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说了五十遍了!”少央心情奇差,“菊花园的事查得怎么样?”
“老天,你还在想那个丫头?”瑟司狂翻白眼,“现在的事情关系到‘冥涧’的生死存亡,老大!”
少央哼了声,伸手在橡木门上敲了敲。
“少爷!”菊香大喜,“您可来了!”
“千代恋瞳呢?”
“还在睡呢!”菊香朝楼上指了指,“您没看到昨天她回来的样子——呃,少爷您最好安慰安慰她。”
现在还没有起来?少央与瑟司担心地对望了一眼。
“你去!”少央扬扬下巴,“这种事本来就该桃花精来处理。”
“你去才对!”瑟司迅速反对,“千代漠司是把她托付给你,又不是我!”
“总有一天我会掐死你。”威胁不管用,少央没办法,只好自己整整衣衫,磨磨蹭蹭地上楼。
老天,他姬少央又不是妇女收容所的,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能怎么处理!少央忍不住低咒,抬头看看眼前精致的原木门,敲了敲。
“菊香吗?”清亮柔和的女声迅即响起,“进来吧!”
咦?怎么跟想象中三贞九烈、寻死觅活的样子不一样?
“怎么了?”女孩的声音越发娇柔,“都说了没关系的,你快来,我刚好要请你帮个忙。”
呃——现在的女孩子,可能比较能想得开吧!少央挠挠头:也好,她要是不当回事,他也比较好向她哥哥交待。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入目一片晶亮的阳光,靠窗的位置一名身形纤瘦的少女背门而坐,垂着头在忙着什么。
“菊香,快来帮帮我!”女孩清亮的嗓音急切地说,“拉链卡住了。”
少央只得过去,女孩单薄的衣衫半敞着,露出一大片玉白色的雪肤,晶莹剔透。他深吸口气,踮着手指替她整好衣衫,把拉链拉上。
“谢谢你,菊香!”少女笑意盈盈地回头。
“啊!”两人同声惊呼。
然而内容却显然不同。
“你、你是谁?”恋瞳瞪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是你?”少央难以置信地瞪着她,难道她就是千代恋瞳?
“谁让你进来的?”一想起自己方才衣衫不整的样子,恋瞳忍不住红了脸,想要站起来,却忘了腿上的刀伤,嘴里发出一声尖叫,身子直朝后倒。
“当心!”本来还在发呆的少央急忙抢上前扶住她,透过轻薄的衣料,女孩柔若无骨的身体带着温热的气息穿透了他的掌心,闪电般迅速冲击着他的心房,“啊!”少央触电似的丢开手,恋瞳失了重心,硬生生地摔在地板上。
“好、好痛。”恋瞳揉着摔痛了的额角,不是吧!竟然有人把她扔到地上?
姬少央却不理会,两只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双手,刚才这两只手是怎么了?那种酥酥的、麻麻的感觉是什么?他不是生病了吧!
恋瞳气忿忿地爬起来,可惜腿太痛,又站不起来,只得气呼呼地瞪着那个一直在发呆的男人,“喂,你到底是谁?”
她不认识他?哦,是了,她跟他在一起只有一天多一点,这段时间内她多半处于昏迷或是半昏迷状态。
“你到底要不要扶我起来?”恋瞳已经忍无可忍,咬牙道,“要不是腿受了伤,又被个笨蛋把伤口弄得乱七八糟到感染,我也不用求你,要发呆拜托你出去!”
很显然,她口中的某个笨蛋就是他姬少央了!
少央咽了口气,算了!谁叫他把她踢到地板上躺——呃——这丫头很明显还不知道这件事,那还是不要告诉她好了,想着,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来,我扶你!”
恋瞳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
又是这种感觉,触电似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你怎么了?”恋瞳扶着他的胳膊,单脚跳到软椅上坐下,“怎么在发抖?冷的话,叫菊香给你找件衣服穿。”
少央脸上微红。
“对了,你究竟是谁?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恋瞳用一柄镶金的象牙小梳梳理着黑亮的长发,偏着头看他。
“我是姬少央。”少央忽然发现舌头僵硬得很,多说一个字都难。
“哦?你就是菊香常常提起的姬少爷?”原来是主人到了,难怪!
