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金僵直不动,眼儿瞪得圆圆的,被这恶劣的手段吓坏了。
严燿玉薄唇准确地找到她,热烫的唇舌勾缠着嫩嫩的舌尖,格外放肆,夺去她最嫩甜的初吻。
他的双手也不安分,紧紧揽抱纤细的腰,黝黑的大掌则揉握着少女的丰盈,把连波的火焰揉进她的身子里,撩拨某种陌生的、她尚未理解的酥软。
隔着几层衣料,她仍能感觉到,他的身躯坚硬如石,与她的柔软截然不同——
半晌之后,他才结束这个吻,流连的轻啃着那嫩如花瓣的唇,欣赏她颤抖失措的模样。
“金儿,你要是敢泄漏这件事,我就立刻登门提亲,把你娶回府里,然后——”他的额头与她相抵,笑得好温柔,却也好邪恶。
“欺负你,一、辈、子。”
他的视线锁着她,举起那柔嫩的小手,搁在唇边,缓缓摩挲,然后轻轻的啃着每一寸肌肤——
金金的粉唇轻颤,无法相信世上竟有人,能够如此卑鄙下流。急怒攻心,她想也不想的扬手,想打掉那张俊脸上的笑容——
小手才挥了出去,却被严燿玉轻易握住。
“你别妄想,我绝不会嫁给你的!”她气愤极了,却挣脱不出那铁臂大掌,被他啃咬的肌肤,传来奇异的酥麻,让她更慌。
他轻笑着,薄唇游走到她耳畔,低语威胁,俊逸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邪恶戏谑。
“那么,我会告诉他们,你我已经私订终身。”
“他们不会相信的!”金金用力摇头,怒叱他的无稽之谈。
严燿玉笑得像一匹狼,凑得更近。
“不,他们会相信的。”他不规炬的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才又笑着重复。
“金儿,他们会信的。”
那一瞬间,巨大的惊慌与恐惧,从心里窜出,让她颤抖不已。
她陡然明白,严燿玉并非虚言恫吓,一旦他开口,所有人就会相信,他们已经私订终身。现在,爹爹相信他是个好归宿、娘相信他是个好男人,全天下的人,哪个不相信严家公子温文儒雅?
他天生就是有让人信服的力量,若不是她发现了那坛酒,察觉他的诡计,肯定也要被他骗了!
更可怕的是,她相信,他绝对是说到做到。
连皇上的酒他都敢偷天换日,搬回自个儿店里卖,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这个男人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倘若她真敢泄漏半句,只怕下场就是被爹娘打包送上花轿,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要跟这个好话说尽、坏事作绝的男人相处一辈子,她就全身冰冷,抖得更厉害了。
粗糙的指,滑过嫩软的红唇,勾回她的注意力。
“所以,金儿,你就乖乖听话,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严燿玉轻哄着,那温柔的态度,要是让旁人瞧见了,绝对不会相信,他正在威胁她。
“你——你——”
有生以来,金金从没受过这种羞辱,打又打不赢,逃又逃不了,只能任他欺负,在那邪恶的笑容下,她甚至吐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
“嗯?”
他极有耐心的等着。
“你——你——”
“你想说什么吗?”
“你——你——”
“金儿,猫叼了你的舌吗?”他浅笑。
她又羞又气、又惊又慌,却无计可施,一时悲从中来,委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突然涌出眼眶,一颗一颗的滚落粉颊。
“你——你——呜呜——你——”她抽噎着,“你”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任何咒骂,足以匹配他无赖的行径。
她的眼泪,倒让严燿玉略微一怔。
那滴落的珠泪,染湿了他的衣襟,楚楚可怜的娇容,让他心里陡然一动,不自觉松开钳制她的大手。
谁知道,才刚刚松手,她逮到机会,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中目标,声音响亮极了。
金金愣住了,没料到他闪也下闪,就杵在那儿任由她打。凭他的身手,要是真心想躲,她就是费尽全力,也绝对碰不着他的衣角。
“气消了吗?”他伸手拭去连串的珠泪,黝黑的脸庞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痕,看来就很痛的样子。
“你走开——走开——”她用力拨开那双手,撇开小脸,咬着微颤的下唇又轻泣起来,哭得好委屈。
他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被打后,也不见半分愤怒,仍旧笑得那么温柔?千般思绪、万般纠葛,全都剪不断理还乱,她不曾经历过这些,心里慌乱极了。
严燿玉没有退开,反而大手一伸,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爱怜的轻拍她的小脑袋。
“乖,别哭了,等会儿哭肿了眼,可就不美了。”
“你这个无赖——”她又气又恨,哽咽的推开脑袋上的大掌,拒绝他的触碰。
他嘴角轻扬。
“为什么哭呢?嫁给我很可怕吗?”
