她虚软出声。
他拥抱她,闻着她身上的淡淡乳香,模糊的幸福感,渐渐变得轮廓清晰。
她的晚餐、她的存在、她身上淡淡却奇异令他安心的香气,让他心动得无法言语,只想用力拥抱她。
“维瀚,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需要被爱?”在他有力的拥抱里,她强烈感受到,他彷佛渴求着什么。
“我是很需要被爱,我想每个人都需要。”他松手,摸摸她脸颊,显得压抑的声音,藏了强烈的情感。
对女人他从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过去他的初恋女友、他的未婚妻,她们不曾像徐瑀玲这样,为他洗手做羹汤、为他开门,更不曾像她,只透过一个拥抱,就轻易看穿他需要被爱。
需要,是种弱点,他从不示弱,但在她面前,他却觉得承认自己需要被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的坦白,让徐瑀玲发楞好一会儿,她根本无法想象,拥有一切的他,会说自己需要被爱?!
“我相信有很多人爱你啊。”她直觉反应。
“没有人爱真正的我。”他笑笑地说,拉她起来,让她坐回位子。“吃饭,菜都快凉了。”
“为什么说没人爱真正的你?”
古维瀚没有回答,只说:“快吃吧,我好饿。”
她没再追问,低头吃了几口,突然想到,“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你明天有没有计划?”
“我想在家休息。你呢?要加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