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爱!」
刚从导师的办公室出来,半路被人喊住,她回头,发现喊她的是一个气质温文的男生。
「周书伟?有事吗?」
这个男生是隔壁班的同学,郑深爱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们同是学校寄予厚望的优等生,平常两个人并没有特别的交集,倒是一起参加过许多次校外比赛,接受过几次颁奖。
但是,他为什麽要突然叫住她?
「你……你最近好像常常请假哦!」
郑深爱奇怪地看著他。他又不是她班上的风纪股长,干嘛问那麽多?
「呃……」他搔头,好像有话要讲,却很难启口的模样。「我想……你一定很需要模拟考的资料,我……我整理给你好不好?」最後一句话,他是一口气冲出来的。
「啊?」
「那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不等郑深爱有所回应,那个周书伟就已经很紧张的跑掉了。
郑深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还意会不过来周书伟干嘛莫名其妙的跑来找她,还说要帮她整理资料。
他为什麽要那麽好心?
在她皱著眉头苦思的时候,脑门被拍了一记,她立刻回过神来。
「喂,你在干嘛?!」
她揉著疼痛的後脑门回头,一点也不讶异看见石滕风和他那班兄弟。
他那班兄弟朝她傻笑,点头打招呼,她也回以礼貌性的点头。
「你今天有来上课啊?」问得好像有点白痴。
果然!
「怎麽,我没有来上课,你就可以和男生乱来?」
他瞪著她,身後那一班人跟著闷笑,他回身又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即噤声。
郑深爱再胆小,也不能让他随便扣帽子。
什麽和男生乱来?好难听哦!
「你不要胡说,我刚才只是和男生讲话而已。」
「连讲话都不行!」他气得大吼。
「为……为什麽?」在他难看的脸色下,她没来由的一阵胆怯。「可是你也是男生啊!」
真是向天借胆子,她居然说这种话!
只见石滕风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四周开始刮起阴风阵阵,就连他那班兄弟都悄悄地挪开了距离。
「你好胆再给我说一次!」
这女人,是不是没神经啊?他要把她,这麽简单的事情她都不懂,难不成还要他说出来?
「说……说什麽?」他生什麽气啊?她有做错事或者讲错话吗?没呀!「我又没有说错话,难道你不是男的吗?」她嗫嚅道。
「郑、深、爱!」真是会把人活活气死的笨女人!
她一愣,整张脸红立即了起来。
好馍哦!她的名字不能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念啦!这样听起来会变成「朕、深、爱」,好像古时候皇帝在对女人诉情一样。
「你不用这麽用力叫我,我就站在这里。」她红著脸说。
她的脸红居然让他一愣,气也跟著泄了。
「没事你脸红个屁啊?」他一定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脸红了。
「谁叫你那样叫我。」郑深爱据理力争,不过仔细想想,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叫著她的名字。
「叫……叫你什麽?」
「叫我名字啊!我的名字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叫啦!」羞地,她一溜烟跑了。
而仍在发愣的石滕风,又在口里默念了一次。
「郑、深、爱。」
然後,他的脸比一颗熟透的红番茄还红。
「老大,嫂子的名字真的很特别ㄟ!嘿嘿……郑深爱,有意思!」
「是啊,这名字取得真好……」
石滕风怒地回过头,一张脸比阎罗王还难看。
「谁准你们叫她的名字?」
啊?连名字也不能叫哦n二
唉…:.没办法,老大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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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有一条绿色隧道,郑深爱一直很喜欢这儿的景观,但是绿色隧道的一边是排水沟,」边是椰子园围墙,很靠近铁轨!所以有点儿危险,如果遇到大货车通过,更是险象环生。
穿过了绿色隧道,顺著铁轨往左前行,经过两座铁桥後会有个大弯道,这里冬天开满油菜花,铁轨沿著油菜花转弯,景色很是漂亮。
「我听老师说,你已经决定参加联考了,是不是?」周书伟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郑深爱时,这麽问著。
郑深爱点点头。「这都要感谢石滕风的姑姑,要不是她帮我……」
「你最近好像常跟那些人在一起。」他突然打断她的话,然後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他是不良少年,你知道吗?他的爸爸是黑道头子,他的姑姑是有钱人的姘头,他不读书,只会打架闹事、行为乖张、人格恶劣……」
「不要说了!」她冲口而出,表情气愤。「你怎麽可以这样说人家?难道在别人背後说长道短,就不算恶劣?难道自以为是好学生,就可以瞧不起人?没有经过证实的话,怎麽可以拿来随便乱说?!
