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当拆散人家的第三者,别人痛苦,自己也不会太好过的。
我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再抱着任何要挽回什么的想法。一切都过去了,关于我的、他的,早该随风而逝了。
我们走到长廊的尽头,他靠着窗口,像要从我的眼里发掘出什么事来。
我被看得心慌,心底的神秘就要流在表情上了,只好努力地撑住笑容,用笑来掩饰所有不堪的心事。
谁知他还是一语点破我。
“你不会说谎。”他说。
“是的,我不会。”我听了,冷静地回答他。“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
“从你还是一个会尿床的小女生开始,我就认识你了,我还不够了解你吗?他苦涩地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你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让我们共同来解决呢?你把它闷在心里,自以为瞒天过海地瞒过去,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很完好,其实每个人的心,都是碎的。”
“我没有说谎。”我固执地回答。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戴咏芳一起去澎湖的事,所以生气了?”他知道这时候,问实际一点的问题才会有答案的。
“不是。”要骗,就只好骗得彻底。
“好,那你知不知道,你告诉我。”他穷追猛打着,用习惯性哄我的口气。
“知道!”我坦白回答。
“噢!”他忿忿地捶了一下墙。“该死!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知道。”我说。
“咏芳,还是他哥哥?”他还是坚持要查个水落石出。
“那又怎么样?”我气他为什么犯了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像要硬生生地把人吃掉。“你要去砍人吗?是不是,就算是人家胡乱造谣那又怎么样?那些都和我对你的情恋一点关系也没!你想硬赖到别人身上,找人家出气了事吗?”
他盯着我看,一副对我忍无可忍的样子。
“心宇,我是在跟你讲正经事。我没有要把气发泄在任何人身上,我只是要把事情弄清楚,我要知道你的改变是为了什么。三天,才三天就把所有的事全改变了,你令我很讶异,你知道吗?是的,是讶异,没有心伤,因为我根本不会把你那些胡扯的话当真啊!”他激动的说。
我的头不自觉垂了下来,因为心虚,可嘴上还紧咬不放。“你当真也好,不当真也好。总之,我们到此为止吧!如果你觉得难过,觉得舍不得,那又怎么样呢?该有的,我们都有过了,那些激情、那些患难、那些思念、那些难分难舍……够了,我们……已经够了。”
“不够!不够!”他对我吼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怪论调?是你的新爱情观吗?不负责、不眷恋、不要永远吗?你怎么可以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先是说你发现你对我的感情其实是兄妹间的亲情,又说什么曾经有过就够了。你的理由根本前后矛盾,胡扯一通!”
停了几秒钟,我才闷闷的、沉沉地告诉他。“我——不要你了。”
“好,你给我原因,一个真正的原因。”他气呼呼地。“我那么那么爱你,如果你终究要用一个荒唐的原因来打发掉我,那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我会彻彻底底的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我听了,心里觉得好害怕、好恐慌,深怕他若是再度消失了,已没有失忆的我,该如何去承担那日以继夜又不得相见的痛苦呢?我说不出口,也不敢说。
是的,我想退缩了,为什么我要让自己那么痛苦?
为了不当第三者吗?
是的,我不能,为了这个原则,我竟必须活得如此艰难。
不要了,告诉他吧!说出自己的感觉。
也许,他有他的解释,他有他的苦处,他有他的不得已,也许……
而正当我要开口时那娇娇的、银铃般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一时,我觉得心中一凛。
“哥,我说的没错吧?我的男朋友把大嫂带来这里谈心了。”她说,从用词听来免不了有弦外之音。什么“男朋友”?又什么“大嫂”?
“咏芳?”世辉像看到外星人那样惊讶。“你不是……回去了?”
“人家舍不得你嘛!”说着,已经穿过我的眼前,整个人攀向他的肩了。
我不觉又对着他和她瞳孔放大。恐怕我是吃醋了,才会觉得眼睛像被针扎了一下,好疼。
情路,真的不可能有第三者的空间啊!
