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传出,庆贺的花篮如排长龙似的绵延于饭店左右。
时值她大四课程结束之际。
她和槐恩的关系一直处于含含糊糊、暧昧不明的情况。
若渲承认,槐恩在她心目中渐渐占有一席之位,只不过她仍没把握,与他之间的莫名情愫是有是无。
他那人又有点狂,总出其不意的来个新花样——约她兜风,什么地方不去,偏偏约她到另一世界的大型夜总会——坟场。若渲这人,什么都怕,独不怕异度空间的那些似人又非人。她总认定一句话: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也不怕众家好兄弟、好姊妹们前来骚扰、吓唬她。槐恩本以为可下流点,利用女孩子怕黑、怕那个的心理,好让她投怀送抱。哼,门都没有。
就在他发现这一招对她来说失效时,他还佯称不过是要众坟内的人为他俩证情。喂,那可一点也不浪漫。
若渲问他一句:“你在刺激那一区中的孤男寡女,是吧?”
那男人可癫了,竟回以:“我只不过是示范一下时下流行的求爱方式,要众兄弟姊妹有机会学习跟进,并且不落入俗套。若将来有摩登一点的来这报到,也好施展泡马子钓凯子的功夫。”
这事一传出,伶蓉及钥钥纷纷称她展大胆,什么好地方不去,偏去那,还怪他施展这么下三滥的招术来吓唬美人以赢得芳心。不过她自己却挺喜欢这种刺激的方式,至少,她没尝试过,故她并不以为然。
他呀!花心没了,但那一份玩心仍在,不过若渲挺适应他给的冒险日子。也许是时候到了,在他开口的求婚的时候,她点头了。事后,她总宣称是受钥钥的婚礼所蛊惑,才会答应他的求婚,不过后悔似乎已来不及了。
堂哥来找她,她早忘记他曾给过的压力。而他似乎更阴沉了,其实他长得不错,若肯阳光点,也许女友会有一票,但他却摆个别人欠他数千万似的臭脸,即使有人对他有意,也要退避三舍不敢领教的。
“堂哥,你有事?”
肃峰竟伸出手来,横过小圆桌往她下颚的刀疤抚摸。
若渲几乎是跳著离开座位,虽说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射动作。
他打趣地说:“你还是那么会跳车。”
“跳车?”这可勾起了她的恐怖回忆,她呐吨地说:“我不希望再有一回那样的举动出现。”
面对她的警告,他不以为意。“他摸过?”
“谁?哪个他?”若渲并不知他这么神通广大,连她一向低调处理的情事也有办法知晓。
“姓霍的那个男人。”
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地说:“他不过是我的同学——”
“你敢发誓,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声这算什么,兴师问罪呀?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堂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你叫我发誓,这算什么严肃峰对她表示抱歉,但仍换而不舍地说:“我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事发生。”“堂哥,我和槐恩什么事也没发生,这点你倒可以放心。还有,你已越权了,我们是有亲戚关系,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过问我的生活,尤其是我已离开展家,并且在九月份继承属于我的一切后,也就表示我正式脱离了展家,成了?个独立的个体。”
等了这十几年,盼的也只是这些。长久以来,待在叔叔家所承受的压力之大,总教她透不过气来。在她满二十二岁之时,也是她独立自主的时候,不管来日她是否觅得归宿,她还是会坚强地活下去。钱,是生活中最肮脏也最基本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惟独这笔遗产她非得不可。说她嗜钱也好,说她无情无义也罢,她付出的已够还他们这十几年来的抚育。纵使实际上她根本不曾用过他们的钱,不过,就算是道义上的补偿吧。
叫槐恩叫得这么亲切,会没事?他才不相信。
“若渲,那孩子的事——”
“是洪钥的,报上已澄清了,不是吗?”
