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骆无争坐在床边为女子把脉,神情凝肃。
“骆老,如何?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位出锋问道。
“这位姑娘的心肺耗虚,想是在海上呛了水又失温。”骆无争一叹,“她能活着可真是奇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夫不确定她是不是能熬得过去。”骆无争的语气中带着沮丧及无奈。
一旁正往炉盆里添柴的李韶安一听,神情严肃地道:“要是她死在咱们的船上,可就秽气了。”
位出锋瞥了他一眼,“总不能把她扔下海吧?”
“是不能,唉……”李韶安叹了一口气,继续加着柴火,又忍不住咕哝道:“再这么添柴火,二爷你的舱房就要烧了。”
位出锋转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子,若有所思。
“二爷,这位姑娘的身子冷得像冰,脉搏微弱,恐怕……”
没等骆无争把话说完,位出锋像是决定了什么,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骆无争和李韶安皆是一顿,疑惑的看着他。
“既然柴火都暖不了她,又不能放着她这样死去,只能试试最原始的方法了。”位出锋说道。
骆无争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掩惊疑,“二爷你是说……”
“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其他的吗?”位出锋说话的同时,已经动手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实强健的上身。
骆无争跟李韶安互看了一眼,都感到难以置信。
位出锋浓眉一拧,看着两人,“怎么,你们也要一起来?”
两人一听,尴尬的摇摇头,一前一后快速离开了舱房,并带上了门。
位出锋转身看着躺在暖褥上一动也不动的女子,没有太多的挣扎及犹豫,伸手便解开了她的衣物。
其实她被捞上船时全身湿透,就是他亲手替她换的衣衫,她的身子他看过了,包括她脚踝上那个小小的梅花烙。
他脑子里没有一点杂念,只想着她是个人,而他要救人。
此刻,他依旧没有一丝杂念,只想着如何让她熬过去,活下来。
他脱去她的和自己的衣物,让她翻身侧躺,接着他也侧躺上床,自她身后紧紧的抱住她,以自己的身体暖着她。
她的身体好冷好冷,当他火热的身子接触到她,彷佛能听见冰水落在热锅上的嘶嘶声。
他搓揉着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又揉捏她的肩膀、胳臂、腰侧……一整晚,他都这么用自己温热的身体去暖着她。
不知何时,位出锋睡了过去,是听见她的呓语才又惊醒。
位出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他让她正躺,摸摸她的脸、她的颈子,感觉到她身体有了一点温度,他握着她的手继续揉着,并刺激按压着她的指尖。
“不……”突然,她抓着他的手,虚弱却坚决。
他微怔,疑惑的看着紧闭双眼、秀眉紧蹙的她。
她的神情看来痛苦又惊恐,干涩的唇片微微掀了掀,却发不出声音。
“姑娘?”他试着叫唤她,可她却像是听不到。
“不……”她发出微弱的声音,眼角流下泪水。
见状,位出锋无法克制地心头一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会落海?是不小心的?还是她自己想不开?抑或是……被丢下海?
他的心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因为女人而浮动过,可这一刻,想到她可能的各种遭遇,他的胸口不知怎地竟一阵揪紧。
他讨厌这种感觉。
忽地,她又出声了,“念、念祖……念祖…不……逃、快逃……”
念祖?她嘴里喊着的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是谁?她的爱人?她要他逃?他们是一起逃走的吗?他们一起落了海?那么……念祖呢?他在哪里?
她意识这般不清醒,却还心心念念着念祖,想必对方对她来说是犹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人吧?
“念祖……”她气若游丝的唤道,眼泪不断从眼角涌出。
位出锋垂眸凝视着她,淡淡地命令道:“活着,你别死在我的船上。”
“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严世安带着念祖跟冬梅才离开了城郊的通法寺,便被两名持刀黑衣蒙面人拦住了去路,将他们主仆三人押往一间偏僻的废弃仓房。
仓房里,十二岁的念祖跟十六岁的冬梅捱在她身边,吓得浑身发抖。
念祖是严家伙计的独生子,他爹意外丧命后,她便收留了他,当时他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对她来说,他像是弟弟,又像是儿子;冬梅十一岁来到严家,一直跟在她身边,也被她视如妹妹般对待着。
她一左一右的抓着他们的手,努力安抚道:“不怕,没事。”
“小姐……”两人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恐惧,声音忍不住颤抖。
“你们到底是谁?”严世安抬眼坚定无畏地道,“快放了我们,否则我大哥……”
“哼哼!”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笑两声,逼近他们。
“你想做什么?”严世安不自觉抓紧念祖跟冬梅的手。
黑衣蒙面人来到她面前,大手伸向了她。
念祖见状,本能的挡在她前面,“不要抓安小姐!”
黑衣蒙面人毫不留情,一把将念祖拎起,将他往旁边一甩。
念祖那瘦弱的身子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然后掉落在地,一动也不动。
冬梅尖叫着,眼泪瞬间涌出。
“不!念祖——”严世安看念祖趴在那儿,头下是一滩的血,声音不自觉的颤抖,感到震惊、悲伤又愤怒,随即她恨恨的瞪向黑衣蒙面人。“你——”
“要怪就怪你大哥跟绍子龙害死了我的奔雪。”黑衣蒙面人压低嗓音道。
她一震,瞪大了眼睛,“奔雪?你、你是……”
“我是奔雪的主子,位出锋。”他冷冷地道,“他们害死我的奔雪,我便毁了你。”
严世安心头一撼,他说毁,而不是杀,他要如何毁她?
就在她感到疑惑之时,黑衣蒙面人已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冬梅往一旁摔去,“抓着那丫鬟。”
“是。”另一名黑衣蒙面人抓住冬梅,往墙边站着。
严世安意识到他所谓的毁是何意,惊怒的瞪着他,“你……你敢?!”
黑衣蒙面人哼地一笑,将她压在地上,扯开她的衣襟,她奋力抵抗尖叫,他却一手使劲的捂着她的嘴。
一旁的冬梅也被捂着嘴,她惊恐的瞪大双眼,悲愤的眼泪流个不停。
严世安从来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总是奋战努力到最后一刻,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抵抗可能遭致更重大的伤害,她还是不甘就范。
她想起头上那支母亲留下来的金簪,于是抽回了原本抵在黑衣蒙面人胸口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金簪,用力往他左臂上一刺。
“啊!”黑衣蒙面人本能的将手抽回,可这一抽手,那刺进他臂中的金簪便在他臂上深深的划下一道破口,鲜血直流,他痛极,眼底迸出杀意。“臭女人,你找死!”
他抽出腰际的一把短刀,恶狠狠的朝她腹部刺去。
严世安痛苦的倒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着,想说话,一张嘴,吐出的却是鲜血。
冬梅看见这一幕,当场昏了过去。
严世安看着她,“冬……”她整个口鼻被鲜血充满着,慢慢的无法呼吸,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看见两个黑影站在她脚边。
“索性把那丫鬟也杀了吧?”
“不,留她一条命回去找严世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