“我才不会嫁你——”她闷声啜泣辩驳。
“你会的。”他的微笑,带着十成十的笃定。
金金一阵恼火,仰起小脸。
“我才不会!听到没有,我不会嫁给你、我不会、我不会、我不——”
红嫩的小嘴在眼前一张一合,实在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严燿玉微笑叹息,毫不抵御体内的男性冲动,再度吻住了她。
她羞窘气怒到无以复加,全力的挣扎,但是男女的力道,天生就有差距,任凭她是再气再羞,却还是挣不开他有力的钳制。
这个吻很绵长,严燿玉霸道的要她承接他的温柔,在她泪水还未汇集前,结束了这个吻,稍稍离开她红嫩的唇,哑声开口。
“金儿,记着,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别说出去。”
最后,他又啄吻她一口,这才转过身,从容的离开厅堂。
金金瞪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完全不敢相信,世上怎会有这么恶劣的人。他欺骗她、戏弄她,还欺负她,夺走她的吻。偏偏,这些闷亏她全得自个儿吞下,不得对外声张,否则就必须嫁他为妻——
天啊,她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怎么会遇上这种人?
羞愤到极点的金金,握紧粉拳,站在厅堂中央,对着他的背影尖叫。
“严、燿、玉,我跟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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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梁子一结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如今,金金与严燿玉之间的争斗尚未落幕,而东市天香楼仍是日日宾客满门,热闹非凡。
天香楼的二楼,有间临窗雅房,从不对外开放。
钱家特在二楼辟开一室宽阔的花厅,厅内美轮美奂,正中有着一张红木嵌螺钿石桌,四周围着几张月牙凳,上头垫着丝绒垫儿,桌上香茶袅袅,各式小点琳琅满目,引人垂涎。
靠窗处,摆了一张软榻,软榻中间摆着小几,右侧则坐着一个模样俊秀的少年。
那少年玉树临风,头上戴着顶紫缎顶冠,身上穿着件蓝底绮罗,面如冠玉,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
他隔窗赏雨,慢吞吞的从刺绣扇套里,抽出金边折扇,再慢吞吞的举杯,喝了一口茶。
一个绝色美人莲步轻栘,走到窗边。
“敢问旭日公子,这茶的滋味如何?”软软的声音问道。
旭日端杯,慢条斯理的又啜了一口。
“嗯,温而不涩,入口甘美,称得上是极品。”
“原来是上等极品,那也难怪旭日公子您镇日什么事都不做,只会坐在这里喝茶了。”
“是啊——咦?”
这嗓音好悦耳、好娇甜、好、好——好——
奸耳熟啊!
旭日忐忑的回头,跟身后的女子打了照面,嘴里那口茶险些吓得喷出来。
啊,是大姊!
“还是?!”金金娇声冷笑,拿着帐册,从他后脑勺重重打下去。“我在为生意奔波,你倒是清闲啊,窝在这儿偷懒。”
“大姊,此言差矣。”挨了揍的旭日见是金金驾到,忙起身让位。“小弟我当然不是在偷懒,只是在等消息。”
“消息?”金金皱着眉,在软榻上坐下。
她才坐下,旭日就连忙捧着茶杯,谄媚的送上来。
“大姊,喝茶。啊,慢点喝,可要小心烫喔!”
明眸瞄了他一眼,柔弱无骨的小手接下茶,嘴上却仍忍不住叨念几句。
“怎么?难道你还在搞那胡说八道的杂报?”
