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暗室,伸手不见五指。他眨眨眼,试着调整眼瞳适应周遭的黑暗,连一丝偷溜进来的光线也没有。
“羽鹤,你在这里吗?!”他伸出手,凭着感觉向四周摸索着,忽地,他碰到一个柔软的躯体,“羽鹤,是你吗?”
没有回答。她还陷在昏迷中吗?先是在水下潜伏那一段时间,又被人用乙醚迷昏。她身子是否支持不住了?
蓝清风心一紧,伸手探向她略显冰凉的脸颊,依向她俏鼻——还有气息,虽然轻微却规律的气息——还好,她只是晕过去了,应该很快就会醒来,而醒来后她因为药效的缘故,必会有一段痛苦挣扎的时间。
他蹙眉,有一股想要诅咒上天的冲动,但终于还是定下心站直身子,一面伸手轻抚过每一寸墙——只是普通的钢筋水泥墙。他试着走一圈,估计房间的大小。
普通的房间大小,空荡荡的,一件家具也没,甚至也没有窗户,门缝亦紧紧贴住地面——莫非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的地方?但空气依旧是清新的,至少有通风孔——在哪里?天花板吗?
他直觉地仰起头,接着,忍不住自嘲地拉拉嘴角。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总不能飞檐走壁,跃上天花板印证自己的猜测吧。他苦笑着,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开始检测起全身上下的衣物。
除了穿在身上的衬衫、长裤,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剥除一空。包括他藏在衬衫内袋的笔型单发手枪、长裤里的超微迷你相机、做成项链的监听器、藏在皮鞋底的录音机,甚至边他那只具发信器功能的手表都被拿走了。可见抓他们的人本身一定也很有这方面的常识,说不定正是同行。
会是派人暗杀羽鹤的同一个人吗?
蓝清风蹙眉,这样的推理虽自然却没有道理,如果那人的目标是他们的性命,为什么不干干脆脆一枪射死他们两人?就像他聘请杀手试图解决羽鹤一样。
可见这个人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不想要他们的命,那他要的是什么?总有个目的吧?否则他不会花大笔钞票聘上那一大群彪形大汉强行带走他们。
他和羽鹤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人想要的?情报?或者,是要他们暂时消失,别碍他的事?这也有可能。
轻微的呻吟声刺激蓝清风的耳膜,“羽鹤,你醒了吗?”
她不语,而他听见了肢体挣扎的声响——她正陷入半麻醉状态中,意识清醒但身体却无法完全依照意志行动。他心疼不已,知道因乙醚失去意识的人醒来时往往要承受好一阵痛苦,他无法替她减轻痛苦,只能赶到她身旁定住她身子。
“没事的,羽鹤,我在这里。忍耐一会儿,这种感觉很快就会过去的。”
“好冷……好、冷——”她颤抖着语音,像费尽力气才吐出声音。
好冷?蓝清风一愣,这才察觉室内的温度似乎比方才他醒来时低了一些。他一凛,举高双手感觉着气流,果然一阵阵规律的冷风吹拂过。是冷气,有人刻意降低室内的温度。
虽然温度与只比方才降了两三度,他甚至没什么感觉,但不久前才落水、身体状况尚未恢复的羽鹤却已感到冷意。他双手探向她,好冰凉,她的脸庞已经开始泛冷汗。
他一惊,连忙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替她取暖,“羽鹤,你还好吧?”
“我觉得……好、冷——”她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语音细微,感觉得出正强忍地激烈打颤,“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清楚,”蓝清风微微苦笑,将她更贴向自己,“一间空房,没有窗户,天花板有空调。”
“究竟是谁——”
“不管是什么人,我想他并不想要我们的性命。”
“可是、如果不要的话——为什么愈来愈冷?”
不,应该不是,如果想要他们的命,直接让那些人解决他们就好了,为何要多此一举?但,羽鹤说得也有理,室内的温度确实愈来愈低,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恐怕边一晚都很难撑过。
“清风——”好忽然紧紧抓住他肩膀,“我好冷。”
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个办法,否则她会——于是,他伸手去解庄羽鹤上衫衣扣。
她一惊,“你做什么?”
