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拔的女音窜入脑海,瞬间提醒他并非一人在外。
冷念生停下步履,暗心神,回头瞧明月满脸委屈的诉苦--
「念生哥,别再二话不说的丢下我,我会怕……」奔至他身边不让他忽略自己;她就怕他去找严谨的男人,怕他一傻再傻,那男人有什麽好。
「……」冷念生哑然无言。
经不起她可怜兮兮的说整日闷在宅院,也总是提醒他不该忘了帮她买绣线。
「明月,我不会丢下你。」他只是魂不守舍,心里惦著一个人,日日夜夜的占据著,掏空了全副精神去抗拒那莫名的想念。
不是没嚐试将斯文人给驱逐脑海,但是谈何容易。抡紧拳头,他得克制自己回头去找斯文人,真是没出息!
一股闷气提上胸口,赶忙提袖遮掩口鼻,以防被明月给瞧出异状,怕吓坏了她。
再度了心神,衣袖轻轻一擦,黑色的衣裳遮掩了所染的暗红。
妈的!欲求不满,竟然变成经常性的流鼻血……
冷念生咬牙磨阿磨,懊恼斯文人对他的影响力不小,脸上冒著热气,不明所以的人总是当他沾酒喝醉。
明月早已在一旁瞧得痴了,这几日以来,她的念生哥是愈看愈醉人……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缓慢的速度渐渐停在路旁。
下车之人身边跟著两个虎背熊腰的打手,张狂的气焰不将任何人放入眼里。
「啧啧啧……」
风纪延多瞧了一眼正杵在路边的男女,佯装惊讶道:「这不是冷二爷麽,还有……婊子。」
喝!
冷念生瞠然回神,明月则是一脸惨白,双手紧紧揪住冷念生的衣袍。
脸色一沉,感受到明月浑身不断颤抖著,他不该答应带她出门。
「瞧今儿个是什麽日子,冷二爷拎著破鞋出门,啧啧……」风纪延嘴上挑衅著,心里记恨这家伙伤了他的手下,抢了他旗下的娼儿。
挑高的眉眼一瞄,「这婊子挺著大肚子,怀的种是……」
「啊--不要说了。」明月惊声尖叫,手捂著双耳,拒绝那难堪的往事回到脑海。
冷念生立刻把明月护在身前,安抚她的惊慌失措。抬首见原本等在马车上的阿生冲出转角,随即来到眼前,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问道:
「二少爷,明月小姐发生了什麽事?」他远远就听见她的尖叫,魂都飞了一半。
「没事,你快将人带回去。」
冷念生把人交给阿生,再度催促:「还不快带走!」他防不了风纪延的狗嘴还会说出什麽肮脏话来羞辱明月,万一被阿生知情,明月甭做人了。
「二少爷,你……」
冷念生打断他未竟的话,喝声:「快走!」
阿生不禁愣怔,二少爷的表情一瞬变得冰冷,是惹事之前的徵兆。
风纪延不屑的瞥了这主仆和婊子一眼,嘴上哼著:「这破鞋的滋味不差吧,就你们当成宝。」
轰!
阿生吃惊的表情对上正好抬起头来的明月,秀丽的脸庞瞬间呈现死灰,眼眶盈满泪雾,怔忡间,她已奔出街道。
阿生立刻追上前去,同时冷念生的脸色丕变,怒火一发,决定今晚去捣毁风纪延的妓院。
***
冷念生沉著脸,回到自己的赌场地盘,马上派人将两位好兄弟找来。
阙不平得知老大要上妓院,他率先叫道:「老大啊,你是欲求不满麽?就算是也不需要上别人的妓院去找女人发泄啊。」
阙不平思忖:老大怎没去找一直不肯透露的闷骚货解决不就得了;不然就找旗下的姑娘温存也是可以。
随即又想到风纪延的妓院设有宴厅,无疑是男人的天堂。阙不平自作聪明的问:「老大,你该不会想去体验那……嗯,堕落?」
冷念生气得头昏昏,白眼一翻,好想上前去敲醒阙不平的脑子。
阙不凡也反对:「我可不上妓院寻欢问柳。怜儿若知情,肯定会伤心。」那小女人最近频频害喜,情绪不太稳定,可经不起任何刺激。
冷念生分别瞪了两兄弟一眼,要他们两人听清楚--「我有说上妓院就是去嫖妓吗?」
冷念生撇撇嘴,发出「呿!」的一声。他们俩是想那儿去了。
「哦,我听清楚了。老大不爽呢。」阙不平说。
阙不凡问:「那麽,你去风纪延的妓院做什麽?上次的事件已经了断,咱们跟风纪延是井水不犯河水。」
冷念生语气平板的道:「他惹到我了。」
不愿说出明月被讥笑是破鞋,就像残酷的事实打击--他配不起斯文人。
心隐隐抽痛著;他怜明月,但谁怜他……
冷念生的手紧紧捉著桌缘,正抑制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磅当--」
喝!