少央点点头。
“你好,我是千代恋瞳。”恋瞳笑盈盈地偏着头,十指灵巧地编着辫子,“漠司哥哥让我暂时住在这里,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眼前黑亮的长发如轻盈的舞者,舞出一条动人的锁链,少央愤怒地发现,他被她诱惑了。“你老老实实待着就不会!”说完腾地站起来,拂袖而去。
“你——你这个人——”恋瞳呆住,手上的动作一停,编了一半的辫子散开了来,“有毛病啊!”泄气地垂下手,真是!亏她还想早点见到他,还猜想他是那种深沉高远的贵公子——幻灭!
不过,为什么他高大俊朗的身形,僵硬低沉的嗓音,就连身上略带酸涩的气息,都有几分熟悉呢?不可能的,她来上海才两天而已,除了昨天在深巷里遇到的野蛮人,就没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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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跟她谈了没有?”一看到少央板着张臭脸下楼,瑟司心里先凉了半截。
“谈谈谈!谈你个猪头!”少央没好气地低咒,回身就走。
“喂,你好歹给个话!”瑟司急得跺脚,“千代恋瞳她怎么说?我们又怎么跟千代漠司说?”
“爱怎么说怎么说!”关我什么事!
不多时,秋光滟潋中,宝蓝色的私家车扬长而去。
“瑟司少爷。”
“别叫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瑟司叹了口气,
“千代恋瞳昨天遇到什么人了?她说了没?”
“没有。”菊香小声说,“我也不敢问。”
这可怎么查?瑟司皱眉。
“瑟司少爷,您看看这个。”菊香抱起一直在她脚下撒欢的板凳。
“这不是少央的——”瑟司呆了下,“怎么跑这里来了?”
“它就是——”菊香咽了下唾液,紧张地说,“昨天跟恋瞳小姐回来的。”
“什么?”瑟司大惊,“千代恋瞳——她住哪间房?”
“我在这里!”清脆的女孩嗓音从回旋梯上响起,恋瞳身上穿着件薄开丝米毛织长裙,一手撑着扶梯,好奇地打量他,“你是——”
“叫我瑟司就好。”瑟司皱眉,果然是她!她就是昨天昏睡在自己床上的那个小美人?亏得少央还遍天遍地地找。啊!老天!少央那小子——他竟然来真的?
瑟司不敢再往下想,忽然有了一种想逃的冲动。
“瑟司?你好!”恋瞳微笑,“你也是漠司哥哥的朋友?”
“呃,是的,漠司每次来上海我们都会见面。”
恋瞳撑着扶梯,吃力地下楼,嘴里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我腿这里受了点伤。”
“呃——让我帮帮你吧。”瑟司几步走上楼梯,朝她伸出一只手,“可以吗?”
“当然可以。”恋瞳微笑,朝他伸出一只手。
“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雷霆霹雳打断了恋瞳的回应,几个人回头一看,短发高大的男子怒气冲天地站在客厅门口,两眼圆睁,煞是恐怖,连头发都几乎竖起来!
“少央?”瑟司揉揉额角,头痛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这只桃花精想干什么?”火爆浪子大步上前,一把推开瑟司,长臂一探,不由分说抱起不明状况的恋瞳。
“啊!”恋瞳急忙搂紧他的颈项,从这里被他扔下楼去,她准定没命了!
“你一天到晚究竟在干些什么?”少央恶声恶气地说着口不对心的话,想要借此掩饰心头悸动。这丫头,好轻!“你到底吃饭了没有?”