我又看了看戴忠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对于他的宝贝老妹,任何人都没辄。
“咏芳,你不是说……”世辉似乎惊讶得想说什么,只是被她这一来,脑子大概反应不过来,空白了。
咏芳娇娇滴滴地抢着反问他:“我?我说了什么?我是回家啦!可是才回到家,我哥就说他有急事找心宇姐姐,所以我就带他来了。你和心宇姐姐谈完了吗?还是要我们回避一下?十分钟够不够?我也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看来,这一天,天下的大事、小事、重要、不重要的事,一概都出笼了。
局面变得混乱了,教我和世辉两人一时都手足无措。
但,我打算先打退堂鼓,也收回和他争论、重新和好的念头,因为看见他和咏芳那样亲密的肌肤之亲,我的心就死了。
“不,”我对咏芳说:“我没话说了。”然后,掉头就要走。
“等等,”世辉咬着牙,不放弃地问:“我要原因,让我知道什么可以让我们生死相许的感情断了?为了什么?”
我背对着他,面对着戴忠臣,屏住呼吸。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是不是?
不要逼我做决定!世辉,我不是自己做任何决定。
而戴忠臣也紧张地看着我。
“你不说,是不肯放弃,”他沉痛地对我说:“你会扯谎,骗说你变了心,是有人给你压力,还是你自己给自己压力?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地和我谈?心宇。”
“我爱上别人了。”我说。
他生气地回应我,“不要用这么愚蠢的理由来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我平静地说。
“好,是谁?”他愤怒得指着戴忠臣,问我。“是他吗?你以为你可以现场随便抓个人来,就可以让我相信吗?你真是……天真!”
我听着,看着他和戴咏芳愈发亲密,我的心就愈发疼痛、沉重。
也许是那样疼痛又沉重的心情教我失控了,我不知道我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同时把他、把戴忠臣都伤害了。
“就是他!你真是聪明!”我不假思索地顶撞回去。
只见戴忠臣睁大着眼睛,似愤怒似喜悦又似忧伤的情绪在眼中交错,而这番撼动人心的表情,竟然在此时此刻打不进我的心!
我就这样狠毒,对他的伤害视若睹地直视着……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现在全身都长满了刺,接近你的人,没有一个不会被刺伤流血的!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以前的你,虽然说话不饶人,可是从来不会拿人家的真情来开玩笑啊!”世辉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从我身后不断地袭来,直要把我淹没……
“我讨厌你!”我背对着他,喊出了这句话,喊到眼泪也出来了。“我真是……好讨厌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走。
混乱之中,我的耳边似乎依稀还听见咏芳的话。
“喂!别追了,让我哥去吧!”她竟然能这样平平淡淡,无所迟疑地说:“我坦白告诉你,她和我哥哥已经在一起了。”
然后,我没再听见世辉的声音。
我伤害了别人,我真的那么狠吗?不,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我只是被嫉妒的感情冲昏头了,我只是没有办法不好好的宣泄自己的情绪。
也许那样的做法是很幼稚的,但是,当人在悲痛的时候,三岁小孩的做法,和八十多岁老人家的反应其实又有多大的不同呢?
“范心宇!”戴忠臣追着我喊。我想,谁都忘了这里是医院了吧?这么放胆地大呼小叫!
