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不悦地翻了个身,犹不理会地紧闭双眼,仿佛如此做门铃声就会自动消失似。
然而屋外的来客似乎不知放弃二字怎么写,竞猛按着电钤不放。
方杜若气极了,猛一坐起,棉被顺势滑落,感觉胸前一片凉意,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是全身赤裸!
她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眼珠子不安的转动着。犹记得昨晚自己洗完澡,困得无力睁开双眼,身子一倒……那齐非石人呢?
电钤声又再度响起,顿时打断她的思绪,屋外的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开始拍打起大门。
她看了桌上的闹钟,才八点,会是谁呢?啊,一定是来修二楼阳台的工人。
她怕工人以为没人在而离开,只好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浴巾随便围着,匆忙跑出门。
此时对面房间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看到围着浴巾的方杜若,齐非石顿时拉下脸。她竟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围着浴巾就要去应门?
“你要干嘛?”他怒冲冲地问道。
“我……”齐非石突然出现,再加上他不悦的神色,令她楞了几秒才说:“我只是要到窗台前叫他们等一会,我穿好衣服就下去。”
“我去开门,你快进去把衣服穿好。”他大步走下楼,还不忘叮咛她。
干嘛那么凶啊?方杜若瞪了他几眼,才回房穿上衣服,当她穿整完毕,正好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她将门打开,看到齐非石已经将两名工人带到二楼,他拿着图样跟工人解释着。那些事都是爸爸交待她,而他在一旁听,显然他这个旁听生比她还要进入状况。那些数据,她是有听没有懂,反正她知道他一定会妥善处理,所以并不担心。
咦?自己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
方杜若背靠着墙、双手环胸看着齐非石。
他穿着大哥的T恤和短裤,很休闲,却无损于他的权威。在人群中,他总是能轻易抓住他人目光,她无法否认,她的眼光也常会不自主地寻着他的身影。曾几何时,那个无情爱、轻松自在的方杜若已悄然转变,心头多了份牵挂,怎么也洒脱不起来了。
齐非石简洁的交待完工程后,朝着方杜若走去。
“下去吗?”他问。
方杜若点点头,两人便一起下楼去。
她烤了几片吐司、倒了两杯鲜奶,就当是两人的早餐。
“将就点吃吧。”不知大老板早餐都吃些什么?
“如果有杯咖啡就好了。”他在齐家大宅里,管家李婶总是煮地瓜粥配些小菜,因为齐焕只吃中式早餐。而他常常就只是一杯香味四溢的咖啡。
真不巧,他们家没人喝咖啡,方杜若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笑容。
“吐司可以涂些果酱。”她建议道。
他摇摇头,对于她的提议并不怎么捧场。他受不了太甜的东西,而果酱一向都很甜。
她知道他不爱甜食,但这果酱是特别的。
“这是爸爸自己制作的,用他种的野草莓,不会太甜。”拿起吐司抹上一层,递给齐非石。
他接了过来,一口咬下。这果酱果真不会太甜,口感清爽不腻人。
“伯父真是厉害,连果酱都自己做。”他看着方杜若手上的牛奶,不禁问道:
“不会连鲜奶都是自家生产的吧?”
“啊!你发现啦,我们家就像鲜奶广告一样,家里养了头乳牛,哈哈……”说着她干笑了几声,“不好笑!”
齐非石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有话闷着,他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
“昨天的事……对不起,”她鼓起很大的勇气道歉道。昨晚她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那些记忆都非常清楚。
“哪一件事?”齐非石淡淡地问。
咦?什么意思?她杏眼眨了眨,不太懂他为何如此问。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得罪公司客户,还是大闹会场一事,又或者是醉醺醺的吐在我身上。”他一条一条数着她的罪状,边说还边注意着方杜若那张逐渐垮下来的俏脸。
就知道他是个爱记恨的小人,竟还将她昨晚的行径一一道出。她正想出言反驳,齐非石突然停了下来,十分专注地盯着她,说:
“得罪公司客户及大闹会场……即使你没那么做,我也会当场教训那个败类。”他严正的说道,眼底有着愤怒、懊恼及……疼惜?
