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金娃娃好可爱!我要我要!”
襄阳王夫妇看着八岁的赵旭腾拿着象征生子的金娃娃,一会儿凑到跟前,一会儿揽在怀里,模样娇憨逗趣,两人不禁乐呵呵地笑着。
“王爷,你看咱们旭儿是不是活脱脱就像这金娃娃呢?”
“像!越看越像,旭儿肯定是金娃娃转生的。”
赵旭腾攥住金娃娃,仰起头问道:“什么是转生?”
昭勋公主一把揽勃赵旭腾,在他脸上亲了一把才道:“这是别人送给我们的,说要让我们添个金宝宝。结果,这金娃娃来,就马上有可爱的小旭了,你爹本来要给你取个名儿,就叫金娃娃!”
“不要!人家叫小旭,人家才不是金娃娃!”赵旭腾突然一把丢了金娃娃,嘟起嘴生气。
“呵呵呵,金娃娃哪有小旭好?哪及得上小旭可爱?就算一百个金娃娃爹都不要,爹只要小旭,什么都不需要了。”襄阳王笑呵呵地抱过赵旭腾,逗着他笑。
“爹说的哦,人家不是金娃娃喔!”
“那当然,你是爹娘最最心肝宝贝的小旭儿啊!不是金娃娃。”
“呵呵,那,人家要很多金娃娃。”金娃不是他了,爹娘不会被金娃娃抢走,他可以拿很多金娃娃,还要分一些给唐钰和赵晋,让大家都有得玩。
“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等会儿就叫张嬷去张罗,要几个都成。”
“呵呵,小旭就知道爹对小旭最好了。”赵旭腾一头往爹的怀里钻。
“那娘对小旭好不好?”昭勋公主故意出声,倦装吃醋。
赵旭腾抬头,一把拉过母亲的手,“爹和娘对小旭都很好喔!”
“呵呵呵,你这孩子……”
娘身上总是好香,还有爹笑起来头下的长须就会一抖一抖的……那天晚上,张嬷带回了十几尊可爱的小金娃娃,每一个的造型都不一样,娘还给自己一个八宝柜让每一个娃娃都有一个小格子装,自己装着金娃娃时,娘就陪在自己身边,唱着歌……“小王爷,王爷有请。”西厅外来了个仆役,赵旭腾擦了脸,就跟着仆役走了出去。
到了偏厅,只听到里边传出说笑声,赵旭腾喊了声:“二叔、二婶。”
偏厅中除了二叔二婶之外,还有一名客人。
“呀!这不是襄阳王吗?来来来,恭喜恭喜!”那名客人手捧着酒,便向一身孝服的赵旭腾道贺。
恭喜个屁!赵旭腾寒着一张脸,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二愣子。
梁基察觉赵旭腾的不快,忙道:“孙师傅!”
“是了是了,你瞧我这急性。赵世侄,是我不对,来来来,坐嘛!”
赵旭腾转过头去看梁基梁夫人,只见两人笑得一脸尴尬,梁夫人道:“旭儿,来,过来二婶这儿坐。”
梁基换上笑脸,“旭儿,来,今天是要介绍这位师傅给你认识认识的。”
赵旭腾虽然心有不快,但仍向那人点了点头:“师傅好。”
梁基接着说道:“孙师傅是当今枢密院知院事陈大人家的师傅,可是才高八斗、文采飞扬呢!”
“是,赵旭腾能和见孙师傅,甚感荣幸。”赵旭腾客套着,心里犹自嘀咕,美其名是师傅,其实最我也不过一个小小知杂事(同现今的秘书)罢!何况这人长得一张尖脸,眼神看起来闪闪烁烁,还留了八字胡,看了就不爽快!梁基陪着笑:“旭儿啊,帮孙师傅斟茶呀!”