这一闹,整层楼的病人、医生、护士,全给我们的吵闹声引了出来,想要阻止我们。
“小姐!这里不可以跑步,请你……喂!小姐!”一位护士把我拦下来。“会吵到病人的。”
“先生!请你别大呼小叫,”另一位医生把戴忠臣也拦下来。“有话好好说,这里是病人休养的地方。”
我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脸上挂着犹泾的泪痕。
“吵架了?”那位白发斑斑的医生拍着戴忠臣的肩,打趣地问道,一副很自以为是,事实上却全盘搞错的乌龙模样。
戴忠臣大概一下子会意不过来,不肯定也不否定。
我没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不过,我倒是想像得到他那无措的表情而有点想笑。
但,很快地连我也陷入了窘境。
那位护士小姐跟着好意开口劝说:“小姐,火气别这么大嘛!我们医院地下室有个餐厅,你们下去好好说去,”然后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是第一次谈恋爱,才会这么火大。等你经验多了,知道男人的本性,就不会对他们期望太高了。”
听来似乎有理,又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便我还是站在原地等她“晓以大义”完。
“是啊!那白发医生跟着又搭腔。“今天六楼住了个黑社会头子,叫什么……范什么……来的。”
“范建成。”我提醒他。
“对对对!那白发医生如遇知已般,激动的说:“他可是不好惹的,听说脾气很不好,要是你们吵到他了,小心他把你们剁成八块,我们也糟了。咦?小姐,你怎么知道本院住了这一号人物?是不是晚报上写的。”
我差点没笑翻。是的,现在应该多找一些让自己发笑的理由,否则,我会去自杀的。
“不是,”我说:“范建成是我爸爸,我来探病,而且我还没被剁成八块过。”
我听见戴忠臣在我身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他忍着,也一本正经地对他身后的那位老医师说:“那么,我想,我是不必自我介绍了,麻烦让一让。”
说完,我们就一前一后这样谦洒自若地走掉了。
难怪特权教人如此醉心,我们看也不必看那两位的表情,心里就已经有了相当的满足感。
我和戴忠臣没有再一起去看老爸,我们离开了医院大楼,忍着二十分钟不说一句话。
偶尔,我用眼角的余光去扫视戴忠臣脸上的表情,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歉意。他很有理由不顾我的忧伤把我痛骂一顿的——任何男孩都不肯成为一个女孩分手的挡箭牌,而他却始终一言不发,不反驳,也不追问真相,就这么独自承受着我的快乐或痛苦,静静地陪着我。
这使我实在压不下自己对自己内心的苛责,只好先怯怯地开口,在绿树荫下。
“喂,你是不是生气了,气得不想跟我说话了,对不对?”
他听了,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看什么珍禽异兽、稀有动物的样子。“你真的这样以为?”
“对不起……”我说。
看来真是有点“鸡同鸭讲”。
他又奇怪的问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对不起什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刚才的话重新描述一次,才不会尴尬。“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他愿意把眼珠子往上吊,露出白眼给我看。我这才知道,原来他还有心情和我打混仗。
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愧疚也不是……有那种五味杂陈的无奈,点滴在心头。不过,我还是知道,他是在逗我笑。
“戴忠臣……你……不会……以为,”为了防范有任何“意外”发生,还是问清楚我和他的“认知”有没有相同比较保险一点。“我说喜欢你是——真的吧?”
他一听,露出夸张的表情,问:“啊?难道不是吗?心宇?”
天啊!连“范心宇”都变成“心宇”,这下子场面很难收拾了。我一想,觉得不对劲。
该怎么说?要怎么说才好?
我下意识地抓抓头,又低头,又抬头,又低头!最后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出口。“是这样的,我……刚才……只是……不是……其实是……”
说到这里,一抬眼,却只见他正意味深长,自我陶醉地笑着。
我的歉意在他这一笑间冲淡了不少。
“你笑什么?”我想,我的语气恐怕比先前“不友善”太多了,我提高声调,“我在和你讲正经事哪!我现在是满怀歉意在跟你说话,你却硬要惹我生气。”
“谁要你满怀歉意?”他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你说了喜欢我,而我也没有反驳,对不对?”
他在想什么?我偏着头,不解地看着他,满脸问号。
“所以,这是口头契约,是不是?”他奸笑着。
而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而我可没解约的意思喔!你道什么歉?!”
我的脸当场黑了一半。
“戴……臣……忠。”我愣住了。
“是戴忠臣。”他纠正我。
“喂!我不是……”真是有苦难言,可急坏了我。
而他!他他他,看起来却是这么悠然自得,这么春风满面。
这使我很想……很想痛扁他一顿。可是,这似乎又说不太过去,到底是我自己乱说话,还想对人家动粗?唉,我可是愈来愈有范建成的风范了。
夕阳落照依然炽烈,强光落下来,穿过树间,金光点点随风闪着,闪得我有些昏眩。
唉!我是昏了,在我觉得把一切都搞砸了以后。
不想说再见的人被我摒除在千里之外了,想要永远别见的人却接受了我的口是心非的告白。
老爸呀老爸,你以前可曾如此狼狈过?
