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一个月了,感想如何?”刚上去时,小若还会跟她诉苦,最近两人都忙,但她想,小若应该能顺利度过这段时间吧。
“只有一个字,忙。”和秘书室相比,总裁秘书的事情较多,压力也较大。她将口中那块生鱼片吞下去,滑嫩弹牙的口感让她忍不住赞叹一声,才又接着说:
“还有一个字,累。”和工作狂工作,除非自己也是个工作狂,不然肯定不好过。幸好齐非石很少会耽误到员工的午餐时间。
“也好,反正你在工作上难得这么积极。”林靖芳完全不同情地说着。
“小姨,你怎么这么说呀!”说得好像她多么不认真似的,她只不过是“仅”守本份罢了。
“你是有工作能力的,不然总裁早向我抱怨了。”总裁对秘书要求十分严苛,在崔孟鹃之前也上去了几个秘书,但不到一个月就被退回,最短的记录是三天。更有几个秘书是受不了压力,自行要求调回,还有人因此而离职。
“他有什么好抱怨的?该抱怨的人是我吧!”被迫与工作狂共处是多么糟糕的一件事,有人供他差遗,他还有啥好抱怨的?
一想到他刚刚的态度,她不免有气,眼神随意望向前方,却看见齐非石和齐焕走了进来。她很想不顾一切地躲到桌子底下,但目光竟和齐非石对个正着,只见他挑了挑眉,嘴角似笑非笑的。
服务生一看到齐非石出现,赶紧迎上前去,准备领着大老板到有竹屏隔间、较为隐密的座位。齐非石跟服务生说了几句话后,便和齐焕朝方杜若走了过去。
发现方杜若好像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事物,林靖芳好奇的回过头,只见齐非石和齐焕直直朝她们定来。
“老总裁,您什么时候来的?”林靖芳惊讶的问道。
“哎呀,是我美丽的女秘书。”齐焕惊喜叫道。林靖芳初到公司时,便是担任齐焕的秘书,几年下来,和老总裁有不错的情谊。
齐焕好奇的看着她们,林靖芳忙介绍道:
“这位是公司老总裁,齐总裁的爷爷。”林靖芳又指着方杜若说:
“这是总裁的代理秘书。”
“我们中午才见过。”齐焕忙回道。
“她是我大姊的女儿。”林靖芳自然地说出方杜若与她的关系。
当年她和齐焕虽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但齐焕待她不错,想当年她结婚的主婚人也是他呢。
“难怪,有你们林家美丽的基因。”齐焕笑著称赞道。
方杜若轻声道谢,心里却有些不安,她心虚地瞄了瞄齐非石,不知他对她和林靖芳是亲戚一事有何看法。然而齐非石只是要笑不笑地盯着她,似乎不怎么惊讶。
其实早在他向林靖芳要人时,她就已经告知过她们的关系,并以方杜若资历浅为由,建议他另派他人上廿二楼,但他并末被说服。
“老总裁,你们要不要坐下来聊?”林靖芳提议道。两位总裁站在一旁,她们哪能安心的吃喝呢。
“不用了,我们……”齐非石说着突然倾身俯看方杜若,害得方杜若惊得将身子往后退。
“我们这样太打扰了,你说是不是,方秘书?”他笑问道。
他绝对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刚才她对他不敬,这个爱记仇的小人!
方杜若偷偷瞪他一眼,只能将满腔的不满咽下,小声答道:
“不会,那是我们的荣幸。”
齐非石一听,差点没狂笑出口。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说完,他一屁股靠坐在方杜若身边,方杜若不习惯地将臀部挪往另一边,还不忘赏他一记大白眼,齐非石则不以为意的笑睇着她。
两人的举动,令齐焕和林靖芳看傻了眼。
齐非石站起身,拍了拍身子。逗弄小秘书就到此为止,他可不想让别人免费看好戏。
“我们的餐点应该来了。”他对着齐焕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齐焕颇有深意地和林靖芳对看一眼,然后挥挥手跟上齐非石。
“你和总裁……很熟?”林靖芳舌头有些打结,似乎不知该从何问起。
“一周上班五天,我每天和他相处八小时以上,能不熟吗?”方杜若没好气的回道。她也不想跟他熟啊!