“孙师傅请。”赵旭腾敷衍着,打算再等会儿就籍机跑掉。
“襄阳王一表人才啊,若是逢遇时机,必能展翅高飞啊!”孙师傅晃着茶杯,说道。
哼!本少爷打一出生就是世袭襄阳王啦,哪还需要“发展”?要展翅高飞又和相貌有关了?那我看你一辈子都只能是小小小官吧!赵旭腾瞄着窗外渐大的雨势,打得芭蕉哀怨作响的,想着等一会定要上赏风楼,好好远眺一下城外六棱湖的朦胧美景。
“我这贤侄是世袭襄阳王,不谙政事的,还望孙师傅多多指教。”梁基笑着,一边向赵旭腾眨着眼,要他一同向孙师傅敬茶。
孙师傅捧着茶,盯着赵旭腾好一阵子,赵旭腾勉强陪着笑,杨着待会儿免不了又是一长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鬼扯连篇。只会说这种话的人,是完全不明白亲人死去,只有自己孤独一人活下来的心情的。
果不其然,孙师傅惊讶一笑,随即拍着手笑道:“我晓得贤侄人中龙凤,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来来来,我今儿个还带来个好消息,我家大人说宫廷中传了来的风声,德妃想要认赵世侄为义子啊!你们说,这可不是一个扶摇直上的好机会么?”
“孙师傅,您说的是真的吗?”梁基道。
“旭儿,那真是太好了!”梁夫人也跟着道。
赵旭腾牵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这些人,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提这种事?要不是顾虑二叔二婶,他还真想一巴掌扇过去!“德妃乃是当今最宠的爱妃啊,有哪个妃子可以天天进出皇上养病的宫殿侍候着的?襄阳王如今可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说不定哪天……”孙师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传闻当今不喜欢现太子,襄阳王当了德妃的养子,准是出自皇上的授意,再接下来呢……”
“放肆!圣意岂可胡猜?”赵旭腾隐隐猜出这孙师傅想说什么,猛然放下茶杯,口气不善。
其他三人皆是一愣,孙师傅先回过神来,“哈哈,梁公啊,还说小襄阳王不谙政事吗?这会儿不就是十成十的忠君体国了吗?”
“旭儿,孙师傅只是说笑,别无他意。”梁基道。
“今日兴致好,我带来一壶上好醉沉香,原是要给梁公升级道贺用的,但今日得见贤侄,机会实属难得,只好委屈梁公了。”
赵旭腾注意到,二叔和二婶听到这番话时,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不一会儿,神色便恢复如常。想来二叔二婶也不是很喜欢这家伙才是。
“来来来,年轻人就是要喝点酒,才会变成男子汉啊!”孙师傅不由分说,倒了满满一杯给赵旭腾,不容推拒地送到他的面前。
“师傅,师傅……咱们这小孩子,不曾喝过酒,他身子骨弱啊……”梁夫人担心向前,想要接过赵旭腾面前的酒杯,梁基却伸手一按,将夫人推回座位。
“夫人,旭儿他,也该长大啦!”
“夫……君……”梁夫人眼眶泛红,只急得有口难言。
赵旭腾见状,想到二婶居然为了自己如此忧心,便笑道:“二婶,我喝一点不碍事的。”这杯酒看起来清如水,应该……不会很烈吧?“是啊是啊!男人嘛,喝一点酒才显得有气魄,嫂子你就甭担心了!”
赵旭腾捧起酒杯,向着孙师傅一举,便仰头一口干尽,梁夫人的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
“二婶,我……”没事!赵旭腾话声未落,突然觉得肚腹一阵刀割似地疼,仿佛有人一根根地在拆着他的骨头,赵旭腾摔倒在地,额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神智逐渐剥离。
朦胧之间,只听得孙师傅老鼠似的尖笑,和接下来让他痛不欲生的言辞:“哈哈,梁公,这回你立了大功,主子定重重有赏。”
“旭儿,对不起,对不起……”那是二婶的声音吗?“多谢主子隆恩,梁基幸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是指……下毒杀掉自己的意思吗?屋外,那是哭泣声?还是雨声?赵旭腾只觉得心肺俱裂,接下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正当孙师傅和梁基互相阿谀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惊慌的叫声,屋内三人一愣,只听到仿若千军万马的巨响传来,接着突如其来的大水便冲破了门窗,三人一下子就被巨浪冲得东倒西歪。
梁夫人当场昏厥,梁基和孙师傅扶着梁柱站了起来,眼前赫然站着一位面带怒气的俊秀青年,手上抓着一团不明的黑色物体。
水月抱着赵旭腾,右手抓着从赵旭腾体内吸出的毒,阴沉沉地开口:“谁是小旭的二叔?”
