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回到母亲厢房后,秦罗敷先问了春雨之前与杨美环之间所发生的事,随即便以让春雨去为她打扫月余时间未住人的静言院做为惩罚,将春雨遣去做事,留下小桑为她们母女俩看守房门,以防隔墙有耳之后,母女俩这才能放心说话。
“敷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突然折返回来?”杨氏拉着女儿的手,满脸忧急,迫不及待的询问。
“娘,爹和女儿在半路上遇到贵人了。”秦罗敷对母亲说。
“什么?贵人?”杨氏错愕的看着女儿。“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在路上遇到了贵人,从京城来的那位贵人?”
“的确是从京城来的贵人,但不是咱们家那位贵人。”
“什么意思?”杨氏一脸茫然,“敷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娘听不懂?是贵人又不是咱们家那位贵人,这到底是……”
“娘,这事得从头说起,您慢慢地听女儿说。”
于是,秦罗敷便将去京城途中,父亲在路上救了个受难之人,对方在得知他们所遇到的难题之后,决定替他们解决这个难题以报救命之恩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她所说出来的一切都是经过与父亲和那位封公子商量后串供编造的,一些会令母亲担忧惶恐的事实她是绝口不提,例如杀手的事。
总而言之,经秦罗敷的说明之后,杨氏对封承启这位贵人的认知就成了一位来自京城的贵公子,家中有权有势,是简州刺史绝对得罪不了的贵人。会离京只为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怎知却中途遇劫匪而受伤,正巧被经过的秦氏父女所救,以至于才有了报救命之恩的事。
“他说的话值得相信吗?会不会是个骗子?”杨氏在听完前因后果后,只有这个担忧。
“娘,不会的。因为为了追缉打劫伤了人的劫匪,封公子还亲自去了延州官衙报官,结果您知道吗?延州刺史竟然亲自出面相迎。”
“这是真的吗?”杨氏睁大双眼,一脸震惊与惊喜。
“当然是真的。”秦罗敷用力的点头道,在心里加了句“才怪”,同时无奈的心想着,她不这么说的话,要怎么说服娘相信与放心呢?
对不起了,娘,女儿骗了您。
“这真的是太好了,敷儿,如果连延州刺史大人都亲自相迎,那就表示这位封公子的身分真的很显赫、很尊贵,连刺史大人都必须尊敬他。延州刺史大人要尊敬他,那么咱们简州的刺史大人一定也要尊敬他,那么一来,只要这位封公子出面帮咱们说句话,想必那位张刺史也就不敢再为难你和咱们秦家了,你说对不对?”杨氏激动的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说,说到后来都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哭了起来。
“娘,您怎么哭了?”
“因为娘太高兴、太开心了。”杨氏伸手拭去滑落脸上的泪水,对女儿微笑道。
“对不起,娘,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秦罗敷歉疚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咱们简州为何会有这么一个色欲熏心的父母官。”杨氏叹息的摇了摇头,然后问:“这位封公子有没有说何时要去见刺史大人,为咱们说情?”
“这事不急。”秦罗敷摇头道。
“怎么不急?早点解决这事咱们也才能早点放心啊。”杨氏很是着急的说,和女儿持相反意见。
“娘,女儿说谎在先,若再主动带封公子前去说事,您不觉得张大人会认为咱们是故意找碴、欺人太甚吗?毕竟女儿说谎的事他都没找咱们麻烦,咱们却反倒先仗势找上门去。”
“那……那该怎么办?”
“等吧,没事最好,有事咱们也才能有凭有据、有理说事。”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封公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咱们这儿不是吗?”
“封公子应该会在咱们这待上一两个月的时间吧,他对咱们家的丝线坊和果酒坊挺有兴趣的,说是想好好看看。”秦罗敷说。
“那一两个月之后呢?”杨氏满脸着急,迫不及待的问道。
“若是在封公子要离开之前,那位刺史大人都没来咱们家找碴的话,封公子会在离开前亲自去州府拜访他,不提女儿撒谎之事,只提他在咱们家叨扰了几个月,与咱们家交情颇深,想拜托刺史大人对咱们家多多关照。这么一来,想必那位大人看在封公子的面子上,以后也不会再来找咱们家麻烦了。”秦罗敷不疾不徐、平心静气的对母亲说。
杨氏听完后,张口结舌好一会儿,这才突然低声问:“敷儿,你会不会觉得娘很笨?”
“什么?”秦罗敷呆了一呆,疑惑不解的看着母亲问:“娘,您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娘觉得自个儿很笨,明知道你和你爹都不是鲁莽之人,尤其是你,自小就聪明懂事,脑子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欸,娘,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赞美啊,女儿的脑子明明就很正常,只是比其它人聪明一点而已。”秦罗敷忍不住开玩笑的抗议道。
“就你贫嘴!”杨氏轻打了下女儿的手,嗔一眼道。
秦罗敷轻吐了下舌头,装可爱。
杨氏继续说:“娘的意思是,娘明知道你们父女俩都是做事小心、特别爱未雨绸缪的人,肯定已想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事,并且也找到解决的办法,根本不需要娘去担心这些事。娘这阵子真的是白操心了,完全是自找罪受,笨得可以。”
“娘才不笨,娘若笨的话,又怎会生得出我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儿呢?您说是吧!”秦罗敷伸手搂住母亲的胳臂,靠着母亲撒娇道。
“你啊,真不害臊!哪有人会说自个聪明绝顶的?”杨氏伸手在女儿脸上刮了刮,羞她道。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过分谦虚会变虚伪的,女儿这个人向来实在,一点也不虚伪。”秦罗敷义正词严的说。
杨氏失笑的摇了摇头,投降道:“娘说不过你。”
“那娘说不过女儿,会不会答应女儿明天一早就将表妹送回杨家去?”秦罗敷突然试探的问道。
“敷儿。”杨氏顿时露出满脸无奈的神情。“娘知道你不喜欢你舅舅、舅母那些人的势利,但美环年纪还小,好好教导的话——”
“娘,刚刚的事您也看到了,您觉得教导会有用吗?”秦罗敷忍不住打断母亲,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大伙都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都吃过苦,也知道庄稼人卖儿卖女的悲哀与无奈,表妹她自个儿在七岁的时候甚至也差点被卖,沦为奴婢。结果呢?您刚也听见她是怎么叫春雨的,狗奴才,这种污辱人、瞧不起人的话咱们这里有谁说过?只有她。”
杨氏张口想为侄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个儿无话可说。
秦罗敷看着母亲,语重心长的继续说:“娘,您别说表妹她是因为年纪小,因为无知,不懂狗奴才这三个字是骂人的话,她才学人乱说。若真如此,您觉得在纯朴没有奴仆的农村里,谁会说出狗奴才这三个字让她去学着这么说?”
只有娘家人,不是大哥就是大嫂。杨氏默默地在心里答道。
秦罗敷再下一城。“若是学来的也就算了,若不是,那这就是她的本性,尖酸刻薄又仗势欺人,而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天生凉薄的人,女儿不觉得好好教导会有用。娘,您就别白费力气了,免得将来因失望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