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吐了一口大气,却还是无法将心中的郁闷之气吐出,简姨娘烦躁至极,终于,性急的她忍不住拉起闻人夫人的袖子说道:
“大姊,你说这种情况再这么下去,该怎么是好啊?”
她急得发愁,闻人夫人的心情明显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说两人共侍一夫,理该水火不容,不过因为闻人夫人温婉良善,简姨娘个性大而化之,也就相处融洽,感情甚至比姊妹还亲,所以简姨娘开了个头,闻人夫人便知道她在问的是什么。
只见浑身贵气的她也是一脸的愁云惨雾,没有任何的主意。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瞧着华筝这么好的丫头被别人家给抢去吗?”
“当然不行啊!”想也没想的,闻人夫人就直接否决了。
华筝那丫头可是一眼就让她喜爱上了,那么一个乖巧又圆融的姑娘,当然不能让旁人给抢去啊!
“可是,翻云那孩子坚持不要华筝,对于她以奴婢自居的做法也不曾多说过一句,摆明就是没那个意思嘛!”
“这……”真的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两个当事人像是完全遗忘了那纸婚约似的,一个兀自以奴婢身份自居,一个不闻不问,看得她们这两个老太婆又急又心疼。
“我就不懂,咱们翻云到底是嫌弃华筝哪一点?为何咱们看得到华筝的好。旁人也瞧得着,就他大少爷怎么样都看不上眼?”简姨娘一张红艳艳的唇儿不断开阖数落着,简直有些欲罢不能了。“瞧,前几天,城里的王家,还特地找了媒人来说亲。”
“这是真的吗?”闻人夫人一听,忍不住地倒抽一口气,心更慌了。
她是奉行三从四德的完美典范。恪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妇德。
所以自从儿子弱冠之后,她便下再插手府内之事,对于这件事自然还未曾听闻,如今一听说,当然急了。
“当然是真的啊!听说那王太爷对于华筝的品性和灵巧赞赏有佳,虽然以为华筝只是府里的丫鬟,可还是准备了丰厚的聘金,想要将华筝迎进门做长媳耶!”
“天啊,这怎么得了啊!”惊呼连连,闻人夫人连忙问:“那翻云怎、么说?”
“他……”一双风韵犹存的媚眼一扫,简姨娘没好气地叹了一声,“虽然他没答应,但也没回绝啊!”
就因为这样她才更急,昨天听曹总管说起此事,今儿个就连忙来找姊姊商量。
“既没答应,也没回绝?”那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答案啊?
“翻云对媒人说了,华筝并没有卖身给闻人府,所以她的终身大事,他没法子做主,要媒人自个儿找华筝说去。”
一颗心原就悬着,又听简姨娘这么一说,闻人夫人整张脸垮了下来。
“看来翻云对于华筝真的没半点情意,否则现在未过门的妻子都要被人给抢走了,也不会依然不痛下痒。”
“是啊,似乎是这样。”简姨娘也泄气地垮了肩膀。
两人无精打采地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丫鬟刚刚送上的桂花糕,只是那冒着桂花香气的糕点才化入口中,简姨娘就突然“啊”
的一声叫出来。
“怎么了吗?”
被她吓了一跳,闻人夫人连忙吞下口中的糕点,急问,就见原本跟她一样愁云惨雾的妹子突然笑开来,甚至还一脸自信满满的模样。
“我想到办法了!”望着大姊期待的眼神,简姨娘神秘兮兮,有些喜不自胜地表示。
“什么办法?”
“咱们来装个病,逼他娶华筝冲喜。”
“这样好吗?而且谁来装?”听到这个方法,闻人夫人似乎有些迟疑。
“当然是姊姊啦,我则帮忙敲边鼓。翻云那小子虽然不羁,但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为了要救你,绝对愿意低头的。”
“可是……”闻人夫人仍有所顾忌,可简姨娘却完全下给她任何犹豫的空问。
“难不成你要眼睁睁地瞧着华筝嫁到旁人家去吗?”
“当然不要!”闻人夫人一颗头立即摇得像是波浪鼓。
“那不就成了。”简单几个宇,仿佛大局已定似的。
“我不是不愿意装,但怕我装得不像,被翻云给识破,以那小子的个性,虽然下至于对我这个娘亲不敬,却难保不会迁怒到华筝身上。”知子莫若母,闻人夫人的顾虑自有一番道理。
“别想那么多了,反正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他要发多大的怒气也就随他,何况到时华筝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他想动她还得经过我们的同意。”
简姨娘膝下并无子嗣,也就将闻人翻云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的看待,所以对于他的婚姻大事,有时比起闻人夫人这个亲娘还急上几分。
“这……”心头其实已经蠢蠢欲动,虽然还残存着几丝的犹豫,不过一想到对付儿子那种顽固脾气,不用上极端手段还真的不行,闻人夫人豁了出去。
深吸一口气,她豪气万分地表示,“好,咱们就这么办吧!”