石滕风他是常打架,但是他从不欺负无辜的人,就算他不遵守校规、时常跷课,讲话又有一点凶,但是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是坏人。」在她还来不及思索前,就本能地说出了这一大串话来,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周书伟也愣住了,虽然他很少和郑深爱接触,但是偷偷喜欢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她平常很少讲话的,怎麽讲起话来竟然这麽凶?!
「对不起,没想到你会这麽生气,我以後不再说就是了。」周书伟轻应,口吻满是苦涩。
郑深爱呆了呆,尴尬地补充:「我也很对不起,突然讲话那麽大声。但是他们真的不是坏人,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他们才好。」
她低下头。看到手中抱著他整理的资料,更不好意思了。「还有,这些资料……谢谢你。」
周书伟本来已经跌至谷底的心情,又因这一句道谢重新扬了起来。
他傻呼呼地笑著,「不客气,如果你还看得习惯的话,我以後会继续帮你整理。」
「啊?」
听他这麽说,郑深爱突然想起,石滕风曾凶巴巴地警告她不准和男生说话,而今天她也是因为怕被石滕风远到,才会千里迢迢的骑到这麽远的地方来。
她为什麽这麽怕他?不知道ㄟ……虽然他凶起来的样子好吓人,不过……除了怕他以外,隐隐的,心里好像还有点别的滋味……怎麽说呢?唉呀!乱七八糟的,她也弄不清楚,反正……反正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啦!
「我想,不用麻烦了,下学期我应该就可以正常上课了,这次就谢谢你了。」她委婉的拒绝。
「那……那我们以後一起看书好不好?」
「啊?」
郑深爱愣愣地看著他,突然,眼角馀光似乎瞥见一道黑影,她迅速地转过头,看向左侧的桥墩。
这一看,她一惊,整个人站直,手上的资料全掉到地上。
站在桥墩上的人影,确认了目标後,很快地跑了起来,跑得很快、很快,像风似的。
完了!
「你的资料掉下去了。」
周书伟才把掉在地上的资料捡起来,郑深爱马上把它抢过去,并用力地推开周书伟。
「快走!你快点走!」
「怎麽了?」周书伟不明状况。
「不要问了,拜托你赶快走啦!」郑深爱急坏了,一边催促一边回头往後瞧。「快点,他来了!」
「谁来了?」周书伟跟著往後望,远远的瞧见石滕风由阡陌里冒出来,周书伟一惊,整张脸全发白了,「郑……郑深爱,我先走了,」
「好、好。」
周书伟吓得腿都软了,跌了好几次才终於跳上脚踏车,飞也似地逃了。
石滕风奔上来,挥了一个空拳。
「郑、深、爱!」石滕风狮吼。
他瞪她,气得想把她掐死。
「你不用叫得那麽大声,我可以听见。」她好小声地嗫嚅道。
这一刻,她有著深刻的体悟。她闭上眼睛,双掌合十,只求别死得太难看。
「你把老子的话当放屁啊?」
「老子是指爸爸,你又不是我爸爸……」
「郑、深、爱!」
「好啦!我听见了啦!」
就知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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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滕风臭著脸听郑深爱解释,周书伟只是帮她整理资料而已,因为她时常缺课,很多复习都听不到,之前还缺考了好几次模拟考,这些对她都很重要,虽然她不知道为什麽要对石滕风解释这些,但是他臭臭的脸就是让她很害怕,又不想惹他生气。
「你不是不打算参加联考?」他拾起一颗石头,丢往油菜花田,吓走了一只白鹭鸶。
黄昏时归巢的一行白鹭鸶,是恬静迷人的乡间美景。
田里,全身披著洁白羽毛、长著一副黑色嘴喙、悠闲地漫步在秧苗间的白鹭鸶,除了纤细优雅的体态外,小白鹭在觅食时的行为,也是非常的曼妙,它们时而直向前冲、时而挥动翅膀,还会做出回转、伸颈、扭身等高难度动作,有如舞台上的芭蕾明星一般。
郑深爱双手支著下巴,歪著头欣赏。
「本来是不能参加,但是现在可以了。」她小声的说,和他说话她从来都不敢大声。
「这都要谢谢你姑姑,她帮我爸爸换了人工关节,爸爸身体健康了,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到外地读书了。」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一副不以为然的口气。「读书有那麽重要吗?」