孙师傅看苗头不对,直觉这青年和赵旭腾似有相当友好的关系,如今赵旭腾被毒杀,或许这人会因着赵旭腾的关系而不找他的亲人下手,便抢先开口:“我就是。”
梁基闻言,一脸惊讶地望着孙师傅。
“是吗?”水月勾起唇角,感到体内有一股不可扼抑的磅礴怒气。水月手一甩,将手上那一团黑色物体砸向孙师傅,只见那黑色物体像一层有生命的黏液一般,罩在孙师傅的周身。
梁基惊恐地看着那似液体又似气体的东西,慢慢渗入孙师傅的体内,孙师傅发出惨叫,不一会儿,只见孙师傅的皮肤开始肿起黑色的脓包,接着脓包慢慢涨大破掉,黑色的破洞仿佛深不见底,随着脓包一个个破掉,孙师傅的惨叫也越来越弱、直至无声。
“你是小旭的二叔?”水月转头轻轻柔柔地问。
梁基觉得有热热的液体沿着裤裆流下,他脚一软,跪倒在水月面前:“是我不对,是我该死!我不该被权势蒙了眼,我该死,我该死!大侠别杀我!”
“谁要你杀小旭的?”
水月的声音听来轻轻柔柔的,但梁基却觉得那有如地狱索命使者,背上一阵阵冷汗不停滑落。
“这……”
水月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肩道:“不说吗?没关系。”
“不不,我说我说,是……是知院事陈大人要我毒杀旭儿的。我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大侠饶命啊!”梁基磕头如捣蒜。
水月觉得疑惑,“陈大人?为何要杀小旭?”
“我、我不知道。”梁基额头冒汗。
“很好,看来我杀了你之后,小旭问起,我也回答个不知道就好了是吧!”水月轻弹手指。
“不!”梁基叩头不止,“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等小旭醒来,上他决定你们是什么死法后,我还会再来。”水月说完,随即抱着赵旭腾快速离开。
此时一旁的梁夫人揉着后脑醒了过来,一看满室疮痍,连忙爬到夫君身旁,这一看,才发现梁基已经昏死过去了。
==凡=间=独=家=制=作==
赵旭腾已经维持那个姿势好久了,只见他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脚,将头埋在其中,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半个时辰。
二叔、二婶居然想毒杀他!昏迷前的记忆还鲜明,赵旭腾猛然抬头,对着水月就是一阵吼:“没有人爱我,连你也是!你只是为了讨回你的东西才来的吧!”
水月看着赵旭腾红通通的眼睛,没有说话。
“拿去!拿去!都拿去!拿走就滚!”他不要这种假的爱,只有爹娘才是真心对他,其他人对自己都是假的!水月坐在河边,没有出声劝慰,他明白,赵旭腾一定很难过,说什么“我了解你的痛”之类的,简直就是废话,不如好好陪着他,这样就可以了。
“你怎么不拿了东西就走?虚情假意……统统都是假的……假的……”赵旭腾见水月不回话,头一撇,再度屈起膝,将头埋进去。
水月其实已经很少去想到要将龙珠拿回来的事情,为什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水月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龙珠在赵旭腾身体里,却让水月觉得不拿回来也没关系了。
水月看着赵旭着,感同身受他心中的伤痛,龙珠将赵旭腾那种深切的感受,毫无保留地传了过来。
那很痛,他知道。
河风拂过柳树,他们距离开封已有百里,远处有浣衣妇阵阵的笑声传来,水月看着此刻无云的天空,非常庆幸自己能够及时赶到……那日和赵旭腾分别后,水月一时竟没了头绪,他打发了车夫,自己跑到了城边的六棱湖畔呆愣着。
他应该可以直接化成龙形跳入湖中,先悠哉悠哉地在这湖里睡一觉,然后再慢慢游回大海。
但是,此刻他却不想这样做,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轻噬着他的内心,属于龙的九颗心全部都在轻轻颤动,全都在为同一件事、同一个人那样颤动。
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于是一连几天,水月就这样徘徊在湖边,赵旭腾极度悲伤的那一天,他几乎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想即刻赶到他的身边去。
这一天,水月呆呆地望着翠绿的湖水,想弄清自己如此失常的原因,就在此时,天际慢慢灰云四拢,不多时,便降下了毛毛细雨。本来游湖的民众甚多,但雨一下,民众顿时散去,环眼四顾,湖边只剩他一人。
水月抬头望着天空,突然之间,天际出现一道闪光,一名眉眼都带着笑的青年,出现在水月的身边。
“水月,你不在海底?出来做什么?”雨龙雩笑道。
水月懒懒地回望,这意思是说水龙应该都在海底,那雨龙在下雨的时候出现在人间做什么?“你不在天上好好下雨,跑下来做什么?”水月瞟了他一眼。
雨龙雩笑道,他好久没看到水月啦!“我在天上看见你啦,如此难得的机会,怎么不下来瞧瞧?”