“心宇,别这么垂头丧气嘛!”戴忠臣如是说,好心好意地安慰着我。
不说还好,说了我立刻长长地、深深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当我的女朋友也还不错呢!”他笑咪咪地,不太正经地说:“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则马上反应,“我正在计划减肥,我要把自己瘦得干干瘪瘪的,瘦得憔悴不堪,瘦到没人认得出我来,你知道吗?”
“这又何苦呢?”他说。
“我失恋了,你知不知道?就为了成全你那宝贝妹妹,而你……”说着,我又想起了世辉,我的眼泪又来了。“你还要来欺负我,还要来当我的男朋友,我都要伤心欲绝了,你还不安慰我,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
“那你呢?”他也不甘示弱,居然看我那么可怜,还不肯让我。“你又有良心了吗?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还狠得下心来利用我当挡箭牌,实在……”
我哭着说:“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嘛!”
他却板起脸来,“说对不起就算了吗?就可弥补一切了吗?”
“那……那……”我怯怯地开口问:“那你想怎么样嘛?你知道我明明……”
“振作一点,好吗?”他看着我,诚恳地说出这句话。
我傻了一下,呆望着他,看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说……哭过就算了,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重新面对未来,不是很好吗?你一定办得到的,因为你的生命力一向比别人强!”
这些话像是给我的强心剂,虽然我仍然悲伤。但也是现在悲伤而已,寄望明天、后天,或是大后天……总之,我会好起来的。
所以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谢谢你,戴忠臣。”
“不客气,”他还开玩笑说:“对女朋友好一点是应该的。”
“喂!”
“当然是说说而已,激动什么呢?”他满不在乎地对我说。
就这样,事情像是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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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戴忠臣分手之后,我在医院四周又很认真地晃了一下,闪过了马路,然后走了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回家,回到家时,天空已经暗下来了。
谁知,我才一走到转角,就赫见世辉正坐在门口,我下意识地便掉头。
我走得很急、很慌,很不知所措,直走了十五分钟之后,才渐渐有些清醒。
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一次又一次,等到和人撞了个正着,魂才总算全收回来。
爱情哪!折磨人哪!
当两人定神一看,我还怔着,反应奇快的她已经往我身上一拍,喊出我的名字来了。
“淑凡!”我恍然大悟,“你是淑凡,对不对?”
她扬起眉说:“算你还有良心,睡神!”
“干嘛这么叫我,好难听。”我不满。
“以前我就是这样叫你的啊!”她说:“以前在补习班的时候,你可是我们班最会打瞌睡的一个,奇怪的是,只要那下课铃声一响!你的精神可比任何人还要好呢!”
“是吗?”我搔头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哼,逃避现实。”她显然不相信。
“才不是,我是失……”我的话说了一半又吞回去。唉!“失忆”什么呢?该记得的都记得了,不该回忆的也都回忆光了,还有什么好失忆不失忆的呢?
“对了,”我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神秘兮兮,不好意思地告诉说:“求情来的。”
“求情?”我的脸上写满着“不解”二字。
她解释着,“是这样的啦!因为我有一个科目,大半年都没见过教授一面,也不知他长得是圆是扁。现在期末到了,你知道他有多绝啊!就最后一次上课,把去的那些学生清点了一下,然后当众宣布——这学期学生就是你们了,祝大家期末考快乐,你说,我能不死吗?”说着,她痛苦地扶着额头。
确实令人头疼,我想。
淑凡可以拗整学期不去上课,够绝了,不过,那位教授更是技高一筹,不是吗?
“喔!可怜的淑凡,”我摸摸她的头。“别难过了,别对这种事太执着。”
“我爸会把我杀了。”她叫道。
“没那么严重吧!”我半信半疑地。
“用‘想’的当然不严重。”她回答。
“面对现实好不好,想想,你连课都不上,过了有什么意义?”
