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冷静……”跟在身后的沈晁铭念道,虽然他很想看白情茹那魔女被解决,但他可不想看兄弟去吃牢饭。
将视线对上他,白情茹依旧气定神闲的稳坐在柔软的沙发不肯起身,心中思考的是要如何让龙日扬照价赔偿她的门。
“什么人?”故意装傻,她放下手中的杂志,同时起身。
火气这么大,果然,恋爱会让人变得愚蠢,永远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她真想告他私闯民宅。
“我是说她,克莉丝汀,凡莫斯说你带走她!”
多嘴的凡莫斯,真不牢靠!在心底啐了一声,白情茹无关痛痒的继续道:“那又如何?你为什么又凭什么怒气冲冲的跑到我这里来大小声?”语气虽平淡,里头却有一丝火苗。
“这……”龙日扬顿住,为之语塞。
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兴师问罪般的大吼?为什么一听到克莉丝汀的名字就失去冷静?
为什么脑中一片空白,等他能思考时,就已经站在这里期待下一秒能够看到那个狡诈的女人。白情茹说得对,他凭什么?他跟克莉丝汀非亲非故,根本没资格在这里大吵大闹。
“这什么?这里是我家,先生。”真是麻烦,好好一个清爽的早晨,被弄得乌烟瘴气。“况且我带谁回来还要经过你同意?”
“OK。”对白情茹摊了下手,舒缓一下眉头,“我承认我态度不对,别生气了,Sorry。”他知道白情茹的个性,所以他先道歉。
“好,我接受。”按着额头,她再度让身子陷入沙发。“我好累。”才刚送走一个又来两个。
她本来是想喝完牛奶翻翻杂志之后,就回到床上去做梦,但这群人似乎不懂得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累了,但是否能请你在睡觉之前先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他想找她解决一点“私事”。
“我怎么知道?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就去哪。”打了个大呵欠,白情茹已经朝寝室移动。
“情茹……”
“我又不是她妈,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倏地回头,她对上龙日扬的双眸。
“什么?”
“不要继续在原地兜圈子了,那令旁观者厌烦。”皱起眉头,她接着把跟进来的两人都推到门外,紧闭上门。
“她以为她是谁?居然请我们吃闭门羹?”不屑的嗤了一声,沈晁铭对门板做了个鬼脸。
“刷”一声,门再度打开,吓了正在扮鬼脸的沈晁铭一跳,一瞬间脸差点变不回来。
刻意忽视那张奇异的脸,白情茹对龙日扬说:“思考一下你们两个人的行为模式,答案就呼之欲出。”她好人做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什……”话还没说完,门又在他眼前关上,阻隔他的问句。
他只能沉浸在白情茹语带玄机的话言,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形单影只的从计程车步下,或许是因为四周太静了、太空旷、太孤独,安宅的雕花大门好像变得与天空齐高。
在她碰不着也抓不着的地方,如同一直以来她想得到的东西,都好像幻影从眼前掠过,飘忽不定。
正想掏出钥匙开门,不料一辆车驶来,呼啸的尘土除了抚过面颊,更夹带着地上的水渍,不偏不倚的沾上克莉丝汀微皱的衣裙。
“Shit……”咒骂一声,盯着停在门前的黑色轿车,隐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
谁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绝不可能是安梦卉,安则行的机率也微乎其微,而安宅这死气沉沉的地方,还会有谁来?
望着黑色轿车的车门开启,首先映入克莉丝汀眼眸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腿蹬着黑色的高跟鞋。
当对方下车后,她才看清长腿的主人有着与自己同样闪耀的发色,她有深邃的西方五官,眉心却缠着一股哀愁,像极哀愁的蒙娜丽莎。
而令克莉丝可不解的是,当她看到自己,她脸上出现的震惊绝对是显而易见的,但她肯定自己不认识她。
“小……梦?!”陌生女人对着克莉丝汀喊道,手掩着唇,语气有丝颤抖与不安。
这下克莉丝汀总算明白了,原来她把她当作安梦卉了。
不过她的态度未免可疑,如果不是安梦卉对眼前的女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她为什么一副好像活见鬼的表情?
“你认错人了。”现在她不需要在这里继续假扮安梦卉了。
“啊?怎么可能?!”不可置信的睁大眼,进一步上前确认,只差没伸手触摸。
同样的五官、同样的发色,甚至连声音都一模一样,惟一不同的或许是那一抹神韵……怎么有可能会认错?
但是如果她是安梦卉,没道理不认识她——自己的“母亲”。
“你是谁?”克莉丝汀反问。
“我是缇娜……你真的不是我女儿小梦?”缇娜疑惑的再次确认。
她“听说”安梦卉出了车祸,应该是不可能“站”在这里跟她交谈,但眼前的人相似得就像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安梦卉。
“女儿?”这么说,眼前的女人就是戴思尔公司的千金,安宅的女主人?
