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她在医院醒来,惊觉她二度失忆,他焦急的想再为她做更详细的检查,但她坚持不要,并且任性的嚷着马上要出院。
对他所提的任何事,她都任性说不要,她不是怀着报复的心态要对他加倍奉还些什么,只是希望他能离她远远的,不要来扰乱她的心。
现在的她,很高兴能找回自我,重回花堆里工作,是她在一年的婚姻中不敢奢求的愿望,如今,她回到最爱的工作岗位,她应该很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她“看起来很不快乐”?
她,不是没感觉到,以往手中握着花,她的心情会很愉快,笑容很自然的扬起;现在,她的心彷佛被重石压着,沉甸甸地,没有笑容,也无快乐可言。
她这是怎么了?
心神不专注,在拿取一旁花朵呈针状的紫蓟时,感觉被刺了下,她倏地缩手。
“芳仪,有受伤吗?”见状,沈建彬立即趋前关心的问。
“没,没事。”恢复记忆的她,终于知道自己失忆时为何会对学长有“好感”,因为他是君子,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所以面对他她才会自然安心的笑着,如今既已恢复记忆,她当然知道一直冲着他笑不行,学长肯定会会错意。
才称没事,不想他太过关心她,转身想继续工作,但瞥见赵家路走进来,她态度丕变。
“学长,我的手有点痛。”她伸出一点都不痛的手,假装可怜样,一副想要他“呼呼”的表情。
沈建彬怔了下,“我,我拿药膏帮你搽。”
“芳仪,你的手怎么了?”赵家路一上前,便将她的手抓来细瞧。
他一进来就看见她对沈建彬说她手痛,还好沈建彬没摸她的手,要不,他肯定赏他一拳。
“芳仪被花刺到。”沈建彬轻声说。
“有刺跑进手指头里吗?”黑眸透着焦急,他关心的问。
侯芳仪静静看着他不作答,又是沈建彬替她回复,“这花没有细刺,只是它的花朵尖了点,芳仪刚才不小心摸到。”
赵家路完全不理他,炯亮眼神只凝视她,低头见她的手没红,也没伤,安下心,他的嘴凑近她的手指吹气,帮她“呼呼”。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怔愣了下,他,真的是她的丈夫,是荷芯口中那个“自大狂”?以往他绝不可能做这种在他眼中或许有点幼稚的“呼呼”举动,但现在他居然做了……
一股暖流滑过心田,内心涌起感动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学长不自在的转过身,意识到他当众做了这件事,她的双颊瞬间炸红,同时,紧急抽回手。
是羞窘,也是怕自己莫名感动太过,会不知不觉再靠近他,再为他敞开心房。
“我来带你去看新房子。”见她似又刻意闪躲,他开门见山道。
果然,他一说,她马上回绝,“我不是说过,房子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厨房设备安装好了,我想你应该去看一下。”不给她有回绝机会,他马上亮出王牌,“爸妈后天会上台北来,我想就选他们上来那天,当做我们搬新家的日子。”
王牌一出,果真令她哑口无言。她“再度”失忆一事,她要他别告知父母,她不想他们担心伤心。
原本她拒绝帮他“挑选”新房子,但他以她父母随时会上台北来住为由,硬要她陪去看屋。不想和他单独相处,她随口说就她被油画砸中头的那间房子,没想到他真的买下那间房子,且迅速交屋。
“沈老板,后天我们入住新家,家里有个简单的乔迁茶会,你若有空,欢迎你来。”赵家路抬高下巴,傲睨着沈建彬。
他可以对任何人和颜悦色,但对沈建彬……很抱歉,办不到!这家伙明目张胆拐他的妻子,虽然是芳仪自己想留在他的花店工作,但他可以拒绝,只要他说“不”,芳仪能待在这里吗?偏偏他还乐呵呵的收容她,假工作之名,行接近之实。
不可讳言,沈建彬的确是个君子,他就算心仪他的妻子,也不敢逾矩半分,这也是他“勉强”答应让芳仪留在花店工作的原因之一。
但沈建彬终归是男人,说不准哪天兽性一发,管不了自己心底潜藏的欲念,对芳仪……不,他绝不许这事发生。
他会积极的行动,让芳仪愿意主动回到他身边。
“嗯,我一定到。”沈建彬温温一笑,内心虽难掩失落,仍真心的道:“恭喜。”
道贺的话语才说完,赵家路便拉着侯芳仪想走,临走前,还撂下话,“这两天芳仪会和我忙着布置新家,没空上班,她请两天假。”
不等沈建彬回答,他拉着妻子走人。
“你很没有礼貌。”
“难不成我要向一个成日对我妻子虎视眈眈的男人,说“请”、“谢谢”、“对不起”?很抱歉,我的风度有限。”
一上车,夫妻俩便对峙,侯芳仪生气不想再和他说话,他专心开车,妒火还在胸口燃着,不语。
她原打算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但在看见新家厨房的设备时,立刻破功。
“是新的?”
“当然是新的。”
“我的意思是,旧家厨房那组全套的厨房设备还很新,为什么不请厨具公司的人挪过来,要另外花钱?”结婚一年多,他在家用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个人吃得简单,加上后来夫人帮常聚会,在家开伙的机会少了,厨房常闲置,自然还显得簇新。
她激动,代表在意,这是好事。
心头窃喜的他,表面故作镇定的说:“这边厨房比旧家大了些,要拆要修改太费时,我便请厨具设计公司直接丈量,装潢全新的厨房设备。”为了尽快入住新家,他给了加倍的施工费,让工人一整天都没休息,拚命赶工。
“旧家那边院长已买下,要给新聘的外科主治医生暂居,所有家俱,包括厨房设备,我免费相送。”
“医院又新聘一位外科主治医生?”她讶问。
她坚定的眼神和提问的语气,令他心头一突,彷佛她对他的工作“了若指掌”。她第一次失忆时,盯着他看的眼神很空然,喜恶的感觉很纯真,就像真当他是陌生人。
照理,“再度”失忆,会对他更陌生,可她强硬的拒绝他任何提议,似负气、似刻意闪躲,似已忆起他是让她伤透心的不及格丈夫。
她被油画砸伤送医,他帮她检查过脑部,内部没有受伤,也无瘀血,“再度”失忆的可能性不大,莫非她……
暂压下心头的存疑,他若无其事的和她自然对谈。
“是两位,且是我建议的。”原本他要去美国,医院方面已先聘请一位主治,现在他为她留下,为照顾她,势必得减少工作量,他主动和院长商量,他愿减薪,也不须为他另请助理,希望医院能再多聘一位主治,让外科的医生们有更多休息时间。
他自我解嘲一笑,“要不,我怎会有空天天约我妻子吃午餐,虽然她天天拒绝。”这一星期来,她避他太过,连一次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不给。
避开他注视的眼神,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她走进厨房,摸着全新的光亮设备,她内心竟涌起欢欣,惊觉厨房比花店更令她向往。
这不对呀,以前她亟渴望逃离的牢笼,现在居然……
“这个蒸烤炉不知好不好用?”他刻意站到嵌入式的欧系蒸烤炉前,打开它瞧了瞧,一副就事论事,正色道:“冰箱有牛排肉,我们中午来吃牛排,试试这个蒸烤炉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