“我是说……私下很熟吗?”小若好像听不太懂她的问题,林靖芳只好问得更直接—点。
“私下?”塞了一嘴烤鳗鱼的她有些疑惑,吞下口中食物后,她才又接说:
“我干嘛私下跟他熟?”拜托,工作时间还不够长吗?如果私下还要被那工作狂使唤,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正准备再夹块烤鳗鱼,却不经意看到林靖芳有些担忧的神情,她猛然恍悟。
“小姨,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怎么可能和……和总裁私下有什么嘛!”方杜若猛摇头摇手地否认道。
林靖芳也觉得不可能,这两人怎么也兜不起来,但总裁方才的行为实在很难解释,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还有刚才老总裁的眼神……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林靖芳思索后回道。
“没错!没错!”小姨的想法真是吓坏她了。
谁会喜欢上那个工作狂,一点都不体贴!虽然长得帅,聪明又有能力,对员工也颇为大方……咦?怎么想的都是他的优点!不不不,他的脾气不好,又自以为是……方杜若努力想着齐非石的种种缺点,好像将他想得坏些,就能抚平林靖芳刚才带给她的震撼。
“不管怎样都不要喜欢上总裁。”林靖芳认真谨慎的说道。
方杜若眨眨双眼,一脸不解地望着林靖芳。
林靖芳在心里轻叹一声。小若虽然廿八岁了,心思却还是很单纯,她担心她会不由自主喜欢上总裁。尤其齐非石的外表与能力都是上上之选,被他吸引实在太容易了,
“总裁是个出色的男子,他过往的情史虽谈不上精彩丰富,却不是你可以掌握的对象。”小若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懂她、宠她、欣赏她单纯的平凡老实男人。
“小姨,你吃错药啦,不然怎么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哪可能会喜欢上总裁,他和我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人!”一个爱工作、一个爱休假;一个出尽风头、一个力求低调,甚至连喜欢的饮料都那么不一样。
“看来是我多虑了。”林靖芳笑了笑。
方杜若也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林靖芳的话却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周五真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日子,因为接下来就是周休二日的假期,但许多事都得在周五这天完成,所以周五往往也特别忙碌。
中午十一点时,外线电话响起,方杜若接起了电话,是宋湘琦小姐,她记得她的声音。方杜若将电话转给了齐非石,看着电话上闪着红色小灯,她不禁猜想他们都谈些什么呢?
约莫五分钟,红色小灯熄了。
五分钟,情人之间的五分钟都会说些什么呢?唉,她是怎么了,竟然无聊到去猜测人家的私事,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一定是小姨前些天那些话害她行为失常的。
十一点五十分,她工作告一段落,正准备伸展一下筋骨,然后去准备午餐。忽然,电梯当了一声,高跟鞋踩地的喀喀声随之响起,方杜若忍不住望向门口。这个时间会是谁上来呢?
来者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长发美女,身穿鹅黄色连身洋装,腰上系着一条亚麻色编织绳,整个人有种高雅时尚感。
“请问您是……”方杜若起身客气地问道。总裁中午没有约,不知这位小姐是哪位,
“你好,我是宋湘琦。”女子微微一笑。
“宋小姐!”果然人如其声,美丽又大方。
“你一定是方秘书。”宋湘琦亲切地笑着,一面好奇的打量着方杜若。
“是。”人美,个性也好。总裁也太幸运了吧!