意外的,她看起来很年轻,却似乎很憔悴。
“不,我不是你女儿,但我是你女儿的双生姐妹。”克莉丝汀嘲讽的勾起唇,对于这种混乱的关系感到可笑。
而缇娜根本笑不出来,她感到不可思议的微张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确定你没说错?”
这是不可能的事,怎么可能?安梦卉居然还有个姐妹,而安则行当初居然没把她一起带回来?就算是真的好了,那么她为什么又等到现在才出现?
“绝无虚假,我叫克莉丝汀。”看来安家的女主人似乎没被告知安则行那卑鄙的计划,也未曾参与,这表示缇娜在安宅的地位一点也不重要,简直是可有可无。
“克莉丝汀,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母亲还好吗?”基于教养,她习惯在语尾加一句问候,即使她根本不在乎。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她发现缇娜总是刻意回避她的目光,好像她长得如夜叉。
“我……你误会了。”
“或者,你不想面对的是跟我有同样面貌的安梦卉?”她会作出这样的揣测不是毫无根据,毕竟缇娜有足够的理由憎恨安梦卉。
不会有任何女人想替丈夫养私生子。
低垂螓首,缇娜无语,这样的态度也等于是默认克莉丝汀大胆而犀利的猜测。
“你的裙子脏了,我很抱歉……”
克莉丝汀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事实上这些衣服全是安梦卉的。
“站在门口也不太好,或许你房里有能够让我替换的衣服?”
“嗯,跟我来吧。”
微暖的阳光穿过恍若七彩的玻璃屋子,投射在伸展绿叶嫩芽的陶瓷盆栽上,行光合作用。
背靠着刻饰精美的露天坐椅,一手微撑着下颚,优雅举起手中的英制瓷杯,凑进鼻翼嗅取芬芳,再就着红唇浅啜一口。
一切是这么的完美,高贵而优雅,似乎还有种恬淡的温柔。
看得出神,克莉丝汀有些许微愣,拿着茶杯的手颤动一下,让里头滚烫的液体溅出来。
“呀……”惊呼一声,她赶紧放下茶杯,对着微红的伤口呼气。
盯着皱眉的克莉丝汀约莫三秒,缇娜才回过神,也跟着放下茶杯询问,“没事吧?”
“没事。”她放下手,幸好无大碍。
给予一个清淡的微笑,缇娜撇过头,静默下来,眼神则是绕着温室的四周打转。
在缇娜的房里换过衣服,天已经全亮,偌大的宅子里却没因白昼的到来而增添些许生气,依旧是毫无人气,除了林太太开始忙着处理杂务外,一个人也没有。
像是刻意回避林太太,缇娜自己动手在厨房泡了二亚茶,提议到这儿来坐着喝,于是两人便在这里相望无语。
“事实上,我已经有快一年没踏进过这里一步。”缇娜环视四周,物是人非的感叹掳住她。
“喔?”难怪,这里堆积陈年的尘埃。
“你能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吗?克莉丝汀。”瞅着她,缇娜眼神布满一种无法理解的情绪。
“你为何不去问你丈夫?”
顿了一下,缇娜随即哀伤的垂下眼睑,“克莉丝汀。”她轻吐着她的名字,有些恍惚。
事实上,克莉丝汀有些怀缇娜是否精神上的疾病。
“克莉丝汀,如果你是莱妮的女儿,你会知道的、你该知道的。”望了她一眼,她再度啜了一口红茶。
莱妮……一个她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那全名似乎是莱妮.格兰,是的,她母亲的名字,她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再说出或听到这个名字,不过她失算了。
“我母亲她什么也不会跟我说,所有、一切。”她只会对她动手,不愿意浪费唇舌。
“是吗?就算这样,你也应该了解,当你的姐妹踏入安家大门的那一刻起,缇娜-戴思尔就永远的失去地位。”瞪着克莉丝汀,缇娜眼眸里有丝愤恨与不平。
对于不能生育,她比谁都难过,她敢说她绝对比安则行还要痛苦一百万倍,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领养安梦卉是减轻安则行的痛苦,却是对她的刑罚。
她只要看着她,就再次的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她无法生育,所以才会让安梦卉入侵这个家,她看着安梦卉笑,就好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种痛苦就好像在地狱中打滚,没有人能了解安梦卉笑颜的背后牺牲她多少泪,她几乎被逼疯。
“那不是我的错,你不该那样看着我。”严格说起来,她不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苦笑一下,缇娜道:“抱歉,亲爱的,你有着和小梦一样的脸。”
不予置评,克莉丝汀仅是耸了下肩,“所以你希望由我来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
“是的,拜托你。”就算再如何无足轻重,她还是无法忽视自己家庭的一切事情,更受不了有人在她背后搞鬼。
低首沉思一下,或许是她可怜这个几乎被剥夺一切的女人,克莉丝汀将所有的计划告诉缇娜。怔忡了一下,缇娜掩不住讶异,“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做?!”这一切是她始料未及的。
“你不赞同?”如果她自认是安家的一份子,又岂会不赞成这百利而无一弊的计划?
