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已经麻醉完毕,其它手术前的准备工作诸如尿道插管、消毒等也皆已就绪,手术台两旁总医师、住院医师、实习医师依序排成一列,等候主刀的教授前来落下第一刀。他半举着手上前,静静立于队伍最末。
「苏医师,听说你昨晚值班,这样身体撑得住吗?」护士之一经过他身边,看着他略泛血丝的眼睛关心问道。
「你有没有吃早餐啊?脸色看起来好白。」另一名较年轻的护士也忙里觑空挨了过来。
「不要紧……」苏聿雅还没说完,一旁的住院医师重重一哼,打断他们对话。
「担心什么?苏医师长得细皮嫩肉的,平日又少晒太阳,脸白本来就很正常,连猛用美白产品的女人都比不上呢。我也没吃早餐呀,怎么小玫你就没关心我一声?」
「哎呀!吴医师长得这么壮,皮肤又黑,挨十顿饿也看不出来……」
此时自动门开启,刚开完会的教授慢吞吞走了进来,一群人登时噤声相迎。
今天的切除肿瘤手术范围虽大,颇为耗时,但并不是相当困难的手术,教授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还哼着歌呢。
他瞄了眼墙上的X光片,再走至电脑前叫出数十张断层扫描和磁核共振造影,细看了会儿后道:「还是得打开来看才能确定有没有转移……邦玮,你看过片子了吧,这回该怎么做,你说给我听听看。」
「啊?」被点名的住院医师一愣,没料到教授居然有此一问。「呃……这个……就……」
见他支支吾吾答出来的东西不得要领,教授暗叹一声,转而看向端立一旁敛目低首的实习医师。
「聿雅,你呢?换你说说看。」
「是,教授。」苏聿雅恭谨的点了下头,抬眼回视头发花白却眼神犀利的老人,不疾不徐说道:「这张X光片因为角度问题,有很大的疑问,若由电脑断层扫描来看,我觉得肿瘤应该已经侵犯到……」
他侃侃而道,流利而简要的道出自己看法,负手倾听的教授连连点头,护士们也都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时一名护士突然推门进来道:「苏医师,你的call机响了。」
苏聿雅看了教授一眼,对方朝他微笑的点点头,但此时的他已是全身无菌装束,无法亲自接call机。
「抱歉,麻烦将内容念给我听。」他对护士说,怕是病房那里出了什么状况。话说回来,那儿的人应该知道他今天要跟刀,照理说该打手术房的电话才是。
「呃……」护士小姐一看call机讯息内容,突然一愣,欲言又止。
「快说啊。」一旁的护士连忙催促。
「喔……喔。」她怯怯看了眼正用一双漂亮眼睛注视她的苏聿雅,像是豁出去般,清清嗓子琅琅将眼前所见一字不差念了出来──
「寂寞难耐吗?请速洽XXXX。想你喔,等你喔。」
……
众人相顾无言,原本温度已经很低的手术房,此时更是犹如吹过一阵寒风。
「噗!」良久之后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居然是教授抑止不住的低笑……
***
「混蛋!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手术房你也敢乱来,你脑袋坏去了吗?」
手术结束时,已是晚餐时间。苏聿雅在人声鼎沸的医院附设餐厅找到罪魁祸首,劈头就是一阵怒骂,引起邻近不少人侧目。
「冷、冷静一点,别那么凶嘛,苏医师。我也是好意,想报好康的给你,哪里知道那时你人正好在手术室……不知者不罪、不知者无罪。」
张岱晨摇着手连连陪笑,他与苏聿雅同是这间医院的实习医师,上个月因轮值到同一科而认识。
「不知者不罪?你在医院里没事传这种无聊简讯,基本上就很不对!」call机是给他拿来这样用的吗?