他的眼神竞让她有些看呆了,而他话中对她的维护,也令她觉得十分温暖。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因为齐非石又接着说:
“可是……关于你吐在我身上的事……”他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方杜若,一副不会轻易饶过她的模样。
“别那么小气嘛!前面的大事你都不计较了,更何况我很努力地想忍住,只有一些些沾到你的衬衫,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嘛!”她有些耍赖,口气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女人撒娇口吻。
“可是你下只一次吐在我身上。”显然不接受她的说词。
“你的衣服我可以帮……啥?”本来还一直想着要如何弥补他,突然发现他话里有玄机。
“你……你说什么?”她惊吓得张大眼睛。
“你不会记性那么差吧?”他提醒她道:“你生日的时候啊。”
他竟然记得那一天的事!她记性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他记性可以不要这么好吗?
“我……那天醉了。”全都是酒的错。
“所以……”齐非石故意走到她面前。
还有所以?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啊。
“所以……你要怎样?”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庞,她的气势马上弱了下来。
“你说呢?”他逼近她,脸快要贴上她的粉颊了。
他的贴近令方杜若无措地僵着身子,周遭空气漫着一股暧昧,眼看齐非石的脸就要贴上自己了,他……他是要吻她吗?
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工人跑了下来。
“请问那个木桌椅的位置……”工人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打断了人家的好事,有些尴尬的搔搔头。
“我上去看看。”齐非石抬起头,神色自若地回道,然后走上二楼。
一旁的方杜若则满脸通红,恨不得能施个法术当场消失不见。
她瞪着齐非石的背影。大老板脸皮竟然那么厚,竟像没事人般。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刚才他是想亲她吧?不会是她会错意吧?凭什么他可以这般气定神闲,而她却要满脸通红:心跳加速、大受影响?
她将桌面收拾好,才坐下来,齐非石也下楼来了。
看着朝她走来的男子,她很好奇他是何时得知她就是之前吐了他一身的人。
“你什么时候发现那个人就是我?”没头没尾地问道,但齐非石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忘了。”其实他很早就发现此事了,但是看她伪装得那么辛苦,便不打算告诉她。
其实在尾牙那天,看到台上的她时,他就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她是谁。而记忆力一向很好的他,怎么也想不透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从何而来,于是在递寻不到答案的情况下,他破例让一位新人上来代理秘书一职。
“一定是我手机掉了的那一次。”她自己推测道,因为那天她露出了真面目。
“或许吧,”他随口回道。
“你竟然都没有说!”她有些讶异。
“如果不是你昨晚又吐在我身上,我都要忘了你的恶形恶状了。”他故意说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才不相信他会忘了她吐在他身上的事,瞧他脸上的笑容,摆明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恶魔。
“我都道歉了,不然你是要怎样?”她决定豁出去了,因此语气神色不免有些蛮横。
“又回到刚刚的谈话了……你说呢?”他逼近她,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椅背,将她困在他的双臂之中,低头瞧着她。
为何她会两颊烧红、脑袋无法正常运作?虽然他完全没有碰触到她,但他的气息充斥在她周围,仿佛包围着她,这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小红帽,就要被大野狼吃掉了。”她自言自语道。
齐非石一听,大笑出声,“被大野狼吃了……”他暧昧一笑,俯身吻上了那两片他觊觎已久的樱唇。
他热烈吻着,仿佛等待已久,她只能无助的抓着他胸前衣襟,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了。
直到她气喘吁吁,他才不舍的离开她的唇。她缓缓睁开眼,双颊染着两朵红云,盈盈水眸无助的瞅着他。
齐非石喟叹一声。他如何能抗拒这般美味诱人的她呢?他轻轻抚着她的脸,眼神专注而炽烈。
避开他炽热的目光,羞涩、不知所措的她不安地挪动身子,却感受到他男人的欲望,她霎时满脸通红的望着他。
“不要乱动!让我抱一会就好。”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里有着压抑。他将她拥入怀里,把头埋在她颈窝,紧紧抱住她。没想到一个吻就让他差点失去理智,如果不是楼上有人,他恐怕已经将她抱到床上去了。
方杜若一听,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他的呼吸渐趋平稳,他抬起头,眼底的情欲却依然浓烈。
与他四目相对,她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竟脱口道:
“这……是在惩罚我吐在你身上吗?”
