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刚结束一场婚礼,酒后方酣,宾客尽欢。
「小姐,咱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这两位少爷该怎么办?」
尹怜儿的唇瓣勾起一抹笑,圆润的脸凑上前去观察醉趴在桌上的两位哥哥,「嗯,他们醉得不醒人事呢。」
真伤脑筋。
「春花姨,拜托你去找阿生叔叔和阿青叔叔来吧。」
「小姐,你要阿生和阿青各自扛他们回房?」
「今天的宾客不少,宅院的房间不够用,阙叔叔就睡在念生哥哥的房里,至于翟颖哥哥的厢房……」尹怜儿顿了会儿,心里明白自己搞了鬼。「大少爷的厢房空着吧?」
春花可没听见小姐安排其他爷们去大少爷的房里休憩。「是空着。」
「喔。那我赶快去找阿生和阿青过来。」春花说罢,立刻离开。
尹怜儿轻叹息,想着宅院的仆佣们在今夜忙得分身乏术;光是酒宴的碗盘、酒碟等等就有得洗了。秋月、厨娘和几名丫鬟们仍在厨房,其他几位仆佣则是扛桌收椅,恢复大厅堂原来的模样。现在,就剩下两位哥哥……
尹怜儿走至门边,抬头瞧今夜的月娘分外明亮,爹和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呵,她想提笔作画,描绘出一对新人欢庆的模样。这是一份心意,祝福爹和娘白头偕老。
曾经,她好喜欢娘。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心思渐渐转移……清灵的大眼迅速染上一层忧郁,回过头来,凝望两位哥哥。良久,神色黯然地敛下眼,心知肚明搁在心中的那道影子从未容下她的存在。而她,总是见他开了窗,不着痕迹的视线追逐谁……
「小姐,你忙了一整天,今夜早点回房歇息吧。」
「你们也是。」
尹怜儿瞧大伙把两位哥哥安顿好,几个人安静无声地退出房外。她在房门口遣退宅院仆佣,跨出房外轻关上门,婷婷玉立的身影独自漫步在庭院,空气之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沉浸在七里香的花海,一缕忧伤随风飘散,走得远了,她回眸一望,厢房内的烛火未熄,足以燃烧到天亮。
***
意识昏然,反反复复,辗转难眠……
「恶……」冷念生捂住嘴,一瞬挺直的上半身全凭反射动作往床边一探,登时呕出腹内翻腾汹涌的秽物后,他又继续倒头就睡。
一翻身,碰到障碍物,潜意识的行为就是把棉被踹下床——
碰!翟颖的前额敲上地面,泛疼的感觉牵动了脑中意识,他昏然地坐起身来,迷蒙的眼儿眨了眨,映入的画面不断晃动……对不上焦距的眼再度闭上,嗅闻一股浓浊的异味来自身上,鼻头一皱,抬手往衣衫一摸,湿粘。
「呃?」他顿时清醒了些,低头一瞧,脑中全无印象自己酒醉失态,片段的记忆仍停滞在大厅之上的宴客情景。头昏脑胀,他撑起醺然的身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出房外,朝井边前去。
「刷!」兜头将自己淋得一身湿漉,冲尽身上的秽物后,他踅返回房。
此刻,意识清醒了大半,入眼的景象不再恍然扭曲,他晃至衣柜前,随即动手脱下一身湿衣,换上一席干爽的衣物。
翟颖脑海转着问号——谁架他回房?
猜测应是宅院的仆佣,由于参加酒宴的宾客皆带着不醉不归的兴致饮酒、划拳作乐,可想而知八成都醉得不醒人事。而他,天生有些酒量,硬撑到最后……浑然无知何时醉昏?
房内酒气熏天,翟颖打开一扇窗,视线落在对面的厢房。眼看对面漆黑一片,没有烛光映出一道影子,他——睡了吧。
须臾,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这浑沌的脑子在想什么呢。
旋身回到床畔,骤然入眼的人儿令翟颖浑身一震!翟颖揪紧着床边的纱帐,深怕是一场幻觉与凭空想象,那清秀的轮廓显得朦胧且虚幻,已是束发之年的躯体在成熟之中仍未脱稚气,他与他之间的悬殊之差一目了然。
高大的身影呆杵在床沿一动也不动,直到房内烛火熄灭,开启的唇轻叹了一声:「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