“我才不会让自己有这种老实愚笨的想法哩!”她嗤之以鼻。
“OK,OK,那请问一下淑凡小姐,以你不老实,又不怎么愚笨的想法去求情,求到了没有?”我问她。
她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一摊告诉我,“别提了,那个老不死!我只差没把眼泪掉出来给他看。”
她停了一下,突然问我:“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家就在前面。”我指给她看。
“那太好了,”她兴奋地说:“那我正好去你家坐坐,你不知道我为了要找那个老不死的家,找到两腿发软了。”说着,人已经要往那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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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忙把她揪回来。不行哪!
“干什么?!喂……”
“我……,不能回家啦!”我说。
“为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问她:“我去住你家,好不好?住几天。”
“为什么?淑凡更疑惑了。
我不耐烦干脆地问:“你给不给住嘛?”
淑凡则如此回答,“总得先给个大概简略的理由吧?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把一个通缉犯带回家呢?”
我真佩服她说这话时的天才。
“被男人追得无处可逃,”我也不甘示弱,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听了,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机车钥匙,在我面前一晃。“我载你,走吧!”
有这样的一个朋友,坏处是和我一样,一张伶牙俐嘴,杀伤力太强,不管是爱我们的人,还是不爱我们的人,都容易被伤到。
至于好处嘛?当然就是遇到这种燃眉之急,无路可逃时,咱们的侠义心肠就出来了,二话不说,拔刀相助,答应得干脆,做起事来俐落。
她,让我感动得差点没涕泪交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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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于淑凡,我的记忆里对她残存的印象少之又少,只记得她那张永远笑得灿烂的圆圆脸,一张叽哩呱啦的大嘴,不美丽,但挺吸引人的。
至于胆敢这么熟捻地和她打打屁,闹一闹,只是凭着一种吸引力,一种旧时的心情。见了她,那种轻松那种开怀,就不知不觉上来了。
人说一见如故,是否正是这种心情呢?即使有朝一日容颜变了,环境变了,甚至时空变了,但是因为情太深、爱太浓,所以再见了,感觉却恒久永存。
那么爱情呢?是否在这样炫丽的世代里,它变成了最容易冷却的感觉了?
所以,世辉挟着对我的记忆,却和咏芳在一起了?
所以,老爸挟着对妈妈的记忆,却在欢场盘旋了?
孤注一掷,钟情不渝的故事,在这样的世代,似乎……终究只是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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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寒冷,忍不住抱紧淑凡的腰。
她被勒得不舒服,开口对我抗议。“心宇,你别抱那么紧,我又摔不死你。”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得松了松手。
“你不正常。”她坦白的说,风吹得她的发直拍打着我的脸颊。
“啊?”
“放心,我会把你的魂收回来的。”她拍胸脯保证。可是,这样前后不太连贯,天外飞来的话,把我搞糊涂了。
我只好问:“你说我的魂……不在我身上?”
“是的。”她肯定地说。
那还得了!
“那……在哪里?”我紧张地问。
“在你要逃的那个男人身上!”说完,又骄傲地扬起声音问了一句:“我说得没错吧?”
我真被她唬住了,愣了一愣。
淑凡得意地一笑。
“你骗不了我任何事情的,心宇!”她对我宣告:“我可是心理系的高材生喔!”
原来如此。
再骑不久,走了一段路,拐两个弯,她便兴奋地对我说:“到啦!到啦!”
“哪里?哪里?”我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情绪激昂起来。“可是我觉得……好像……不太像……”
“什么不太像?”她问我。
“我好像觉得……这里不是你家。”凭着一点微弱的记忆,我说。
“谁跟你说是我家了?”她嗤之以鼻,将机车熄火。“这是我的小窝——我搬出来了。”
“啊?”我一脸错愕。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嘛!”她夸张地对我说。“要独立啊!大小姐!”