“嗯。”水月应道。
“嘿,你有点无精打采哦!那天看见你和一名人类在一起,怎不见他的踪迹?”
“啊!忘了你每逢下雨时,什么都看得见。”
雩笑道,那眉眼叫人看了都想跟着他笑,“这当然,我是雨龙啊!”
“那,你现在找得到那人类吗?”水月问道。要他回去找赵旭腾也是可以,但是,他有预感,若是自己回去找他,肯定没有甩掉这小麻烦的一天了。
他虽然也可以利用水气看赵旭腾的情形,但实在太麻烦。倒不如,现在藉着雨龙雩的能力,看看赵旭腾生活得如何?“当然可以,等一下啊!”雩说完,左手掌心向上,只见天际灰云迅速积拢,雨势一下子变得又急又大,雩微微一笑,转头向水月说:“来,我找到了,你身边那个人,你也一起来看吧!”
水月走近雩,雩伸出一手,握住了水月,那一瞬间,水月的眼前不再是一大片的树林和屋舍,而是突然变成了梁基府中的凤华厅。
水朋看见赵旭腾走进凤华厅,那灵活的大眼依旧没变,只是似乎不是很喜欢会客的场合。水月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这样就可以了。”
正当水月要放开雩的手时,雩却突然抓住了水月的手,语气变得急促:“快看!”
赵旭腾被下毒!这是第二次了!其实,在毒药进入赵旭腾体内的时候,他留在赵旭腾体内的龙珠早就让他有所感应了。
幸好龙珠在赵旭腾体内,否则,等他赶到赵旭腾的身边时,赵旭腾也死了。
所以他下手杀掉那个八字胡,想要了解幕后黑手是谁。
水月弯身捞起水,水在他掌中像是被无形的薄膜封住,形成一个富有弹性的圆球状,水月暗暗凝神,原本清澈的水球,慢慢地变成了黑色的液体。
这就是他们杀害赵旭腾的毒。水月慢慢收紧十指,原先漆黑的水球刹那之间,又变回清澈的水自指间泄流而出。
“你在做什么?”
水月一回头,看见赵旭腾的眼眶犹自红通通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紧缩,“没什么。”
“可刚刚那水……”
哦,都被看到了。水月笑了一笑,再做一次也不是很麻烦,“你想看吗?”
“好。”
水月再捧起一“团”水,凝神一会,只见那水球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紫。
“你好厉害!”
“也还好。”
“我想到我们府里的水晶,也是有各种颜色呢……”赵旭腾说着,陷入了短时间的呆愣,随即自己甩了甩头:“水月,你特地回来救我的吗?”