「是,苏医师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不如这样吧,你想吃什么?这顿饭就让我请客,当作赔罪。」张岱晨满脸堆笑,拿了钱包就要站起。
「不用了,我待会儿得去找王教授,晚点还有事情。」苏聿雅摇头回绝。
「喔?和女朋友约会?」
他瞪去一眼。「不是。你脑袋只装这档事吗?再说,我也没女朋友。」
「真巧,那不就跟我一样,我也没女友,不过我跟教授也不熟就是了。」张岱晨说着哈哈一笑。「王教授简直比疼自己儿子还要疼你,这回找你,该不会是要帮你介绍对象吧?」
「张岱晨──」
「好啦!开开玩笑而已嘛!谁不知道王教授找你是为了啥事。」张岱晨挤眉弄眼的嘟囔,忽然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道:「苏医师,真的没兴趣?这次的对象都是空姐,身材辣脸蛋好又敢玩,错过可惜啊!反正你又没『家累』,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谁跟你说我没『家累』?」苏聿雅没好气的顶回去一句。
「什么?原来苏医师已经死会了?」张岱晨一脸惊讶。「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没女朋友?莫非你其实是……」
苏聿雅背脊一僵,也惊觉自己出言不妥,脸上却强自镇定。
「我怎样?」
「难道你结婚有老婆了?不会吧!」张岱晨抱头怪叫。他需要苏医师这张优质股当他们钓女人的开路先锋啊!
「……笨蛋,结你个头!」苏聿雅闻言,绷紧的肌肉登时松弛下来。他低头看眼手表,「不跟你扯了,想办联谊去找别人,以后再乱传讯息给我就试试看。」
语毕,他不理背后张岱晨仍想挽留的呼唤,转身离开餐厅,直驱院区另一栋大楼的教授办公室。
和自学生时代起,就跟随其做研究多年的老人家谈了一晚的话,步出大楼时他只觉得身心俱疲。但随即他又强打起精神,马不停蹄赶往员工停车场,开着他的丰田可乐那出了医院大门。
他缓缓踩着油门,在过了九点仍异常拥挤的车阵中慢吞吞向前钻动,总算赶在店家打烊前抵达目的地。一家听说很不错的日式蛋糕店。
「苏先生,这是您预订的草莓鲜奶油蛋糕,请您检查一下。」年轻的柜台小姐用甜美的声音说道:「没问题吗?那请稍待一下,立刻帮您包装。」
「谢谢。」苏聿雅点头,视线忽然被置放在柜台里的小电视吸引。
「先帮您结帐,一共是XXX元。」
看着虽不减利落的做着事,但心思其实有一半放在电视播映内容上头的女孩半晌,苏聿雅忍不住脱口问道:「小姐,你是『天璇星』的歌迷?」
「咦?」没想到眼前这位书卷气浓厚、感觉很严谨的斯文青年,居然会主动问她这种问题,柜台小姐不由得愣了一下。
「对啊!呃……苏先生您也是吗?」看起来实在不太像呢!
「我?」换他一怔。「这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别害羞啦,我知道有些男性社会人士也很喜欢他们,但不好意思让人知道,其实这没什么呀!」
「不,我……」
柜台小姐本来就是个很擅长和顾客聊天的健谈女孩,这会儿遇到同好,更是一头热的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我好多朋友也很迷他们,尤其是主唱──简直就是我们的神!要不是今天晚上非打工不可,我一定和她们去看这最后一场的巡回演唱会。」她面带遗憾的直盯着萤幕看,幸好有现场转播,总算是一点小补偿。
「我朋友她们呢,是单纯迷恋主唱本人,但其实我更喜欢他的作品……啊!你看,就是他现在要唱的这首……!」女孩掩嘴尖叫,她的最爱果然被排做压轴!
这旋律不是……苏聿雅脸色一变。
「你的贪婪吞没我的贪婪……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上下浮潜……
月光悄悄淌出……向更深处蔓延……十字星坠在我的胸口……
禁忌的烙痕……你熟睡的脸庞似天使堕落人间……
Endlesslover……endlessevil……endless……」
独特而不容错认的低沉歌声,断断续续从讯号不甚佳的小电视中流泄而出,但其中的每一字每一句,仍清楚没入他的胸口,随着心跳急速鼓动着。
可恶!都叫他……都叫他不要再唱这首歌了,那混蛋还……
双拳不由自主握得死紧……不、不行,再听下去,他会──
「天哪,不管听几次都觉得好大胆,这种充满暗示的歌词加上那种歌声,简直就是想要杀死我们嘛!不知道今晚的演唱会又要昏倒几个人?实在是太刺激了……」女孩紧盯萤幕,几乎要承受不住的红着脸低喃。
有传闻说,歌里的「对象」其实真有其人,这首歌是向来绯闻不断的天璇星主唱写给他真正的恋人的,但后援会一致激烈抵制这消息,她也怀疑有哪个女人的心脏能够强壮到这个地步?
