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儿明明说她只要到白沐晨面前哭一哭,白沐晨肯定会安慰她、关心她,她就可以藉此机会让白沐晨把睿儿需要的东西交出来。一个叫什么“种痘法”而已,没道理给外人反而不给自家人的,虽然说千岳山庄庄主是勋儿,但千岳山庄毕竟不属于夏侯家,睿儿可是夏侯家的长子,是夏侯家未来的希望,都要进夏侯家了,白沐晨理应把东西给睿儿才对。
“真是抱歉,夏侯夫人,是我误会了。不过,我还是想劝劝夏侯夫人,以后千万不要有这种奇怪的举动了,今天这是办喜事,是您儿子订亲呢,您这一哭就哭得那么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白沐晨一脸“你知道”的表情。“我知道忠言逆耳,但这都是为夏侯夫人好,所幸是在我这儿,我勉强算是晚辈,愿意包容,若是不相干的人,可就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了,毕竟明明是办喜事,却给您整得像是办丧事,这真的不好。”
“你怎么说话的,这种话能胡说吗?”什么丧事!这白姑娘太没教养了,勋儿怎么能娶这样的妻子,他们夏侯家会被笑话的。
“唉,夏侯夫人您别生气,我这人的缺点就是太诚实,标准的直肠子,不像那些心思九弯十八拐,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我都是有什么话就直说的,您千万别见怪。”
“你……”夏侯夫人看着她。她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说话太诚实,容易得罪人,那些心思阴暗、自私自利的无耻小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实话了。可我也没办法,个性就是这样,就是见不得那种阴损的小人,整日只想着损人利己,想着不劳而获,还一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欠揍模样,那种人啊!就不要被我碰上,否则……定会让他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白沐晨说着,刻意将自己的神识威压释放出来。
夏侯夫人只觉得像被一座大山压住般,呼吸困难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禁惊愕的望着白沐晨。难道夫君的猜测是真的?她真的是已经消失了数千年的修真者?!
白沐晨收回威压,淡漠的看了一眼夏侯夫人,便不再理会。
夏侯夫人惊慌的看着她。这是……警告?
不是无辜,不是直肠子,那些话是说给她听的,讽刺他们夏侯家是小人?说他们想不劳而获?说他们得了便宜又卖乖?这是在警告他们力
“白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白沐晨挑眉。“夏侯夫人确定要继续这场谈话?”
“若是白姑娘对我夏侯家有所误解,我理当解释清楚。”
“也罢,那么夏侯夫人何不说说,您此次返回莫名对着我哭,目的是什么?”
“唉!”夏侯夫人未语先叹,又拿着手绢按了按眼角。“我只是心痛,勋儿长大了,终于要成亲了,可是却因为长年不在家,竟对家族如此无情,我想,你即将成为夏侯家的一分子,希望你能劝劝勋儿,家族是每个人的责任,如今勋儿要成家了,也该负起自己的责任了不是吗?”
“所以?”白沐晨冷笑。
“勋儿的大哥这么多年来为家族尽心尽力,付出那么多,为了家族的发展,为了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不过就是想让勋儿把那个“种痘法”交给家族,让夏侯家上呈皇上,这是利国利民的功劳,肯定能让夏侯家更进一步,却没想到勋儿竟然拒绝了。我真是太心痛了……”
“喔,原来是要种痘法啊。”这事夏侯承勋倒是没跟她提过。
“是啊,不就是一个种痘法,这么一件小事,他竟然就拒绝了,我真是难以置信,没想到勋儿竟然变成这样。他也是我的儿子,但他大哥才是继承人啊!他怎么就不能体谏体谅我的难处呢?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为难呢?都让了这么多年了,这一次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让一让又有什么关系——”
白沐晨沉下脸。这是什么母亲?偏心偏到胳肢窝去了!
这次之前,她从来没有从夏侯承勋的表现中察觉他与家人的感情不和谐,她甚至觉得,他们夏侯家真是难得的友好温馨家族,可没想到,这表面的和谐,竟是夏侯承勋多年退让的成果!
他真是……蠢!不知道一步退就要步步退,最后不退就是你不对吗?
猛然想到他们初识那年,过年他决定不回夏侯家时,他曾不经意的提过,有了那块代表长媳身分的玉佩,他母亲就不会想起他这个儿子。
当时只以为是因为玉佩对夏侯家的重要性,没有察觉出他语气里那种习惯被忽视的心酸,更没去想,什么样的母亲会因为一块玉佩,就将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给抛到脑后?
想来他每年过年所谓的回家探望亲人,和家人聚聚,心里所想的对象也只有他祖父吧!
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面上严肃,眼底却一片慈祥的老人家,白沐晨眼中的冷硬稍缓。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疼爱他的。
第10章(2)
“夏侯夫人,可能您的大公子忘了告诉您,那个种痘法是我的,给人的权力在我的手中。”她冷眼看着她。“我想,我已经知道您要说什么了,您可以离开了,安国侯和大公子一定等您等急了,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您,您也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他们说,不是吗?”白沐晨态度客气,笑咪咪的说,只是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是你的?你不过是一个没有家世的孤女,你的一切不都是勋儿给你的,怎么可能会懂那些东西?!”夏侯夫人完全不相信。“我懂了,一定是你对不对?是你挑唆勋儿,不然勋儿不会这么不孝,这么多年他都那么听话,肯定是你!你不适合夏侯家,我不能让你毁了一切,这个婚约——”
“母亲。”夏侯承勋平静到毫无起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夏侯夫人全身一僵,包括脸上的表情也冻结一般。
夏侯承勋走进屋里,他望向白沐晨,眼底浓浓的失望让她心脏狠狠的一缩。
“母亲,父亲已在庄外等您,儿子送您出去。”他上前搀住显得摇摇欲坠的母亲,有点强硬的将她带走。
白沐晨没阻止,也没开口说话,甚至没站起来,她就这么看着他们离开,脸上无波无澜,只有眼底露出了丝丝寒光。
晚膳过后,戌时,夏侯承勋再次来到溟沐庄。
沐恩园里没找到白沐晨,以往这个时辰她通常都已回房了,可现在房门口没有红心守着,代表她不在房里。
他蹙眉站在园门口,四下扫了一圈,这个时候她会去哪里?
想到白口的事,他心下不安——沐晨不会把母亲的话听进去了吧?
他想着她可能去,以及这个时间能去的地方,一会儿借着立于青石步道两旁高挂着灯笼的昏黄火光,顺着青石小径往西面走去。
顺着围绕坡地的小径,弯过一个转角,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块大大的石头,石头上背对着他盘腿坐着的人,不就是他寻找的人嘛!
果然是在这儿。
夏侯承勋纵身一跃,落在她身旁,和她一样盘腿在她身边坐下。
“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美。”白沐晨直视着前方,没有偏头看他,拿起放在身前的酒,为他倒了一杯,抬手递给了他。
“嗯。”夏侯承勋接过酒杯,徐徐的啜了一口,看着前面萤萤烁烁的光芒。前方是一大片草地,一条天然的浅溪流淌而过,每年晚春、初夏或秋日夜里,这儿就是这样的景象,闪闪烁烁的萤火虫遍地翩翩飞舞,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