“这样不好吗?”赵旭腾的心情似乎平静许多,水月笑了笑道。
赵旭腾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下,“这样很好。”
水月伸手过去,抚摸着赵旭腾的发,心里想着幸好龙珠还有一点保护的作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赵旭腾看着水从水月的指间流下,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接,冰凉的水让赵旭腾浑身一激灵,豆大的泪珠就这样滚了下来,“小时候,每年我的生辰,二叔都特地到襄阳府,带些稀奇的小玩意儿给我。他也常叮嘱我要好好念书,免得被人说是只知玩乐的小王爷……”
水月静静听着,从赵旭腾平静的语气背后,他却感觉得到深深的哀痛,赵旭腾的二叔连亲人都敢下手毒杀,换成自己,可不能这样了事。
“……怎么会这样呢?”赵旭腾眨着眼,一颗颗的眼泪不断涌出,赵旭腾抬手将之抹去,“二叔已经不再疼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爹、娘,旭儿好想你们……“你没做错什么,别想了。”唉,别哭了。
突然赵旭腾闷闷的开口:“水月,我爹娘的遗体该怎么办才好?”
水月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感受到的心痛和悲伤就是这么一回事。赵旭腾的爹娘“回来”了。
“我,不想让爹娘留在那里,我想把他们接回去,接回襄阳领地去。”
“好啊。”水月随声应道。
“可我二叔如今要杀我,我该怎么办?”
啊,麻烦的事又要开始了。水月是很高兴赵旭腾好像没那么难过了,但接下来赵旭腾一定又会叫自己出苦力了。
“水月,你想个办法啊。”赵旭腾不禁横了水月一眼。
人都死了,放哪儿不都一样?水月实在很想这样说,但他觉得赵旭腾可能会发飙,明哲保身,安静闭嘴。
“你不想帮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
“那你去帮我将我父母带出城来。”
“……”果然。
“水月!”
此时一旁杨柳径走来两名浣衣妇,说话声飘了过来。
“听说城里紧急贴了榜子呢,说要抓两名软犯!一个好像说是赵什么旭的……”
“你是说知院事陈大人家的师傅在梁公爷家猝死的事情?”
“可不是吗?听人说,死得可真惨呢!衙门仵作去收尸,说没人敢靠近呢!”
另一名浣衣妇听妇人描述孙师傅的死状,不禁念了声佛,续道:“那定是没积阴德。”
赵旭腾不禁看了水月一眼,只见他一脸平静。
“听说那榜子一出,城门的哨检马上多出了一倍呢!我家那口子回来定又要碎碎念了……”
直到那两人的声音听不见了,赵旭腾才道:“我现下又变钦犯了?”变成钦犯的话连襄阳王府领地都归不得了……“看来是这样没错。”
依水月的身手,杀人应该不难,“那,孙师傅是你……”
“嗯。”水月不想多说,事实上他光是想像赵旭腾被毒害的画面,就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失去控制。
“那,二叔二婶呢?”他失去了两名亲人,连他们最后给自己的八卦镜也破掉了。
“大抵上应该就是他们去告的密吧!”水月道。
“你……”赵旭腾看着眼前的水月,水月是杀人犯,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害怕。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杀你二叔二婶是吗?”水月挑了挑眉,“我觉得要是杀了他们,你应该会很难过,所以就没动手。”何况,杀人很容易,后续的发展却很麻烦。
“你快逃……”杀人者按律当处死。他已经失去了好多亲人,他不要水月为了他也赔上一命。
“哦?听你的意思是,你不逃?”
“我?好歹当今皇上也是我舅舅,官府不敢真动我的。”看来爹娘的事可能要拜托小晋了。
水月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我都要远离皇城了,你要不要跟着我就随你罗!”
“我……”爹娘死了,二叔二婶居然还这样对他,虽然还有其他亲戚,但赵旭腾却觉得众家亲戚没一个比得上水月的。
“水月,你去哪里,我也要去。不然我……对了,你不准,不准丢下我,你还要照顾我呢!”赵旭腾故作蛮横地发表完,心里忐忑地等着水月的回答。
“不就是说了要带着你的吗?”水月揉揉赵旭腾的头。这人是不是都没有听别人说话的啊?赵旭腾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这么容易掉眼泪。赵旭腾哽咽道:“你说的……哦,你要……你要照顾……我哦!”
水月想了一会儿,认真道:“这可说不定,你也是挺麻烦的。”
“什么?”赵旭腾抬起一双泪眼,气势惊人地瞪着水月:“本少爷要你照顾是你的荣幸,还敢说我麻烦?”