「……咦?苏先生?」
一曲终了,女孩猛一回头,才发现今晚最后一个客人,不知何时已提着蛋糕走了……
***
今天一定是他的倒霉日。
苏聿雅点了灯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将蛋糕放在桌上,突然觉得一股异常的疲累涌上全身。他决定先洗个澡再说。
沐浴完后,他穿着浴袍走进厨房,简单弄了两三样小菜,放进保温锅温着。接着他回到客厅,把蛋糕取出,蜡烛摆上。
屋里透着些许冷意。虽然他觉得这样的室温可以接受,但他还是拿起摇控器,将许久没用过的暖气机打开。
还有什么没做呢……
苏聿雅坐进偌大的真皮沙发里思考了会儿,却一时想不出来。他就这么呆然独坐,听着墙上大钟不断发出微弱却又清晰的滴答声。
指尖逐渐有股酥麻感泛起……他甩甩头,回房抱出一本厚书来,翻到上次看到的部分继续读下去。
他阅读时的精神集中力向来很高,尤其在心神不宁的时候,看书是最能让他快速沉淀情绪的方法。只是今晚似乎有点失效了。
「好慢……」
当长针再次指向五十的位置时,他凝视着大钟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专属于这屋子另一个主人的门,铿然开启的声音。
「差九分……嘿,安全抵达。」
虽微微喘息着,但那优雅中又带点轻佻的男低音,仍是一点也没改变。
走进来的男人有着超过一八五的身长,比一般人还小的头和完美的身材比例使他看起来更为高大,体格之好就算在厚重冬衣包裹下,依旧一目了然。半长的黑发挑染银色和白色,左耳挂着惹眼的金属环,一截刺青从围巾里延伸至耳后,这是个一看就知是和苏聿雅处于完全不同世界的男人。
「亲爱的老婆,一个月没见了,你非要用这么『迷人』的眼神来欢迎我吗?」
易璇微笑着,除下身上外衣,一件件朝正瞪着他不语的苏聿雅抛去,顺便一把抽走他手上那本看了就碍眼的书。抓住那单薄的下颚才想索吻,一只手随即伸来,覆住了他的唇。
「等等,先点蜡烛吧!十二点就要到了。」苏聿雅低声说道。若真吻下去,绝不会光只是一个吻而已,这点他再清楚不过。
感觉掌心被舔了一下,他如被火烫着般的缩回手,气恼的捶他一拳。
「好好好,听小雅的。真怀念,好久没有人买蛋糕帮我庆生了呢。」易璇坐进沙发,眼里含笑看着一桌摆置。「你等很久了吗?我好感……」
「才没有。」苏聿雅很快的否认,背过身将男人的衣服一件件挂好,发现上头居然没半点烟酒味,有些讶异。「你洗完澡才回来的?」
「嗯,在庆功宴上想提早走人,可没那么容易。」尤其他还身为主唱,此话一出口,大伙儿几乎是群起而攻之。「最后我被香槟淋得全身湿透,那群家伙才肯放我走,不得已只好借饭店房间冲个澡,换完衣服再回来。」
「你该不会是一路飙车到家,直接跑楼梯上来的吧?」
「是啊。」
苏聿雅走回桌前,拿起打火机开始点蜡烛。
「不生气了?」易璇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
他笑了笑,突然吹口气,将恋人点到一半的蜡烛全部吹熄。
「喂,你做什么……」
「这种仪式就不必了,反正我不信这套,也没什么愿望想许。」他说着挨近对方,手开始不安分。「真要说的话也只有一个,就是赶快和许久没见面的老婆──」
「等、等一下啦!至少先把蛋糕吃完嘛!」
「……小雅,你真的很不老实。」
才一摸,身体就颤抖成那样了,嘴里却偏偏还在矜持。易璇无奈的叹口气,住了手。
「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对奶油蛋糕没办法的。」他望蛋糕兴叹。
「咦?怎么会……你不是不排斥甜食吗?」苏聿雅讶然。和易璇同住,三餐都是他在打理,一年下来,他自认应该已大致摸清同居人的饮食习惯。
「奶油太多的就不行。」
「奶油?」他一愣。他没想那么多,当初蛋糕店推荐这款明星商品给他,他就订了。现在仔细一瞧,奶油的确多得夸张了点。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我吃好了。对了,我还另外煮了几道菜,看你要不要吃。」他说着站起身来,却被拦住一把拖回男人怀里。
「别忙,我没说我不吃啊。况且这么多,你一个人哪吃得完?」
「可是……」