“啊?”三个人六只眼睛睁得老大,莫名其妙地瞪着他。
少央一人瞪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
“是,我马上拿午,哦,不,晚餐过来。”四点钟吃的究竟是午餐还是晚餐?菊香边朝厨房跑边伤脑筋。
“你、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恋瞳小声提醒,老实说被他这样抱着她实在怕怕的,生怕这凶神又把她扔下去。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少央大怒,“被那只桃花精抱倒不怕?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长眼睛的笨女人,才有那么多为非作歹的色狼!你要跟着那只桃花精是不是,好!我让你去!”双臂一振,恋瞳又被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啊。”恋瞳还没叫出来,意外的柔软触感倒让她吃了一惊,身下是——沙发?啊,这个野蛮人终于记得她是个人了。
“喂,你嘴里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某位被骂作“桃花精”的人火冒三丈,“你给我出来!”有小姐在。瑟司可不想毁了他翩翩的风度。
“好!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少央“啪”的一声把手中的西服外套扔在地板上,随手扯松了领带,大步朝外走。
“喂,你们两个。”恋瞳难以置信地瞪着两名高大男子大步流星往花园冲,“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爷,午、不,晚餐来了。”
“在外面。”恋瞳无力地指向窗外,两个大男人鼻尖相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呃,少爷不是要吃东西吗?”菊香莫名其妙地举高手中的餐盘。
恋瞳摇头,“老实说,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来看望恋瞳小姐——”菊香惊呼一声,“完了,真的打起来了!”
“受不了!”恋瞳一手抚额,无力地垂头——漠司哥哥究竟把她托付给什么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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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你这只桃花精,要猎艳换个地方,你把她弄了,我怎么跟千代漠司交待?”姬少央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低吼,“记住,给我离她远点!”
“你这人——”瑟司气得一阵阵头晕,“简直是不可理喻,我问你,你昨天究竟对人家做了什么?她才只有十几岁,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我又不是有意的。”少央结舌,那能怪得了他吗?半夜三更的,他又累得半死,哪里知道他把她一脚踹下去了?
“害她被欺负,你就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瑟司一把推开他,大声质问。
欺负?少央脑中轰响。那女孩,就因为他的原因,后来被人欺负?
“你还不对人家好一点。”等着千代漠司提着武士刀来算账啊?
这是真的?那——“她怎么说?”少央忽然觉得无力,心里铺天盖地都是涩涩的味道,好像吃了一筐未熟的柿子。
“人家什么都没说。”想到这里,瑟司就感慨万千,“这么懂事的女孩子,如今到哪里还找得到?你这小子,对她好一点!”
“喂。”
“喂你个头!”瑟司拍拍他的肩膀,很义气地说,“对人家好一点,山田那边我去跟他说!”
姬少央一个人呆站在菊花丛中,这只桃花精是怎么回事?平常也没那么正气吧,为什么他只是不小心让那丫头伤口感染——而且,她的伤又不是他打的——就一定要负上这种责任?
“少爷,饭菜都要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饭菜?”少央瞪着菊香,“什么饭菜?”
“您不是要我准备的。”菊香很委屈地小声说。
“你是猪啊!”少央狂翻白眼,“我叫你拿去给那丫头吃!”他姬少央一大早吃了十八片吐司,还吃!
菊香吓得低下头。
“她人呢?”
菊香指指客厅,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看他离开,她如蒙大赦般躲出去——呃,不是躲,是去买菜,对,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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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少央刚喊出前两个字,在看到室内的情景后,剩下的话不由自主地全数咽下了。
窗帘密密地遮挡着室外的阳光,屋里一灯如豆,灯下,娇小的少女蜷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还握着一本书,想来是倦极而眠,流墨般的长发配着橘色的毛织长裙,越发衬得那张脸莹润雪白,楚楚动人。
“竟然睡着了。”少央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道,“你究竟是太坚强还是太愚蠢?”
睡梦中的恋瞳秀眉微蹙。
“恋瞳,这个名字真好。”少央无声地笑,伸手抚着她柔亮的长发,“这双眼睛——”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书掉了下来,显然睡得沉了。
少央拾起书,封面印着两个清晰的字:《苔丝》。
“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我发誓,一定会!”
