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浓绿茂密的树叶,在幽暗的山林里投下一片暖亮的光芒,不时响起的虫鸣鸟叫声,让寂静的山里多了分生气。
忽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响起一声惊呼声,惊得栖息在枝桠间的鸟雀纷纷振翅高飞。
“啊——”眼睁睁看着丈夫被人一刀砍杀,怀孕的妇人摔跌在地,惊骇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神色惊恐的扯着嗓子尖叫。
“你别急,轮到你了,很快你们夫妇就能团聚。”男人粗嗄的嗓音带着冷酷的笑意,与身边的另一名同伴,举起还沾着血迹的刀,朝她走过去。
当年下手杀第一个人时,他拿刀的手还有些抖,而现下,他不仅手不抖了,杀人时嗅闻到的血腥味还会令他亢奋,尤其看着这些人在他面前惊惧颤抖的跪地求饶,更是叫他得意不已。
妇人神色骇然的撑着大腹便便的身子往后挪了两步,心知难逃一死,她不甘心的恨声质问:“你们究竟是谁?我们夫妇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杀我们?!”
“我们是谁你无须知道,怪只怪你不该怀了身孕。”
虽然两名杀手都穿着一身黑衣且蒙面,但从嗓音里可以听出这次开口的是一名女子,说完,她便毫不留情的提刀朝那妇人的肚腹划去一刀,她手起刀落,一刀就将妇人开膛剖腹。
妇人痛得凄厉惨嚎,即将为人母的她,即使将死,仍下意识的抬起手想保护腹中还未出世的骨肉。
那名男杀手残酷的举刀朝她咽喉割去,斩断她最后一丝生机,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洒在她脸上,她暴瞪着双目,僵硬扭曲的面容彷佛透着无尽的怨恨。
女杀手弯下身子探向妇人被剖开的肚腹,伸手掏出她腹中血淋淋的婴孩,这时,附近的草丛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惊动了两人。
“是谁?出来!”男人喝斥一声,提刀警戒的注视着那处微微晃动的草丛。
等了片刻,对方仍没有出来,两人互觑一眼,女杀手取出一块布将那婴孩给包裹住,两人便朝那处草丛走过去。
提刀拨开草丛四处寻找,却怎么也不见人影,女杀手出声道:“也许是蛇或野兽。”
然而两人待回到适才之处,欲像往常那般毁尸灭迹时,却发现方才被他们杀死的那对夫妻的尸首竟消失不见,他们循着血迹一路追寻,来到一处山崖。
女杀手忖道:“八成是你刚刚没把那男人给杀死,他留了一口气,趁咱们离开时,拖着他妻子的尸首想逃走,力竭摔进了山谷……”
第1章(1)
江府。
江宁安一大早起床漱洗后,兴匆匆换上太医院的靛青色圆领官袍,接着她坐在镜台前,一边让贴身侍婢半夏帮她梳头束发,一边拿着自个儿特别调制的浆糊,朝脸上涂抹。
半夏俐落的为她梳好发髻,再拿起一顶黑纱官帽替她戴上。
将下半张脸仔细抹上一层浆糊后,江宁安转过身子吩咐道:“半夏,快帮我把那些胡子黏上。”她手上沾了浆糊不方便再拿胡子。
半夏连忙拿起搁在一旁的胡子,弯着腰小心替她把胡子黏在脸上。
顷刻间,江宁安从一个娟秀的俏佳人,变成蓄满落腮胡的汉子。
她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铜镜,满意的看着自个儿此刻的模样。
“怎么样,像不像?”
