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因为东方隆盛最为宠爱的孙女东方妤自小体弱多病,于是他把大权都交给皇溯衍打理,经过董事会会议后,皇溯衍速跳数级,坐上了总裁宝座。
也有人说,因为皇溯衍身系三千宠爱,所以皇极集团里的大老以及高级干部皆对他不满。
这么说来,想要掏空公款的几个人就不难猜了。
放下手中近日来明查暗访、得来不易的私密传言资料,化羽琉不禁揉了揉紧绷的眉头,替皇溯衍暗叹了一声可怜。
人愈是出风头,迎面而来的麻烦事愈多。
树大招风,他的敌人多得犹如一窝蚂蚁,细细筛选后,剩下的至少也有百余人,要不是这几天她四处走动、收买人心,还不知道这么宏伟的集团里,居然有这么多弊病。
而经她审核过后,对皇溯衍最为不满的大概就这么几个人——
东方鼎,身为皇极集团的总经理,乃东方隆盛的幺子,是仅剩的东方第二代。然东方隆盛却没有把继承大权交给他,反倒是交给孙女东方妤;如果说他是因此怀恨在心,倒也是挺有可能。
东方宪,身为皇极集团人事部经理,乃东方鼎之子,身为第三代惟一可以传子嗣的关键人物亦没有得到继承权,可能性极大。
东方娴,身为皇极集团公关部经理,为东方宪之妹,听说她对皇溯衍挺有意思的,可惜被东方妤给抢了,所以……
邵峻柏,为皇极集团开发部经理,乃东方妤的表哥,也是挺有野心的。
皇馨怡,为皇极集团会计部经理,皇溯衍的姑姑,可能会因为当年皇氏企业被东方集团强行合并而心生怨气。
唉,有钱人就是这么麻烦!
当年爸爸的公司也没有这么复杂,所以说啦,愈是庞大的体系,问题会跟着愈多。这几天,身为总裁身边的秘书,她当然都和上述几个人打过照面,不过没一个有好印象,反正就像一堆黄鼠狼和狐狸大会串,没什么看头,只会让她想笑。
无情的商场如战场,他合并他,他又吞并他,最后又因为恶性掏空资产而搞得两败俱伤。
这样的人生会不会太无聊了?
而皇溯衍到底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生存的?
她偷偷地抬眼觑着他正噙笑说着电话,洗练而自然,魄力十足却又不失温柔,仿佛天生就是个该闪闪发亮的领导者。
他笑得如此无害,然而口中所吐的话语却是恁地残忍。很好,他把商人的嘴脸都学起来了,她应该要恭喜他,但是很遗憾的是,她说不出口。光是现在可以如此自然地坐在他身旁,她都要佩服自己好多天了。
她以为自己会抛弃一百万的,或许愈是看清事实,把心中的怨与恨沉淀之后,剩下的是对他的同情。
怜他居然要只身扛起这么庞大的商业王国。
如果不是当爱人,当朋友或许可以吧,只要他那一张嘴别那么无耻。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皇溯衍放大的俊脸突地映人她眼帘,吓得她瞠目滑着办公椅连退数公尺。“我有长得这么可怕吗?”他撇了撇嘴,仿佛有点不是滋味。
“有那么一点。”只是两人对可怕的定义有所不同。
“待会儿我带你去买一件晚礼服,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他挑起飞扬的浓眉,笑得很跋扈。
“我一定要去吗?”
“当然,因为你这份报告上的关系人都会如席,你如果不去,那岂不是浪费了?”他双手环胸,修长的腿交叠着。“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分之一,如果你不赶紧加把劲,一旦超过时限,我可是不会再付后款的。”
她不再剑拔弩张地扬起周身的玫瑰花刺,但是他却发觉她刻意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知道他当年离开她的原因后,她便打算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就这样无爱无恨地完成他所委托的任务,再洒脱地离开他吗?