责任吧!他是不能放着她不管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他姬少央这辈子再也不能对不起任何人!再也不能!所以,她千代恋瞳绝对不能是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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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瞳近来非常困扰。
不知为什么,那个姬少央,哦,也是众人口中的“姬少爷”对她异常关照,有时候,让她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男人的殷勤她不是没见过,相反,从十四岁起她就见得多了,只是像这样诡异的好意她还真是领教不起。
呃,是了,就是这两个字:诡异。
好像现在——
“再吃一口。”高大的男人蹲在她面前,笨拙地舀了勺赤米粥送到她嘴边,拼命压低嗓子装作温和地说,“多吃一点,才会有体力,不然你怎么恢复?”
恋瞳发愁地看着男子一脸的诚恳,老实说,如果她不是置身其中,看到这种情景,她真的是非常想笑,或是想——吐。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快吃!”姬少央刚吼完,又后悔,急忙用蹩脚的日语解释,“有、有事的话,饭、吃完再想。”
“请用中文!”恋瞳急忙打断,再听下去,她要疯了。
“那就快吃!”少央瞪了她一眼。
“我可不可以问一件事?”
“你说。”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绝对有原因,她甚至可以用漠司哥哥的性命来发誓。
“这个——”这女孩是怎么回事?哪有人家生怕碰到她的伤心事,她自己反倒追着问的?
“说啦!”
“你、那个、不是——”
“啊?”恋瞳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非但日文很烂,中文更是奇烂无比。
“哕嗦那么多做什么?快吃!”少央决定不再进行这个话题,“你哥哥要我给你安排学校,我看你还是在家里念书好了,我给你找老师。”
“那有什么意思?”恋瞳张嘴,不情不愿地又吃了一口,“在家里念的话,我干吗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
“你想到学校去干吗?”公正地说,这丫头长得真好,天生下来就是要祸害男人的,“那么想勾引男人的话,在日本就可以,不必跑到这里来。”
“你——”恋瞳几乎没被噎死,好半天回过神来,“你怎么说这种话?我、我——”
“喂喂,你要不要紧?”恋瞳憋得满脸通红,少央立刻慌了神,急忙放下碗,拼命揉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放手!”恋瞳没好气地推开他,再揉下去,她多半会被他捏死。决定不要理他,她勉力站起来,还好,腿伤恢复得很快。
“你要去哪?”
“去勾引男人!”恋瞳做了个鬼脸。
这丫头!“喂,你饭还没吃完!”
“饱了!”还吃个头?气都气饱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余少央一人呆呆地站在当地。
“少爷,老师的事已经安排好了!”不知过了多久,昼夜进来回报。
“什么老师?”少央迟钝地回应。
“就是恋瞳小姐的家庭老师。”昼夜认命地重复,他大概没看错,姬老大最近经常如此,呆呆的。
“算了吧!送她到明星私家学校去读书。”
“为什么?”昼夜不解,“不是说好了吗?千代恋瞳目标太大,人又惹眼,万一被道上的人盯上了,我们很难向千代家……”
“你不会当心点?”少央打断,“她只是个小姑娘,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里,实在也太寂寞了。再说明星那里多一半都是政商名流之后,她在那里也容易交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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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千代恋瞳如愿以偿地开始了穿制服、提书包的生活。
“恋瞳小姐,你别走啊。”菊香直追下楼来。
“还有什么?”
“这个。”菊香把一只小小的暖手炉递过来,“您带着,少爷吩咐的,虽然还没到冬天,不过也冷得很了,冷的话暖和暖和。”
“天哪!”恋瞳脱口而出,“你们少爷他未免也太鸡婆了吧!”
菊香脸色骤变,“恋、恋瞳小姐。”
“怎么?”恋瞳不解。
“谁在说谁鸡婆呢?”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恋瞳登时凉了半截,笑嘻嘻地回头,“那个,我其实也没说什么。”不等他答话,转身就跑。
“站住!”