身为钱家独子,旭日却搁着家里的偌大家业不管,办了份京城杂报,每逢初一、十五出刊,专印些京城的文人轶事、商家要闻、官府新政等等五花八门的消息。
总之,京城里的大小事,他可是全都一清二楚。
“那不是胡说八道,所有消息都是透过特殊管道,再经由我亲自查证,才会刊出的。”旭日猛摇头,正色辩驳。
金金搁下茶杯,纤纤玉手一伸。
“拿一份我瞧瞧。”
旭日连忙回身,拿起桌案上一份刚印好的杂报,亲自捧了上来。
“这东西有赚钱吗?”她翻阅手里的杂报,淡淡的问道。上头印刷精美,图文并茂,看起来还颇有那么一回事。
“有,当然有!”旭日双眼一亮,献宝似的直点头,差点没扭了颈子。“我这京城杂报开办半年来,订户不断成长,虽然之前纸有些问题,但后来遇到严大哥——”
唉呀,糟糕!
他紧急捣住嘴,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早已收不回来了。
“严家的?”金金抬起头来,柳眉一挑,美目射出精光。“你用的是严家的纸?”
旭日连连干笑,被大姊那一眼瞟得冷汗直流,连忙解释。
“大姊,您知道的,放眼京城,也只有严家的纸质最好,严大哥又说可以给我些折扣,所以我才——”
钱府与严家,表面上竞争得激烈,私下交情却不恶。大姐处处挑衅,严燿玉却不以为意,甚至称得上是手下留情,对其他几个人,更是疼得有如自家弟妹,一听见他需要用纸,二话不说,立刻给了他上好的纸,还要严家旗下的墨刻坊尽力配合,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一听到那个“严”字,金金的俏脸就沉下来了。
“易牙祭”空前成功,她特地跑去严府耀武扬威,明明以为自个儿赢了严燿玉,但是一趟回来,却又被他吃了豆腐,无论怎么算,她都是亏大了。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让她心情格外恶劣。
“哇,你这没用的家伙,成天就只懂得这些风花雪月。”她一脸寒霜,把杂报扔到一旁。
旭日忙陪笑,站在一旁,拿着扇子替大姊捤凉。“嘿嘿,府里的大小事都有大姊处理,哪里还有小弟我插手的余地呢?”
“把扇子拿开,天气这么凉,外头还下着雨,你存心让我着凉是不是?”
“是是是,大姊骂的是,是我粗心,这就拿开、这就拿开。”旭日才刚挪开扇子,门前垂帘一响,小红走入花厅,娇声通报。
“大姑娘,陈管事来了。”
“请他进来。”
“是。”
等在外头的陈管事,捧着厚厚的帐册进门,恭敬的上前,详尽报告这个月内,各地商行的营收状况。
见金金转移了注意力,旭日才松了口气。他悄悄溜到角落,侧过颀长的身子,唰的一声打开扇子,俊脸藏到扇子后头。
“大姊是怎么了?”他小声的问道。
小红也凑到扇子后头,用同样的声量回答。“大姑娘上午才去过严府。”
喔,难怪脾气这么坏呢!
旭日恍然大悟,在角落坐下。他端起茶碗,啜一口热茶,瞧着窗外对面的月华楼,一脸若有所思。
他号称京城内的万事通,却唯独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对男女,没有成为亲家,反倒成了冤家。大姊执掌钱家生意后,把严大哥视为眼中钉,卯足了劲儿抢他生意、坏他计谋,猛扯他后腿。
这两年来,她更是不择手段,把姊妹们当成筹码,全给嫁了出去。如今,钱家的几位姑爷,在全国各地雄霸一方,每一个都大有来头,商行在金金的操控下,简直就是稳如泰山。
想到这里,旭日悄悄叹了一口气。
眼下,几个姊姊们都被大姊一军——呃,不,是嫁出去了,只剩他这个男丁可供利用。他不禁开始不安,深伯大姊又会为了某桩生意,把他踹出去“联姻”。
唉,该怎么办呢?