“原谅我的失礼,羽鹤!”他低声道歉,“但我必须保持你的体温。”
“可是、可是——”可是这样他们就必须裸裎相见了啊,这几天的夫妻扮下来,他们一向是相敬如宾,严守分际,虽然同住一间双人房,却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发,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起到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
有多少次她想象着与他缠绵的感觉,想象着抚摸他肌肤的触感,两人肌肤相亲的感受,这样的想象总让她心底缓缓燃起一股炙热火苗,随着夜晚的逼近逐渐烧遍她全身。
她从不怀疑,自己对他其实是怀抱着渴望的——每一个夜晚,她都比前一晚更渴望他,只她无法理解的是,他似乎对她并没有相同的渴望,否则怎能每晚都和她同睡一房却安然入眠?
这让她感到受挫。更难过的是,结果他们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了肌肤之亲的,竟然只是为了——相互取暖?
他敞开自己的衣襟,将她冰凉的胸膛贴向自己温热的胸膛。
“你的心似乎跳得很快。”他嗓间柔柔地拂过她耳边,麝香气息袭向她。
她蓦地一颤,但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国为情动。
真是奇怪,她明明就冷得要死啊,为什么又觉得全身滚烫,仿佛在发着烧呢?
“我好冷,又好热……这种感觉好奇怪——”她恍若叹息般地说道。
“忍耐点,先撑住自己。”他沙哑地命令她,一面将她的头按入自己怀里,双手则上下抚摸她光裸的背脊,试图为她取暖,“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她全身颤抖的情形也更严重了,她深深吸气,禁不住更加偎向他。
他一颤,倒抽一口气,“羽鹤——”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能保持理智的,绝不能功亏一篑。
“对不起。”她感觉到他身子的忽然僵硬,轻轻在他耳边吹着气。
这样轻柔的道歉并没有改善情况,反倒让他血脉更加贲张,气息更加粗重急促。
“你怎么了?”庄羽鹤察觉他的不对劲,“不舒服吗?”她一转头,玫瑰红唇不意烫上他锁骨。她一惊,迅速往后一退。
他则是从唇边逸出一声细微呻吟,“原谅我,羽鹤。”他轻声道歉,双唇忽然印上她颈项,静静贴着。
她震惊莫名,“清风,你——”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低低说着,双唇一面滑过她莹腻优雅的长颈,准确地落上她的唇。
她轻喘着,神志一时陷入迷离。这是个吻,货真价实的吻,不像那晚在游轮餐厅里、或之前她给他的那一个那样蜻蜓点水,而是炙热的、急切的、充满渴望的吻。
他不停地轻啄、深吮,吻一个比一个更令她意乱情迷,更让她全身瘫软,娇弱无力。
蓝清风感觉已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羽鹤,我想——”
她也感觉到了,无须他再挑明她已完全明白他意思,她呼吸凌乱,内心尖叫着想催促他产冲动,但她终究鼓起了超强的意志力,“但现在——不适合——”
他蓦地长声吧息,烙上她的唇好半天凝定不动。
她知道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她可以由他强烈鼓动着胸膛的心律感觉出他情绪之强烈波动,也可以由他逐渐调匀的呼吸辨认出他的努力逐渐成功。
“对不起。”他语间极端沙哑。
“没关系。”她语音亦然。
“我真是的。”他责怪自己,“应该认真想想办法能不能逃出去才是。”
“有办法吗?”
“你不相信我?”他仿佛受伤。
她默然不语,在黑暗中悄悄微笑。
“或者,你宁可等你的好朋友来救你吧?”