阙不平和阙不凡两人反应敏捷的跃开,当场瞠目结舌,室内的桌子翻成四脚朝天。
冷念生兀自喘著大气,双肩轻颤,怨恨的眼神目露凶光,额上的青筋浮现,心头有三把火窜烧,「咱们去拆了风纪延的妓院。」
两人闻言,终於恍然大悟。
阙不平讶然,「原来去打架啊。」
阙不凡无任何意见。
向来,老大不会无缘无故的惹事生非,而他们俩当然是力挺到底,「奉陪。」
风纪延称不上是道上人物,不过是有个父亲当官罩著,开妓院的目的就是为了赚进大把的银两。
请来当妓院的打手不过是小猫两三只,冷念生思忖有他们三人亲自出面砸场是绰绰有馀。
各自上了马匹,冷念生和阙不凡率先离去。
阙不平愣了会儿,惊讶粉妆厚脸皮的阿花找到这儿来,这回站在骏马前挡著去路。
「你又要干嘛?!」
是来赖著他的。阿花理所当然的说:「我问你的属下,才得知你在这儿。不平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也要跟著。」
那还得了!阙不平的脸色一黑,立刻拒绝。「不行。女人家少管男人的事。」
阿花听他语气变得比平常严肃,仰起小脸,充满狐疑的眼神打量著,不平哥哥究竟要干什麽好事?
她继续杵著不让他过。质问:「你要去哪,怎不让我跟?」
阙不平不想理会阿花,他叫:「啊,老大和老兄都不见人影了,搞不好他们到了风纪延的妓院,我还在这里跟你瞎蘑菇。这怎麽行……」他好久没揍人了,可不想错过机会。
阙不平像赶苍蝇似的,不耐烦的挥挥手来打发,「你快回去,我这就赶去妓院。」
话落,阙不平驱马转向,双腿一夹,一人一马也跑得不见人影--
阿花惊愕的张大嘴,眼眶瞬间凝聚泪水,无法接受不平哥哥竟然要去嫖妓……
耍赖著不来隔壁提亲,害她一直等、一直等……
阿花两手抹抹泪水,擤擤俏鼻,糊花的脸庞五颜六色。此时,水灵灵的双眸布满血丝,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的开骂:「臭男人,敢当著我的面滚去嫖妓……好哇,咱们走著瞧!」
阿花气呼呼的来到府衙外,两手抓起击鼓棒,「咚咚咚」的击鼓鸣冤--
须臾,府衙的大门一开,邵军说道:「请姑娘报上名来,为何在夜晚击鼓?」这是首例。回头瞧大人也被引来,可见事态不同一般。
「我姓花,名姸双。夜晚击鼓是为了要状告负心汉。」
翟颖闻言,一把无名火登时提上胸口。他现在最恨负心汉,比江洋大盗还该死。当下就决定受理,为姑娘讨回公道。「你可有状纸?」
「有。」
阿花立刻递出一张状纸,邵军接过,再转呈给大人。
「我要告未婚夫--阙不平始乱终弃。」
翟颍详看状纸内容写著阙不平赖婚等等……
眉头一皱,这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值得夜晚来击鼓申冤吗。现在,他不禁怀疑这花姸双姑娘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姑娘可知所告之人--阙不平,本官正好认识。」
「略知一二。」她听阙家长辈们提过後生晚辈的事,其中最有出息的就是冷爷的大儿子当官。
花姸双露出一抹甜笑,叫得可真亲热:「翟大哥,严格说来,我们是亲戚呢。」等她嫁给阙不平之後,就名正言顺和府衙大人攀亲带戚。
翟颖看状纸上写得详细;花姑娘就住在阙不平的隔壁,两人在小时候互订终身;阙不平承诺年满十八就会迎娶,可是一拖再延……姑娘家都满十八了,仍未出嫁。
为此,她告阙不平始乱终弃,品性不良,嗜好嫖妓?!