“当然不。”眸里闪着克莉丝汀熟悉的光芒,那是她在人生中最常看到的,一种称之为“恨意”的锋芒。
人会流露出这种可怕的情绪,她已经习惯了,甚至是贪婪与欲望,她都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那些皆已充斥她人生的大半光景,成了不可磨灭的过去,或是会持续到死亡。
她了解了,缇娜当然不希望安家人得到幸福,因为她恨他们、嫉妒他们,她有着最不平衡的心态。
“亲爱的,你能了解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但是那都是他们逼我的。”
“我懂。”她大概能懂,她同情缇娜。
可怜的她,被拘谨的礼教束缚到连自己是不是该恨都不知道,这就是多礼、约束、压抑的英式淑女教育?
激动的抱住克莉丝汀,缇娜流下一串泪珠,在苍白的面容上,令人关惜。
“亲爱的,你虽然跟小梦有同样的脸,但是跟她完全不同,你是天使……”断断续续的哽咽,看来她已经把自己压抑到快崩溃,似乎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在人前放声大哭。
克莉丝汀微笑,轻拍着缇娜的背,心中却不认同的作着另一种思考。
她不是天使,绝对不是,假若当初在安家成长的人是她而不是安梦卉,那么她不敢保证缇娜还会说出同样的话。
人虽然有天性,却因环境而改变,那么到底是人要去适应环境,还是要去改变环境?
积极跟消极的做法,主导了两种不同的人生。
“亲爱的女孩……其实你也很喜欢那个男孩吧?”轻抚着美丽的容颜,她从克莉丝汀方才叙述整件事时的神情揣测。
顿了一下,“那又如何?”克莉丝汀没否认却也没承认。
“但愿我能帮助你。”或许帮助她,也间接帮助自己。
脑中顿时灵光一闪,“怎么帮?”或许她能得到缇娜的帮助,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孩子,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真的对吗?”她该破坏安则行的计划,夺取原本该属于安梦卉的幸福?
缇娜抓住克莉丝汀的双肩,坚定的手劲几乎抓痛她,“当然,我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比我们自私一百倍。”好不容易的机会,她不容许克莉丝汀退缩。
“是呀……”她根本毋需在意那种姐妹与父亲,因为是他们无情在先,就别怪她无义在后。
她实在没有必要对安则行那种人做烂好人,她的座右铭是,只要不丧尽天良,就能不择手段!
“嗯,我暂时不想住在这里,有事的话,打我电话联络。”缇娜说完就报了一串号码给她。
“好,那么,再联络。”
如果幸福更是唾手可得,又有何不可?克莉丝汀微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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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那女人跟龙日扬上床了?”阴沉的嗓音缓缓道,里面饱含的是令人闻之生怯的寒意。
她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做到那种地步?!
“嗯,这样倒好,龙日扬就不得不负责。”安则行轻描淡写,似乎对这种结局没什么不满。
安梦卉无法置信的睁大眼,“你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忍受与别人共用自己将来的丈夫!
“听着,我们的计划就是让他娶你,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才代表一切,最后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跑不掉、夺不走。”女人,就是没办法顾全大局,容易感情用事。
所以自古以来掌权的才会总是男人,而女人居然还能够厚颜无耻的喊着差别待遇,其是可笑,她们应该先回家好好照照镜子,反省反省!
在安则行心中,女人不过是阶梯与工具的代名词,就算安梦卉得到他难得的疼爱,也不能阻碍他!
“但是……爸……我不管,我不要她那样做,我快受不了了,我不能忍受居然连红毯都要让她代替我走!”安梦卉耍着大小姐脾气,皱起眉头来抓到东西就往地上砸。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房里该碎的东西都碎光了,该毁的也毁光,而安则行始终如一的在一旁冷眼观看。
“心情好一点了吗?”看着气喘吁吁的安梦卉,安则行走近,轻抚着她杂乱的金发,“小梦,乖女儿,你就听爸爸这么一次,之后你爱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她不甘心的喘着气,却也无技可施,“我知道了,我会非常期待那一天的来临,我期待她在走红毯的时候扭断脚,”安梦卉恶毒的诅咒,完全不顾姐妹之情。
不过,事实上她跟克莉丝汀之间也从没存在过那种东西。
她现在只能等待,等待一切都过去,她希望她能马上跟龙日扬见面,用她的身份。
“一切都会过去的……”突然一阵铃声打断安则行的话,他接起手机,没讲几句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怎么了?”感到不对劲,安梦卉紧张的问。
挂上电话,他低哑的回道:“缇娜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