九转回廊,小桥流水,在那人造的婉蜒小河两侧还植满彷佛承载着无数重量的垂柳。
那柳叶随着轻风微微扬送,轻飘飘的模样让斜靠着柳树而坐的洛华筝,舒适得都要睡着了。
这柳家庄虽然也是商贾之家,倒也不会刻意彰显着财大气粗,甚至还舍弃一般富贵人家所喜欢的牡丹,转而栽种带着几分写意气息的杨柳。
还好她溜了出来,方才实在看不惯闻人翻云只在谈笑之间,就将那些个个精得像是狐狸的联会商行的头儿杀得片甲不留。
不但以几句话,就抢下今年北方所有的棉花生意,还将去年他在杭城收到的丝绸北运。
这一南一北之间,攒下了多少的盈余姑且不论,就说那些人吃了亏还得开口言谢、闭口感恩的,让她这个旁观者忍不住想要摇头。
“洛姑娘……”喊人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兴奋,显然对于她的出现感到惊喜,可相对于他的反应,洛华筝那对漂亮的柳眉却皱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可是柳家庄,并非那些公子哥狎弄嬉戏的场所,所以他的出现让她很难不联想到“阴谋”两字。
俏悄地,一股怒气往心底扎了根。
难怪向来讨厌她的闻人翻云会执意要带她出门。
看来,即使她只是待在闻人府上做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他都觉得碍眼,甚至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将她扫地出门呵!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了然于心的她拍拍裙上的柳叶,站起身,淡道:“王少爷今儿个应该是来谈生意的吧?怎么没待在大厅里头,反而跑到这外头来了?”
“不,谁对那些烦人的生意有兴趣,我可是特地来找你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痴迷,王斐寅真心诚意地表示。
“找我?”她不过是个小丫鬟,王家这个少爷不安份地待在厅里,任由闻人翻云“宰杀”,竟然还好兴致地来找她聊天?
唉,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王家的偌大家业,若真交到他手中,前途堪虑啊!
其实,有那么一时半刻,她对于王斐寅毫不遮掩的说法,是挺欣赏的,如果说她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闻人翻云的出现,那么她或许会被王斐寅的直接给感动。
可惜的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终究是搁在心上了,即便她掩饰得再好,也无法自叹。
“是啊。昨儿个我父亲遗了林媒婆去闻人府上说亲,闻人少爷说你的亲事得由你做主,所以我想……我想——”
颊上一丝红潮浮现,王斐寅兴奋地说着说着竞由吞吐所取代。
“王少爷,若是没事的话,我得去伺候我家公子了。”怎么会不明白他要说什么,洛华筝红唇一掀,意图打断他继续往下说。
她以为自己的拒绝很明显了,但显然眼前这个太少爷压根就听不见她的拒绝,自顾自的说道:“你又何必那么辛苦的去伺候人呢,只要你点头,咱们王家的八人大轿随时准备抬你入门。”
听到他慷慨激昂的表白,洛华筝那双水亮明眸终于愿意正视他,她的语气不愠不火,但却透着能够说服人的清晰。
“华筝想请王少爷不要再为我这小丫鬟费心了。”她再次婉言拒绝,虽然明知道王大少未必听得进去。
“不行,你可是我未来的媳妇,我怎么舍得你吃苦呢?”
多情深义重的话语,王斐寅的目光渗染着浓浓的痴迷,只是一心贪恋着洛华筝的容颜。
不似一般姑娘听到这些话时的雀跃,洛华筝的心湖连一丝丝的波动都没有,甚至她的额际还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柔荑轻抬轻抚着自己的额际,她苦恼着该断了王斐寅的念头。
其实,能说的,能做的,她早做全了。
偏偏这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就是听不进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呢?”瞧着她皱起柳眉,一副不舒服的模样,王斐寅登时抢上前一步,担忧不已的凝着她。
被他热烈的眼光望得全身泛起疙瘩,洛华筝忙不迭地退了步,可能因为心急,所以完全没有注意脚后跟有颗石子,眼看就要绊倒撞到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