恋瞳不由自主地停下,说实话,她是怕极了这凶神。
“你跑什么?”少央走到她面前。
不跑等你来算账啊?
“你的腿伤呢?”
“好得差不多了。”咦?怎么问这个?
“走吧,我送你去学校。”
啊?恋瞳急忙推辞:“不用了不用了,姬少爷您去忙,我自己去就好!”有他跟着,她哪有什么平静日子可以过?只怕梦想中的幸福生活会变成噩梦一场!
“你的腿伤还没全好,我开车送你去,否则——”少央坏坏地笑笑,“你就留在家里等老师来教好了!”
“那——好吧!”恋瞳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就这么回事吧。
“走吧!”少央笑笑,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恋瞳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这种温暖的感觉,带着某种宽厚的,安全的情绪,柔柔地涌上心头。诚实地说,她喜欢他这样牵着她,哪怕对方是姬少央——那个野蛮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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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听老师的话,不要多管闲事,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
“尤其是男人!”恋瞳叹了口气,“姬少爷,你已经说十遍了。现在,我可以下车了吗?”
“可以了。”少央无奈地笑笑,探手替她推开车门,“我不陪你进去了,一切自己当心。”
点头!点头!
“还有,记得回来吃晚饭,嗯?”
“记得记得,一定记得!”
“好了,去吧!”
谢天谢地!恋瞳欢喜地跳下车,用力挥挥手,“我先走了!”转身便跑。
“别跑!你的腿伤——”话还没说完,女孩娇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清一色的制服之海中。
“少爷!”后车门被人拉开,有人钻进来。
“怎么样?”
“不太好,有黑熊的人。”九命低声回应。
“他还敢来?”少央冷哼了声,想想,又道,“不太对劲!他不是已经投靠山田了吗?怎么还干这个?”
“这个——”
“这么说,山田是默许的?”少央扳弄着指关节,发出喀喀的响声,冷冷道,“山田是越来越不上路了,绑票收钱这种下三流的事他也不管?”
“我怕他们的目标是——”九命朝校门使了个眼色,“恋瞳小姐。”
“不,不会!”少央脸色一沉,想了想,又慢慢地说,“恋瞳要进明星读书的事他们不会知道,我猜他们是想在这里绑个大肉票赚一笔,你盯着点,千万当心,别让他们发现恋瞳也在这里,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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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代恋瞳?”男生满脸惊喜,“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啊?”恋瞳疑惑地看着眼前略带羞涩的男生,“我们曾经见过?”
“那一天,冰激凌,还有,你梳着两条长辫子?”男生激动得几乎口齿不清,“你忘了?我跟你说话,你忽然跑掉了!”
“哦——”恋艟拉长了嗓音,点头道,“你就是那天来搭讪的人,我想起来了!”日文说得还不错。
“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害他回去做了好几天的相思梦,还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呢。
“我也想不到。”恋瞳怀里抱着暖炉,随口回答。
“那个——现在还没有很冷吧。”
“我喜欢!不行吗?”恋瞳挑衅地偏着头。真是!她本来也是不想用啦,但是一想起姬少央那张臭脸,不用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好不好?”
“啊?”恋瞳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神,尴尬地笑笑,“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已经准备好庆祝的,没想到能遇到你,虽然第一次见面就邀请有点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请你参加,可以吗?”
“那个——”说实话她很不想去,不过——“我考虑一下?”
反正她想交朋友嘛,庆生会的话,应该是个蛮不错的机会!
姬少央那个野蛮人会不会发火?
当然会!恋瞳打了个寒战。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还是家里有门禁?”男生关切地问。
门禁?她于代恋瞳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没有!哪有那种事!”恋瞳太声反对。
姬少央,你要生气就气个够!气疯最好,反正我今天是去定了!心里念着,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下车前他关切的眼神,难免几分愧疚。
“……恋瞳?”
“啊!什么?”
“你一直在走神呢!有什么心事吗?”