齐非石闻言拉下了脸。她认为刚才的行为是“惩罚”?
“你会这样惩罚别人吗?”他放开她,不悦地问道。
“又没有人吐在我身上,我……当然不会。”看到他那张愈来愈冷的脸,她识趣地回道。
齐非石怀疑自己有天会被她气到吐血。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么迟钝的女人?他对她的行为还不够明显吗?她竟然认为他吻她是一种“惩罚”?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以前有人这样惩罚过你吗?”
“哪有可能,我一定会当场掐死他。”注意到齐非石转为欣喜得意的神情,她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我很少喝醉的。”她没说出口的是,她喝酒以来也只吐过两次,而幸运的是他都遇上了。
“那你现在想掐死我吗?”他挑了挑眉,双唇似笑非笑地勾起。
想!但她不敢说出口。瞧他那副邪笑坏模样,她哪敢说出口。
看着她杏眼圆睁的模样,他心情大好,不禁大笑出声。
她气得拿起身旁的小抱枕往他那张得意的笑脸丢去,齐非石伸手接住,笑得更大声了。
方杜若只能无奈一瞪。笑死他好了!她起身,决定给自己泡一杯绿茶,平复躁动的心情;再拿出柜上的推理小说《八百万种死法》出来研究,看看有哪些方法可以用在他身上,嘿嘿嘿。
方杜若看小说时,齐非石也借用她的笔电坐在一旁处理公事;当她啜饮着初春嫩芽的清香,他竟也要求来一杯。中午她拿出冰箱里父亲备好的饭菜,加热处理,解决了午餐;下午两人窝在和室里,方杜若在小院子整理,他则蹲在一旁帮忙她拔杂草,然后累了两人就躺在榻杨米上小憩一会。
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像情侣般的自然契合,融洽快乐得令她……心生畏怯?
不可否认的,她愈来愈习惯有他在身边的生活,没有他一起共食的午餐,父亲的好手艺也失色不少;有他在的办公室,一周上班七天也无妨……吓!上班七天?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
她不想也不敢去深究其中的原因,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就这么相处下去,不要牵扯到男女之间的感情。她知道她这是在逃避,可她真的不想生活方式有所改变啊!但,有可能吗?
两人就这样度过白天。傍晚时分,在齐非石的检视下,工人完工离开了。那他是不是也要离开了呢?她竟有些怅然若失。她到底是怎么了?
“冰箱里还有吃的吗?”他忽然问道。
“还有一些红烧牛腩,不多,我一个人随便吃吃就好了。”她以为他是担心她晚上要吃些什么。
“那我呢?”脸色一沉,显然是不满意她将他排除在外。
“我……以为你要回去了。”
“方爸他们不是明天才回来吗?我当然明天才会走。”
她本想说不用麻烦了,然而心里却有个声音响起:今晚就顺着威觉走吧,放任自己一下下。
“跟我回去拿些换洗衣物,顺便出去吃。”他提议道,却没有让她有反对的机会。
“吃什么?”语气不是很热衷,因为懒得出门觅食。
“你不是爱吃日本料理,去‘竹篱’吃吧。”
眼神霎时晶亮亮,口水差点没流下来。她知道那家高档日式料理,一顿饭下来,一个人少说也要三、四仟块。果然是大总裁,出手就是不一样。
“你请客?”虽说于理人家来帮忙该是她请客,但她的收入与他一比,谁该请客,答案应该很清楚了。
齐非石睨了她一眼,意指她说的是废话。
“可是‘竹篱’只接受订位耶!”他们临时去,人家一定不理的。
“想吃就来,其它的别管那么多。”
于是在鲜嫩美味生鱼片、昂贵海胆及各种口味握寿司的召唤之下,她随着他回去拿东西,然后又去吃了顿奢华的晚餐。在餐厅里,方杜若除了一睹料理师傅卓绝的技术、品尝顶级新鲜的食材外,她更见识到了权贵的诱人之处。
他们虽没订位,但齐非石一出现,经理马上亲自带位,还安排了大家挤破头也难以订到的幽静包厢,服务人员也都周到有礼,她了解这些礼遇都是因为身旁这位男子的身分、地位。
她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权贵特权,不是她自命清高,而是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和这些沾上边。不过今天若是她和另一位普通的男子出现,怕是连靠近门口的座位都没有,也难怪从古至今会有这么多人为了权力、地位而奔走。
虽说权贵迷人,但她更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对于别人注目的眼光,你一定很习惯了。”她突然有感而发地道。
他没有回答,挑高眉不解的看着她。
“你看,在公司你一出现没有人敢忽视你,而在各种商业场合大家都想结识你,连在餐厅也成为大家的话题焦点。”她解释道。
“大家在意的不是我,而是‘齐拓集团’的总裁。”他认真回道。
“或许吧。”她心里知道,撇开“齐拓”总裁的身分,他依然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他的外表、他的才能,都令人无法忽视。
