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起身离去之后,上官擎宇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知在想什么而出神的杜荣,越发疑惑了。
「杜总管。」他出声唤道。
「啊?是,上官公子请说。」杜荣急忙回神应道。
上官擎宇就当作没发现般,并没有揭穿他那一连串的异样反应,而是直接接续之前的话题,「我想知道杜三老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如何丧命的,杜家又为何会对有关他的所有事下禁口令。」
杜荣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他为难的看着上官擎宇,犹豫地开口道:「上官公子,不是老奴要食言而肥,刚才才说了知无不言现今却又不愿意说。而是您既已知道这事被杜家下了禁口令,老奴身为杜家奴仆又怎能违背主子所下的命令呢?」
「我知道你们一家三口都已不是杜家的奴仆,杜家早已将卖身契还给你们了。」
杜荣微怔了一下,轻皱眉头问:「是绮玉那丫头与您说的?」
「不,是从卿告诉我的。」
「二少爷?」杜荣有些意外,但随即摇了摇头,正色道:「虽然老太爷已将老奴一家的卖身契还给了老奴,但对老奴来说杜家永远都是老奴的恩人和主子,老奴这辈子都不会违背杜家主子的命令。」
「即便这件事关系到杜家的存亡也不违背吗?」上官擎宇看着他缓慢的说。
「什么?!」杜荣震惊的看着他,「什么杜家的存亡?上官公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日前有人投书大理寺,暗指杜家有谋逆不轨的意图——」上官擎宇信口开河。
「这不可能!」杜荣激动的说:「这绝对是栽赃陷害,是诬陷!」
「我们能这么想,但皇上却不会,皇上只会相信,宁可信其有也绝不会让逆贼有谋逆的机会。」
杜荣用力的摇头,心急如焚的为杜家辩解道:「老爷子不可能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绝对不可能!杜家世代都是饱读诗书、淡泊名利的读书人,他们为何要谋逆?谋逆对他们有何好处?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没错,所以皇上才让人暗地调查,寻找证据,没有立即降罪杜家,可是现在调查却因杜家所有人都对杜三老爷的事三缄其口而陷入胶着。」上官擎宇对他说,一脸诚挚的表情。
「我与从卿的交情向来不错,如今再加上绮玉的关系让我无法再置身事外,这才会特地前来寻找杜总管并且坦诚相告,只是不知杜总管是否也愿意对我坦白一切?」
「三老爷从未做过谋逆之事,更从未有过谋逆之心,老奴可以用全家人的性命发誓。」
杜荣信誓旦旦的说。
「但你们一家三口的性命对皇上而言不过是蝼蚁,皇上为何要在乎你们的性命?」上官擎宇实事求是的对他说。
「可是绮玉她……」杜荣突然欲言又止。
「绮玉她怎么了?」上官擎宇紧盯着他问道。
「没什么。」杜荣迅速的摇头,然后又言归正传。「上官公子,老奴想不透三老爷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这件事为什么还会扯到三老爷头上去,难道说这件事与苏家有关?是苏家所指使的?」
「苏家?哪个苏家?」上官擎宇疑惑的问。这是个全新的线索。
「一定是他们!」杜荣陷入愤恨交织的情绪中,咬牙切齿的迸声道,根本就没听见上官擎宇的询问。
「杜总管,你说的是哪个苏家?」上官擎宇再次出声问道。
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啥字的,但偏偏京城内就有两个苏家,一个文苏,一个武苏。据说三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却不知为何而结仇分家,从此不仅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还视对方为仇敌,因此上官擎宇才会有此一问。
「出了位驸马爷那个苏家。」杜荣咬牙答道。
「那就是武苏了。」上官擎宇点头道:「你怎会认为此事与他们有关?」
「因为三老爷便是被那人杀了的!」
「什么?!」上官擎宇倏然瞠大双眼,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杜三老爷他不是因公殉职,死于山贼盗匪之手吗?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件事除了你知道外,还有谁知道?杜家的人都知道,这才下了禁口令吗?」
上官擎宇接二连三的问道,难得失去冷静与自制,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但怎么可能连一点谣言都没有流传出来呢?
「除了老太爷与老奴夫妻俩之外,并无其它杜家人知晓。」杜荣沙哑的摇头道。
「怎么会?既然如此杜家为何还要下禁口令?」
「因为当时有些传言。」
「什么传言?」
「三老爷与清公主之间的传言。」杜荣犹豫地低声道。
「什么?!」上官擎宇愕然惊叫,他瞪着杜荣有些难以启齿的说:「你的意思是三老爷和清公主之间……所以苏驸马他才会……」
杜荣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么传言是真是假?」上官擎宇在问这问题时其实心里早有答案,若传言是假的,驸马又怎会愤而杀了杜三老爷,杜家老爷子在知道真相之后又为何会选择忍气吞声,不为儿子复仇。
「三老爷与清公主是真心相爱。」
「但公主已有驸马,是有夫之妇。」
「从未与公主行过房的男人也能称之为驸马吗?」杜荣撇了撇唇,嘲讽问道。
「什么?!」上官擎宇再次愕然脱口叫道,发现自己大概将这辈子所有的震惊都集中用在今日之上了。「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他苦笑道。
「总之三老爷与谋逆之事毫无关连,若是上官公子不信老奴所言,您回京之后可到杜家与老太爷对质。」杜荣认真道。
第十二章疑云层层迭(2)
「我是否也可以找苏驸马对质?」
「绝对不可以!」杜荣反应激烈的大喊。
「为何不可?」上官擎宇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可疑。
「那个人并不知道杜家有人知晓事实,当时在场的人全被杀了,他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以为除了他和几个心腹手下之外无人知道这件事。」杜荣说,带了点恍惚的神情。
「但是你却知道——」上官擎宇说着突然一顿,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杜三老爷的贴身小厮,驸马怎会不知道又怎会放过你?」
杜荣惨然一笑,「因为从三老爷做了武官,身边就不再要小的服侍,老奴便改随了老太爷学习做管事,帮忙管理杜家的产业,多数时间都待在外地奔走。」
「那你怎么——」
「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杜荣接口道。
上官擎宇点头。
「三老爷待老奴一直有如兄弟手足,什么事都会与老奴说,即便后来我们分隔两地,一年见不着两次面,我们俩的感情也没因时间或距离而变得生疏。那天老奴从外地回来,途经三老爷与清公主所在的别庄,就顺道去见了三老爷,没想到……」想起过往与生前待自己如手足的三老爷,杜荣不由得老泪纵横,哭得不能自已。
上官擎宇见状也是唏嘘,再无法开口继续问下去。
他静静地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院子里思索刚才从杜荣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件事很重要,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不再有无头苍蝇的感觉。
苏驸马与杜三老爷,还有清公主,这三人之中已有两个不在这人世间,唯一留下的便是那位苏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