旭日摇动扇子,看着软榻上的金金,反覆思索着,是不是该暂时避避锋头,远离京城。
还是,他该把握机会,先下手为强,把大姊给——
窗外薄雨转浓,雨势逐渐转大,秋意更浓了几分。一阵寒风穿透竹帘,卷入室内,正在审阅帐册的金金,纤细的肩膀轻轻一颤。
小红心思细腻,立刻晓得,那件桃红撒花袄儿难以抵御风寒,主子肯定是冷了。她走到软榻旁,轻声说道:“大姑娘,下了这场雨,等会儿只怕会更冷些,我先去一趟冬织坊,拿回您订制好的银狐裘,好吗?”
“嗯。”金金没有抬头,淡淡应了一声,注意力仍在帐簿上头。
小红福了福身,撩开门前的垂帘,灵巧的奔下楼去,跑出天香楼,急着要去拿回毛裘。
因为这一阵急急的寒雨,玄武大道上,行人们跑的跑、躲的躲,宽阔的街道上,顿时只剩小猫两、三只。
蓦地,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停在对街的月华楼前。
驾车的耿武,一身黑衣,面上仍是毫无表情,那严酷的气质让人心里怕怕,连视线都不敢跟他接触。他扯住缰绳,两匹桀惊的骏马,到了他手中就变得既乖且驯。
车帘撩开,严燿玉俐落的步下马车,接着转身,从车里扶出一个娇弱貌美、衣着华丽的少女。
“咦?不会吧,她还在京城里?”旭日两眼瞪得老大,讶异的喃喃自语。
“谁还在京城里?”金金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月华楼前,站着一对男女,男的俊朗、女的娇美。雨急风凉,少女禁不住寒风,打了个冷颤,严燿玉立刻解下披风,体贴的替她披上,还为她系上披风的衣带。
少女幼嫩得很,看着他的眼光满是崇拜,粉脸因为害羞,或是其他原因,浮现美丽的淡红。
他还低下头,轻言细语的对她说话,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那个画面,让金金陡然无名火起。她咬住红唇,纤手不自觉一用力,手里的帐本顿时被捏得绉巴巴的。
“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啊!”旭日没察觉她脸色变了,还在摇着扇子,观赏那美丽和谐的画面。
咚!
金金抡起粉拳,赏他一颗当头爆栗子。
那一敲的力道大得离谱,敲得他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晕头转向,差点没翻出窗子,跌到街心上去。
“唉啊!大姊,为什么打我?常打头会变笨的耶!”旭日痛得龇牙咧嘴,摸着后脑勺,一脸委屈的问。
“我高兴。”金金满脸寒霜,睨着他。“你哪里不满意?”她心情不好,正愁没地方可以发泄怒气。
“没有没有没有,大姊高兴打,小弟哪敢不满意?”旭日陪着笑脸,忙不迭地说着,心底却莫名的想哭。
呜呜,果真是暴政猛于虎,难怪那几个姊姊,一旦嫁出门,找着如意郎君,就全不肯回娘家了,剩他这个无辜的弟弟,可怜兮兮的成了靶子——
金金伸出小手,指着楼下。
“那少女是哪家的千金?”
“咦?谁?喔,大姊是问她啊!”旭日反应过来,连忙再用双手送上前期杂报。“那位姑娘姓沈,是严府的表亲,今年刚满十五,前些日子,陪同长辈到严府作客。我原本听说,她前两天就该回乡了,没想到如今还在京里。”
金金的脸色更难看,望着月华楼前那对男女,胸口被怒火烧燃得剌痛不已,几乎无法呼吸。她好生气,却又不知道自个儿是为什么在生气。
那女孩才十五岁?
想当年,她也是十五岁,严燿玉就对她——
无辜的帐册,再度惨遭蹂躏,在她的掌中发出惨叫,已经绉得不成样子了。
雅房内气氛紧绷,楼外却传来惊喜的欢呼,声音大得让人侧目。
“啊啊,是旭日公子!”
“旭日公子!这儿啊、这儿,我们在这儿——”
“哇,旭日公子!”