翟颖不禁感到莞尔--
猜测这八成是一场误会,也或许花姑娘的脑子非同一般正常人。
「我不跟你计较夜晚击鼓来惊扰,你和阙不平的婚事,该请长辈为你作主。至於,你说阙不平嗜好嫖妓,你可有亲眼见过,或是道听涂说?」据他所知,阙不平的品行不会差。
提到此事,阿花叫得很不满,「不平哥哥亲口跟我承认要去风纪延的妓院,男人去妓院除了嫖妓还能干什麽。」她又气又伤心,不断在原地跺脚,「就连不凡哥哥和冷大哥也是呢,为什麽男人要花心……」
轰!
翟颖登时头昏昏的无法接受事实,嘴里喃喃问到:「你说的冷大哥是不是念生?」
阿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怨,「除了他们三个好哥们会黏在一起之外,还有谁……」
翟颖杵著再度被雷给劈中,傲然的身形晃了晃,待稳住自己之後,已是怒发冲冠,双眸散发狠戾的光芒,捏皱手中状纸,憋了一肚子的酸气、怨气、鸟气、乌烟瘴气通通爆发--
转头怒然一吼--「邵军,立刻招集所有人,马上去抄了那家妓院!」
「是。」邵军领命,不敢拖延一时半刻。这下子不得了,大人看似发狂……
翟颖决定--本官要亲自出马『抓奸』,实在火大!
***
三匹骏马停在风纪延的妓院外,龟公一见希罕的贵客上门,立刻笑脸迎人,上前亲热的招呼:「今夜是吹什麽风将三位爷给招来,冷二爷、两位阙爷里边……」
龟公还未将请字给说出来,冷念生毫无预警的一拳挥向龟公的鼻梁--
「啊--」
惨然一叫,龟公像只沙袋似的跌飞入内,躺在地上「哀哀」的闷呼:「妈啊,杀……杀人了……」
阙不凡抬脚将人给踹远些,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冷嗤:「今夜是吹冷风来扫门面,识相的就滚远些。」
「呿!没用的家伙,这麽不耐揍。」冷念生甩甩手,左手随便抓个妓院内的客人,将右手拳头所染的血渍尽往客人的衣袍擦。
客人吓得半死,双腿一软,连连求饶:「大……大爷,饶饶命……饶命……」
冷念生斜睨著对方,哼道:「你怕什麽?」
「我……」
「滚开。」话落,冷念生同时将人拽远些。
客人见情势不对,逃也似的爬出门外喊救命。
冷念生一脸肃杀之气,放眼环顾四周,一声「拆了这地方!」随即夥同两位弟兄见到桌子就掀;碰到椅子就踹;拿起花瓶摆饰就砸个稀巴烂;遇到不识相的客人就打--
「啊啊啊……」
「救命啊--」
须臾,妓院内被他们三人搞得鸡飞狗跳,众人惊叫连连,此起彼落--
「好……好可怕……」楼下所有的娼儿吓缩挤成一团,几名女子躲在墙角浑身抖擞著。
嫖客们能逃则逃,能躲则躲,莫名奇妙的白受一场无妄之灾。
风纪延在楼上和娼儿、大爷们寻欢作乐;人性最淫糜丑陋的一面正活生生的上演。
宴厅之内,设有酒池,男男女女几杯黄汤下肚,各各几乎是一丝不挂,集体交媾,娼儿任人亵玩,爷儿们是不亦乐乎--
乍然,宴厅门口传来几名汉子的哀号声,随即宴厅大门碎裂,木屑横飞,两片门板登时「磅!」的躺平在地上。
吓!