半夏颔首道:“您同少爷原就都长得像夫人,连个子都差不多高,这胡子一黏上,就像了八、九分,只差了声音不像,您先前说有办法,这是打算怎么做?”她好奇的问。
江宁安摆着手,语气低沉而急促,“饿死了,半夏,快去吩咐厨房给我炒几个菜送过来。”
半夏听了惊奇的瞠大眼,“好像少爷,不、不,这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江宁安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脸上的胡子,得意的咧着嘴笑道:“厉害吧。”
半夏满脸佩服,“厉害!小姐,您这本事打哪学来的?”她服侍小姐也有五、六年,从不知小姐竟有这变声的本事。
“这是幼时有一年我去外祖父家避暑,外祖父爱看戏,总带着我去,去了几次后,我认识了个戏班子的人,他能变着腔调学人说话,我见了好玩,便同他学了。”那年半夏还没来江府,所以不知此事。
半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夫人放心让小姐扮成少爷的模样。”她想老夫人定是早就知道小姐有这能耐。
房门外,一名婆子来问道:“小姐,您准备好了没?老爷在问了。”
江宁安起身回了句,“这就来了。”她上前开了门。
那婆子见到她,啧啧称奇的将她从头看到脚,“若不是知道少爷这会儿不在府里头,奴婢定会以为您就是少爷呢,像,真是太像啦。”
江宁安学着兄长咧着嘴嘿嘿直笑着。
“我去见爹。”
约莫两年前,有次她在祖母那儿闲聊时,祖母忽然说起她和大哥眉眼长得颇为相似,若是在脸上黏上大胡子,怕是一时没人能认出来。
她听了一时兴起,便让人去找来胡子,就这么黏在脸上,当时祖母瞧了,直呼像。那时半夏不在,她扮成大哥的模样,只有祖母和她房里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瞧见。
这也是为何这次大哥为了研究西南的一种奇症,留书出走,她提出想要顶替兄长去太医院当差的要求时,祖母会答应她的缘故,之后还帮着她说服了爹。
母亲早逝,她打小就是跟着祖母长大,祖母也懂医术,但她医术并不是承袭自江家,而是另成一格。
从小在祖母教导下,她将祖母那身本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乔装易容替人问诊治病,已不是第一次了。
出了房门,江宁安来到前厅,见祖母和父亲都坐在堂上,父亲看见她时,有些讶异的瞪着她直瞧,她笑咪咪的大步来到祖母和父亲跟前,用着兄长的嗓音向两人请安。
“云庭向祖奶奶和爹请安。”
江老夫人笑容满面的颔首,觑向坐在一旁的儿子,温声问:“如何,可像?”
江修仪委实挑不出毛病,只得点点头,起身道:“娘,时辰已不早,我带宁安去太医院了。”
“祖奶奶,我走了。”江宁安快步跟上父亲,圆亮的双眼里漾开一抹喜悦的光采。
她要当太医了。
长华宫,太皓阁。
“父皇,儿臣已遵照您的吩咐,拟好这次秋猎随行官员的名册,请父皇过目。”这次秋猎的统筹由太子罗东景负责,他呈上名册后,便垂手侍立在一旁,等候父皇裁示。
启元帝看完太子呈上的名册,想起一事,问道:“朕听说这曹国公府近来与成平侯府不睦,是怎么回事?”
这曹国公与成平侯也在这次秋猎的名单中。
“儿臣听闻,据说这曹国公的三公子与成平侯的世子,日前为了一名风月女子争风吃醋,成平侯世子失手打伤曹家三公子,两家因此起了嫌隙。”罗东景禀告完这事,接着请示道:“这次秋猎是否要划掉其中一家,免得他们又吵闹起来,惊扰了圣驾。”他容貌端正雍容,是所有皇子里,相貌最像启元帝的皇子。
此时坐在太皓阁里的除了启元帝,尚有一人,他姿态闲适的品着茶,那双微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透过敞开的轩窗,觑看停在外头栾树上的一对画眉鸟。
听见太子的话,他收回眼神,望向坐在御案后的父皇,脸带笑意的出声。
“父皇,儿臣有个主意,他们两人既然为了个女人相持不下,不如就让他们藉着这次秋猎一较高低,瞧谁猎到的猎物多,那女人就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