若渲多少也摸清了他的性子。他也是具有毁灭性的,只不过他毁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她再讨厌他,也不致于要他自残吧。
“那没别的事了,我先回去了。”
来时有如横扫千军的飓风般,去时却像微风吹拂过似的了无痕迹,怪可怕的。
去了几回霍家。
霍姊姊虽是高材生,但也并不因此而看低人,尤其对她,更是搬出驯弟家宝,一副大义灭亲的行止。
霍妈妈初见若渲,分数只打在六十分。因为郭映纯在她心中早占得百分位了。~时之间,她是无法对若渲有太高的评价。但才经几回,唉,对眼了,若渲挺合她口味的,既不过分的热络,也不拿娇的冷淡。淡淡的、似有似无的热情,就是对了霍妈妈的眼。她一来霍家,霍妈妈就什么聚会皆抛诸脑后,先留她吃一顿,再制造机会要儿子带她回房去,当然也不忘特别交代:“别乱来喔。”不过若值一个转身,霍太太又对儿子指示:‘若要乱来的话,我也不反对。不过,你必须负责才可以。”
废话嘛,这还用她教吗?不过他还没打算对她施以“辣手”,一切慢慢来。他要她心甘情愿地扑倒在他怀里,对他开口要求,他才会——嗯,他也是挺有做人原则的。也许没人会相信,他对Mblrelove这档子事还是保守得很。更有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他还是——童子鸡。
几回往返,说她无情,那绝对是骗人,但她的不冷不热,他也不好强迫她表白。平常除了工作忙外,她几乎都是与他窝在家中,要不便到霍家,听听音乐、谈谈工作上的事,偶尔还会到郊外走走,很单纯的,没什么越矩行为。除了他会偶来的——偷吻外。还好啦!品行可达七十分,其是及格了。
在她年满二十三岁的前一个月,展家发生了一件大事。事关盈俪,盈俪竟然怀孕了,而腹中胎儿也不知是谁的种,混杂的私生活,令她尝到了恶果,而她谁下去找,竟找霍槐恩帮忙解决。
那一夜,若增与槐思两人由外边回来,他由手机中得知盈俪人已在霍家,故他希望若搞也能在场,是以两人便由饭店一齐返回霍家。
当两人一进门,即听到门内传来阵阵的啜泣声,两人还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但当他们看见霍太太正坐在盈俪身边轻声安慰,且又面带焦急的神情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霍母抬头看见儿子回来,口吻极差地:“叫你做人踏实点,可没叫你这么会‘做人’。”
适才盈顿便对霍母说,她怀孕了,而腹中胎儿的父亲便是霍槐恩。她知道他肯定不会承认,毕竟他们确实未曾发生过关系,她只是希望由他陪她一块去拿掉孩子。霍太太对盈俪的印象有限得很不好,女孩来过一、二回,不过全是自个儿来,而且每一回来,总在槐恩不在的时候,故他们之间是否有任何关系,她其实也是了解不多的。
但事隔如此之久,槐恩与若值又这么热络地交往。儿子的本性,她多多少少了解。他长得有女人缘,女人黏他,是十分自然的事,但现在验孕单来了,叫她坚不相信似乎有点残忍,叫她相信,又没个证据。见盈俪哭得这么委屈,唉!叫她说不也真不忍心。“妈,你在说什么呀?还有,你怎么会来这月他实在不懂,他们也算分手许久了,她还来他家做什么?还有什么东西“做人”失败了?又关“做人”什么事?若渲只是冷眼旁观事情的发展。她对堂妹的个性并不陌生,她得不到的东西,一向是不准别人妄想的。她同堂哥一样,具毁灭性的性格,不过,与其兄相反的,她毁的是别人,不是自己。
见儿子口气不佳,霍母也好不了。“盈顿她说——”
‘伯母,不如由我亲口和槐恩说好了,这种事——”
霍太太也知女孩子家的顾忌,故默许了盈俪的要求。
“也好,槐恩,你带盈俪出去走走谈谈。”
盈丽可不想将这样的丑事大咧咧地公开谈,于是要求:“不,这事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谈,要不,我们到你房间谈吧。”
她的主动要求,霍母也同意。
“也好,上去房间谈吧。槐恩,带盈俪上去谈谈。”霍太太见盈俪已走在前头,仿佛女主人似的,心底有点不开心。
在他欲上楼之际,即对若渲使了个眼色,若值只是点点头,也不表示什么任他们二人上楼。
待盈俪上去,霍太太见若渲一点不安的神色也无,便问她:“若渲,你不怕槐思和盈俪共处一堂会发生什么事吗?”