众人立刻从醉生梦死中惊醒,男男女女眼见来了三位满脸肃杀之气的男人,当下纷纷逃窜--
风纪延正趴在一名娼儿身上发泄肉欲,抬起头来,不禁愕然,冷念生居高临下的站在酒池边,冷眼瞧这活色春宫,想到明月曾经受此糟蹋,抬脚就往风纪延的脸上踹去--
「噗通!」
风纪延一瞬仰头跌入水酒里,「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酒才憋住气,待浮出头面,人好不容易爬上酒池岸边。
冷念生瞧他像条狗似的姿势,「不愧是畜牲才干得出来,啧啧,你这妓院的花招不少,简直不把女子当人看。」
风纪延咬牙,随手抓了附近的衣服披上。赤红的眼瞧宴厅之内一片狼籍,一股闷气混著酒气登时爆发,怒吼:「冷念生,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
「我怎样?」冷念生手里握著一截断掉的椅脚,威胁性的放在风纪延的下巴,手稍为施力,随即很满意的看著红色液体蜿蜒而下。
风纪延动也不动的惊愕不已,木屑扎痛脖颈,他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冷念生失去控制。
睥睨的眼瞳是毫无情感的冰冷,他放话:「你不该招惹我。」他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到那儿,尤其对付畜牲,毫不手软。
「不平、不凡,你们两个想不想洒泡尿?」
「老大,你要干嘛?」他若是要解手,会去找茅厕。不需要老大提醒。
阙不凡仅是笑了笑,猜出老大的心思,「你等我一会儿。」
环顾四周,娼儿和嫖客们缩至一旁,阙不凡走至他们的眼前,折腰拾起一只完整的空杯,然後进入内室一会儿,再出现於众人眼里,他手上多了一杯清黄色的液体。
阙不平这下子才恍然大悟的叫:「啊,老兄,会不会太少了一点,这半杯不够。你们等等我,我去添加。」他也入内去制造黄汤,待他出来,手上已是满满一杯黄橙橙的『酒』。
「老大,好料来了,还热著呢。」他把『酒』拿到老大的眼前像献宝似的。
冷念生的鼻端一皱,要他:「你拿远些,别洒到我身上来。」
阙不平也不满,「老大,你手上的椅脚别指著我的鼻子,这尿差点洒出来了。」幸好他的功夫到家,没让液体溅出杯外。
风纪延抬头瞪著这两人,一股恨意在心头不断蔓延,他何曾这般狼狈的受制於人,这些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念生一脚踩在风纪延的背上,弯身斜睨著那张气歪又敢怒不敢言的脸,心情真是爽快极了!
「把这杯『酒』喝下去。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冷念生提出羞辱人条件。
风纪延闻言,气得脸红脖子粗,咬牙切齿道:「你太得寸进尺,冷念生!你……你可别忘了我爹是什麽人。」他搬出爹的势力来吓阻。
冷念生「嗤」了一声。「我若是怕什麽狗屁倒灶的官,你以为我敢来砸妓院麽,你会不会太搞不清楚状况,嗯?」
冷念生洋洋得意的挑眉,体内泰半的火气已消,现在存心恶意以羞辱人为乐。
风纪延见他不买帐,随即提醒道:「冷念生,你可别忘了现在的府衙大人是谁,我若是一状告到府衙去,你会吃不了、兜著走。」
冷念生料准了风纪延的心思,「怎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打什麽歪主意。你想告我就去告啊,我怕你不成。我这人敢作敢当,等你把这杯『酒』喝下去之後,我会非常乐意去牢里蹲个十天半个月,值得。」
冷念生万万料想不到此话才说完,马上就有人跟著附和--
「既然值得,你现在就跟我回府衙。」
吓!
冷念生转头一看,不得了……斯文人怎会在此?!