“飞鸟!”她蓦然一惊,倏地直起上半身,“她跟神谷光彦在一起。”
“神谷光彦?”蓝清风讶然。
“不晓得她有没有危险?”她焦急地。
前一秒钟她还又冷又热,全身发颤,后一秒钟她已经忘了身体的不适,忘了激情,一心一意为朋友担忧起来。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而且——”蓝清风唇角微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可是我怕飞鸟的身份也被那个神秘人知道了,或许他也会对她不利——”
“别忘了她是特勤保安官的指挥,身手一流,哪会轻易落入神谷光彦手里。”
“神谷光彦?不会吧?”
“你不明白。”她摇头吧息。
他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飞鸟生平第一次陷入情网的感觉,只怕她会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她真希望自己能帮她。现在的她无法持在好友身边提醒她,只希望自己能帮她。现在她无法持在好友身边提醒她,只希望飞鸟自己还能保持清晰理智,万事小心,别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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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慌啊,你冷静点。”
她抬头,一个与她同样娇小的女孩靠近洞边,探出一颗头,“我会拉你上来。”
她默默看着女孩纤弱的身子,“你拉不上的。”
“我一定会拉你上来。”女孩语气十足坚定,“你等着。”
她犹豫数秒,不知怎地,女孩自信的神情说服了她,她放弃刚才想要挣扎攀上洞口的徒劳努力,静静坐着,一面感到右小腿强烈的刺痛。她一低头,这才发现右腿大概是摔下来的时候跌伤了,像被某个尖锐的小石头插入,正汩汩流着血。
她微微蹙眉,撇过头,强迫自己忘记腿部受伤之事。
不久,那个女孩又再度出现在洞口,抛下一根结实的树藤,“拉着它!”
她点点头,伸手握住树藤。于是,一半是女孩奋力相帮,一半靠自己出力攀爬,她终于脱离了那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地洞。两人同时倒地,重重地喘气。
女孩首先开口,气息急促:“你怎会掉下去的?那应该是猎人做来捕捉猎物的陷阱吧?”
她摇头,脸颊微微发烧,“不小心跌下去的。”
“怎么不注意呢?这里可不是儿童乐园,你父母没警告你在这要小心一点吗?”
她低垂眼帘,“我没有父母。我是孤儿。”她深吸一口气,“刚刚是因为——”
她忽然顿住了,能告诉这个女孩她是因为被几个年纪比她大的孩子欺负才会不小心掉下地洞的吗?他们明知她一个人无法爬上去,却只是围在洞边嘲笑一阵后就相偕离去。
能告诉她这此事吗?瞧她一身优雅的高尚衣着,就算是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也看得出她衣裳质料极佳,剪裁优美,更别说其他诸如椟在胸前的项链、发际的漂亮发饰了。这女孩肯定出身良好,不会明白这些事的。
女孩似乎极端善解人意,风她不愿继续,主动转移话题:“我叫庄羽鹤,你呢?”
“影山飞鸟。”
“影山飞鸟?日本名字吗?”
她禁不住扬起眼帘,诧异女孩竟知道她的名字属于日裔,一颗高高筑起防卫之墙的心房悄悄开启一扇门,“我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哈斯汀人——他们在两年前发生车祸,去世了。”
庄羽鹤点点头,“我也有一半东方血统,我父亲是中国人,他也是两年前去世了——我现在跟妈妈住在这里。”她指向乐方森林的另一边,“就在那里。”
飞鸟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她知道那里,几天前几个育幼院的同伴曾一起去过那附近,那边确实有一幢非常漂亮的高级宅邸,座落在一片广在的花园正中央,园里处处是盛开的玫瑰,香气四溢。那时,一个年纪最大的女孩告诉他们,里头住着一个美丽的小女孩。
她十分向往那女孩能够住在那般舒适漂亮的大房子里——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那个幸福的小公主。这个女孩——庄羽鹤,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飞鸟对自己摇头,决定自己不应该再和这女孩多交谈,她勉力站起身,“谢谢你救了我,我回去了。”话还未落,她的腿部便一阵剧烈抽痛,她不禁轻呼一声。
庄羽鹤这才注意到腿伤,“你受伤了!”她提高嗓音,“为什么不早说?天!流了好多血!”