她摇头表示:“我信任他。”
“‘包括他与盈如有了孩子的事,你也相信他?”
孩子?谁和谁的?
“伯母,你说盈烟和槐恩——有孩子?”
“是啊,盈俪是这么说的。”
见若渲只是一味的浅笑,霍太太再问:“若渲,你笑什么?”
若渲还是那句老话:“我还是信任他的为人。”
在一旁的二姊便说:“对嘛,我早赌若值才不会被这种无聊的把戏挑拨,我老弟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二姊的岂会不知?妈,若槐恩是个重欲的人,早在国中时期就不知要当上几回爹地了,你怎么这么不信任他嘛。”
霍太太也不是执意认定儿子做了坏事,只是乍闻这样的消息,心情难免激动。若是盈俪嫁祸槐恩,那她的居心究竟何在?现在盈俪亲自和魄思谈了半个小时,也该有些结果了。果然,没一会,槐恩便先下楼,大伙皆识相的不去问他结果,只是专注于电视萤幕上。“若渲,我送你回去了。”
‘幄。”若渲起身向霍母及二姊道别,便同他出了门。
两人一上车,她仍是只字不提,最后还是他耐不住性子地问她:“你不问我结果吗?”“你想说出来便会说了,何必我问呢?”
“你喔,想退逗你都不行。”
他将情况大约说了。盈加的目的是要他陪著去拿掉胎儿,说什么怕家人知道。怕同学知道,总归一句话,即使无关他的事,她还是想尽方法赖他一点。
“那你决定呢?”
“我们一块陪她去好了。反正我又没做出那种下流事,怕什么,对不对?”他的坦然倒令她更加添良好印象。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信任,槐恩早知道若渲的为人,只要讲明,她绝不是不可理喻之人。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爱意表现了。
槐恩与老道如约在某家妇产科门口等盈俪。
远远的便见她面带得色地前来,不过当她看到槐恩身后的若渲后,欢喜顿时化为愤怒,转身便往回走。
槐恩叫住她:“盈如。”
她约在十尺之外停下脚步,不过并未回头。槐恩走向她。
“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走?”
她仍旧不答。若渲一直不插入两人的对话。今天她是应邀而来,至于盈如什么想法,她不想,也不愿去了解。
良久,盈俪才恨道:“你全对她说了?”
槐恩点了点头。“我和她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我要做的任何事,她都有参与的权利。”
盈俪回瞪了著追一眼。“你太过分过了。”
她口中的你,教两人搞不懂她意指何人。反正他今天是以盈如未来堂姊夫的身份在帮她,要不,他才不想趟这浑水咧。
槐恩心平气和地对她说:“盈俪,现在到底去不去?”
这才是现实的问题,再不拿掉,肚子日日隆起可见不得人了。她答道:“当然去,不去的话,我何必站在妇产科门口?”
有了她的决定,槐思与若渲先进了医院,随后她才进来。当填资料时,护士小姐问盈俪:“父亲有没有来?”
她指指槐恩。“有,他在那。”
多么奇怪画面!护士小姐见盈如一个人站在挂号处,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也就是她口中孩子的生父,竟和另一名女子亲见的站在一块,好奇怪喔。
“身份证呢?”
盈俪唤了他:“槐恩,身份证。”
他由若渲身边走过来,并从皮夹子取出身份证,在护士的督导下签下名字后就若无其事的走回若渲身边,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似的。
护士私底下偷偷地问她:“你先生和那女子是怎么一回事?”