他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所以产生幻觉……
冷念生傻愣愣的瞧斯文人从门口愈走愈接近,当俊秀的脸庞仰起对上那凛然的俊容,丹凤眼眸不同以往的灼热,温热的气息喷上脸,证明人是真实的存在。
当下,手一松,「叩」半截椅脚敲上风纪延的脑袋,不过他已经不在乎周遭发生了什麽,清澈的眼里只剩下斯文人的影像,开启的唇说道:「你来嫖妓吗,不过妓院已经被我砸了。」
「嗯,看得出来。」粗暴的家伙毁坏的功夫真是了得。翟颖憋著一肚子的火气瞬间发作,回身对到场的属下们下令:「将所有的嫖客、妓女包括滋事的一竿人等全部带回府衙审理。」
「啊,今晚不就得待在牢里。」阙不平的手一松,杯中的尿全洒在风纪延的身上。
官差们得令开始钦点人数,楼上、楼下总共抓了52人,其中包括妓院的幕後老板--风纪延。
冷念生乖乖的任翟颖牵著走出妓院,殊不知回府衙之後,将有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
***
府衙之内灯火通明,大堂之上有一竿人等听候审问,大堂之外也聚集不少好奇的民众围观,府衙大人首例夜审案件,堂里肃穆;堂外热闹非凡,蔚为奇观。
翟颖高坐在位,凛著铁青的脸色,恼那闹事的家伙惹事生非。
当下稍作全盘了解,由妓院嫖客与娼妓的说词得知,冷念生率人砸了妓院,其毁坏程度是他亲眼所见。
翟颖当众问道:「冷念生,快说你因何故去砸了妓院?」
冷念生倒也回答的乾脆。「因为姓风的欠揍。」清澈的眼刻意忽略斯文人隐隐含怒的面容,凶什麽。
他揍人是应该,风纪延被揍是活该。
翟颖咬咬牙,出乎意料之外--
恼人的家伙并非去嫖妓,但拆人妓院的原因为哪椿,他必须查明清楚事件原由。
「你到底是为什麽理由逞凶斗狠,还不快说!」他已经快没耐性跟这群惹事的家伙瞎耗。
冷念生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垂首瞄著地上,徘回在该说与不该说。犹豫了半晌,不想让斯文人更讨厌他,於是呐呐的坦白:「因为风纪延在大街上羞辱明月,讥笑明月是破鞋……」
就像斯文人嫌弃他一样。
心中一痛,这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
气不过,又难受。冷念生和跪在不远处的风纪延互瞪著,彼此都很不满对方的作为。
「那女人本来就是破鞋!」风纪延咬牙切齿,随即敛去狰狞的面目,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诉苦,「请大人明察,是冷念生见我不顺眼,遂来妓院威胁、恐吓。他……」
翟颖一拍手中的惊堂木,怒喝:「住口!」
风纪延吓了好一跳,赶忙闭嘴。
「本官尚未问你,就没有你说话的馀地。」
冷念生露出淡淡的冷笑--才不後悔给风纪延好看,是他自找罪受。
翟颖板著一张脸,思忖早就警告那家伙别为了明月的事去找人麻烦,竟敢左耳进、右耳出;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两道目光迸出怒火烈焰,射向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冷念生,你为了一时冲动闯下祸端,凡事以武力解决,这是事实。你可有话要说?」
「没有。」他敢做就敢当。大不了被关进牢里多蹲几天而已。
翟颖当下速战速决,道:「妓院的负责人--朱权贵。」
龟公马上称:「是,小民在。」
「你专营妓院,内设宴厅,做出极尽荒唐、淫乱之能事,妨碍风化。在场所有娼妓20人之中,便有15人是你以胁迫手段逼迫就范接客。来人啊,杖责三十以示惩戒。」
大人说打就打,龟公--朱权贵吓的魂飞魄散,立刻道出鲜为人知的事实,「慢……慢著,大人……」
「咦,」丹凤俊眸一瞪,「莫非你不服?」
朱权贵的脖子一缩,浑身抖擞的说:「小民……小民不是不服,只是这妓院的老板并非是我,是……是风纪延所开,小民仅是挂名。」事情攸关著自身的皮肉痛,龟公不惜撇清关系,出卖风纪延。
「你……你胡说,我……只是嫖客。」风纪延死不认帐,「大人……我是被污蔑的,龟公根本一派胡言。」