她紧紧咬住下唇,“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需要好好包扎。”庄羽鹤用力撕下漂亮的洋装裙角。
飞鸟倒抽一口气,瞪着她毫不在意就撕碎如此昂贵的洋装。
“我在夏令营时学过一点急救程序,先替你包扎一下,然后再到我家来。”
“你家?”
“对啊。你住在山脚下的孤儿院吧?要下山可得走上半小时呢,不如到我家去。”庄羽鹤理所当然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
“你照顾我?”
一个跟她萍水相逢,和她年纪一般稚龄的女孩说要照顾她?飞鸟想笑,眼眶却不知怎地湿润起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细声细气地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庄羽鹤答得干脆,“你很坚强,腿摔断了也不哭。我想和你做朋友。”
她不哭不是因为坚强啊,她不哭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哭了也没用,再怎么哭也只能靠自己站起来——她早在两年前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才不是坚强的关系!
“来,扶着我,别担心,我带你回家。你怎么哭了?我不是说过没关系?冷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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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点,影山飞鸟,她一数不上要找到她,无论如何要平安救她脱离险境——就算拿自己的生命交换也无所谓。
只要羽鹤能平安无事。
可是,她现在究竟在何处呢?从那时候她电话传来枪响,忽然断线,她就发了疯地拼命找她,派手下寻遍所有可能的地方,却杳无芳踪。
一名准尉见她实在担忧得过分了,忍不住开口:“长官,虽说郡主一时不见踪影,属下认为也用不着过于紧张,说不定只是跟蓝先生游山玩水去了。”
“胡说八道!”飞鸟斥责地,“身为使节团的成员会这样不交代一声就么自离开吗?”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毫无头绪地找她吧?部长也需要我们保护——”
“你该死的懂什么?”飞鸟忽然克制不住狂怒,“飞鹤对我而言比一千一百个部长都重要!飞鸟瞥见他见他呆怔的表情,忽地心一凛,暗责起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不该这样的,她不该因为找不到羽鹤踪影就完全扮常,她必须冷静。
冷静,好好想想羽鹤可能会在哪儿。蓦地,她脑海灵光一现。
“我现在在东京湾,和清风一起。“
飞鹤曾在电话里告诉她人在东京湾附近,只要派人到那里找寻,说不定能有一丝线索,或者会有路人看见他们。
“东京湾!”她转过头,一边串地对属下下达指令,“马上派人到那边去,给我仔细搜、仔细问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盯紧点,我希望能在中午以前得知羽鹤郡主的消息。”
“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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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忽然又变热了?”她语音幽微,气息急促
蓝清风一凛,确实,他拥在怀里的身子正渐渐滚烫起来。
而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激情。
“我发烧了?”
“嗯。”他咬牙,“而且室内温度也的确上升了。”
“为什么?”她不解,头脑昏昏沉沉的让她无法理清为什么室温会下隆之后又忽然回升。
“我想,那个人有意折磨我们。”
“为什么?”她喘着气。
“你们说呢?”一个有如乐器变调的奇怪嗓音忽地响起,回旋于整个室内,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是室内的灯倏然亮起。两人同时不由自主地闭上眼,逃躲着忽然刺向眼睛的强光,眸子都是一痛。
“你是谁?”蓝清风首先回复镇定,质问着那个嗓音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家伙。
那人一阵大笑,透过变声器的笑声如刮着金属的杂音,“你认为我会笨得告诉你们吗?”
“你想做什么?”
“想要你们的命。”那人冷冷一句。
“不,你不想要。”蓝清风依旧冷静,“真想要我们的命就应该让那群人一口气解决我们。”
“我原本想那样做的,但我需要一件东西。”
蓝清风眉毛一扬,“什么东西?”
“你应该清楚。”那人不怀好意地冷笑,“别告诉我那东西不在你手上。”
“你指——”
“蒂娜交给时田总一郎的胶卷。”
“交给时田?”一直处于迷迷湖湖状态的庄羽鹤忽地开口,语音软弱无力,“你不是说她手上的胶卷只是个饵?!”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羽鹤——”
“你骗我?”她不敢相信,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扒开他,体内的温度愈升愈高折磨得她难过不已,然而尚比不上他这句话对她的伤害,“为什么?”