“非石在里面吧?”宋湘琦指了指齐非石的办公室。
“你稍等一下,我跟总裁说一声。”方杜若正想拨内线,宋湘琦忙阻止她:
“没关系,我自己进去就好。”说着,对她微微一笑,自行走进办公室。
方杜若望着她的背影发呆。要说美女,她不是没见过,好友巫青匀也是明艳动人,但她的脾气可是呛得很,哪像宋小姐这样“内外兼修”。
就在她发楞的时候,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了开,齐非石和宋湘琦走了出来。嗯,俊男美女的画面果然赏心悦目。
“中午我和宋小姐出去用餐。”他跟她交待一声,便和宋湘琦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宋湘琦还不忘跟她微笑道别,充分展现良好的教养,哪像某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方杜若回过神后,突然感到无比的生气。好一个见色忘便当的家伙!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叫她带便当她就得带,他想吃就吃,不想吃也不说一声,实在太不尊重人了!
她把便当拿了出来,看着份量较多的那一个,心中不禁觉有些委屈,还有一丝失落。他要约会就早说嘛!
她决定了,以后不再帮他带便当了,老板的午餐不在秘书的责任范围内!
方杜若望着壁上的挂钟,一点二十分,他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
虽说总裁上下班时间不受限制,但他竟然为了约会而晚回办公室,实在有辱“工作狂”的封号。
不一会儿,她又抬头看了下时间,一点二十三分,才过三分钟啊!
猛然一惊,她怎么变成这样呢?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巴不得老板不要回来,这样才有打混的机会,可现在怎么会介意起他迟到了几分几秒呢?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齐非石一进门,就瞧见她凝着一张脸。
“有什么事吗?”他走到她身旁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方杜若吓得整个人震了一下,心脏差点跳出来。
“你还好吧?”齐非石关心的问道。
“没事。”她轻轻回道。
“上班在冥想?”看她那模样,分明就是在想事情。
“没有啊!”赶紧澄清,脸却忽然泛起了淡淡红晕。
齐非石高深莫测地看了她几秒,然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问道:
“我的便当呢?”
方杜若没好气地回道:“送给别人吃了。”
“给谁吃?”口气中透着一丝不悦。
“电脑维修部的孟主任。”她中午去秘书室想问小姨吃了没,但她刚好出去了,正要回廿二楼,在等电梯时遇见维修部门的孟主任,孟俊宇待她还不错,每次电脑有问题,他总会亲自出马帮她搞定,于是她就把便当热了给他吃。
“那是我的便当,你为什么给他吃?”齐非石不悦的神情更加明显了。
孟俊宇,他有印象,总会殷勤的询问方杜若的电脑有无问题,瞧他看方杜若的眼神,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自己不要的,我不给他吃,难道要丢掉?”方杜若微恼地看着齐非石。有没有搞错,该生气的人应该是她耶,他竟然还摆一张屎脸给她看!
“那也不一定要给他吃啊!”齐非石口气加重,大步走回她面前。
“我只知道爸爸的心血不能被糟蹋,给谁吃都一样!”她气得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委屈与埋怨。
“既然那个便当是带来给我的,要给人也得经过我同意。”齐非石也知道自己理亏,但听到方杜若把便当给别人,他就是介意,尤其那个人还是孟俊宇。
“便当是我带的,给谁随我高兴!”她有些赌气的回道。
“是吗?”他眯起眼道。
“是你自己跑去约会不吃的。”见状,她虽有些胆怯,还是反驳道。
“你不会是吃醋吧?”齐非石将脸凑到她气红的俏脸前。
“吃……吃什么醋啊?”她舌头差点打结。
“我和湘琦去吃饭,把你一人丢在这里。”他朝她抛了个媚眼,故意逗她。
她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总裁中午是吃了什么东西,怎么行为有些异常?,
“谁……管你和谁吃饭,反正以后我不再帮你带便当了。”她气得嘟起嘴。这个工作狂兼自恋狂,想要再吃她爸煮的菜,作梦!