很遗憾,她不会有机会的。
“我明白了。”看来她是非加班不可了。“不过,超过正常时数的上班时间,你必须另外加笔津贴给我。”
皇溯衍啼笑皆非地睐着她一脸正经的模样。
“羽琉,你能不能对人生多一点感性的享受?”
“你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吗?总裁。”她冷哼了一声,又补上一句:“请总裁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不习惯。”
“可是不叫你的名字我不习惯。”他赖皮得很。
“是吗?那叫一次我的名字,请付费一千元。”如果他愿意付钱,她会看在钱的分上任他叫个爽快。
“那个要钱,这个也要钱。”他苦笑着,魅眸弥漫着笑意。“看来我要向你好好学习,培养出赚钱的好功力,要不然我哪有成堆的钱足够唤你的名字,你说对不对啊?羽琉。”
“一千!”她别过脸去,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东西。
“羽琉。”
“两千。”
“羽琉、羽琉、羽琉。”他大笑着。
“吵死了!”
可恶!不要这样叫着她的名字,这样只会令她感到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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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工作,这全都是工作!
一个成熟的人不会因为八百年前的事情记恨于心,不会把私事带进公事,而她化羽琉已经二十六岁了,正值过期商品大贱卖的情况,早过了卖弄千金小姐脾气的青涩年龄,站在皇溯衍面前的她,是个对工作充满信心的顶尖好手。
能够成为圆满意客服中心四大红牌之一,可不是浪得虚名。
是的,基于公司给予她的自信,她当然得不负公司对她的期盼,无论她的委托人要求她做出多么不合理的事,在不违背合约的前提下,她都必须予以最佳的配合度,但是……
不过是参加宴会罢了,她需要穿成这个样子吗?
浅金色的贴身小礼服,不仅袒胸露背,还露肚脐,这贴身的小礼服裙长只够遮去她的俏臀。尽管披了一件貂皮披巾,她仍不断地战栗,不是因为天气过冻,而是因为她很火!
天气很冷,而车内却十分温暖,甚至可以说是带点火药味,隐隐有燎原大火的燥热滋生。
化羽琉寒着一张精雕细琢的粉脸,紧抿着那抹上了粉金色的诱人唇办。
水灵灵的眸子充满生气地瞪着坐在她身旁,一直不断打着电话,一副忙得不可开交模样的皇溯衍,听着他自然却又暧昧的话语,不禁又翻了翻白眼。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对方谈什么,但是她可以确定,谈的绝对不会是公事,至少她还没看过有哪一个大老板会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在谈生意的。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觉得很刺耳。
然而睇着他脸上那温柔又无害的表情,思绪却总是无法克制地跳跃到八年前;惟一没变的便是这张笑脸吧!但是变的是在这个笑容底下的“品质”。
瞧他穿着一袭笔挺的黑色镶金线两件式西装,略长的发丝也全数以发胶抹到脑后,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的俊脸;而那优雅慵懒的气息、那低柔缱绻的低语、那勾魂摄魄的眉眼……
“怎么,爱上我了?”皇溯衍笑得不怀好意地收起行动电话。
“你想太多了。”化羽琉眉一挑,轻蔑写满了整张惑魂的粉脸。表面上,她仿佛不为所动,但是实际上,她的心跳得快要窜出胸口;倘若不是因为她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怕……
“是吗?我以为经过电梯事件后,我们早已经尽释前嫌,可以再续前缘了。”他仍是笑着,勾魂不已。
“你真的想太多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撇嘴道:“那都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你也可以忘了。如今我们两个人坐在这辆加长型的凯迪拉克上头,为的不过是公事,是我们之间的合约;而我们的合作,只在这一个月内,不管成不成功,我想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记得,不要把我带进你制式的逻辑中,因为我身在常理之外。”
这是永远不会更改的事,而且她也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有误。然而最可恶的是,他好像忘了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忘了在他温馨的家里头有个美丽的老婆正在等待他回家。
“我想很难如你的意。”他仍是勾着诱人的笑。“那么深刻的爱,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相当刻骨铭心的一段,怎么可能在八年后忘得一干二净,忘得没有半丝情分存在?羽琉,你在骗我,对不对?”