她恨死他1究竟他对她说了多少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几天她一直说服自己信任他,但——这就是他对她信任的回报?
“我并非有意对你说谎,我只是——”他试图解释,她却情绪激动地不愿聆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远离他,“你——可恶,这些日子你只是利用我,我再也不要相信你!子瞪着他,燃着火焰的明亮眼眸写着怨怒,而更令蓝清风心痛的,是其中对他的怀疑与不信。
“蒂娜——”她再度开口,气息凌乱,很不容易吐出这句话,“是你杀的吗?”
“我很想相信你,可是——先以证言欺骗我的人是你!”
“我没有杀她,杀她的人是时田总一郎。”
“那、家、伙、究、竟、是、谁?”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大力气尖叫。
他面色一黯,“我不知道。”
“你——”她瞪视他,无法掩饰失望。
正当两人浑然忘我对峙时,神秘人奇特的语音再度回广告牌旋于整个室内,“两位如果争执完毕了,能不能容许我插个嘴?”他语调十足讽刺,“我不管你们起内讧的原因是什么,我只要你——蓝清风,交出你从时田那里偷走的东西。”
“如果我不呢?”
那人蓦地一阵狂笑,却丝毫不含笑意,只让人听了觉得刺耳,“那么你就是认为那东西比你老婆还重要啰?”
蓝清风一凛,“什么意思?”
“虽然她与你只是假扮的夫妻,但你真对她毫无感情吗?真舍得拿她一条命跟我赌?
“你!”蓝清风嘴唇紧抿,沉吟不语。
“难道她的命还比不上一个胶卷?!”那人挑着。
他闻言一震,眸光不觉瞥向庄羽鹤。
后者察觉了他的目光,一咬牙,蓦地面容一整,“你这家伙,不管你是谁,我奉劝你别白费心机了。”她掷向空气的语音锐利,足以切割骞冰,“蓝清风与我根本毫无瓜葛,他不可能因为你的威胁就交出攸关国家的重要情报——”她忽地顿声,凌锐的眼神逼向蓝清风,“我说的没错吧?”
蓝清风默默承受她怨怼的眼神,好半响,他闭了闭眼,“那是有关俄国新发避孕药雷射武器的情报。”他忽地展开眼帘,幽亮的黑眸写着强烈的决心,“你或许不知道,目前有关雷射武器的理论虽大致发展完毕,但实用上仍有许多问题难以解决。据说俄国军方的研究机构已以解决了这些问题,我情报人员虽然弄到了情报,却泄露了身份,所以才会设法传给蒂娜。然后,再由我们引诱她将情报带出,避开俄方的耳目——那个时候在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该出去接应她,没想到不到一分钟时间,她竟然就死于非命。”他长声叹息,“蒂娜虽不是我杀的却是因我的迟疑而死,所以我才会千方百计想找出凶手——”
“那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没拿到情报?”
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们怀疑你。”
“怀疑我?”庄羽鹤不禁扬高声调,不敢置信地瞪他,“怀疑我什么?”
“贵国与俄国一向交好,我们担心你或许会想办法替俄国取回情报。”
“你怀疑我?”她愤慨不已,呼吸更加急促纷乱,原本就混沌的脑子也烧得更加滚烫,“我还没责问你们当初找我们合作时编的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贵局告诉我国是因为弄丢了已方的重要情报,其实是想利用我们偷取别国的情报!被利用、被欺骗的是我国,我们才有资格怀疑你,你、你竟然——”
蓝清风不语,只静静凝定她好一阵子,“你真不知道真相?”
“我为什么会知道?”
