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因为父亲有小三,父母早早离婚,她是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母女两人的感情格外深厚。来到这儿之后,她还没熟悉京城的人事物,就跟原主的娘亲被送到庆丰府,母女独立在此生活,两人很自然就建立了亲密关系,可想而知,每日的晨昏定省她绝对不会落下,无论天气如何,刮风下雨也好,艳阳晒得人头昏眼花也罢。
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感觉孤伶伶的很可怜,因此一日三餐陪娘亲用膳是一种幸福,所以即便天亮了才睡觉,她还是坚持当个孝顺的孩子起床梳洗后去见母亲。
“听说你四处收购葡萄,还拿葡萄酿酒?”
沈母张如歆和沈云锦分住庄子左右两侧,唯有这两处的院子带有花园,景色最美,住起来最宽敞舒适,还有自个儿的小厨房,因此即使距离远了点,张如歆还是依着女儿,给她独立的院子,且见女儿身子越来越健壮,整个人生气有活力,她也就放心了,平日根本不管她做什么。女儿是从鬼门关前抢回来的,如今她只求女儿开心健康就好。
“我是帮隔壁庄子酿葡萄酒,不过酿好后会留一些下来,到时我给娘送几坛过来,娘每日小酌一盏,对身子好处多多。”
“你的花样还真多,如何想到用葡萄酿酒?”
“书上提过葡萄酒,我曾经琢磨过酿酒的法子,又正巧见到隔壁的庄子有葡萄,反正吃不完也是烂掉,就请他们将葡萄交给我酿酒。”
张如歆知道女儿跟隔壁庄子有往来,先前庄子的管事说过隔壁是大户人家,应该是从京里来的,心想女儿跟他们往来也不是坏事,便由着女儿,不过,姑娘家总是不好过于随兴。
“虽然庆丰靠近南吴,民风开放,但别忘了你已是大姑娘了,规矩礼仪上绝不可落人话柄,以免惹来闲言闲语。”
“娘亲不必担心,我们只是私下往来,不会惹来闲言闲语。”沈云锦看了紫燕一眼,默默警告她不能在娘亲面前露了口风,透露她与隔壁往来的对象并非女主子,而是两个大男人……六爷还好,至少有三十岁,能当她爹了,可是齐爷好像才二十出头,他们两人往来确实容易招来闲言闲语。
“私人往来也不见得能避开所有人耳目,须知人言可畏。”回想四年前,锦儿不过因为众人推挤,不慎跌出去摔在镇国公世子面前,就被人逮着机会生事,说她不知羞耻,试问,有哪位姑娘在此情况下还能若无其事?一场大病下来差一点夺了她的小命,教她这个当娘的操碎心了。
沈云锦知道娘亲又想起四年前了,当时她初来乍到,身子虚弱不听使唤,但是依然可以听见丫鬟为了外面的传言气愤难平,想必这事在娘亲心中留下一道伤痕。
“我身边只有一个紫燕,若有闲言闲语传出来,我就找她算账。”她开玩笑的看了紫燕一眼。
这可吓坏紫燕了,连忙捂着嘴巴摇摇头,表示她绝对会守住自个儿的嘴巴。
“紫燕是个憨直的,你不准她说,她一句也不会传出去。”夫君送她们来庆丰府之前,说是来此思过,不必太多丫鬟伺候,将锦儿身边的丫鬟全打发了,只留一个紫燕,就是看在紫燕这丫头实诚、忠心耿耿的分上。
“娘亲知道紫燕是个好的,我又懂分寸,何必担心呢?”
“娘亲只是提醒你。”
“是是是,我记住了。”沈云锦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昨夜没睡好吗?”张如歆担忧的仔细打量女儿,她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昨晚有一点闷热,可能是被子太厚了。”隔壁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那么多葡萄,白日她要酿酒,当然只能利用晚上撰写经营计划书,要不就无法准时在明日呈给那两位大爷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是应该换薄一点的被子。”
张如歆随即转头看着沈云锦房里的管事嬷嬷崔嬷嬷,“待会儿回房后,帮姑娘换薄一点的被子。”
“是,夫人。”
沈云锦突然发现一件事,娘亲平日不是如此多话的人。“娘亲有什么喜事吗?”
张如歆脸红了,羞涩的道:“你爹来信了。”
哎呀!她都忘了,只要收到那个她连长相都记不得的父亲来信,娘亲就会变得热情有活力,这种情况会维持好几日。可是,她对那个狠心将妻女送来这儿的父亲一点感情都没有,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培养感情,而是对于这种为了一点小事就可以舍弃妻女的男人,她实在不想浪费感情。
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娘亲为何对父亲一点怨言也没有?若非父亲给女儿定下“失仪”之罪,娘亲何来“管教不当”之责?这四年来,她只听见娘亲对父亲满满的思念,成日担心父亲吃不好睡不好,难道娘亲以为她自个儿不在身边,就没有其他女人照顾父亲吗?
“明年你就及笄了,你爹说过年前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回京。”张如歆一想到再过半年多就可以见到夫君,笑得像个小女人似的。
“什么?”她以为明年及笄之前才会回京。
“我们可以回京跟你爹、哥哥们一起过年,开心吗?”
不开心,这儿的日子多逍遥,进了京,她就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没被闷死就该偷笑了。
张如歆见她没有反应,终于注意到她有些郁闷,“不想回京吗?”
沈云锦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能婉转的将心里的担忧道来,“娘亲可有想过一件事,当初我明明缩在后头,为何突然冲到众人前面,摔倒在镇国公世子面前?”
按照原主的性格和紫燕提供的讯息,她几乎可以肯定原主应该紧紧跟在大姑娘身后,换言之,很可能是有人恶意将原主推出去,致使原主当众出丑,而原主原本胆子就小,闹出那样的笑话,那日又身子不舒服,自然当场晕过去。总之,原主有一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敌人,她回到京城岂不是得成日提心吊胆?
顿了一下,张如歆交代道:“回到京城,你少跟大房的四姑娘往来。”
“四姑娘?”
“你不记得吗?以前你胆子小,总是习惯跟在年长半岁的四姐儿身边。”张如歆知道女儿大病一场之后,有些记忆变得模模糊糊,可是只要提点几句,她就会想起了。
沈云锦仔细搜寻留在脑海中的面孔,可是经过四年了,真的很难连结。
“四姊姊是什么性子?”娘亲教她少跟四姑娘往来,难道她“失仪”与此人有关?
“她是侯爷的嫡女,是侯爷夫人的宝贝疙瘩,性子难免娇了点。”
沈云锦明白的点点头,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同住在一个府里,我有心避开,也不见得能避开,不过娘亲放心,我变聪明了,好坏看得明明白白,不会傻乎乎当人家的应声虫,也不会傻乎乎被人家拿来当枪使。”
是啊,她们来到这儿之后,锦儿病好了,不但变聪明,胆子也变大了……不,其实六岁之前,锦儿就是个聪明又活泼大胆的孩子,可是那一夜被人引到花园,遭到一只从外头闯进来的野猫攻击,从此就变得畏畏缩缩,也不爱说话。没想到四年前大病一场之后,记忆变得零碎,野猫攻击的事更是抛到脑后,胆子就回来了,这可谓因祸得福。
“娘亲知道你聪明伶俐,可是京中的人善于表面功夫,对你笑的,不见得对你心怀好意,对你冷冰冰的,不见得对你心怀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