盈如淡淡答道:“他的新欢。”
对于她的答案,可让护士小姐们有嚼不完的舌根
“太嚣张了吧?旧爱拿孩子,连新欢也带来,不怕伤了旧爱的心喔。”
盈丽一个人进入手术室,而槐思则一直陪在若渲身旁。
在候诊室中,不少人问他:“和你来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医院里,尤其是妇产科,多的是三姑与六婆。
“她喔,是我妻子的堂妹,糊里糊涂地和人家有了小孩,叫我来代签。可我又怕老婆吃醋,所以才带她一块来。”
经他解释,才有人恍然大悟地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结果他赢得了“标准先生”、“友爱兄妹”的封号,将他原先给人的不良印象全扭转了过来。
刚出手术室的盈俪显得十分的虚弱,但她坚持不办住院,又不想回套房一个人孤价伶的,是以要求槐恩:“先带我回你家好不好?我很不舒服。”
槐恩告诉她:“要不,先住院再说。”
“不,我才不住这,我怕别人知道我来过这,恶见盈俪干嗯阵阵,若遍对她说:“要不,这离饭店很近,我们先送你过去我那——”“槐恩——”
盈俪以求救的目光望向槐恩,但他却视而不见。
“也好,照若渲的意思去做吧。”
两人很有默契地将盈俪的私心推翻掉,将她送进饭店休息。
也许是太过于虚弱,她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说不。
人生总有高低起伏期,也许此时正值若渲的低潮期吧。
堂哥肃峰找上门来,当时天色已呈灰暗,加上他晦暗的面孔,更令人不舒服了。自来到之后,他一直沉默著,且带有那么一点异常。
“堂哥,你来,不会只是要和我对看吧?”他一直盯视著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似的,那感觉著实恐怖。
他缓缓地开口:“若渲,今生既爱你不得,就盼来世好了。”
他怎么了?说这些话又代表了什么?不样的念头很快的一闪而过。“堂哥,你——”
“若渲,我可以吻你吗?”
吻我?堂哥今天的言行举止实在诡异,他要一个吻做什么?是在和她道别吗?若增反问他:“堂哥,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即使对他印象极差,甚至带著些许的恐惧,但他好歹也是她的亲人,他的反常,不得不令她起了戒心。这里人多,倒不担心他会施暴,只不过,她发现肃峰握著公事包的手正泛著死白,好似将全身的力量贯注其上。
“堂哥——”
见他一直不答,若渲开始有些害怕了。她无法答应他的要求,一个吻虽不能够代表什么,但她看得出,他有事,一定有事,索性——“堂哥,你先在这,我马上回来,等我、等我——”若渲跑了将近五十公尺的距离才找到公用电话。正当她想打电话给叔叔时,从堂哥身边传来阵阵的惊叫声——火,她看到了火!停下拨号的动作,随即打了—一?报警。
当她来到现场时,一颗心如万箭穿过般的疼痛。火是灭了,但她看见堂哥的眼底,伴著灰暗的天空与黑压压惊叫不已的人群。眼前的画面揪著她的心,而肃峰的那一双为痛苦吞噬的眼直到看到她来了才合上。
若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她似乎陷入昏睡般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叔叔、婶婶相继来到了医院。
宛月婶婶失控地在医院里谩骂她红颜祸水,与她母亲同一个模子,专生来抢男人的心……这些话对若渲而言,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她的失神,叫立岳心疼。
“若渲,你先回去吧,这不关你的事。”
宛月又歇斯底里地咆哮:“谁说不关她的事!谁准她走,我便和谁拚命!我要她偿命,这个狠毒的女人——”宛月已丧失理智地嘶吼著,几度引来医院人员的制止。最后在叔叔的帮助下,若渲才得以先行离去。人是走了,但心呢?却再也平复不了。往后数日,她极尽所能地避开槐恩。她深深感受到,她的存在,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负担。
几次的蓄意避不见面,终于也引来槐恩的注意。
一大早,槐恩在还没有上班前便到饭店门口等她。因为他知道若渲每天早上必会到附近的烧饼油条店吃早餐。
盈俪的事件未平,又出了肃峰的自焚,若渲已觉得筋疲力竭,几度萌生辞意,但明用又这么信任她,总教她难以启齿。
一大早,换上休闲服,才刚要踏出饭店大门,便见槐恩站在柱前。于是她改由侧边楼梯离开。但眼尖的他还是看见了她。他快动作往她的方向跑来,口中亦直呼她的名——“若渲!