心事?才不是!恋瞳脸上发烧,急忙转了话题:
“你、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
“这个——”男生一阵失落,名字他说了好几遍了吧!大小姐完全没有听?
“怎么?”
“啊,没什么。”男生勉强笑笑,“我姓柴,柴阳俊。”
恋瞳好心地恭维:“不错的名字。”
“谢谢!我——”
上课铃蓦然响起,恋瞳长长地吁了口气,还好还好。再谈下去她可就糗大了!为什么总是不能集中精神?
中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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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煮什么?“好香!”瑟司一踏进菊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不住用力吸几口。
姬少央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手上摆弄着一串九连环,见他进来,讥讽地说:“真是狗鼻子,闻香就扑!”
“几天不见,你的嘴巴还是一样毒!”瑟司不以为意,扬声道,“菊香,还有多久可以吃饭?”
“请稍等。”菊香系着格子围裙,擦着手出来,“等恋瞳小姐放学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没煮你的份,少做梦了!”少央撇撇嘴。
“咦?”瑟司忽然围着少央转了两圈,看古董似的仔细打量。
少央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喂,要发神经的话,出去!”
“姬大少爷怎么会在菊苑吃晚饭?”瑟司嘴里啧啧有声,“怪!怪!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是多久以前?自从勇哥——”
少央脸色蓦地一沉。
瑟司意识到自己踩到地雷,急忙闭嘴,“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该死!他怎么会提起那个名字?勇哥——那是姬少央心中的禁忌呵!
“瑟司少爷怎么走了?”菊香端着热腾腾的草菇清炖鸡出来,“少爷,不早了,恋瞳小姐还没有倒来,要不要先开饭?”
少央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七点!
他腾地站起来,甩手走进侧厅。
菊香吓得一缩:姬大少爷又生气了!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菊香等了一会儿,侧厅毫无动静,只好自己接起来,听了半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少、少爷!”收了线,菊香有点结巴地喊。
侧厅门应声而开,还没见人,先听见声音,沉闷的:“是九命吗?”
“是、是的!”菊香怯怯地看着少央不太好看的脸色,“九命说,他暗中保护恋瞳小姐,小姐跟着一个男生一起回家,走到白沙路的时候,他被甩掉了。”
“废物!”少央低咒一声,“那个死丫头,要是被我抓回来,一定把她拗成两半!九命呢?现在在哪里?”
“他说他会找到恋瞳小姐。”找不到恐怕是不敢回来的。
少央一把抓起电话,烦躁地拨了几个号。
“那个——恋瞳小姐已经关机了。”
“啪”的一声巨响,听筒被他摔到地上,碎成片片,估计再也用不成了。
少央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想想,又放下。
“少爷,你这是要去找恋瞳小姐吗?”菊香忍不住问。
“鬼才要去找那个死丫头!”少央大怒,一脚踹开挡路的檀木椅,发出轰然巨响,响声稍息,人已经冲到园里,远远地,可以看到他气冲冲地在菊花丛中的露台上坐下。
完了,不是气疯了吧!菊香怕怕地想,决定从后门离开,炮灰的下场很惨的。
临走前忽然想起今天竟然是十一月九日,不禁感叹自己躲得正是时候。这几天恋瞳小姐住这里,害她连这种必须躲出去的日子都忘了,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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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央发现自己出奇地消沉,也许,是因为发作的日子快到了吧。
他应该打电话给九命:那丫头不回来也好,索性让她在外面待几天。否则让她看到他发作时候的样子,不被吓疯才怪。
秋夜寒意沁人,少央微微瑟缩,奇怪自己竟然也会觉得冷。身不冷,心冷。少央想着,忽然笑起来,笑得和这夜一般冰冷。
勇哥。他现在在哪里?
