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满桌子的点心都是什么?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吉祥果、珍珠翡翠汤圆、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莲蓉卷糕……她那里根本吃不到。
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从谈大爷官拜左丞之后,府里精致的点心都往骆佟院子里送,她自然不会放过,天天来蹭点心吃。
“你吃得可真香。”骆佟笑道,递了帕子过去示意骆菲擦擦嘴角的馅,她倒是半点不着急。“两家已交换了婚书,也定了婚期,婚事已定,我怎么看不重要。”
骆菲有些抱不平地说:“可是京里好些人家见谈大爷摇身一变成了左丞,开始不怕他不祥之人的名声了,央着媒婆说媒呢,那其中,好多人都是嫡女,因此搅得安老太君也心动了,切!也不想想,当初谈大爷未诏举时,只有你肯给他冲喜,如今谈大爷能走了,便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骆佟淡淡地笑,她为骆菲倒了杯茶,免得她吃太急噎到。“若真要退亲,我也莫可奈何不是吗?咱们的命运终归是捏在太太手中。”
她这般沉静也是另有盘算,如果真被退了亲也不错,她成了弃妇,崔氏也不能把她嫁到季家了,甚至可能再没有人家肯要她,最差不过做个老姑婆在侯府终老,侯府再不济也不差她一口饭。
“佟儿,你知道骆芙那死丫头听见你要被退亲的消息有多高兴吗。”骆菲哼道:“真是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女儿,母女俩一样见不得人好。”
骆佟把一碟还未动过的茶酥推到骆菲面前,一笑置之,“那就让她去高兴吧。”
骆菲叹了口气。“现在我真希望谈家快来下聘。”
虽然外面对谈骆两家的亲事不看好,一直有谈家要退亲的消息,但时辰一到,谈家还是按礼到骆家下聘了,骆佟本以为自己的婚事会因谈思璘参加诏举而有所延迟,没想到还是如期进行,这表示,她真的要出嫁了。
第六章 原来竟是你(1)
大喜之日,骆佟五更天便被抱琴唤醒,骆菲也兴冲冲的跑来凑热闹,且早穿戴了整齐。
骆佟失笑。“菲儿,真不知是你要成亲还是我要成亲,你怎么比我还早起梳头打扮?我瞧瞧,还抹了厚厚一层胭脂呢。”
“何止涂脂抹粉。”骆菲扮了个鬼脸。“不说你不知道,我还夜不成眠哩。”
“你这只小猪不成眠?”骆佟噗哧一笑。“我睡得可香了。”
她并非没把婚事放在心上,而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避免不掉,那就坦然面对。
再说了,她想那谈大爷撑着病体去应诏举已是不易,听说他这几日身子又不好了,还请了太医去诊脉,今日能不能亲自来迎娶还是未知,想来今夜的洞房花烛是她独守空闺的可能大些。
“你这丫头真真是没心没肺。”骆菲嘟嘴。“我是想到你要离开侯府了,这才舍不得到不成眠,你倒好,半点不会舍不得,还睡得香。”
骆佟拉着骆菲的手笑道:“咱们同在京城,又不是天边远,我会时时邀请你到国公府玩,国公府的点心肯定比侯府好上百倍,你想吃多少都行。”
“你说的喔!”吃货骆菲眼睛都亮了。“你一定要请我过去玩,不然你一走,我要出门可是比登天还难了。”
她指的是走后门出府卖字画之事,这令骆佟想到了前几日带着小飞鱼过来给她磕头道谢的青儿姊弟。
姊弟俩是到后门请大顺哥传话的,青儿见了身着女装的她当场愣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是女儿身。
青儿说,得她相助,小飞鱼的病已经好了,他们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那里找到了差事,主子人很好,一个人的月银有二两,有四季衣裳,还有地方住,以后吃穿都不愁了,要她不必再为他们担心,还会说努力攒钱还她。
“全福夫人到了。”骆佟的奶娘林嬷嬷把人带进来了,蓉姨娘也跟在后头。
照理说骆佟是主子,蓉姨娘虽是生母,却是奴婢身分,没资格来看梳头,但崔氏没把庶女们看在眼里,从不约束她们与姨娘们亲近。
见到骆佟穿着只有正室才能穿的大红嫁衣,蓉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动的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她是太高兴了,她的佟儿是正妻,不是给人做妾,为妾的个中苦楚她太清楚了,不想女儿步她的后尘。
先前,她很担心太太会把佟儿给人做妾,如今非但是正妻,夫婿还入了仕途,美中不足的是身子不太好。
她真心祈祷等佟儿过了门之后,谈大爷的身子会好起来,到时佟儿再生个儿子,在谈家的地位便算是坐稳了。
很快外面便锣鼓喧天,全福夫人笑道:“吉时到了,姑娘要拜别父母了。”
骆佟被引到了二房正厅,骆文涛和崔氏已端坐在正位,她朝两人盈盈一拜。“佟儿拜别父亲母亲。”
对两人没感情,多的她也说不出来。
喜娘把盖头轻轻盖在骆佟头上,骆子君已在等候。
骆子君背着她到大门,喜娘扶她入轿,锣鼓一响,鞭炮齐鸣。
“起轿——”
因为盖头遮住了视线,感觉晕乎乎的,好在敬国公府和侯府都在皇城里,相去也不远,没一刻便听见喜娘喊停轿。
骆佟终于有些紧张了。
轿车停稳之后,司仪扬声,“踢轿门!”
就见轿外之人踢了轿门,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伸进了轿里,手指修长如白玉,骆佟顿时一愣,这只手有些眼熟……
没功夫细想是在哪儿见过这只手,她知道轿外有多少人在等着,便将自己的手交到那人手中。
下了轿,在喜娘轻声提点下,那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喜娘把大红绸子的一端塞到她手里,扶着她踩碎瓦、跨火盆,按礼节一一行过礼,这才缓缓跨进敬国公府,两人拜了天地父母,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喜娘扶着骆佟在床边坐下,她知道接下来便要掀盖头了,她即将见到前生仰慕不已的两朝金相谈思璘,根据留传下来的画像,他是一个长身玉立,相貌清雅但过于瘦削单薄的男子,除却思虑敏捷,他可以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人,有一说是他晚年操劳公务、咳血而死……
盖头掀开,骆佟自有矜持和紧绷,她稍稍停顿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一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他的气质温润如玉,嘴角泛着暖暖的笑。
骆佟一愣,错愕登时写在脸上。
怎会是他?
他不是理国公府的侍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他便是谈思璘?
见新娘子看新郎官看得不错眼,可以说是有些失态了,喜娘噗哧一笑。“请新郎新娘饮交杯酒。”
听到喜娘的声音,骆佟这才回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圈套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选中她冲喜真的是巧合吗?他们先前就意外的相识了,而侯府有那么多庶女,为何偏偏选中她?
他身为男宾,却能在张大姑娘的生辰宴上自由进出理国公府的花园,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跳入湖里救她,以为他是国公府侍卫时这并没有什么,可此刻知道不是了,他那天恰好出现在理国公府便是一件怪事。
身为穿越之人,她自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可以隐藏自身在侯府安身立命,身为小庶女却可以靠前生的字画功夫让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她并不真的畏惧崔氏,也不将骆芙看在眼里,可这一回她是不是算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