“贵国女王年纪轻轻,却诡计多端,前次我们好意护送她回国被耍了一记,这次她虽答应肋我们取回情报,但上头实在无法完全信任她。”他不情愿似的拉拉嘴角,“总觉得她或许掌握到了什么,会用某种方式再次震惊我方。也有人怀疑或许她早就接获俄消息,假意答应帮助我们其实是要替俄国军情局夺回情报。”
安琪莉雅?她会早就知道这一切因由?庄羽鹤先是一愣,接着重新恢复镇定,语气冷淡:“我想大概是贵局多虑了吧?我并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我们确实是抱非法活动的间谍。我国一番好意,没料到贵国竟好此疑神疑鬼。”
“请你原谅,但我们有我们的立场。”
庄羽鹤冷哼一声。
“现在说完了吧?情报呢?”神秘人打断两人的对峙。
“已经过了这两天,你认为还有可能在我身上吗?”
“我确定。从你解决时田开始,你的行动一直在我的人监视之下,我们确信你还没有将胶卷传出去。包括你离开饭店到东京警视厅去,接着为了找这女人跑到东京湾附近,虽然我们搜不到,但胶卷一定还在你手上。”那人语调不高不低,不疾不除,平缓的语音隐藏着绝对的阴沉,“我奉劝胸还是交出来的好,你没发现室内温度愈来愈高,你那个名义上的老婆已经全身滚烫,发烧了吗?几小时前,她才为了逃追杀躲到了冰冷的水底下,现在又陷身蒸笼里,再不快点救她出去,恐怕她会就这样被折磨死吧?”
蓝清风沉吟,脑海迅速组合几个重要资讯,过了几秒,他重新开口:“你是——史莱尔?”
那人沉默半响,“你为什么这样猜?”
“昨晚羽鹤为了追踪妮雅与魏才出去,却在东京湾桥下遭到追杀,就算枪装了灭音器,我不认为在桥上的妮雅与魏会完全没注意到这回事——显然是有意袖手旁观。我猜想,买凶的人就是他们两人之一。”蓝清风停顿数秒,“而你,既然想用羽鹤性命威胁我,应该不是那晚买凶的人。”
“所以你猜我是史莱尔?”
那人仍然不愿承认他真实身份,蓝清风轻扯嘴角,暂且将话题另转:“我很好奇究竟是如何发现我俩身份的?你不可能在我们房里装窃听器吧?”
那人发出一阵讽刺的笑,“装窃听器已经落伍了。或许你没注意到,那家饭店的水管是上下楼相互连接的。我只要在你们正下方几层楼的房间的水管上装上监听器,就可以听见几层楼上你们的对话。要不是这样,我还真不晓得你们的目的,也不会在蒂娜前脚一下走,庄羽鹤后脚就跟下时觉得不对劲而派人跟踪。”
这么说,就是这人命令手下取走胶卷,再杀了蒂娜。蓝清风愠怒,表面上却微微一笑,“原来俄国的监听技术已发展到这样的境界了?”
“别说你不知道。”
“我是没料到。”他叹息,“那么,你又为什么想监听我们?怎么会怀疑我们的?难道我的羽鹤露出马脚了吗?”
“你们演得不错,我真的以为你们是一对热恋结婚的甜蜜夫妻,只可惜——我发现影山特校与郡主间不寻常的友谊。照理说她们该互不相识的,但我却发现她们看对方的眼神不一样。”
“这么说是我跟飞鸟——”庄羽鹤插口,她重重喘气,愈来愈觉到她身体状况的愈加虚弱,聚紧眉峰,必须快点想个办法。
“所以,你是史莱尔没错吧?”
“你以为我会笨得告诉你吗?”他冷冷一笑,“奉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我刚刚提出的交易吧,我再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
蓝清风转过身,忽地发现庄羽整个娇躯贴住墙,已然输软倒,额上香汗淋漓。他忍不住焦虑,明白自己只剩五分钟的时间想办法保护她平安。他们必须逃出这里。而要逃出去,只有一个办法——答应史莱尔的条件。
这是惟一的机会,惟一一个能让两人平安逃脱的机会。
“我会救你出去的,羽鹤!”他轻抚她湿润的脸庞,“相信我,我一定做到。”
就算真要他拱手让出情报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