“你再说一次。”他有些恼怒。
“反正,这本来就不是秘书的职责。”她虽不敢正视他的眼神,但还是小声的将意思表达出来。
“很好!”齐非石竞没有发怒,还笑笑地点点头。
很好?方杜若狐疑不解地皱起秀眉。
齐非石没再说什么,进办公室前,还丢给她一记高深莫测的笑容,害得方杜若全身打寒颤。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六点十分,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她正准备跟总裁说一声就下班回家,齐非石却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对她说:
“收一收,下班了!”
天啊,这是那个热爱工作的齐总裁说出来的话吗?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看她楞在那像个木头人似,齐非石笑了笑,轻敲下她的头。
“还不走,我要熄灯了。”
方杜若这才赶紧抓起包包,走了出去。
搭电梯时,齐非石要她过来一起搭主管专用电梯,方杜若摇头拒绝。
“那是主管专用电梯。”她一向很守本份的,为了不让齐非石再抓她进主管专用电梯,她都刻意提早进公司。
齐非石露出那又怎样的神情,然后一把将她拉进电梯。
方杜若努力挣开他的魔爪,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站在离齐非石最远的角落,毫不客气的瞪着他。
齐非石不理会她的怒气,仍笑笑地看着她。
方杜若不想看到他那高傲、自以为是的神情,赌气地将脸撇开,专注地盯着电梯楼层的灯钮看,这才发现只有S那一层的按钮亮着。
“我要到一楼耶!”她说着伸手要按一楼的灯钮,齐非石却迅速地扣住她的手腕。
“我载你回去。”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低头看着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掌。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得很干净,她能感受到那只大手传来的温度。
她在想什么呀?她慌张地将他的手甩开,而这举动却让齐非石有些气恼。
“你那是什么脸啊?我又不会把你吃掉。”瞧她一脸惶恐,好像他是欺负小红帽的大野狼。
“那可难说了,不然你干嘛突然那么好心?”她不以为然地回道。反正下班了,她要捍卫一下自己的……生存权。
“老是让秘书晚下班我怎么好意思呢,今天刚好顺路,就载你回去。”
方杜若防备的瞪着他。顺路?他要去哪儿,怎么会和她家顺路?瞧他那怪异的表情,肯定有鬼。
电梯门一开,他一把抓起方杜若的手臂,朝他车子走去。结果她就在与他半拉半扯的情况下,搭着他的车离开公司。
在车上,方杜若不想和他有所交集,于是一路上都装睡。齐非石也不在乎,直直往她家开去。
一到巷口,他停好车,转身叫方杜若,见她没有反应,探身看了一下,发现她真的睡着了。他笑了笑,本想拍醒她,却在看见她的睡颜时着了迷。熟睡中的她怎么会这么可人呢?
额前的刘海,让她更显年轻;短短的发丝在耳朵下方俏皮地卷起,将她的五官衬得更为灵秀;那粉嫩的双颊,令他想以手背去试探是否真如眼睛所见那般地柔滑,而他也真的以手背轻轻拂过她脸颊,动作虽轻,却还是让她醒来了。
嘤咛一声,她缓缓睁开眼,看见齐非石的脸庞近在眼前,这才想起自己是坐他的车子回来的。
“我睡着了?”她还未完全清醒。
齐非石外表看似平静,内心却因自己方才的举动而翻腾不已,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故意取笑她:
“对啊,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方杜若一听,睁大了眼,睡意全飞走了。她忙伸手擦拭自己的嘴角,在瞥见齐非石那上扬的唇角,才发现自己又被骗了。她气得嘟起嘴,随意说了声谢谢,打开车门下车。
而齐非石也跟着下了车,还将车门锁好。方杜若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是要送我进去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没有啊!”
还好,方杜若吊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但齐非石又接着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顺路。”说完便往巷子内走去。
顺路?方杜若小跑步赶上他。
“怎么会顺路?”他有认识这里的人吗?