月华楼的门口,不知何时冒出四个一模一样的小丫鬟,胖胖的身子上,都裹着厚厚的袄儿,圆润得像是塞满馅的包子。
一听到她们的声音,旭日就觉得头痛。只是,这会儿都被瞧见了,总不能躲起来吧?他暗暗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站在窗前,挥着扇子,对那四颗小包子干笑。
四个小丫鬟是刘广的女儿,一胞四胎的姊妹,个个可爱活泼过了头,还对旭日爱慕有加。一发现他在对面楼上,包子四姊妹乱跳乱蹦,八只小手同时挥动,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阵骚动,引得严燿玉抬起头。黑眸一睐,就扫见对街楼内,那纤细熟悉的身影。
他的薄唇上,浮现一抹淡笑,转向四个小丫鬟,交代了几句。
包子四姊妹齐声欢呼,吵吵闹闹的奔进月华楼里,半晌过后,又吵吵闹闹的跑出月华楼,滚过玄武大街,咚咚咚的进了天香楼,大摇大摆的往二楼冲,不一会儿就闯入雅房。
“大姑娘好!”包子四姊妹捧着漆盘,笑得好开心,动作一致的请安。
金金点头,明眸转至她们手中的漆盘,发现上头摆着各种精致小巧的苏杭小点,红菱饼、珍珠酥、水晶鸳鸯糕、玫瑰粽子糖等等,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怎么把这些小点端到我这儿来了?”她问道,看着那些小点,心里还惦记着窗外的严燿玉,对怀里少女万分殷勤的模样。
看到他对其他的女人那么好,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些小小的酸、小小的疼。那种情绪好陌生,陌生到她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们家少主吩咐。”刘甲儿笑得眼睛眯眯的。
“他说,谢谢大姑娘先前的鳖汤。”刘乙儿接话。
“还有其他。”刘丙儿继续补充。
“这些,是给您的回礼。”刘丁儿做了总结。
四人依序说完,话语间衔接得天衣无缝,没有任何停顿。她们同时搁下漆盘,争先恐后的挤到旭日身旁,各自从怀里掏出平安符,旭日被她们挤得不断后退,只能像壁虎般贴在墙壁上。
“旭日公子,你看!”刘甲儿扯住他的袖子,让他不能动弹。
“这是咱们昨天陪表小姐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刘乙儿拉开他的衣襟,差点连他的衣服都要剥下来。
“来,您要收好喔!”刘丙儿把平安符塞进去,还顺便偷摸了一把。
“我家少主还在等着,不能和您多聊,我们先走了,要小心保重身体喔,还要记得想我们喔!”刘丁儿替他把衣襟拉好,噘起小嘴,在他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包子四姊妹达成任务,愉快的挥挥手,闹烘烘的来,又闹烘烘的去,临下楼前,乙儿又想到什么,转身冲回雅房,从垂帘后冒出一颗圆圆的小脑袋。
“唉呀,对了!大姑娘,少主还吩咐,要我们务必告诉您。他说,滋味好极了!”乙儿尽责的转达完毕,匆匆转身,跟着姊妹们跑下楼去了。
一阵热烫瞬间袭上金金的粉颊,她深吸一口气,羞得面红耳赤,立刻知道,他是在暗示着她的吻——
这个男人,十年如一日,仍是无赖得让人咬牙切齿!
她回头看向窗口,羞恼的瞪着楼下的严燿玉,几乎想拿起满桌的苏杭小点,往下砸去,狠狠砸掉他脸上那可恶的笑。
“什么东西滋味好极了?”刚逃过八只小手蹂躏的旭日,狼狈的整理衣衫,一面困惑的望着她。“严大哥指的是什么?鳖汤吗?还是其他?”
看大姊羞恼不已的模样,他偷偷猜测,在严府里肯定发生了某些事。只是,他可没胆子问出口,就怕到时候大姊恼羞成怒,会拿出钳子,亲手把他嘴里的牙全数拔光。
金金杀气腾腾的回头,手中帐本飞出,直袭笨蛋小弟,神准无比的敲中目标。
“你,给我去西川收租!”
“唉呀,好痛!”旭日含泪哀叫,揉着脑袋的肿包。“去西川?那里很远啊!”西川离京城有十来天的路程,更糟糕的是那儿偏僻得很,非得骑马才行。
一想到自己娇生惯养的屁股,必须在马背上又磨又赠,磨得疼痛不已,他的眼角还真的渗出几滴哀怨的泪水。
金金可不管他的屁股疼不疼。
“收不到钱,我就让你娶那四个丫头。”她火冒三丈的丢下这句话,等不及小红拿回银狐裘,冒着风雨走出天香楼,迳自登轿离开。
四个?娶那四个?那他不是迟早得被她们“蹂躏”死了?