他的叫唤只有更加快她的脚步。槐恩强行拦下她,那冲力之大,令她险些扑倒在地。幸亏他动作快,及时地稳住她前倾的身子,不然的话,不跌个鼻青脸肿才怪。她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后,又迅速地与他错开身来,之前的热络似乎已全冷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的冷淡?槐恩忍不住控诉。若渲心情烦躁。医院里的堂哥,以及价蓉口中的白二哥,他们两人都为她所累,她实在不该再害槐恩了。不过,对于槐恩的问话,她只是平静地回以:“是你多心,别胡思乱想,没什么事的。”
“真的没事?”
“真的,我已来不及了,先走了,你也该回公司上班了吧。”她就这么冷淡的走掉,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的回到了原点。
距宣读若渲继承信托基金之日只剩两天。
肃峰拖著烧伤达百分之四十的身子回到展家休养。若渲在他住院那段期间,几乎是一天前去探望两趟。她自责既已发现他的异常,却没有做好妥善的疏导工作。频繁的探望,赎罪的成份多过于其他。
今天,她又出现在展家。宛月一见到她,立即破口大骂地指责:“你踉唐慧绫都是吸血鬼、害人精!你们母女就只会来夺人家的丈夫和儿子,坏女人……”
若渲一直不明白,何以婶婶老是指控她与妈妈,她鼓起勇气回道:“婶婶,我做错的事和我妈无关,你不要老是随便侮辱我母亲,好吗?”
宛月冷笑著。“你说我侮辱她?我才没有,这是事实,当年你爸爸之所以动手杀了这贱货,就是替天行道。”
“婶婶,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我爸杀妻的原因?你告诉我呀。”这个谜已搁在她心底好多年,她一直以为除了死去的父母亲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宛月见若渲急著想知道,才将深埋心中多年的恨意妒火全说了。
“若没有唐慧续,我和立岳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相敬如冰,他也不会对我这么的冷淡。他为唐慧统吃醋发狂时,我刘宛月在他心中什么也不是,我恨他,所以我要报复他,我要他痛苦一生,我也要他永劫不得翻身。我做到了,不是吗?”
她的发泄、她的卑鄙、她的狠毒促成了若渲一家的悲剧,事隔多年,若增终于得知真相,但她并不怨怪婶婶,反而有心事终于卸下般的轻松。
她对咆哮完的宛月说:“我可以上去看看堂哥了吗?”
若渲的冷静,出乎宛月的想像。她真不敢相信,在她道破这宗弑妻杀女的灭门血案的原因后,若渲还能不怒不气,这太反常了。
当她正为了这不可思议的情况而纳闷时,若连早上了楼,推门进入堂哥的房内。见堂哥正睡著,若挖走至他身边,凝望了好一会。他的上半身几乎是惨不忍睹的,如同她下额的疤痕一样。看来这辈子再也无法摆脱阴影了。
见他仍熟睡著,她也不打算吵他,就在转身之际“若渲,别走。”
他的声音划破了房内的谧静。
若渲回过头来。“你醒了?”
他点了点头。“我一直很清醒地面对痛苦,以及——你。”他的话触动了她的良心及多日来积压的悲楚。
她便咽说道:“对不起,我——”
“错不在你,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明知挽不回你,还——”
现在实在不是他们自责的时候,若渲心痛地问他:“疼吗?”
他摇了摇头。“火是我放的,又有什么资格向人说疼呢?”
死寂的空气,没有一丝的阳光。他的目光又一如往昔的炽热,但若渲的心却一寸寸地内缩。以现在的地而言,她根本毋需害怕他会对她侵犯,可是仍免不了对他心生莫名的畏惧。
“堂哥,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别这么快走,若渲,我需要有个人陪我。”
良久,她同意了他的要求;她害怕因只要求一个吻未果而产生的自焚事件再度发生。她自承,若再一次出事,她的心脏肯定无法负荷。
“好,我多陪你一会。”
他强忍著痛苦,举起手臂。“坐下,我想和你聊聊。”
她依言坐在床边的一张椅上。
若遍真不敢相信,自己也能这么平静无惧的与他共处一室。坐下来后的她,一直保持著安静。
“若渲。”
“嗯,有事吗,堂哥?”
他缓缓地,如回忆似的说著:“当我见到你的刹那,我就发誓要保护你一生。谁知命运这么捉弄人,你我却是堂兄妹关系,叫我想追求你也没这个勇气。横梗在我们之间的竟是血缘而不是父母的关系,这叫我如何能够不呕?”
