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话音未落,接连数声“笃笃笃”声,数把刀剑或刺或砍入车厢内。最危险的是一柄长剑,直直地就冲着徐琇莹面上而来,她蹙眉伸指——
原本一脸担心想拽回她的韩瑾瑞,耳中听到“哢嚓”一声脆响,然后他的表情僵住了。一截断掉的剑尖“匡当”落到地上,竟是生生被她那纤细的两根手指给夹得断掉了。
自家王妃武力值这样高,真是始料未及!
待他细思,不觉惊恐。
还好,他家阿欢一直当他是幼时的瑞哥哥,不曾真把他当成十恶不赦的登徒子,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好说。这个时候,韩瑾瑞终于能够理解那位杨兄当初那隐隐的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眼神所为何来。
果然不是个好人。
徐琇莹半点儿也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车厢壁,“这样下去,这车会散架吧。”
韩瑾瑞极为无奈。阿欢,你的反应能不能正常些?这个时候你应该担心我们会不会受伤或者被杀才对吧,怎么先去担心这车散不散架?
徐琇莹还在迟疑,“我们要不要下车?”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下太阳穴。
“不下?”她挑眉。
韩瑾瑞唇瓣抿紧,“我下去,你好生待在车里。”
“好。”她回答得干脆悧落。
韩瑾瑞目光沉了沉,一撩车帘闪了出去。
车厢里便只剩下徐琇莹一个人,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刘三姑娘这是疯了吧,在京郊就敢派人来行刺珂王府的马车,就算目标是她这个王妃,但别人会不做别的联想吗?鲁国公府就真的是不可撼动的吗?
当年,他们定远侯府是如何覆灭的?
如果鲁国公知道他惯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的女儿,不知作何感想。所以说,她在江湖飘荡了十年,潇洒自在惯了,当初是真的不想再搅和进京城这个泥淖中。
只可惜,她的脸皮实在是不如某王爷厚实,他为了迫她留下,怎样下流的手段都不吝使用。而她对他的感情又颇为复杂,终至让自己无法脱身。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徐琇莹盘腿坐着,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刺客有几十个,而这次随他们夫妻出行的王府侍卫加起来一共也有几十个,就人数上来说,双方打平。
武力值上来说,应该是势均力敌,且韩瑾瑞自幼也从名师学艺,寻常刺客奈何不了他。外面打斗声终于停止,韩瑾瑞也重新回到车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徐琇莹便吁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先把衣服换了吧。”她替他拿出了一套干爽的衣服,从内到外俱全,让他换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行,马车内向来是会有多种准备,替换衣物更是必备的。
韩瑾瑞在她的服侍下换好衣服,看着她将淋了雨水、沾了血迹的湿衣扔到一只匣子里,这才开口道:“现在还要去万安寺吗?”
她却答非所问,“侍卫们还好吗?”
他眉心微蹙,“伤亡不大。”这帮杀手的身手很不错,颇费了些工夫。
徐琇莹想了下,“如果他们可以继续赶路的话,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韩瑾瑞便对车外道:“留下两个照顾重伤的,等府里的人来接应,其余的人继续上路。”
“是。”
徐琇莹看他脸色不好,伸手握住他的手。
韩瑾瑞反手握住她的,声音有些沉,“阿欢,对不起。”
怪他对刘明珠下手不够狠辣,才让她有这样的机会试图伤害阿欢,他不能原谅自己。
原以为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又有他盯着,能出多大的乱子,没想到她竟然派杀手刺杀阿欢,他果然太大意了。
如果不是他临时决定追上来,阿欢身边便只有十几名侍卫随护,就算阿欢武功再高,这次也说不定真会出什么岔子,仔细一想,让他浑身冒冷汗。
第9章(1)
雨越来越大,路也越来越泥泞颠簸。
好在后面的路程没有再出现意外,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了万安寺。
韩瑾瑞矮身出车,有侍卫撑伞为他遮雨,他接了那柄伞,又回身去扶妻子下车。
“我自己撑一柄吧。”雨这样大,两个人撑一柄似乎有一点勉强。
“走吧,不会淋到你的。”他拒绝了她的要求,只将她紧紧揽在怀中,手中伞替她遮住头上那片漏雨的天空。
徐琇莹便没有再说什么,大多时候他是强势而不容人拒绝的,她从小就知道。
走过那一百零八阶石阶,便进了寺门,再走几十步,便有了避雨的回廊,雨伞终于没了用武之地。
“鲁国公府的三姑娘可曾来到?”徐琇莹问着替他们引路的知客僧。
知客僧双手合十,道:“刘施主昨日便到了寺中,已在禅院等候多时。”
徐琇莹看了丈夫一眼。
韩瑾瑞嘴角冷冽地微扬。
离那禅院不远的时候,徐琇莹停下脚步,“王爷不如找个地方歇息。”
韩瑾瑞皱着眉头道:“今日你出府并未带丫鬟。”他现在十分不放心让她独自去面对那个刘明珠。
徐琇莹微微一笑,“不妨事,叫两个侍卫同我一道进去,到时打开房门,他们守在屋外。”
“也好。”最终,韩瑾瑞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没有跟去,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就在原地回廊静立等候。而缓步进了禅院的徐琇莹很快地便看到了她今天要见的人。
刘明珠看到她缓步而来时,心中一沉,眸底划过不甘,但她很快隐去情绪,面带浅笑,起身迎了上去。
“妹妹总算是来了。”
徐琇莹玩味地扬眉,淡声道:“不敢当刘姑娘的一声妹妹,你还是称我一声王妃的好。”
刘明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但极快地掩饰了过去,蹲身福礼,“给珂王妃请安。”
徐琇莹伸手一挥袖,“免。”然后便往主位而去,泰然自若落坐。
刘明珠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在下首坐妥,“不知王妃约我今日来见,所为何事?”
徐琇莹很是讶异地看着她,“原来刘姑娘竟是不知的吗?”
刘明珠心中一个咯噔,从容回道:“是不知。”
徐琇莹却突然转了话题,“我在来的路上出了点儿小岔子。”
刘明珠眉梢挑了挑,嘴角的笑有些不自在,语调却还算镇定如常,“是吗?王妃无事便好。”
徐琇莹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她,笑道:“我自然不会有事,不过是雨天泥泞路滑,行走不宜罢了。”
刘明珠心下暗自忐忑。她这是何意?是试探还是……
“我虽无事,却不表示他人无事,”话说到这里,徐琇莹的表情陡然一冷,“王爷先我一步而行,结果在路上遇刺了。”
刘明珠刚刚端起的茶盏猛地一抖,差点摔落在地,脱口道:“王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屋内突然静得针落可闻。
徐琇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一字不说。
刘明珠抿着唇,放下茶盏,垂眉敛目道:“是我僭越了。”徐琇莹既然还来赴约,想来王爷定是无事的,自己是关心则乱。
徐琇莹缓缓道:“我听闻三姑娘最近似在相看人家。”
“王妃说笑了,没有的事。”
徐琇莹恍若未闻,继续道:“以鲁国公府这样的门弟,即使是庶出的女儿入王府为侧妃那也是有辱门楣,何况三姑娘乃是嫡出,纵然我有心,只怕也很难让三姑娘如愿。”
刘明珠的脸色微微涨红。
徐琇莹不紧不慢地说:“你一直质疑我的身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人来试探我,”话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三姑娘,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