「如果是这种吃法……那吃再多我也愿意喔。」易璇眯起眼一笑,突然挖起一团奶油就往他裸露的胸前涂去,另一手顺便拉下浴袍,暴露出更大面积的白里透红肌肤。
「啊……你干嘛?别闹了!住手!」愣了几秒后才回神挣扎,早已来不及了。
全身黏腻腻的沾满奶油,罪魁祸首还兀自笑得开心不已,气得苏聿雅满脸涨红,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幼稚的行为,竟是出自一个已经二十五岁的青年之手。
「脏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胡乱挥出的拳被轻易握住,随即失陷的是双唇。易璇毫不客气的吻到他几乎断气,才放开唇一路往下,埋首在敏感的颈项间厮磨啃咬。
苏聿雅喘着息不断闪避,脸上犹带愠色的骂道:「混蛋……放开我!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
「小雅……」
「呜!不要咬那里──不要舔!」
「小雅……」
「叫你放开我啦!脏鬼、大色鬼!」
「我好想你……想死你了。」低柔的喟叹。「你呢?想不想我?」
「你……你别以为这样……」喉头突然莫名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本因情人的恶作剧行为而大动肝火的苏聿雅,瞬间就被几句话给轻易击败了。
全身像化开了般绵软无力,他不再挣扎,甚至主动伸展双臂,环住了那熟悉而坚实的肩膀,任由易璇一口口舔舐他身上的奶油,唇舌肆无忌惮四处游走,直到积累一个月不曾宣泄的欲火,将他们俩焚烧殆尽为止……
***
客厅依稀传来了手机铃声。
「……谁啊……」
苏聿雅皱着眉,在温暖的怀抱里翻个身子。他把手机遗留在客厅忘了关了吗?
会在这种时间我行我素打电话来的人,怎么想大概也只有那一位了。
无声叹口气,他将横陈在腰际的男人臂膀轻轻拿开,起身披件外衣走出房间。
期间铃声曾断过一次,但不出所料,过了三秒钟马上又阴魂不散的响起。
「姐,你知道现在这里是几点吗?」他拿起手机叹道。他的家人半年前就移居美国,与他在大学任教的美籍姐夫同住,剩他一个人留在台湾。
「谁管你这个!」娇媚却跋扈的女声劈头就砍了过来:「我都从王教授那边听说了!你这个蠢蛋,竟然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你知道你姐夫为了帮你牵这条线,费了多少功夫吗?」
「我知道。姐夫把我推荐给贺博士这么好的老师,我真的非常感激,可是我以后想从事的领域,并非贺博士擅长的病毒研究,而是偏临床方面……」
「为什么?以前你在学校不是很热衷做研究吗?我以为你会想走学术路线的。」
「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好吧,就算你想走临床,这里的环境也绝对比台湾好,我不信你不心动!爸妈他们也希望你毕业后能来美国,一家团圆。」她哼道:「你不肯来,说穿了还不是为了那个人,对不对?」
「……」
「你真傻!你现在还跟他住在一起吗?」
「……嗯。」
「你啊!你真是……@#¥%……我真后悔我当初……#¥&#……」
苏聿雅一动也不动的站着,默然听着老姐用昂贵的长途电话叨叨狂念,不吭一声。
好不容易,他终于听到一句重点。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
「什么?你、你跟爸妈他们说了?」
「稍微暗示一下而已。再不说,他们两老可是喜孜孜的一直在找媒婆物色对象,打算等你一毕业就抓你去相亲。」她叹口气。
「老实说,姐也不是反对你和男人……如果你坚持,我甚至有自信可以帮你说服爸妈他们。可是,你也要找个有信服力一点的对象啊!居然跟『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脑袋也清醒点!他根本就不可能和你长久的……」
「抱歉,姐,下次再谈,我先挂电话了。」苏聿雅忽道,不顾对方的哇哇大叫直接切断手机,再把电源关掉。
接着他转过身来,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同居人。
「……怎么起来了?」他问,口气尽量保持平淡。