“呵呵……”恢复精神他才不心疼呀,水月笑了:“哦,那要叫轿子坐时,你自己去哦!”
“不管,本少爷就要你去!”
水月看着赵旭腾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大笑出声,赵旭腾小脸通红,追着水月答应他去做事,两人在河边玩成一团。绿柳轻拂,河水,呢哺出阵阵暖意。
*F*A*N*J*I*A*N*
听闻即将被爱妃收为义子的赵旭腾居然成了钦犯,气急攻心的皇帝马上召太子入宫。
“这是怎么搞的?”还病着的皇帝,抄过一旁太监端着的药碗就往太子扔过去,气力不足的病躯,只让药碗砸碎在太子脚前,太子跪着的衣摆脱,染上了层暗褐。
下人们簌簌发抖,没有人发现仍旧温顺恭敬的太子,心也像那碎碗一般,裂成片片……脸带哀伤的太子,伏地道:“据查,陈渊曾有贪渎之事叫前襄阳王知道了,此回又听闻赵旭腾即将被德妃认为义子,心虚之下,便出此下策。”
“反了,反了!给朕剐了他,吊在午门示众!竟敢如此毒害本国皇亲!目无王法了他!”
“是,儿臣立刻去传旨。”太子再一拜就要起身。
“慢!”皇帝唤了一声,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见太子再度躬身下拜,一喘之后却只盯着太子不作声。
“父皇?”
“没事,去吧!”皇帝吐出一口气,别过脸去。
“是,父皇千万保重龙体。”太子说完,再一拜退了出去。
等到太子去得远了,皇帝这才回过头来,对着身旁长年服侍自己的老太监道:“晋儿,心机很是深沉啊……”
老太监弯下身:“主子,这话怎么说?”
“我刚刚丢他碗的时候,他的脸色没有一点恐惧,也没有愤怒,事若不关他,他无故吃了顿排头能不生气?这不是心中有鬼是什么?”“这……奴才愚笨……”“算了,要你懂这些也实在勉强,替我宣卓御史进来。”
“是。”
皇帝撑着有些无力的手臂缓缓坐起身来,太子……留着这样的虎狼之辈在身边实在危险,皇侄赵旭腾居然也差点遭到危险,姑且不论是否真是太子下的手,反正不防着点是不行了,他得想个法子,把他掇弄下去才行……太子銮驾上,太子陷入深思。
小旭应该是逃脱了,他的救命恩人水月又救了他一次。
这水月看来真不是普通人,连续的暗杀毒害,居然都被他坏了事,看来是该用其他的方法了。
之前有一队天竺僧人来朝,贡给朝廷一只天山水精,说是吃了之后能延年益寿,但水精居然对他作出叩头状,他便将水精交给怒草泽处理了。
后来怒草泽说起水精日益强大,居然能扑杀成年牛犊,虽是如此,却似乎不忘他给的恩德,目前都在饲养之地,虽会伤人,却并未传出怒草泽那有人被水精杀害。
或许,叫怒草泽出任务的时候带上水精,能收到奇效也说不定。
“主子。”
回到太子府,下了銮驾,只见王忠恭恭敬敬地候着。
“如何了?”
“回主子,孙师傅的家人都按您的吩咐妥善安置好了。”
“嗯。孙师傅也算忠心,别让他的后代饥着饿着了。”
“是。另外,刑司衙门的官员也全按您的吩咐了。”
“小旭的二叔二婶别给太重的刑,痛快些。”意欲毒杀当今襄阳王,梁基的罪行算来是从犯,刑司衙门自然知道轻重。
“是,主子慈心。”
“什么慈心?别乱说。”
“是、是。”王忠连连点头,接着道:“襄阳王托人来信,还有,德州也有信来。”
太子停下脚步,看向王忠,一阵盯视让王忠不明究理,试探地问了句:“主子?”
太子笑了笑,接过王忠手上的两封信:“还是你懂我的心,知道要将这等事放到最后再提。”
“主子,王忠是否做错了?”王忠从没见过自家主子这样笑过,忙“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
“不,你做得很好,起来吧。”狠绝的时候该狠绝,唐钰,是他冰冷心肠的火炉。
“谢主子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