只见齐非石停在她家门口,然后转头跟她说:
“我下午打电话给方爸爸,约好了晚上要来打扰。”
“既然知道是打扰,就不要来了。”她不客气的说道。
“这是客套话,懂吗?”又一次地,他很顺手地捏了捏她那小巧的鼻头,这自然的接触,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来,你和我爸约好,怎么没告诉我?”切,把她当小孩啊。
“我是和方爸约,又不是和你约。你不帮我带便当,我只好自己来吃喽。”意思就是,她若不帮他带便当,他就会到她家来吃晚餐。
那她能不乖乖帮他带便当吗?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让她很想伸手给他一拳,而她也真的做了,握拳朝他的胸膛一击——
“哎唷!”两人同时唉了一声。
方杜若甩着吃痛的手。这人的胸膛还真是硬!虽然她是花拳绣腿,但齐非石还是配合地叫了一声。
“小若,你做什么?”打方承焘在屋内听到外头有谈话声便出来瞧瞧,谁知竟看到女儿正往人家身上挥拳。
方杜若本想否认,但拳头仍紧握的她,俨然是个现行犯,完全无法辩驳。
“伯父,我们在闹着玩。”齐非石忙帮她解危。
但方承焘还是给了方杜若一记警告的眼神,然后才对齐非石说:
“晚餐快好了,先进来坐。小若,招呼一下非石。”说完他便先走进屋里。
见方承焘走进屋里,齐非石朝方杜若勾勾手,要她过来。
“告诉你一件事。”
方杜若疑惑地走到他身旁,齐非石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下次记得打别的地方,我的胸肌可是练过的。”说完,不待她回应便自行走进屋内。
方杜若听了很火,在心中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完全忘了中文系的她该是“出口成章”,而非“出口成脏”。
用餐结束,四人在和室里泡起了茶。四月初的风仍有些凉意,但却意外地令人觉得舒畅,这样坐在杨杨米上闲聊吹风,好不惬意,她在一旁静静地品茶,只在他们偶尔扯到她时才会应几声。
看着和父亲天南地北聊着的齐非石,方杜若有些意外和疑惑。白天如此冷淡严厉的他,竞能和父亲聊得如此投契,从园艺、环保到文学小说,他会都能聊,甚至和母亲也能聊上几句八卦新闻。不可否认,这时的他,魅力完全不输给工作时的他。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竟然会觉得他这种工作狂有魅力?
其实这样融洽的相处对齐非石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验,他和父母并不亲密。
齐非石的父亲虽是齐氏企业的接班人,但他对商场没兴趣,喜欢考古的他,常年在外旅游考究,沉醉在自己的古物世界里;母亲则是热爱文艺,两夫妻常一同游遍各大洲。
然而,这样的生活模式也让他们少有时间与小孩相处。
从小,他就跟着保姆和齐焕住在大宅里,齐焕对独子抛弃家业一事非常不谅解,所以对他也就特别严格。他每年都期待着年底的到来,因为那是爸妈和他约定的亲子日,即使父亲没空,母亲也会飞回来陪他,虽然只有短短几个礼拜,却是他童年生活的最大支柱。
也因此,养成他独立自主的个性,当父母又要飞往他乡时,年幼的他不会吵也不会闹,只会将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努力当个乖小孩,然而,这也让他不习惯与家人过度亲密相处。
可是他却和方杜若的父母相处很自然,或许是这个环境,或许是因为人的关系,总之,在这儿他觉得很自在。
“小若,你去摘几颗番茄让非石带回去尝尝。”这几株红番茄方承焘可是宝贝得很,幼苗是朋友送的,听说是日本种,又圆又香甜。
方杜若起身走到院子的番茄旁,而齐非石也跟她一道出来,两人一起采着番茄。
“这番茄好圆好红。”齐非石颇有兴趣的看着。
“我可是每晚都帮它浇水呢。”会长那么好,她也是有功劳的。
院落一方,两人好玩的采着番茄,而和室里的林靖苓和方承焘则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们,然后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
林靖苓曾私下问过小若他们是不是一对恋人,但她极力否认,还说自己是不谈恋爱的人。唉,年轻人的事,他们也不想干涉,就顺其自然吧。
