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瑞从隔壁书房过来的时候,妻子还酣睡未醒,他只微微掀起罗帐看了一眼,便到一旁取了本书在桌前坐下翻看。
这两日她来潮,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整日提不起精神,不是躺着,就是半躺着,时不时还对着河面长吁短叹,很有些病娇的模样。
可惜,这只是表象。
她脾气一来,仍旧是一脚就将他给直接端下床去,毫不心慈手软。自己把她给惯的……
韩瑾瑞的目光停在书页的某一处,半天也没能翻至下一页,直到榻上传来人翻身的动静。
“阿欢。”
徐琇莹从床上半坐起身,伸手扶了扶额,迷糊地“嗯”了一声,看到一只手把床帐挂起来,她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才总算清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韩瑾瑞撩袍在榻边一坐,笑道:“你睡得倒沉。”
她脸色却不是太好,手在小腹上焐了焐,蹙眉道:“我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跟你说话。”
韩瑾瑞点头,拽过一只引枕,就歪了上去。
徐琇莹收拾好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某人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很不舒服吗?”他闭着眼睛问。
徐琇莹撇撇嘴,在榻上的另一边重新半躺了上去,手撑在引枕上,这才道:“可能是着了点儿凉,所以这次才这么不舒服。”
韩瑾瑞睁眼看了她一眼,陈述事实,“前几天就说不让你在风口上站着,偏不听。”
徐琇莹白了他一眼,不满地咕哝道:“我又不晓得癸水会这时候来。”
韩瑾瑞忍不住叹了口气,坐起身子,看着她无奈地道:“哪有人像你这样,连自己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的。”
说到这个,徐琇莹有点恼羞成怒,直接翻了个身,不搭理他了。韩瑾瑞无言以对。她这小脾气说发作就发作,真是拿她没辙。
瞧她这么不高兴的模样,韩瑾瑞一时半会儿倒不想去捋虎须,知道她心情不好,忍了。想了想,他起身走了出去。
走廊里,青荷、青叶福身行礼。
“去找张太医过来,我有话问他。”
“婢子这就去。”
韩瑾瑞转身便往隔壁的书房去了。
而躺在榻上,跟自己生闷气的徐琇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眉心。他没事找太医做什么?她只是来癸水,难不成也要拟个方子?
这也不是没可能,想到这里,徐琇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事没事就喝药,这也是权贵人家的惯例,还是师父说得对,是药三分毒,有事没事都喝补药,纯属有病。
徐琇莹脑子里想东想西,耳朵却也竖得直直的,准备听壁脚。不曾想她会听到关于子嗣的话题,脸色瞬间便古怪起来。
以前还在家中的时候,因为她当时年纪小,许多事母亲还是避着她的,她听得不是特别多,但确实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各府内院的事。
因为除了母亲之外,祖父、父亲和当时的珂亲王世子、九皇子,都在言谈间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一些东西来,她从小记忆力就很好的,记得牢牢的。
新妇出嫁一年若还未有所出,那么就要开始给丈夫准备侍妾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几乎每一个大家闺秀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丫鬟里就有一两个是专门用来侍寝的,也就是内定的姨娘小妾。仔细算一算,她嫁给他前后也有十个月的时间了,他们夫妻恩爱有加,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某大龄亲王有些着急她倒是能够理解。
但是,如果一会儿他过来就准备跟她商量侍妾问题的话,她不介意向他展示一下没他相伴的那些年她究竟学到了些什么,武力至少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
能够镇压的话,一切好说。
若镇压不了的话,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对,就是这样。
徐琇莹忍不住磨了磨牙,暗自下了决定。没过多久,韩瑾瑞果然又转了过来。
他进来后,依旧到榻边坐下,这回是挨着她坐下。他不说话,徐琇莹也没主动开口,她向来很有耐心。
“咳咳。”开口之前,韩瑾瑞先清了清嗓子,“阿欢。”他显得十分郑重。
“嗯?”徐琇莹回他一个不解的眼神。
韩瑾瑞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说出口,“你……你要不要让张太医给你把把脉?”
“做什么?”她一脸的困惑,“我小日子每次都这样,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这个,”韩瑾瑞握住她的手,“我想让太医帮你看看别的。”
徐琇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韩瑾瑞闭了下眼,下定决定,道:“我已经让太医把过脉了,我是没有问题的。”
徐琇莹听懂了,“子嗣?”
“嗯。”
第11章(2)
徐琇莹却没有急着给他答案,而是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道:“我能不能问王爷一件事?”
“你说。”
“如果太医诊脉后得出我不孕,王爷准备如何?”
韩瑾瑞叹了口气,看着她笑道:“若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选了你,我就什么都认了。若不是我们身体的原因,那就顺其自然。若是,就想法子治。真治不好,那就只好认了。”
“是吗?”徐琇莹高高挑起眉,“难道说王爷不想着纳几个侍妾好给坷王府开枝散叶吗?”
韩瑾瑞拥住她,伸手捏捏她的小脸,摇头道:“我只想要阿欢给我生的孩子,若不是阿欢生的,便没有意义,我不会为了那所谓的子嗣却把阿欢弄丢的。”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等回来的,原本他甚至已准备孤独度过这一生,幸好上天垂怜他,将她送了回来。
徐琇莹眼中不自觉带了笑,“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你的。”
“自然。”
“好吧,你希望太医替我把脉,那就让他把一把吧。”
韩瑾瑞在她的嘴角亲了一口,才半含着戏谑地问她,“刚才身子那么僵,是想到哪里去了?”
徐琇莹原本提了半天高的心,现在已经落到了肚子里,她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想用武力镇压你来着。”
韩瑾瑞听了为之失笑,“这个可行吗?”
她嘟嘟嘴,皱眉道:“这个啊,只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镇压了你之后,我其实也怪没意思的,日子估计会过不下去,最后只能一拍两散,各自安好了。”
韩瑾瑞猛地搂紧她。她竟然想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徐琇莹安抚地拍拍他,“只是想一想。能挽救的话,我还是不会放弃的。”但女人的心是禁不起伤害的,伤得厉害了,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别离开我,阿欢,别想离开我……”
她听着他状似呢喃般的低语,渐渐觉得他似乎抱得越来越用力,忍不住痛呼出声,“韩瑾瑞,你抱太紧了,弄疼我了。”
韩瑾瑞大梦初醒般松手,带了些抱歉地道:“对不起,阿欢。”
“没事,你别乱想,只要你不负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韩瑾瑞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保证似的道:“我自然不会负你。”不会给你机会离开的,绝对!
“好了,去叫太医过来吧。”她推推他,让他去叫人。
张太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医,现在基本上成了珂王府的专属大夫,跟他一样的还有一个姓赵的太医,这次出门也一并跟了出来。
不过,两位太医各自专精的点不同,这位张太医更偏重于妇科。
徐琇莹半坐在榻上,伸出右腕搁在小几上。韩瑾瑞就坐在她身边。
张太医在杌子上坐下,伸指探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