「嗯。」她点点头。「我的梦想是考上T大,听说我妈妈以前也很会念书,是村子里少数有上大学的人,所以爸爸一直希望我能考取大学,这是爸爸的梦,也是我的梦。」
他一张脸摆得更臭了。
「所以那小子跟你是一国的罗?」
「啊?」她愣住。
他很不高兴地瞪她。「你不是说要考大学?那小子功课也很好,所以你们是一国的,我有说错吗?」
好凶哦!功课好也不行哦?
不过,他的脸怎麽看起来那麽忧郁啊?
「为什麽要这麽说?你也可以和我一起上大学啊!」
郑深爱也学著他丢石头,不过不是丢白鹭鸶啦!她才没那麽残忍。
石滕风听了,凶狠地瞪她一眼,然後撇开脸,用力地再朝两三只白鹭鸶丢石头。
郑深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为什麽要那麽生气,她觉得被他丢中的白鹭鸶好可怜哦!
「还有半学期的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她提议,原本以为他会大声骂她,结果——
他又自闭了一会,然後站起来。
「谁要你鸡婆!」
「喂,你现在要回去了吗?我有骑脚踏车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郑深爱站起来喊著,但是不晓得他是没听见还是不理人,反正他就是再也没有回头。
那一天,郑深爱站在那儿看著石滕风的背影渐渐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夕照的关系,她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特别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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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寒假来临,郑伯伯的复健有了明显的成绩,现在他可以不用拄著拐杖走路了,就算走个十来分钟的路程,也不要紧。
郑深爱利用这二十一天假期,恶补了上学期所空缺的功课,她的成绩本来就好,要追上原来的程度并不困难,看来第一志愿是势在必得了。
但是,纵使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还是有一件事让她心口一直舒展不开,那就是石滕风。
自从那天以後,她就没有再见过他,感觉上好像是他刻意回避似的,令她很不安心,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姑姑。
看不到他的这些日子,她的心情也一直是闷闷的。好奇怪!明明就怕他怕得要死,却又好希望能天天看见他,少了他出现的日子,过起来一点味儿都没了!
很快的,又开学了,这个学期是紧要关头,压力随著课业忙碌而加重,但每当她从疲倦的书里抬起视线时,搜寻的就是石滕风的身影,就这样在一边志下心不安,又一边死命啃书的复杂心情下,度过了开学後的第一个礼拜,然後,他又突然出现了!
「石滕风同学这一学期转到我们班上。」
导师的宣布引起同学一阵哗然,大家窃窃私语他怎麽可以转进他们这」班升学班,这一来又要把大家的成绩往下拉了!
其实他们班上早就有一个特殊分子,那就是镇长的儿子邱进义,所以只要有点关系,要进所谓的升学班一点都不难,但奇怪的是……
他为什麽要读这一班?他又不像邱进义非得参加联考不可……咦?等等,难道他……
就在郑深爱还在发呆的时候,一只书包已经重重的落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她愣地转头。
「喂,我们同班了!」石滕风对她展露第一个笑容,却是令她全身起鸡皮疙瘩的那种。
乍喜还惊,她不敢回话,缩著脖子压著头,赶紧把自己的脸埋回书里。
纵使憋了一肚子的疑问,现在也没胆子问他。
望著老师黑板上满满的豆芽菜,她眼睛盯著卖力喷口水的老师,脑子里想的却是石滕风的事,忍不住,她转头偷偷看他一眼,他仍是那副酷得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神情。
突然,老师说要随堂考,郑深爱紧张地望向他,他则促狭地朝郑深爱撩起一道微笑,然後一叠考卷发下来,他就这样低著头认真作答,彷佛胸有成竹。
在升学班考得不好,会被打手心的,说实话,郑深爱真的好害怕,待会老师要打他手心的时候,他会不会突然跳起来赏给老师一拳?