皇溯衍靠她靠得很近,在宽敞的后车座里,化羽琉抿紧了粉嫩的唇,撇过眼去,压根儿不愿正视他。
“皇先生,已经事隔八年了,那时候的我犯下一个错,你也犯下一个错;而八年后,你已经结婚了,我也得到我想要的平静日子,难道你不认为把两个人的关系摆在合作上头,你继续当你的总裁,我继续扮演我的秘书,这样不是很好吗?”她叹了一口气,水眸看向远处,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是坚定不已,仿佛是打从心底对自己起誓般。
“你在欺骗自己吗?羽琉。”他笑得不羁而放荡,长指勾上她尖细的下巴,强迫她迎视自己。“你对我余情未了,难道你以为我感受不到?”
人的感情一旦经历过那般激烈的风雨,怎么可能说忘就忘?至少还会残留那么一丁点余情,只要让他在她眼里找出那一抹她刻意压抑的痕迹,哪怕是死灰,他一样可以点出熊熊大火。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感受到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你的错觉。”她下意识地闪躲着他咄咄逼人的魅眸。“更何况,你所犯下的错,不管你是不是有家室,我都不会原谅你,所以请让我俩之间只存着公事,好吗?”
“我的妻子不是问题,反倒是你口中所说的错,是指我当年的不告而别吗?”他挑了挑眉,莫测高深地敛去迷人的笑。“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不告而别,但是如果你还是怪罪我,我可以道歉。”
“不需要,因为有些事情只要一过时限,道歉就没有意义了。”她苦笑着,下意识地摸着平坦的小腹。
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何当年他认祖归宗时,连告知她那么一点时间都凑不出来?但是一旦问出口,仿佛她真的很在意他。
她不想给他错觉,也不想告诉他,那时候她在家里足足等他等了一年,然而却等不到他,只等到纠缠她整整一年的噩梦。
“连道歉都有时限?”他也跟着苦笑。
“是啊!”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如今再谈这些为时已晚,也补偿不了;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皇先生,饭店到了,我们是不是该下车了?”
她适时地转开话题,似笑非笑地睇向车窗外。
“我们下车吧,羽琉。”他不甚在意地在她的粉脸上轻啄一下,在她来不及反击之前立即下车,再晃过车头,来到她的车门边,斯文地为她开了门,像个人模人样的绅士,牵着她下车。
化羽琉睇了他一眼,跟着他走进大厅会场,冰脸上更加寒酷。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居然要她穿这种小礼服。她不怕展现自己傲人的身材,但是她不喜欢一群人像是看到花蜜的蜂般直盯着她看。
“你不能笑一下吗?”皇溯衍挽着她问。
“给钱啊,你给钱我就笑。”她挑眉瞪视着沿路盯着她瞧的男人。
“这不是在合约之内吗?”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不。”
多么简洁有力的回答,而且愈是接近会场,她无俦的芙颜益发森冷。
“好吧,笑一次要多少?”既然她爱玩,他非得和她玩到底不可。
“大、中、小,一万、五千、一千,你要的是哪一种?”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想借以漠视他放在她腰上暗示意味深重的手。
“难不成还有型号?”瞧她冷鸷地点了点头,他更是啼笑皆非。“要不然你先跟我展示一下你的型号,让我知道这三种价钱,到底差别在哪里。”
化羽琉挑眉睇着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微勾唇、咧嘴,再加一点甜味,而后又恢复到原本的森冷。
走在她身旁的皇溯衍有点错愕地睐着她迅速地改变的容颜,压根儿感觉不出来她的笑容三部曲究竟有何差别。“就这样?”
她很随性地点了点头。“你要的是哪一种?”
“最后一种吧。”
除了最后一种,他还能选择哪一种?
