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镜头重复播放下午时刻从医院调出来的监视器画面。
从救护车上被匆匆抬下的病人被医护人员以床单给密密实实地盖住了全身,那短短不过五秒的画面不断被回放着,记者播报的口吻平稳中略带急促,勾着电视机前所有关注这则新闻的观众们落入了急遽的心情起伏。
她紧握着拳头隐隐抖着颤栗的节奏,感觉胃不断翻绞抽搐,额际沁出薄薄冷汗,视线紧锁着电视屏幕不放,因为除此之外,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够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情绪上的不安与混乱。
“知名艺人言厉风及唐明明的儿子言上邪发生严重车祸,从早上十点被推入急诊室至今已长达三小时,长林医院院长吴绍权在十一点时获知消息后,很快召集各科主任医师组成医疗急救团队接手治疗,根据记者得知,言厉风及唐明明两人在国外得知消息后立即搭机返台,而目前守在医院的是言家二姊言晴晴……”
记者强而有力的播报声断断续续传入耳内,但她却起了耳鸣,思绪无法贯穿那文字的意思,嗡嗡嗡的像是在听着火星文般难以理解。
“言上邪大学毕业后与父母共同前往美国拜访友人,今日独自回国,刚下飞机搭上出租车准备回台北,却在高速公路遇上连环车祸,根据目击者描述,当时五辆轿车撞击力道之大令人怵目惊心……”
新闻中开始出现言上邪的日常生活照,那俊美抢眼的面貌姿态,都是她记忆中最鲜明的模样,她不由自主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着电视屏幕,想着能藉由这般接触再接近那男人一点。
她闭上眼,双手十指交扣,在心底全力祈祷。
“言上邪……”
她以手捂唇,却是止不住抽噎的双肩颤栗,再睁眼,新闻虽已换了下一则报导,但有关于他的最新消息仍旧在屏幕下方的跑马灯不停显示着,她专注盯着关于他的每一个字,就怕漏了任何一次的更新……
主呀,请祢让他活着,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1章(1)
暑气蒸腾的地表,将周围景象闷得燠热扭曲,放眼望去视线一片金黄朦胧,男人不由得兴起一股自己漫步在沙漠中的荒谬感。
尽管他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刻的他却以为自己深陷海市蜃楼,而这些稻田全是他幻想而出的沙漠绿洲。
该死!他真像活在蒸笼里的小笼包!
才这么一联想,他的肚腹随之发出连串哀鸣,男人忍不住朝蓝天翻了个白眼,甚至无奈地抚额叹气。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眼前景色优美、生气盎然,但他却是又累又渴的根本无心欣赏,他双手撑膝,弯下了腰微微喘气,看见额际滑落的汗水滴落在自己的影子上,而柏油路上的影子被午后骄阳融化成饭团的形状……
喔不,此刻饥肠辘辘的他不能再想到吃的了,那对他而言简直是酷刑。
叽——噗噗噗喀喀喀。
耳畔传来刺耳的尖锐声响,在他挺起身子之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上方多了另外一道影子,除了人影之外,还有车影!
他立即将头抬起,一双灿眸绽放无限夺目光彩。
“欸,少年仔,你这样挡在路中间很危险啦。”
来人背光,让他看不清楚面容,操着台湾国语的口音关怀中带着指责,这亲切的感受让他不由得感动地扬起笑容主动走近那人,他眯起双眸看看对方大约是年过六十的长辈,这才出声回道:“阿伯,我的车在前面抛锚了,我的手机又刚好没电,我走了快三十分钟还没遇到任何人家,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阿伯见他一走近,微微瞪大眼瞧清他的长相,再听他说明后点了点头,老实的面容绽露一笑,“哎哟,现在大家都嘛在睡午觉,你要遇到人难啦!好险我今天没有睡午觉,要不然你还要再走大概三十分钟喔!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载你去。”
“太好了,阿伯,谢谢你。”大松一口气的他感激万分,挥别愁眉苦脸,回友善阿伯一记阳光笑容。
“不用客气啦,你可以叫我阿甘伯。”阿甘伯脸上漾满憨厚可亲的笑容,对他比了比后头的座位。“你先上车啦,日头赤炎炎很容易中暑捏,少年仔,这顶斗笠给你戴啦,你就自己随意坐。”说毕,阿甘伯发动铁牛车引擎准备上路。
男人随兴坐在宽敞后座,像是小男孩第一次拿到玩具车一样兴致高昂地东摸摸西瞧瞧,随着铁牛车引擎声隆隆震耳,他感受到车轮与地表摩擦引起的震荡与摇晃,想起了儿时坐上游戏电动车时的新奇感,跟着好心情地咧嘴笑开了。
“少年仔,你还没有跟我说要去哪里?”铁牛车缓缓驶在柏油路上,两旁绿油油的田园随风飘来稻香,连带阿甘伯的问话都掺杂着温暖又亲切的人情味。
“喔,我想要去‘方舟民宿’,阿甘伯你知道怎么走吗?”像是突然想起来,男人不好意思的搔耳回话,再调整了下斗笠,好奇的视线再度被顶上斗笠给吸引住,不由自主又是哧地一笑。
阿甘伯回首瞟了他的动作一眼,也跟着莞尔,“这么巧,我也正要去那里!少年仔,你都市来的齁?看你一上车就笑个不停,是第一次来乡下觉得很新鲜是不是?”
男人点了点头,“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到过乡下。”他的回话模棱两可得很像在敷衍人,但表情神态却相当认真。“阿甘伯,我的名字叫上邪,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啦,而且我也不少年了,都要三十岁的人了。”
铁牛车的引擎声低喘咆哮,像是小型挖土机一般轰隆隆地几乎掩盖了男人干净爽朗的声嗓,阿甘伯努力拉长耳聆听,扬声说:“啊?你名字叫少爷?”然后忍不住犯嘀咕,“都市里的少年仔现在名字都取得这样贵气喔?”
不幸拥有好耳力的男人听了不禁露出苦笑,拉高声嗓澄清,“不是啦阿甘伯,我叫上邪,是上面的上,不过常常有人把我的名字搞错就是了。”
阿甘伯听清楚后笑到眼尾的鱼尾纹都绽放到太阳穴上。“啊没关系啦,叫少爷比较不会舌头打结也比较好记啦。”
被叫少爷的言上邪腼腆笑开,也回道:“阿甘伯,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和一部电影的主角一模一样很好记?”
“这我知道,上次亚亚有跟我提到什么巧克力的。”阿甘伯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续道:“结果亚亚就给我一盒巧克力吃,后来我才知道那盒巧克力是严老师送她的,害我知道以后觉得金歹势。”
虽然与阿甘伯口中的人物素不相识,但言上邪多多少少也听出了个所以然,然后笑问:“阿甘伯,你说的那个严老师是不是踢到了铁板啦?他在追那个亚亚?”
“对啦对啦,忍不住就和你八卦起来,亚亚是你等一下要去的民宿的老板娘,你等一下看到她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喔。”阿甘伯放慢速度,回头对男人露出一副“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的八卦表情,结果收到男人一记极为灿烂的笑靥。“喔,你这个少爷很帅呐,女朋友一定很多齁?”
言上邪没打算回话,只是接续上一个话题继续说:“阿甘伯,结果你吃的那一盒巧克力有什么口味?”
“哪有什么口味?全部都嘛甜得要命,而且还都是爱心形状的,亚亚真的是陷害我,害我看到严老师都忍不住想躲起来。”阿甘伯没好气的嘟嘟囔囔,但后座男人却是噗哧噗哧的一直发笑,让阿甘伯好奇的回头瞟他一眼,问:“啊你在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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