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奴婢相信多点耐心,必然能寻到这样的机会。”
珍贵妃点了点头。“这次本宫会耐着性子等候最好的机会。”
自从在西武山山顶与章幽兰对奕,输得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朱孟观就很喜欢拉着庄先生下棋,向庄先生请益。
庄先生可以说是朱孟观的幕僚当中最有学问的,因为生性向往自由,考了秀才功名之后就不肯浪费心思继续科举之路。他们两人结缘于朱孟观一次南巡的路上,庄先生因为喝醉酒从船上跌落水中,朱孟观正巧经过出手相救。
后来两人一起喝酒畅谈天下大事,庄先生相当赞赏朱孟观,而朱孟观又诚恳相邀,庄先生便答应跟在朱孟观身边,但有个条件——允许他自由的来来去去。庄先生喜欢东奔西跑,也因此特别擅长在各处给朱孟观寻找人才,建立人脉,若是见到什么事对朱孟观有帮助,便向朱孟观提出建言,譬如车马行的建立。
一盘棋结束之后,庄先生只赢了朱孟观一目,不由得赞许道:“殿下如今的棋艺精进了不少。”
朱孟观摇了摇头。“不行,这还是与她相差甚远。”
“她真的如此厉害吗?”他对未来的太子妃实在很好奇,可惜殿下很小气,要不,他早有机会透过章莫恩见她一面了。
朱云仁代主子点点头。
庄先生白了朱云仁一眼。“你不是对下棋一窍不通吗?”
“哦……我看殿下的表情就知道了啊。”
“若有机会,本宫让庄先生与她下一盘棋。”
庄先生难以置信的扬起眉。“真的吗?殿下会不会转身就忘了?”
朱孟观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本宫岂会说话不算话?”
庄先生嘿嘿的笑。“殿下一诺千金,岂会说话不算话?不过,凡是人,难免偶尔犯了失忆,忘了某些事,尤其是不太想记住的事。”
朱云仁噗哧一声笑出来,当然,立马招来某人的斜眼。
此时,朱贵仁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齐山回来了。”
“进来吧。”朱孟观起身走到书案后面,庄先生则慢条斯理的收拾棋子。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朱齐山走进来,站在书案前面行礼道:“殿下,四皇子去了丽和宫待了约半个时辰后,怒气冲冲的离开丽和宫。”
朱孟观勾唇一笑。果然如他所料,老四必然知道什么,要不,不会一听见章幽兰在茶馆发生的事就急着跑去丽和宫,换言之,这事必与珍贵妃有关。
“庄先生有何看法?”
庄先生细细琢磨,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疑惑。“珍贵妃不愿意殿下娶章三姑娘为太子妃,这倒也不难理解,可是,何至于手段如此残酤?章三姑娘并不是一般的贵女,有章阁老的宠爱,又有皇上的赞许,珍贵妃应该避免与她正面交锋,像是牡丹会上的事,她目标对准的是太子,若成了,章三姑娘绝不可能嫁给太子。”
朱孟观同意的点点头,“一如五六年前,纪阁老家的姑娘前往承恩寺祈福时,与自家表哥在竹林‘幽会”,无意间被人撞见了……这事安排得如此巧妙,自始至终无人怀疑与珍贵妃有关,若非纪姑娘不甘心受辱,意图上吊想证明清白,母后也未曾想到深入调查此事。”
“我若是珍贵妃,当初就不会试图阻止殿下娶纪姑娘为太子妃,今日也不必为章三姑娘伤神。”庄先生最看不起珍贵妃的小心眼。殿下不娶品貌才情兼备的贵女就坐不稳太子之位吗?除了目中无人的和家嫡女,京城绝对找不到一个贵女可以让殿下的后院着火。
“庄先生认为珍贵妃的动机并非如此单纯?”
“我相信珍贵妃有不得不毁掉章三姑娘的原因。”
“不得不毁掉章三姑娘的原因?”
“正是,殿下不妨从四皇子下手。”
朱孟观摇了摇头。明面上,祈世邦与他站在敌对的立场,可是事实上,他们是在国子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两人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动用祈世邦乃万不得已。“老四如今与珍贵妃闹得不偷快,珍贵妃必然暗中派人盯紧他。”
“不便从四皇子那儿下手,索性直接动用殿下在丽和宫的人。”
是啊,与其在一旁绕圈子,还不如直捣黄龙。朱孟观看着朱云仁,问:“我们在丽和宫的人有法子靠近珍贵妃吗?”
朱云仁摇头道:“珍贵妃的性子多疑,贴身伺候的宫女必是整个家族都握在她手上,无父无母的孤儿绝对不用,我们的人在丽和宫只能担任无关紧要的差事。”
“庄先生还有其他主意吗?”
庄先生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瞅着朱孟观。“还有一个法子,索性由章三姑娘出面试探珍贵妃。”
“不行,这不是直接将她推到虎口吗?”他不会拿章幽兰冒险,万一惹火珍贵妃,珍贵妃发狠要置她于死地,他防不胜防。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章三姑娘想必也会同意。”
“不行,套不住狼又如何?本宫绝不许她以身涉险!”
“章三姑娘一定可以应付。”
“本宫说不行就是不行!”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失去”对他而言从不陌生,昨日还笑盈盈的绕着他打转的宫女,今日很可能成为某个枯井的亡魂,可是一想到他会失去她,他就觉得整颗心都空了。
庄先生很无奈的一叹,“既然如此,我可没主意了。”
“卑职会让丽和宫的探子试着再打听看看。”
朱孟观沉默不发一语。唯有如此了……半晌,他突然拿起书案上的匣子道:“云仁,我们走吧。”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坐在章幽兰闺房的炕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给你送玉娃娃。”朱孟观指着炕几上的匣子。
章幽兰真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他可是“名正言顺”,且是经过她“同意”的,不过,她至少可以提出要求吧。“你难道不能白日送吗?”
“白日送,我们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你不在意吗?”白日来,岂能看见她乌丝随意披在肩上,美得像个仙子的样子?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平日的防备不见了,添了一股女子的脆弱。
章幽兰真的很想咬牙切齿。“我们有什么事?”
“我们的事可多着,你要我——细数吗?”朱孟观笑得很诚恳。
好吧,她必须接受现实,如今的朱孟观是一个很会耍赖的男人……不,小男孩,她若想与他斗,最后吃亏的必然是她。
“你若想再送我玉娃娃,可否请哥哥转送?”
“不成,没有诚意。”
章幽兰有一点恼了。“先前你不是先送给哥哥吗?”
朱孟观恭恭敬敬的下炕行礼。“先前是我失礼了,你莫要一直放在心上。”
她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感觉,这位朱孟观真的教她招架不住……也许,前世她不曾真正了解他,她看见的只是那位胸怀天下的帝王,不曾见到卸下帝王面具的男人,莫怪乎他们越走相距越远,看对方是敌人。
“章幽兰!”
“嘎?”章幽兰怔愣地看着他。
“你要小心珍贵妃。”
原来,今夜他不是特地来送玉娃娃,而是购定茶馆的主使者是珍贵妃,为她担心……好吧,她承认自己很感动。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珍惜活着,但是我不会为活着苦苦挣扎。”他的担忧令她感动,可重活一世,生死她看淡了,只是想珍惜她曾经错过的,只是不想让前世的遗憾再一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