“很感谢你的惠顾,希望三天内可以见到你的即期支票。”有美丽金钱为后盾,化羽琉那抹在唇上的笑,艳丽得足以在国道上造成连环车祸。
“如果你待在我身边,所得到的钱会更可观。”既然她这么需要金钱,那么他把以前的一切全都抹杀掉,让一切重来,再慢慢地动之以情、趋之以利,如此一来,得到她的胜算是不是会高一点?“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全部都可以给。”
“不用了,我有手有脚有头脑,要钱我自己可以赚,而且……”她不自觉地冷笑着。“你给的我都不想要,而我要的你也给不起。”
而且说真的,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要。
“可是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要。”即使是不择手段。
“可惜你全都得不到。”她依旧笑得灿烂。“皇先生,我看你还是别跟我靠得太近,免得有一些不好的传言,传到你未曾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妻子耳里,这样我会很为难的。”
她说得够明白了,希望他会听得懂;如果他仍然听不懂,那她也没办法了。要她成为第三者,她只能很抱歉地说,纯粹是扮演她都无法接受了,更何况是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地演出呢?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会听到,实际上,她也不会在意。”他笑得寓意深远。
“皇先生,不要让我看轻了你的人格。”她对着在场对她惊艳不已的人们笑得勾魂,然而微弯的唇角却抿得死紧。
“看轻我也好,这样子你才能早点适应我,毕竟我已经不再是八年前的查溯衍了,八年的时间可以对一个人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一样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制造一些奇迹,而我……”他语带保留地顿了顿。“想要你跟我一起分享奇迹。”
这八年来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找她,是因为他的一切尚未稳定下来,而今大局已经逐渐稳固,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她分享。
“请和你的妻子一起分享。”
可恶,如果不是这件小礼服实在不宜走快,她真的很想用跑的离开这里,至少要离开他身边,免得她待会儿会忍不住气导致过失杀人。
“羽琉,你一定要记住,八年前的约定我一直没忘,总有一天我会娶你的。”他跟在她身旁,那抹在唇角的笑意很深很浓,让人猜不出他话中的真伪。“别走得太快,会春光外泄的,我可不想动用武力废了那些人的眼睛。”
“你去死吧!”化羽琉怒声道,几乎快撑不起脸上的笑。
真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难道他会不知道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的妻子东方妤给他的吗?想不到他居然如此大胆!
而且他……咦,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张眼在大厅会场中寻找他的踪影,突地发现他在距她十公尺外,被包围在女人堆里头,笑得好不张狂。如果不是她看错,想必他真的是在女人堆里展现他傲人的丰采,不过他的狩猎范围也未免太广了吧!
从可以当他妈的老女人,到会场的年轻服务生,这一场宴会对于他们之间的合约到底有什么好处?说真的,她真的看不出来。
如果纯粹只是要骚扰她的话,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她带来这里。
“羽琉,你也来了?”
身后突地传来熟悉的喊叫声,她头一回,发现是人事部经理东方宪,随即意会皇溯衍带她到这个宴会的主要用意,连忙勾出更娇艳的笑。
“经理。”多么酥人肺腑的声音啊!她自己听了都想吐了。
工作、工作,现在是工作时间,什么事都不要想,别再理会皇溯衍的花言巧语,重要的是如何在一个月内把工作搞定。
“溯衍那个臭小子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他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他堆出笑。
“是啊,害我一个人在这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撒娇着几乎快偎进东方宪的怀里,抬眼却见在女人堆里的皇溯衍森冷地瞪着她。
瞪什么瞪,不是他要她来套他口风的吗?否则干吗要她穿这么暴露的衣服?
咦?离、他、远、一、点!
眯起丽眸睐着皇溯衍用唇型下达命今,她笑得更为惑魂,轻挑唇角,以唇语回报——关、你、屁、事!
哼,他的事她管不着,相对的,她的事他一样管不着,她只要如期把工作搞定就可以,至于如何着手,那是她的问题,用不着他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