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笑了,「西仁街只有一户,便是我家。看来姑娘对京中情形不是太熟悉啊,怎么,刚从外地来的?」
「西仁街?!原来……是雅侯爷!」小贩先一步领悟过来,顿时大叫,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小的拜见雅侯爷,侯爷恕罪……这银子小的万万不敢多拿,请侯爷收回!」
雅侯……他、他就是雅侯奚浚远?鞠清子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了,如作梦一般分不清现实或幻境,只瞠着目,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双肩不断颤抖着……
「给郡主请安。」
依旧是这间暖阁,依旧是懒洋洋的午后,屋里熏着兰花香,不过这一次高兰郡主却正襟危坐,彷佛在早早等待鞠清子的到来。
这一次,并无姑母的陪伴,鞠清子由董嬷嬷引着只身来此,而高兰郡主也屏退了左右,只留下秋月和董嬷嬷在场。
秋月见了鞠清子,亦是微微一拜。
「你可算来了。」高兰郡主开口道:「总是推三阻四的,本郡主还当你不会来了。」
「此事重大,民女也得好好斟酌,否则误导了郡主,岂不是罪过?」鞠清子垂眸道。
高兰郡主不再与她拐弯抹角,「我都听秋月说了,你教她的那些法子甚是管用,如今她与她家相公已不大争吵了。」
「多亏了鞠家娘子。」秋月连忙道:「鞠娘子,郡主这里的为难事,还望你再帮帮忙。」
鞠清子道:「这几天我也打听了一二,想多了解些雅侯爷的为人,如此才能更好地为郡主解决疑难。」
「哦?」高兰郡主不由紧张地追问道:「打听得如何?他到底为人怎样,可曾到烟花柳巷寻欢作乐?」
「这个……京城中的贵公子多少都出入过这些烟花之地吧?」鞠清子不由笑了,「这倒不足以品鉴为人。」
「这还不重要?」高兰郡主扬声道:「他若是个登徒子,本郡主何必稀罕他?」
「京城的风气如此,有时候只是为了应酬,郡主不必太过介怀。」鞠清子转而说起正事,「民女那日倒是在古玩街上巧遇了雅侯爷。」
「哦?」高兰郡主不由一惊,秋月和董嬷嬷也甚是诧异。
「怎么会这么巧?」董嬷嬷道:「鞠娘子,你可瞧清了,真是咱们未来的郡马爷?」
「不只遇见了,民女还斗胆跟雅侯爷说了几句话。」鞠清子如实道。
「你们说什么了?」高兰郡主几乎急得要站起来,「你没对他提起我吧?」
「民女哪会坏郡主的事呢?」鞠清子解释道:「不过想见识一下侯爷的为人罢了。」
「那么你觉得他的人如何?」高兰郡主狐疑地瞧着她,「讲两三句话,就能断定?」
「当时侯爷看中了货摊上的东西,也不论这货物是否已售出便硬要买下来,」鞠清子回忆道:「脾气甚是霸道。」
董嬷嬷从旁道:「侯爷嘛,又是皇后娘娘的表外甥,这脾气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侯爷最后还是付了双倍的银子,好声好气与那货摊上的人商量……」鞠清子继续道:「彷佛,也是个懂礼数、与人为善的人。」
「对啊,他从小就嘴甜。」高兰郡主吁了一口气道:「宫里人人都喜欢他,就因为他懂得讨好人。」
「又霸道,又懂得甜言蜜语……」鞠清子道:「既是老虎,又是鸡。」
「什么老虎和鸡?」四周诸人皆是一愣。
「回禀郡主,民女把男人通常分为三类,棒子、老虎、鸡。」鞠清子用手比划几下,又问:「郡主可玩过棒子、老虎、鸡的游戏?」
「哦……就是猜拳吧?」高兰郡主立刻领悟了。
「位高权重的王孙公子,脾气霸道的,通常是老虎。」鞠清子细细解说,「而懂得甜言蜜语,讨人欢心的,就是鸡。」
「那雅侯爷算哪一种?」高兰郡主疑惑,「彷佛他又像老虎,又像鸡。」
「也许是老虎的外在,鸡的心。」鞠清子答道:「暂时民女还无法确定,要待日后多加打听了。」
「嫁给老虎好?还是嫁给鸡好呢?」高兰郡主忽然问道。
「郡主说到要紧的了,」鞠清子提高声音道:「依民女看,都不好,最好嫁给棒子,因为棒子专情,不易变心。」
「他是棒子吗?」高兰郡主立刻问道。
「若雅侯爷真像棒子一样专情,又像老虎一样用功上进,还像鸡一样懂得人情冷暖,那可不得了,便是天下最完美的男子了。」鞠清子道。
那便是她曾经说过的「异类」了,可惜,这么多年来,她替人分析过成千上万的感情案例,还从来没见过。
「我觉得他肯定是!」高兰郡主眼中泛起无限憧憬,「鞠氏,你继续替我打听,你若想见他,倒也不难,我邀请他到府里来,随你问他便是。」
鞠清子点点头,谢过高兰郡主。呵,这位郡主还真乐观呢,看那满脸天真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可爱。不过,瞧这位郡主的行事作派,既有老虎的嚣张,也有棒子的痴心,就是少了些鸡的能言善道,一般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大多数男人喜欢温柔娇媚的女人,哪怕她地位低些,从古到今争着当驸马的男人似乎并不多见,娶一个坏脾气的「老虎」女,除非他自己是一只「鸡」。
纯粹的「老虎」男遇到「老虎」女,大概会打架吧?
「鞠氏,你还没告诉我,除了那天你在我面前劝解秋月的,你后来到底教了她什么方法?」高兰郡主打断了她的沉思,「怎么这些日子,她与她相公相处得如此之好?」
「其实只是劝秋月姊姊改改脾气,」鞠清子微笑道:「想必,郡主与董嬷嬷也劝过许多回了。」
「不过我们劝的她都不听啊。」高兰郡主瞥了秋月一眼,「秋月,你倒说说,怎么我们的话你偏不听,却能听进鞠氏的劝?」
秋月莞尔道:「那日鞠娘子把奴婢拉到后廊下,教了奴婢一番道理,奴婢本来没想通的,听了那番话后竟全都想通了。」
「哦?她说了什么?」董嬷嬷道:「说出来让老身也听听啊,改天说不定能劝劝我家那个儿媳妇。」
「是……怎么说来着?」秋月回忆了片刻,「鞠娘子,我若说得不对,你补充补充。」
「姊姊尽管说。」鞠清子笑道。
秋月清了清嗓子道:「那日鞠娘子对我讲,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愿不愿与她白头偕老,除了看她的长相、家世是否与自己相配之外,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相信她生的孩子是他自己的。」
「孩子?又是孩子——」高兰郡主努了努嘴,「是不是他自己的,到底如何确定?那日鞠氏似乎说过,滴血认亲什么的并不重要。」
「对,」秋月点头道:「男人有一种直觉,彷佛天生就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而相比那些验证的方法,他们更相信自己的观察。」
高兰郡主与董嬷嬷露出难以理解的神色,「观察……凭什么?」
「说到底,就是要看这个孩子的母亲是否可靠。」秋月道:「女人要做的,就是尽量给男人一种可靠的感觉,比如,善解人意、温柔贤惠,不与别的男人来往密切,时刻表达对丈夫的崇敬与赞美,这些都会给男人可靠的感觉。」
「哦,我懂了!」高兰郡主恍然大悟,「最近你对你家男人这么好,他就觉得你其实是个可靠的女人,所以相信儿子是他亲生,再也不打骂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