夫妻俩笑了笑,闲聊起来。
“清明是哪天?”林靖苓问着丈夫。
“下周五!”结果大声回答的是方杜若。对于休假一事,她向来是铭记在心,不会搞错。
齐非石笑睨她一眼,完全明白她为何能毫不迟疑就回答出来。
“是连假啊!那靖芬、靖芳也都会回去。”三姊妹好久没有聚会了。
林家没有男丁,但三个女儿都非常孝顺,每年清明都会抽空回去陪父母亲祭祖,顺便来个家庭聚会。方承焘在台湾没有亲人,早将林家二老视为自己的父母,所以每年都会陪妻子回去,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只是……
“咦,星期五?工人好像说星期五要来修二楼阳台的木板。”
“那怎么办?咱们又不在家,不然叫他们改天再来。”林靖苓皱起眉道。她最受不了这种琐碎麻烦事了。
“这是敲了好久才敲定的。这家公司行程很满,这一改不知要再等多久。”接下来就是梅雨季了,若不修好会很麻烦,且这家公司用的木料比较实在,换别家也不放心。
“我会在家啊!”三天连假家里不可能没人,而她一直都是看家的那个。
“就因为你一个人在家,才不敢让陌生男子进来。”方承焘疼爱地望着女儿。
“拜托,我都几岁了。”她跑回和室里,跪坐在他们面前,不满地噘起嘴。
“你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林靖苓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脑袋,才不耐烦地转头对方承焘说:
“请他们再另外安排时间,等就等吧!”
“也好。”
方杜若还想抗议,齐非石却拿着一小盆红番茄走进来,很自然地说:
“伯父如果不放心,我星期五没事可以过来。”
“那不是太麻烦你了。你家里不用扫墓吗?”方承焘虽然高兴有人可以过来陪女儿,但又怕太过麻烦别人。对于齐非石父母早逝的事,他们之前有聊过。
“我们上星期日去祭拜过了。”齐家通常都在清明前后挑个周日去祭祖。
“那就太谢谢你了。”林靖苓一听,高兴的说道。她最怕事情拖着无法完成,能顺利解决真是太好了。
“等一下!”这些人完全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自行帮她作决定,是当她是隐形了吗?
她这一喊,三个人的眼光全都看向了她。
“齐……先生平日上班很累了,怎么好意思再打扰到他的休假日呢!”呼,差点喊出总裁。其实连她也不懂她为什么不让爸妈知道他的身分。
“我来这里也可以休息。”
“楼上施工会很吵耶!”
“木板工程应该还好,我不怕吵。”
“这样还是不太好吧。”她已经想不出理由了,但想到两人要私下相处,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甚至有些紧张。
“你不会是不信任我吧?”齐非石故意露出一脸受伤的模样。
“当然……不是。”在方家二老责备的眼神下,她当然不敢说:是,她就是对他这只假惺惺的大野狼不放心。
“那就不要让伯父、伯母担心了。”他一脸诚恳的建议道,内心得意得想大笑。
他就是想看她生气紧张又无奈的神情。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嗜好,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逗她实在会让人上瘾。
她很肯定齐非石绝对是不怀好意,瞧他那要笑不笑的诡异表情,她才不想让他得逞。
看女儿一脸不愿意,林靖苓决定使出撒手锏。
“不要也没关系啦,”林靖苓转身对着方承焘说:“那个报价、材料监工、尺寸规格就让她自己跟那些工人说去。”方杜若是她女儿,她会不知道她的死穴在哪吗?她对这些琐事平时能不碰触就不碰触,说穿了就是懒嘛。
果然,方杜若原本坚决的神色出现一丝犹豫。她是要去处理那些烦死人的监工琐事,还是要面对大野……喔,面对齐非石呢?
“好吧。”无奈的方杜若,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她不禁担忧起下周五的到来,届时将和他共处一室,面对大野狼的她该如何自救?
不过忧心之余,竟又有一丝丝的期待。不会吧?难道她开始有自虐的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