勇哥他现在还会觉得冷吗?一定不会,那个世界,应是不会冷的。他不会还在想着那女子吧,但愿不会,若还惦记着她,那个叫“媚”的女子,只怕永远也感觉不到温暖,所以,忘了她吧,忘了尘世的爱恋。
若是没有爱或怨,就不会冷了。
少央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心里平静了些,他本来是很饿的,也很想睡,但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去,甚至也不想进屋,似乎在等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等。
世界异常宁静,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人。
是的,勇哥死后,他何曾有过相伴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孤独的寂静。
少央茫然地抬头。
“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呆?”恋瞳认命地叹气。亏她怕被人发现,还特地从围墙上跳进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姬大少爷坐在这里。
“你还回来做什么?”少央冷笑,“勾引男人不是很愉快吗?”他本不想这样说的,不知为什么总是忍不住。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恋瞳早就习惯了他的恶声恶气,本来准备好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通的,这种冷嘲热讽还真是诡异。
少央不去理她,径自抬头看着清亮的星空。
“有毛病!本小姐不奉陪了!”也好,倒让她乐得自在。恋瞳把书包带子一松,轻盈地跑进屋里,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橘色柔和的灯光映照,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正中是她最爱吃的草菇清炖鸡,恋瞳脸色微变:一桌子菜动也没动,鸡汤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膜。
下车前他罗嗦的嘱咐蓦地在耳边回响:“记得回来吃晚饭!”
所以——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透过玻璃拉门,可以看到菊花丛中凝固如磐石的背影,不知为什么,这位脾气暴躁又高高在上的姬大少爷此刻竟会显得如此寂寞?
恋瞳呆了半天,双脚忽然不听使唤地自行移动。
“外面冷得很,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她怎么也开始鸡婆?恋瞳懊恼地想。
“……”
“那——好吧!”既然不能自己去睡觉,恋瞳只得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膝,叹了口气,“星空不错,是吗?我陪你!”
少央诧异地转头看她,月光下,恋瞳皎洁如玉的脸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我不是有意的。”恋瞳小声解释,“今天有个同学过生日,请我去庆生。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后来发现有人跟踪我,为了甩掉那个人,只好就去了。本来是想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的,不过,我想你可能不会注意到我回不回来。”
“我一直在等你。”少央低叹,自欺欺人这种事,他再也不要做了!若不是这丫头,他今天怎会如此消沉?多久没有想起勇哥了?他原来是在害怕呵,怕她像勇哥一样,一去不回!
“我、我知道,对不起。”
“下次不要再这样。”少央伸手揽过她的头,解开束发的带子,黑亮如墨玉的长发披泻下来,少央微微一笑,“这样好看多了!”
“呃。”这人怎么了?恋瞳心里直打鼓,这情形太暧昧了吧!
“恋瞳,你出去住几天吧!”他不想吓到她。
“为什么?”恋瞳不解。
“……”
“你坚持吗?”又是秘密?不说算了!恋瞳耸肩,“如果你一定要我走,我走就是了。”说着她想要站起来。
“不,别动。”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强烈地鼓舞着他,他扣住她的手,诚实地说,“不,我其实不想。”
“真的?”恋瞳笑开了脸,“放心,我会陪着你
的。”
少央眼中闪过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怔怔地凝视她良久,忽然朝她俯下身。
“你还没吃饭吧,我们、我们去吃饭好不好?”恋瞳吓得乱叫。
少央完全不理会,高大的身子直压下来。
“啊!”恋瞳尖叫,跳起来想逃,但是却迟了一步。
“姬、姬少央!你在干什么?”这么一个大男人,趴在她腿上,太不像话了吧!“你很重哎,快起来了啦!”
她腿上的男人仍然动也不动,心安理得地趴着。
“我很冷哎,我们进去好不好?”恋瞳认命地叹气,“回去我贡献我的腿给你当枕头,好不好?”
寂无声息。
恋瞳拼命推他起来,好重!
姬少央呼吸沉重,双目紧闭,身体如山般压迫着她,无论她怎么喊,完全没有意识。
恋瞳心叫不好,伸手摸摸他的额,好热——老天!他竟然是发烧脱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