易璇只是微笑,缓缓朝他走近。「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是你姐吧?有什么要紧事吗?」
「没什么,她老是这样。」苏聿雅含糊说着,绕过他打算步入浴室。「你继续睡吧,我去冲个……啊!」
后方突然一股力量袭来,他措手不及,登时被压倒在地毯上,动弹不得。惊愕之余还来不及挣扎,身体忽然一凉,衣服竟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下一瞬间,男人的猛刃已从背后进入了他。
「呜!」连点缓冲都没有,一举就直接挺进到最深处,就算甬道仍残存先前交欢遗留下来的液体,也禁不起这般毫无保留的无情冲击。
身体在瞬间被撑到极限,痛得他几乎要断气,简直想杀了身后那个像颗不定时炸弹的变态家伙泄恨。
「抽……抽出来……王八蛋……」
十指在地毯上抓了又抓,痛苦的喘息着,感觉那巨大的炙热不安分的在他紧窒的体内跳动,其中蕴含的刚猛力量像是之前未曾发泄过似的,一股惊惶霎时升起,而他绝不承认那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暧昧的兴奋……
「遵──命,小雅说什么,我当然都听罗。」易璇悠然轻笑着,真的就从身下人儿的体内退了出来。
咦?苏聿雅讶异的睁大眼,一时不敢相信。那处陡一松弛,原本僵硬如石的身躯立时也放松软化下来,但其实易璇的欲望仍有一小部分还埋在他体内。
近一分钟过去了,身后那男人却始终没半点动静。
慢慢的,一种莫名的空虚感竟悄然爬升上来……攫住了他。令他不安的开始蠕动起身子,四肢细细打颤。
「易……易璇……」他迟疑的低唤。
「嗯?怎么了,小雅?」好整以暇的声音。
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咒骂,全身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呵……别逞强了,其实你也很想要吧?想要我再进去用力的动,对不对?」
恶魔般的声音在敏感的耳廓旁轻柔说着,一只手甚至覆上他已有点抬起的弱处来回滑动,同样只摩擦几下后,便狠狠一把掐住,差点让他尖叫出声。
「想要的话,就老实求我啊。」
「……」
「什么?我没听见。」
「不要……」
「哦?你不要?那好吧。」又退出了点。
有着柔顺浅色发丝的小头颅登时猛摇起来。「不、不要……停下来……求你……」
他将整张脸埋进手臂里,完全不敢抬起,双眼更是逃避现实的紧紧闭着,耳根子整个红透。好丢脸……才这样就屈服了。
因为是背对的姿势,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见身后男人的表情究竟为何。
如果他有看见,打死他都不会说出那些投降的话──
「遵命。」轻佻的谑语里多了些粗喘,但他并没有机会察觉到。以雷霆万钧之势再次贯穿他的欲望来得又凶又急,令他猛地仰起脸,高声喊了出来。
「呜、啊……不……不行……了……」
全身的感觉只剩下那火焚般的一点,巨大的凶器像失控的野兽,不断翻搅他的内部,重复浅浅抽出再深深顶入的残忍动作,他一时承受不住,几乎趴伏着就要昏去。
「撑着点,小雅……再忍一下。」
易璇爱怜的亲吻着恋人光滑的背脊、肩膀、后颈,一路来到脆弱的耳垂,下身凶猛的攻势却丝毫未减缓,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的在那紧得过分的窄壁里抽送着,狂乱失序。
「你的贪婪吞没我的贪婪……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上下浮潜……月光悄悄淌出……向更深处蔓延……」
在仿佛就要被折磨至死的此刻,耳边竟又响起那首歌,苏聿雅无力的动了动手,发现根本抬不起来好掩住双耳,句句露骨无比的歌词就这样随着炽热的气息,飘进他已然不堪一击的昏沉脑里。
「住口……不要唱,可恶的大变态……」
宣称是从和他做爱中得到的灵感,写出这种无耻的歌,居然还敢在数以万计的歌迷前公开演唱。每次他都想逼迫自己忘了这件事,就算这首歌早已该死的成为天璇星最着名的曲子,他也叫自己尽量别去看别去听,偏偏当熟知他所有弱点的某人存心想整他时,就一定会故意……