齐非石凝视她的脸,猜测着她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决定直接开口问。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口,除了怕气氛会僵掉,更怕这一切只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没有啊!”口是心非地回道。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用如夜空般的黑眸直勾勾地瞧着她,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她不敢面对他那仿佛能看透人心思的眼神,只能低着头猛进食。
把车停在方家巷口,两人踱步回家,齐非石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方杜若心头剧跳了一下,想将手抽回,齐非石却紧握不放,她瞄了他一眼,决定任由他去了。
回到家里,两人梳理完毕,坐在修整好的露台上的木桌椅上。
“今晚星星不多,夏天的星空才美。”方杜若仰望着星空。
齐非石也跟着抬头看天空,凉风拂面,有说不出的舒服感。
“这里,真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在喧嚣的都会区里,这里的幽静犹如世外桃源。
她一听,转头望向他,大力兴奋地点着头,仿佛找到了知音。这个露天平台可是她廿岁生日时央求父亲送她的礼物。
他宠溺地捏了下她那圆润的小鼻头。
“我们今晚……算是在约会吗?”她站了起来,突然问道。
“不是吗?”其实现在大家是怎么约会的,他并不了解。以往他都是吃个饭、偶尔听个音乐会,然后就上床了。他很少花心思在感情上,但最近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恐怕比历任女友加起来还要多。
“我只是想确定……”想确定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你想要确定什么?”他故意起身贴近她身后。
真糟糕,她怎么愈来愈无法抗拒美男子的诱惑了呢?想当年她的初恋男友也是帅哥一枚,为何她就能抗拒他的美色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
她巧妙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但齐非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将她拉进他怀里。
他覆上她想开口抗议的小嘴,轻柔地吸吮着,她很自然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是没有接过吻,但却不曾如此沉溺于其中,她根本不想结束这个吻。
“这就是你想确定的事吗?”他稍为离开她的唇,柔声问道。
看她仿佛还沉醉于刚刚的吻,齐非石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受不了他那刺目的笑容,她有些故意又有些装傻的说:
“我又没吐在你身上,你干嘛又‘惩罚’我?”
齐非石一听,脸一沉,当场没气得捏死她。
“方——杜——若,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亲你?”他决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及格的学生。
“我哪知道啊!”她有些赖皮的回道。她对他不是没感觉,而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爱情。她还没准备好要谈情说爱,尤其是跟他这样一位风云人物。
“你以为我会随便亲吻一个人吗?还是你随便就会让人吻你?”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怒意。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明明也十分投入享受其中,如果没有一丝喜欢,怎可能有如此的反应。
“当然不是!”她有些生气的反驳道,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我们怎么可以这样!那宋小姐呢?”难道他想劈腿,以为有钱就可以玩弄女人的感情?
“昨晚我和湘琦谈过了,她也接受了。其实我们之间,都是家长在撮合,我们很少有什么感情互动。”如果没有遇见她,他或许会因为利益关系娶宋湘琦,但在他发现自己喜欢上她后,怎可能再接受别人。
“怎么会?你们看起来那么相配。”她觉得有些可惜,但心里又有一丝丝喜悦。
“你想把我推给别人?”他拧着眉,神色不悦。
“没有啊,只是……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她小声的问着。她压根不相信灰姑娘那种故事,上流社会的王子怎么可能看上平民姑娘呢?但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女人都爱问这种问题?昨晚湘琦问他,现在小若又问他。
“这个问题可能要问上帝了,如果我可以条理分明地说出喜欢你的原因,你觉得这还是爱情吗?”