一下子,好像把我贬到旧石器时代去了——跟不上时代。
我随着她上楼,到一栋公寓的三楼。走到门口,她捞起一大串钥匙,却看都不用看就找出大门钥匙了,教我不得不佩服。
也不由得让我想起,不管我晚上四更还是五更回家,总要麻烦人家给我开门,和淑凡比起来,我似乎只有幼稚园的程度……唉,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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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那有条不紊,一尘不染的客厅时,我真呆了。
“这……全是你自己……整理的?”我真不敢相信。
她听了,转过头来对我投以那种看外星人的眼光。“废话!我还请佣人吗?少夸张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米瑟夫老说打死他都不会娶我的原因了,因为他无法想像,为什么有人可以在三个小时内,把人家帮“她”整理好的房间“恢复原状”?
说到米瑟夫……对了,我该打个电话告诉米瑟夫,说我“离家出走”才对,不然老爸会担心死的。
于是,我跟淑凡借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起时,我就开始祈祷,可千千万万是米瑟夫接到,别是世辉。
我屏息以待。
“Hello!”
当我听见话筒那方第一声传来的是英文时,差点没喜极而泣。
“米瑟夫!”我快乐地喊他。
“心宇?”他说:“你去了哪里?你爸爸一直在问,世辉也在问,你把我们担心死了。”
“我在朋友家,要住三天……不,也许更久……”我说。
米瑟夫一听,紧张了起来。“心字,你又在闹什么了,你爸爸不准的,快回来!我有话问你,世辉也要找你,你不要耍脾气了。”
“米瑟夫,”我捺着性子解释着,“我才不是耍脾气,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在哪里,因为我最信任你,要真耍脾气,我就不给你知道了。我现在是绝对不回去的,你别想要说服我,不然,我立刻saygoodbye!
“OK,”米瑟夫二话不再多说。“可以谈世辉的事吗?”
“不谈。”我拒绝。
“那……告诉我你的下落,好不好?”
“不好。”
“心宇,你最信任我,不是吗?”米瑟夫一再保证,“我发誓不说,不跟任何人说。”
“我……”我只好说出来,谁教他是米瑟夫。除了现在管不到我的老爸,和已经很遥远的徐世辉之外,他是我最信任的人呢!不过,说完了,我还附加一句,“不要来找我。”
“我答应你。”
“米……”我欲言又止。
“什么事?”他问。
“没……事。”其实是想问,世辉还在吗?他还在……等我吗?还是放弃了?死心了?跟咏芳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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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着,却没料米瑟夫的电话已被抢去,仓皇地冲着我喊:“心宇,你在哪里?你回来,我知道……”
我先是慌了一下,随即才失控地对他喊:“你……混蛋混蛋,混蛋加三级!”
然后“咔”的一声,重重地捧上电话。
这时,淑凡已经换好居家服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撞见我粗鲁的举动,忍不住嘀咕了一下。
“别跟我的电话生气,它可是无辜的。”她背对着我,问我:“要茶还是咖啡。”
“我要啤酒。”我闷闷地回答。
她听见了,回头无奈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又回过头去,回答我:“才不给你,一副就等着发酒疯的样子,还没喝酒,都已经快疯起来了。”
“喂!”我不满地想要反驳些什么,却一时辞穷。
没多久,她已经迅速地端了一杯香片到我面前来了,自己手上却是一杯咖啡。
奇怪了?
她仿佛可以看透我的心思,没等我开口,便举起杯子告诉我。“这个容易让人亢奋,我想,你可能不适合,对不对?”
对和不对,都全给她说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她——难道读了心理学的东西,就可以把人变成巫婆,去窥探别人的心思了?
真教我甘拜下风。
“淑凡,”我诚恳地对她说:“你真有一套。”
她听完却没有特别高兴,只对我耸了一下肩,表示没有什么。
低头缀了一口咖啡,她便问我:“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正常’了吗?”
于是,我一五一十地全告诉淑凡。她听了,告诉我其实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和复杂,而是……是我的自怜和逃避把它弄得严重和复杂了。
这样的解释的确合理,而且我也接受。但合理归合理,接受归接受,而我的结论却仍是,逃避。
淑凡说我是死脑袋,说我会后悔的。
我问她愿不愿意让我多住几天,她倒是很干脆地答应了。“反正我正好有个伴,机会难得。不然,恐怕哪天那个‘杀手’杀上门来,我跪下来求你你还不肯留呢!嗯,很好很好。”
我真被她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