「怎么?不喜欢听吗?」易璇突然就着还在他体内的姿势将他身子一翻,让他的正面完全暴露在他带笑的眼前。
「可是,你这里好象还满喜欢的呢?」
膨胀的欲望被陡然用力一掐,苏聿雅惊喘一声,浑身更是剧颤不已。透明的液体汩汩从顶端渗出,沾满了那只恶劣手掌。
「呜……放……放手……」他涨红了脸,气自己不争气。
「别再口是心非了,小雅。」易璇重新调整好身下位置,一指按住那处的铃口。「放心,我会让你也一起去的。我们两个同时……」
配合腰间的强烈律动,他握着那处的手也开始动作,极富技巧的捻弄着,搓摩着,只是每当对方即将濒临解放时,他就会笑着说「慢着,还没喔……」,故意箝住顶端硬把那股冲动压下,如此反复数次,就是不让他迸射出来。
「啊、啊……易璇……求你……放……」
前后密处皆遭受如此残忍的对待,稍嫌瘦弱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了?
失去理智的呻吟声不断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苏聿雅的嗓子几乎要喊哑了,但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紧紧攀住男人的肩,几近昏迷的敞身接纳他,一遍又一遍反复喊着在他体内冲撞男人的名字。
「别急嘛,不是说好要一起……」
易璇突然用力往前狠顶,苏聿雅惊叫一声,差点就要泄在他手里──若不是那恶魔之掌仍紧掐住某处不放的话。
「呜……太过分了……」泪珠终于从紧闭的眼睑里泌出,随着身子剧烈的摇晃,缀满了整张秀致小脸。
果然……这人还是不打算如此「轻易」就放过他。
他脑中唯一清醒着的一小块区域,再明了不过易璇突如其来的孟浪举动,绝对是代表他正在生气。至于生气的原因是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
这个双重标准的自私男人,不喜欢他有事瞒着他。
但无论易璇怎么折磨他整弄他,他都不会吐露出半个字的。关于方才和大姐通话的内容……
并没有多说的必要。因为,他早已下了决定。
终于……
「混蛋!」苏聿雅气愤甩开仍缠在他肩上的手,勉强撑起瘫泥似的身子。
易璇已直接趴在地毯上睡着。想来历经数日彩排、一整夜演唱会和其后的庆功宴,他应该也是相当疲累了……那他还能够把他折腾成这样,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大色胚、变态、发情男!
心里骂是这样骂,但苏聿雅还是努力忍着双腿的虚软不适,走进房间抱出一床大棉被,给素来怕冷的同居人密实盖上,仔细拢好。
用面纸拭干微湿的发,确定男人已经熟睡,流连的指又忍不住悄滑向下,轻描那刺青的图像。被棉被遮住的底下,还有更多。
没有逗留太久,他很快收手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淋浴间,扭开莲蓬头冲去一身爱痕。
途中,肥皂一不小心松手掉落,他弯身想拾起,两腿却突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忙扶住墙壁站稳,懊恼之余,忍不住又怨恨起门外那个毫不知节制是何物的始作俑者来。
当然,不能光怪那家伙。放纵对方为所欲为,甚至主动挺身迎合的自己,也该要负上一半责任。
识得情欲滋味后,尽管并不想沉溺,身体却自己有了需求。等到他发现时,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不过分离一个月,他的身体,和他的心一样的想那人。
苏聿雅垂下眼,任水帘不断自头上洒下,沾着长睫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我真后悔我当初……」
向来傲性的姐姐居然会这样说,令他惊讶。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时间终究不会倒流。
当初……
的确,要不是当初去了那间Pub,他和他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