这是什么答案?太狡猾了!只是,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好,她都要臣服于他的……短裤角了。
“可是,撇开家世背景不说,你看,你那么优秀,可我一点都不长进……”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这和喜欢一个人是无关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喜欢的人能长进些,只是,何谓长进呢?
“你喜欢咖啡,我却爱喝茶。”
“我现在也满喜欢喝茶的。”
“你习惯众人的注目,我却希望低调进行人生。”这是她最介意的事,也是她最害怕去面对的现实。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决定直接问道。
“我……”她担心的可多了。
廿二岁那年,她体会了初恋与失恋的滋味,一直到现在她都是单身一人。也因为一个人过得很好,所以她对追求者皆不动心。如今,这个追求者却令她无法忽视,她心动了吗?应该是的,否则内心也不会如此煎熬。
“谈恋爱很麻烦的……”她抬头看了齐非石一眼,而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人一旦动了情,就容易为了对方伤心难过……”
“唉,我只是不想改变生活型态。”她幽幽地说。
“人有可能无情吗?你敢说你对我一点也不心动吗?”他明明感受到她对他不是全然无意。
看着她那无辜烦恼的神情,他有些无奈地道:“我没有要你改变什么。”
他实在搞不懂她在害怕什么?他很少追求女人,通常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表示,对方就会王动投怀送抱。哪像她,理由那么多,像是恨不得将他推开似的,让他心里十分不悦。
“我知道,可是雨个人在一起不可能什么都不改变,何况你还是‘齐拓集团’的总裁。”她脑中闪过某些八卦杂志的画面。齐家不是一般人家,她不想被冠上什么“飞上枝头当凤凰”或“豪门媳妇候选人”这些。
“喜不喜欢我,跟我是不是‘齐拓’总裁有关吗?”他觉得自己已经将未来十年的耐性都用完了。
“是无关,只是两人的交往,必须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这是现实问题,她一向不是什么浪漫理想派的人。
“对于别人的看法,你真的那么介意?”他脸色一沉,她知道他的耐性已经快用光了。
“你一直活在众人的注目中,当然无法了解我想低调一生的想法。一她很为难的说着。
“你如果想拒绝我可以明说,不需要拿‘齐拓集团’当藉口。”他脸色森寒地说道。对于她一再地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觉得十分无力,也已经禁不起她一再的拒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缺乏勇气。”她挫败的承认。
“如果你够喜欢我的话,就不会没有勇气。”他双眼直视着她,要她给个答案。
她望进那对深眸里,竞不知如何回答。
“承认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他的语气深沉,一颗心无力地悬在半空中。
她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方寸大乱,竟有些耍赖的说:
“这就是谈恋爱的麻烦,我们还没有开始谈恋爱,就有这些争执,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麻烦不是会更多吗?”话才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齐非石听了不发一语,静默的看着她,他眼底的愤怒和伤痛,令周围的空气凝结住了。
这令她不安了起来,她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她也喜欢他不是吗?她只是还没决定好要勇敢去爱,只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只是……
“是这样吗?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说完,他迳自掉头走进屋里去。
留在原地的方杜若,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他眼底的失落伤痛,及脸上的冷漠,让她心头像被刺了一刀,盈眶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躺在床上,她仍无法忘记他刚刚的眼神,令她心疼愧疚。
她喜欢这个男人吗?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要顾虑那些有的没的问题呢?
爱的专注热烈,当然是一种幸福,但若不爱了呢?她不是不向往爱情的美好,只是美好恋情的另一面,往往也是烦恼的开始。
她竟然没有勇气去面对爱情,这样的人生会不会太悲哀了?才要开始恋爱,就先想着不爱之后,这是否太庸人自扰了呢?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她,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高中时期他们“四人帮”
最爱唱的一首苏慧伦的歌——“就要爱了吗”:
就要爱了吗,真的是你吗——
我的心太乱太慌,不知要如何回答——
大快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下——
就让我想就想吧,念就念吧——
虽然已经心乱如麻——
这正是她此刻心境的描写。或许自己比想像中的更加喜欢齐非石,因为现在她正是心乱如麻想的念的都是他。但是他可不可以等她一下下,只要一下下就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她应该就有勇气去爱了……
她决定明天好好和他谈一谈,请他多多体谅她的“恋爱前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