她从来不曾作弊,但是她现在真的好想……好想帮帮他……
石滕风突然转过头来,一双清明的瞳孔透析地盯著她,指一指考卷,又指一指手表,然後漾著轻轻淡淡的笑,用唇语说:「快点写,时间!」
郑深爱无法解读他这样高深莫测又意味深长的表情,她担忧地看著他,见他又继续埋头作答,郑深爱咬咬唇,只得认真的回到自己的考卷上。
考完试,老师留了点时间批改考卷及检讨答案,考卷发下来,她不敢相信地听著老师念道:「石滕风,九十八分。」
全班再一次哗然,郑深爱也惊地看他。
九十八分?她没听错吧?
他竟然考了九十八分?怎麽可能?!
结果,那一次郑深爱考得不好,只考了八十九分,足足差了他九分,成了班上的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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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滕风不一样了!
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这样议论纷纷。
确实,他的变化就像搭上高速铁路,一转眼间像换了个人似的,让人不敢置信。
第一次月考,他考进了全年级五十名内,第二次月考更挤进了前十名,毕业考,居然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夺魁,跌破了全校师生的眼镜。
他的突飞猛进令人侧目,於是,村人更肯定了那项传言,石滕风的姑姑是位了不起的剑桥博士,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让石滕风的成绩突飞猛进。
当他们一同站在台上受奖时,郑深爱不时偷偷地瞄他,心底悄悄地替他高兴著。
虽然第一名的光荣被他抢走了,但是她一点都不嫉妒,心情就像自己才是那个接受县长奖的人。
毕业典礼结束,她又被老师留了下来,当她踏出校门时,学生也差不多都离开了。
她一个人步伐轻松地走过一排老旧房舍,突然,巷子底冒出来一个黑影。
「是谁?!」郑深爱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是谁?!」
「嘘——不要叫。」
郑深爱惊恐地发现,来者竟然不只一个,而是一群……
「你们是谁?抓我做什麽?」
这时,角落里走出来」个人影,起先郑深爱看不清楚,但当他靠上前时,郑深爱惊喘了一声:
「邱进义,怎麽是你?!」
「听说你是石滕风放话罩的马子?」他用坏坏的眼神看她,「没想到我们班的模范生,竟然是那个臭小子的马子!」
郑深爱害怕得直往後退,邱进义则一步一步的逼进,她吓得跌坐在草堆里,但是他还是不放过她,一直朝她逼近。
「仔细看,你确实长得不赖,不只不赖,还挺正点的,配那个臭小子,会不会太可惜了一点?」
郑深爱吓坏了,她哭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像黑影般压迫住她,她一直缩一直缩,缩到无路可退。
「你想干嘛?你不要过来了……不要一直走过来……」
「石滕风那个死小子,以为我真拿他没有办法?X!我就用了他的女人,看他能把我怎麽样!」
「不要!」
「不要?!你说不要就不要?老子还没爽咧!哈哈……」他扑过来,压在她身上,双手就一阵乱摸,「要怪就怪石滕风,谁叫他要惹火我……哇靠!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料的嘛!」接著又是一阵淫秽的笑声。
郑深爱以为自己就要完蛋了,她挣扎、她发抖、她害怕、她在心里叫著谁来救她……
蓦地,一只大掌握住邱进义的肩膀,接著就是一记狠拳,把他揍飞到墙角。
「石滕风!」
一声惊恐之後,接下来是一阵混乱,十几个人与石滕风殴打起来,画面相当惊心动魄。
郑深爱缩进了草堆里,拉紧身上被扯破的制服,眼泪不停地掉、不停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