他呕是呕,但若渲压根没想过他们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恋情。他的阴沉个性对身心已然受创的若渲而言,只会雪上加霜。她一直不懂,为何她会沦陷于槐恩的炽热情网中。现在,一经肃峰的剖白,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也一直渴望像槐恩这样的热源来灌注自己一颗沉寂的心。他的热情、他的包容,给了她一股排山到海而来的狂澜,教她不接收也难。他将爱意浓浓地注入她冰冷的心潮,教她想躲也躲不了,反抗亦无力,只有任他一遍又一遍的让爱氾滥成灾。
原来自己要的并不多,只不过强烈一点的爱才足以征服自己深钢的心。
她默默地听完肃峰的告白,不过她还是坚决地告诉他:“我们之间还是不可能的,对不?”
他侧过脸看著她。“我以为我在赎罪,殊不知,却只是加重你的负担。”“快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仔细观察你的不对劲,才会酿成今日的悲剧。”她的自责也无济于事了,简短的聊完话,她便起身告辞。
无意的一瞥,竟看见他眼中尽是无辜与渴望,但那又能如何?她总不可能因他受了伤就以一生来陪伴他吧?
悄悄离开了展家,辞意已在脑海中盘据,她决定了来到月月家里,她知道月月肯定不会批准她辞职的,教她对月月表示:“月月,我可以休长假吗?”
月月见她神色十分差,还当她是职业倦怠症,二话不说便准了。不过——“若渲,你打算休多久?说个时间,我也好找人代班。”
“三个月,行吗?”
“三个月?太久了吧?要不,你勉强,我折合,就两个月,如何?留职留薪喔。”若渲苦笑地答道:“好,随你安排。”
月月怎么也没想到若渲心里有难以对人诉说的苦楚,只当她是工作到了倦怠期,而她这个当老板的总不好去强迫人家作牛作马吧。
“对了,你和槐恩——”
“他很忙,所以不能陪我。”
见若渲讲得简单,月月也不再多问。
在宣读继承信托基金的那一天,槐恩过来陪著她。她并没有反对,因为她的打算可下是仅仅休假两个月,而是永远的离去,就当是他们最后的相聚吧。
温律师频频拭汗,神色显得十分不定。宛月及立岳坐在一旁,时候到了,温律师开始宣读。先是将遗嘱说了一遍,后续才开始—一宣读。出人意外的——“…本人宣布,信托基金剩余两百三十六万元,遗产部分——”他讲不下去了,目光不时飘向宛月,仿佛求援似的。
立岳问他:“遗产部分怎么了?”
宛月心一横,反正这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她接口说道:“若渲已同意全数付出,所以她一毛也得不到。”
当她说出,若渲的目光望向温律师。她真不敢相信,她这么信任的一位好伯伯,会在这节骨眼背叛她。
若渲讶然地说不出话来,槐恩却代她开口:“你们做了手脚,吞了若渲的财产——”他的拳头已呼之欲出,若渲制止住他。“算了,当是认清一个人吧。”
她接过信托基金的余额支票,走出律师事务所。槐思追了出来,问她:“你不争回?”
“不了,反正很多事早已争不回,何必在乎这么一点身外物?”
她既看得开,槐恩也只有尊重她的决定。
这么一份经过篡改的遗产继承,绝不代表立岳的立场。若渲肯轻易放过他们,立岳可平不下气来。生平头一回打人,便是为了此事。他挥拳接了温律师,两人年纪也有一大把,挂采的机率可大了。最后是立岳进了警察局,然温律师却因理亏而撤销告诉。当立岳狼狈回到展家,几乎是再也抑不下怒气。在他心底,宛月根本是食人不吐骨头,连若渲最基本应得的财产,她也不要脸地吞并。
怒气在发酵中逐渐转成羞愧,他深感愧对兄长,夜里,便服药自杀以谢罪。命是捡回来了,但家不再是个家,原本诡异的组合这会更加深了死寂的气氛。宛月后悔自己的行径,但钱已全被股票套牢,一时之间也赎不回,只好任由一个家继续的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