“我去我去,呜呜,大姊,我立刻就去啦!”旭日以火烧屁股的速度,一路冲回钱府,用最快的速度筹备,准备出发收租。
呜呜,那四个丫头送的什么鬼平安符啊?怎么收了平安符,他不但没有“平安”,反倒灾星当头,不但被多敲了一下,还得扛下这吃力的工作?
他狐疑的掏出平安符,仔细端详,却差点没昏过去。
只见平安符上,用金漆大大写着两个字——
安胎。
JJJJJJ
蒙蒙细雨为繁华京城添上些许诗意。
大街上,偶有几人撑着伞匆匆来去,然后又被雨声笼罩遮去其他声音。
小红走出冬织坊,一手抱着用锦布包妥的狐裘,一手撑着油伞,急冲冲的想赶回天香楼去。
过桥的时候,一辆冒失的马车达达达冲了过来。她往旁闪避,天雨路滑,她脚下没站稳,就跌进寒冻的河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啊——咕噜噜——咕噜噜——”才刚发出一声惊呼,大量的河水就灌入她的嘴里,十月的河水寒冷透心,冻得她无法挣扎,才一会儿,手脚就冷得逐渐僵硬起来了。
小红心里正慌,一只大手就破水而入,拎住她的衣裳,把她捞了起来。
她冻得直发抖,唇儿发青,小嘴猛咳,半晌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看见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她颤抖的拨开湿淋淋的头发,看清那高大的身影。
救了她的,是严家的耿武。
两个主子斗了那么多年,她对耿武已经十分熟悉了。当初,她还好怕这星目森冷的男人,以为他严酷无情,每回见到他,就躲得远远。几年下来,她才知道他是寡言,却绝非残酷,有几次她甚至看见,他救助京城内的小乞丐。
“耿、耿耿耿耿耿——”小红试着开口问安,却冷得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好。
“会冷?”
“会、会会会——”她身子单薄,自然耐不住河水的冰冷,空气透进湿透的衣裳,让她更是冷得筋骨发疼。
耿武瞧见她手里的锦布,上头绣着冬织坊的字样,知道里头肯定是钱金金的衣物,一双剃锐的浓眉拧皱起来。
这女人真是笨,把主人的衣物看得比性命还重要,都跌进河里了,还不晓得该抛开包袱求救,反倒抱得紧紧的,坚决不肯放开,要不是他恰巧经过,她肯定要淹死在河里。
耿武双手搭在她颤抖的肩头,潜运内力,充盈浑厚的热流穿透她的身子,温热了她的经脉,暂时祛走寒冷。
体内的暖意,让她松了一口气,小脸由青紫转白,再逐渐红润起来,两排碎玉牙儿也不再颤个不停了。
“好些了?”他沉声开口。
“嗯。”小红拚命点头,潮湿的头发不断滴水,看来可怜兮兮的,像只小落水狗。
耿武一言不发,抱起湿答答的小红,迳自往河道旁的严府商行走去。
“耿、耿耿耿、耿爷——”她又开始结巴了,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羞窘。
男女授受不亲,耿爷这样抱着她,实在不恰当。但是她全身湿透,衣裳都浸饱了水,根本走不动,而耿爷的身子又那么暖,靠着他,可比靠着火盆还要温暖呢……
耿武健步如飞,大步跨入商行之中,把她交给看得双眼发直的管事。
“找套干的衣服让她换上。”他言简意赅,交代完毕就转身要走。
“耿爷——”小红连忙开口。
他在雨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还是那么冷漠。
她还抱着那个锦布包袱,既尴尬又害羞,粉脸红润润的,一边滴水,一边小声的道谢。
“呃,多谢耿爷的救命之恩。”
那双黑玉似的眸子,默默望着她。半晌过后,耿武才点头,沉默的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在雨中渐行渐远。
她就站在门口,粉脸上红润未褪,望着他挺健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完全看不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