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民女就去试一试。」鞠清子只得答应,「虽然民女每次劝和,十之八九都会成功,但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二意外……」
「去劝劝呗,不成也不会怪你。」奚浚远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样,「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真的,鞠清子觉得他实在可怜。就算没有利益可图,她这颗助人为乐的心大概也会多管闲事吧?情感专家需要一副古道热肠,如此才有精力去研究这些家长里短的琐碎,在千奇百怪的纠葛之间,找出一套男女的相处之道。没有耐心啊,是不会成功的。
冯七打起帘子,将鞠清子扶上马车,恭恭敬敬的模样,倒让鞠清子不太好意思。
「冯七哥,」鞠清子道:「别这么客气。」
「总听秋月念叨鞠娘子你,」冯七笑道:「说来,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冯七便是秋月的老公、奚浚远的小厮,这一次,奚浚远差鞠清子到延国夫人那里去,冯七负责驾车马接送她。
鞠清子连忙道:「冯七哥言重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全靠你们小两口努力。」
「我家娘子脾气不太好,全靠鞠娘子劝和。」冯七真心感激道:「也不知该怎么报答,鞠娘子将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便是。」
鞠清子道:「冯七哥,真不必挂怀,你若要谢我,一会儿见了杏霖街的那位夫人,多帮我说些好话,多卖岀几件东西,我便知足了。」
「那是肯定的。」冯七驾着马车,稳稳当当往前行去。
「说来,侯爷跟那位夫人似乎关系匪浅,他们是亲戚吗?」鞠清子趁机道。
「呃……」冯七老实地答道:「按理,不该瞒鞠娘子你,但侯爷的家事,我们下人也不便多语,总之这位夫人对我家侯爷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就是了。」
其实,鞠清子早已猜到那定是延国夫人,不过随口一问,当下她笑了笑,不再深究。
车轮辘辘,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杏霖街那座宅子的门前。
「杨嬷嬷、杨嬷嬷——」冯七上前叩门唤道。
吱呀一声,门扉开了,那日鞠清子见过的嬷嬷探出头来。
那嬷嬷看到冯七,便笑道:「原来是你,怎么,又送东西来了?」
「侯爷差我带这位鞠娘子过来认认路,」冯七答道:「以后夫人若缺什么,尽管叫这位娘子送来,她是卖婆。」
「这位娘子是卖婆?」杨嬷嬷有些诧异,冲着鞠清子打量了一番,「好年轻啊。」
「嬷嬷。」鞠清子递过去一包礼品,「这里有些胭脂香包,请嬷嬷收下,还请嬷嬷今后多加照顾。」
「好,好,」杨嬷嬷态度立刻有所不同,和蔼地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先去通报夫人。」
当下鞠清子与冯七便进了门,在影壁处站着,没多久杨嬷嬷便自里边厢房岀来,引着他们来到一处侧厅。
「冯七来了?」延国夫人正在窗下逗着鹦鹉,「我才念叨呢,也不知他有没有给我这鸟儿带些饲料过来,谁想人就到了。」
「夫人安好。」冯七连忙行了礼,「今儿带了好些东西呢,鸟儿的饲料自是不会忘的。」
延国夫人回过头来,瞧了鞠清子一眼,对杨嬷嬷道:「这就是你方才提过的卖婆?」
「是的。」杨嬷嬷冲鞠清子招招手,「来,见过夫人。」
「给夫人请安。」鞠清子乖巧地屈膝行礼。
「怎么侯爷忽然打发你来送东西?」延国夫人半眯起眸子,「你家卖的东西特别好吗?」
鞠清子斟酌道:「回夫人,侯爷大概是看我比较细心,所以赏了这个美差。」
「哦?你如何细心?」延国夫人依旧是那般淡淡的语气。
「比如,今日给夫人送的鸟食里,加了些炒干的鸡蛋黄,会使这鹦鹉毛色更加亮泽鲜艳。」鞠清子答道。
「是吗?」延国夫人倒是一怔,「嗯,看来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一旁的冯七帮忙道:「夫人,这位鞠娘子确实善解人意,秋月也经常提起她的。」
「哦……」延国夫人彷佛想起了什么,「对了,这就是秋月说过的那个娘子,上次给你们两口子劝架的那个?」
冯七讷讷地道:「对,正是她呢。」
「这么说,你也识得高兰郡主?」延国夫人对鞠清子道。
「因为民女做的这个生意,京中大户人家多半都认识。」鞠清子颔首道。
「侯爷就是瞧见鞠娘子给郡主添置的首饰不错,这才想到要她给夫人捎点东西的。」冯七在一旁帮着解释。
「侯爷与郡主是近关系如何了?」延国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冯七道。
鞠清子微笑着保持沉默,呵,果然是母亲,终究会关心儿子的婚事。
「这个……」冯七支吾道:「说句实话,郡主脾气不太好,侯爷不太喜欢与她亲近。」
「脾气嘛,慢慢来吧。」延国夫人道:「你从前也常说秋月气不好,现在和她不也挺好的吗?」
「那都多亏了这位鞠娘子。」冯七道。
「你都说是她的功劳,我倒好奇了,鞠娘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家秋月改了脾气?」延国夫人似乎马上对鞠清子有了兴趣。
鞠清子借机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冯大哥夫妇是最合适不过的一对夫妻,所以就算争吵一时,终归有和好如初的一天。」
「再合适不过?」延国夫人反问:「何以见得?因为他?都是在王侯府里当差的人?」
「身分地位并不是最重要的,合适才是。」鞠清子笑道:「秋月是『鸡』,冯大哥是『棒子』,两人合该在一起。」
「什么是鸡和棒子?」延国夫人乍听之下,一头雾水。
「回夫人的话,民女把人分为三种类型:棒子、老虎、鸡。」鞠清子解释,「鸡呢,指的是漂亮又能言的人,秋月姊从小就伺候高兰郡主,是郡主身边第一得意之人,自然漂亮又能干。」
「哦,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延国夫人不由笑了,「那冯七呢,怎么就成棒子了?」
「棒是指实心实意的人。」鞠清子解释,「冯七哥为人老实,虽然有时候与秋月姊姊起了争执,爱拿孩子撒气,但终归还是个对媳妇忠心不二、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所以鸡配棒子是再适合不过了。」
「哦,」延国夫人似乎明白,「这么说,老虎与鸡也很相配吧?不过一物一物的道理罢了。」
「老虎与鸡,老虎镇得住鸡,所以在家里是老虎说了算的。」鞠清子答道:「女人在家里说了算,终究能活得幸福些,这也是民女劝说秋月与冯七哥好好过日子的原因,若冯七哥是头老虎,或者也是鸡,那民女就不劝了。」
「这便是你说的合适吧?」这番话彷佛给了延国夫人极大的启发,只见她发怔久久,忽然感慨道:「不过啊,这棒子太过老实,日子过久了会觉得无趣,冯七,你可得当心了,秋月将来说不定会对你不满意的。」
鞠清子猜想,估计延国夫人想到自身的处境,毕竟她同样也是鸡女嫁给棒子男的类型。
因为她自己便是如此的,现在,就与奚浚远的父亲有嫌隙。
「真的吗?」冯七不由着急了,「鞠娘子,你说说,真会如吗,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