翟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堂下的人在互推责任,翟颖明知故问:「风纪延,本官问你,妓院可是你所经营?」
「不是。」
「啪!」惊堂木一拍桌,伴随严厉的口吻,「公堂之上,容不得任何欺瞒。来人啊,拖下去打十大板,看他到底承不承认。」
风纪延的脸色一白,登时被两名官差拖去压著,待大人发下一道命令:「打!」
「啊--」风纪延惨叫不已,屁股挨了一顿痛揍後,才被官差们拖回堂下,终於承认:「妓……妓院是我开。」含恨的目光瞪著冷念生,他今夜所受的屈辱不小,改日一定要讨回公道。
翟颖继续道:「即日起,封了妓院,现场的娼妓一概获得自由之身。至於在场的嫖客,全数押入牢里,待通知家属前来做保,再行释放。」
判决一下,官差们立刻将娼妓们带出府衙,任其自行离去;也将嫖客们一一送入牢里。
此刻,厅堂之内仅剩四名案件关系人待判,以及之前状告阙不平赖婚的花姸双。
阿花料想不到自己误会不平哥哥,心下好生担忧到妓院闹事的三人不知会落何下场。
冷念生和阙不平、阙不凡坦然面对一切,既敢惹事,就不怕事。
翟颖对风纪延说道:「根据当朝律法杖邢三十,其赎铜一至五斤。本官问你,是要挨三十大板还是赎铜五斤?」他趁夜审里此案,存心教训敢惹人儿不快的坏家伙,不让风纪延的爹以官位庇护儿子逃出刑罚之外。
风纪延心知自己吃了闷亏,却也莫可奈何。当然是选择第一条路走,「我会拿赎铜五斤来抵。」
「那麽,你可以回去了。三日之内,若无赎铜抵押,本官会逮你回来。」
「小民知道。」
知道就快滚。翟颖没什耐性等人走出府衙,他还要修理堂下不听话又气死人的家伙。
风纪延咬牙龇嘴,强忍著身後火烧屁股般的疼痛,忿忿然的离开府衙。
翟颖看著堂下的难兄难弟,不禁摇了摇头,说:「阙不平、阙不凡,我念在你们俩是听从冷念生的命令才去砸妓院,过程中并无伤人之意,也无人状告你们俩。现在,你们也可以走了。」
「我们一走,老大怎麽办?」阙不平不肯走,死赖著说:「既然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要留下来分摊老大的罪责。」
「我也是。」阙不凡绝不抛下自家兄弟。
翟颖耗尽了耐性,「啪!」的惊堂木一拍,「既然要分摊刑责,可以。三日之内,你们俩各拿赎铜一斤来抵。」
「好。」阙不凡无任何异议。
「然後呢?」阙不平问重点,「你会怎麽处置老大?」
翟颖面无表情的说:「你们俩各帮他抵过五下杖刑,目前还有二十下大板该打。邵军,就由你来执行。」
喝!
邵军吓了好一大跳,问道:「大人当真要打?!」人都逮回身边了,何必徒惹不快。据他所知,大人与这小子总是闹得不欢而散,该不会是公报私仇?
斯文人要揍他,冷念生惊愕不已的问:「为什麽不能以赎铜抵过?」
阙不凡和阙不平以及阿花均傻眼,然,看堂上大人的脸色不佳,谁也没有胆子出声惹恼大人,万一弄巧成拙,多打几下还得了。
冷念生被官差们压制在板凳上,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吼道:「你这昏官,为什麽其他人都可以抵过,就我不行?」
翟颖离开座位踱至堂下,好整以暇的双手环胸,问著无关问题的事,「上回,你从我这儿出去之後,究竟在那儿过夜?」
「干你屁事,你管我睡哪!」
死鸭子嘴硬不肯说,翟颖沉声一喝:「邵军,动手!」
邵军犹豫了会儿,眼看事情没有转圜的馀地,只好说声:「忍著点。」他会手下留情。
「啪--」
一板打上屁股,冷念生哼也没哼出半点声音,咬牙忍耐二十大板过後,水汪汪的眼瞪著那该死的斯文人,满腹怨气横生,却没气力跳起来去掐死斯文人,嘴里喃喃念道:「你打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哼,他都快被他气死了,也没讨厌他分毫。「你真是欠揍不是吗。」
翟颖缓缓的俯身,细凝他俊秀的脸庞发白,额际冒著细汗,咬牙隐忍著痛。
不顾众人会如何臆测他的作法,翟颖伸出手把人抱来身上,丹凤俊眸淡扫周遭的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翟颖随口抛下一句:「退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