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喝茶。”
齐正英与田氏送出的是一对通体透绿的鸳鸯玉佩,玉质上等,莹绿翠泽,对新婚夫妻而言的寓意是十分吉庆。
只是苏轻怜并不喜欢,因为象征夫妻情坚的鸳鸯并非如世人所想的,一公一母形影不离,情比金坚,而是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它们在交配期会有别的伴侣,不会守贞。
“二弟娶了贤良娴德的小妻子,以后就是大人了,大哥很是欣慰,日后齐府就由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守护了,咱们是兄长,要照顾底下年幼的弟弟妹妹,不可以有所偏袒。”
齐正英像只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的端着长兄名头,话里话外暗示着他才是大哥,齐正藤是嫡子又如何,还是比他晚了一年出娘胎,他自认在家主的继承权上还是占了“长”的优势,完全不理会嫡庶之别。
至于齐正风、齐正云他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裤,没什么担当能力,一个是被嫡母宠成废物的小鬼,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人掐死,毫无威胁性。
唯一令他忌惮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嫡弟,齐正藤有能力、敢冲拚且腹有心术,年岁又与他相差无几,娶的妻子又是县太爷的千金,这才是他最大的阻力,不除不可。
“大哥此言差矣,不是兄弟二人,而是四个人,你把风哥儿、云哥儿往哪摆?三弟、四弟虽然还小,可总有长大一天。咱们得好好调教这两个小的,督促他们上进,来日才好分担府中重担。”只要安分守己,不动歪念头,庶弟、嫡弟他一视同仁。
一听他话中有话,齐正英阴晴不定,“呵呵,二弟说的是,是大哥失言了,老二媳妇,以后多和你大嫂走动走动,一家人别生疏了,有什么不懂的事就去请教你大嫂。”
“是的,弟媳省得。”苏轻怜露出最端庄的浅靥朝田氏一颔首,随后又向小姑小叔们问安,送出适合的见面礼。
等了许久,以为终于轮到她的方玉蝉抬高不可一世的下巴,准备仗着“长嫂”的名头给新媳妇下马威,谁知苏轻怜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走过,温顺秀雅的站在齐正藤身侧,让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恼恨得想冲上前理论。
就在方玉蝉刚要一动时,知道她心思的方氏开口了,抢先一步向苏轻怜发难,要知道谁家婆婆不为难媳妇。
“老二媳妇,你给我过来跪下,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嫁入齐府的头一日就迟至,让一干长辈空等你二人,你知不知错?!”她不信以自己婆婆的身分压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
给她跪下?她想得倒美。苏轻怜惯会装柔弱,眼眶一红,睁着小白兔似的红眼,可怜兮兮的瞅着,模样很是无辜。
“跪什么跪,她又没做错什么,你摆什么婆婆的谱。”董氏口气不悦的睨了方氏一眼,要她少无理取闹。
方氏态度很强硬的说道:“老夫人,这事儿你别管,我在教媳妇。”
“我也在教媳妇。”她掩着口,捂住压抑不住的咳嗽。
“老夫人你……”一把年纪了还死硌应着。
董氏手一挥,双眼迸出难得一见的清明,“媳妇都进门了,你也该松快松快了,手头管事的权要放一放,新婚三日无大小,等过了回门就教教你媳妇,这个家总要交给她来管,宜早不宜迟。”
“什么?!”
不只方氏脸色大变,忿然的咬破下唇,在场心有盘算的人皆震惊不已,他们听出老夫人的意思,齐正藤一成亲,老夫人就打算将齐府交给嫡子嫡孙打理,同时也十分看重苏氏。
方氏不乐意交权,她认为齐府是她的,她想给谁就给谁,由不得年老力衰的老夫人指手划脚,老夫人的身子还能拖多久,哪日嘻了气,齐府便是她的天下,唯她是大。
同样的,苏轻怜也不大有意愿接下这个烂摊子,她嫌麻烦,因为她光几百顷土地、果园和酿酒作坊就忙不过来了,哪有空闲理各自为政的小宅,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惹人嫌。
婆媳俩面和心不和的应允,先敷衍体力不支的老夫人,但私底下仍未有交权的动静,方氏依然掌着齐府大权。
只是,方氏管着内院,可她手上能有多少银两?真正的银钱掌握在齐向远和齐正藤父子俩手上,他们由前院拨银子才能到了账房,方氏所取有限,她不晓得她正慢慢地被架空,府里的下人只听从发月银的主子。
“二少夫人,你不忙吧,能否歇歇脚咱们聊聊,好好连络连络感情?”媚得酥人的娇笑声轻快地响起。
“你是……金姨娘是吗?”明明知道她是谁的苏轻怜装出一脸迷糊,一双盈盈水眸很认真的认人。
金姨娘甩着香帕送媚,“哎呀,可不是我嘛!我姓金,叫雪雁,跟了老爷十多年了,当得起二少夫人喊我一声姨娘。”
“金姨娘有事吗?我们到亭子里坐坐。”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又是麻烦事。
第十二章新妇难为(2)
齐府是本地首富,传了数代的老宅子占地甚广,齐老爷年轻时也学人附庸风雅,在自家挖了能乘船的深湖,湖里种了几株莲,年年花开花落,莲花已满整个湖面,花与叶互相辉映,蔚为壮观,美得令人驻足。
在近湖的湖边搭建了一条九曲弯廊,横过半座湖,湖上有座八角玲珑宝塔凉亭,朱漆柱身,赭青瓦片,四面宽敞透风,亭中有张大石桌,六、七个散落的雨花石石凳。
“没事不能来找你串门子吗?闲磕牙两句,你这么说不是太生疏了。”她仰头笑得花枝乱颤,随手拉出身后神情有点倨傲的黄衫小姑娘。“来,这是你大妹晓蓉。”
看到两母女的表情,苏轻怜有些了然在心,“妹妹几岁了,看来像个大姑娘了,订亲了没?”
说到重点了,金姨娘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生女儿似的,拉起苏轻怜嫩得水滑的雪嫩小手,“这孩子命苦,哪有二少夫人你命好,都十三岁了,嫡母还无声无息的晾着,好像她不是齐府的姑娘,不是自己生的就不心疼。”
“十三岁还小嘛,再等上一、两年也差不了哪去,我想娘她自有主张,一定会为妹妹选个妥当的婆家。”不过是中学生的年纪,急什么,女孩子太早嫁其实对身体不好。
即使已经来到这时代十来年,苏轻怜的心里还是不太能认同女子早婚的婚姻制度,十一、二岁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女生却得开始找婆家,相看两年定下婚事,及笄后,最多十六岁就得出阁,十八岁嫁人算是老姑娘,会被人议论身有残疾或是名声有瑕疵。
哪像在现代进步的医美保健下,四、五十岁的女人还娇艳得像朵花,皮肤光滑、面色娇嫩,比起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毫不逊色,更添女人的风情,还有的人才刚当妈呢。
可是瞧瞧老夫人、瞧瞧方氏,一个不到耳顺之年,一个刚过而立没几年,那面容已樵悴得失去光泽,比实际年龄老上十来岁,身子骨提早好几年出现老态。
那是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就被迫早熟的后遗症,古人把癸水一来视为成人,有了生育能力就能嫁人,却没人想过稚嫩身躯承不承受得起,早早受损的身体自然无法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