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了大雨,凌希次顾不得手上的断指还流著血,拍打著大门。
「老爷、老爷……请让小的死,老爷……」
但敲打了许久,大门依然紧闭。
「老爷……让小的死吧!」
失血过多的凌希次,无力的跪坐在大门前,全身被雨淋湿,手上的断指依然鲜血直流,顺著雨水染红了地面。
一辆马车轻缓而行,车内之人无意问瞧见了跪在雨中之人。
「旬,停车。」
驾车的旬立刻停住,隔著帘幕问道:「天后,怎么了?」
「我要下车。」
「您不是正在赶时间吗?」
天后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吐出二字:「撑伞。」
「是。」
旬打开纸伞,为天后遮雨,走到凌希次的面前。
天后看了跪在地上的少年好一会儿後,露出笑颜。
「旬,你瞧这孩子的骨架生得真是好,可说是天生的练武之材,你说要是能让他担任武祭司该有多好。」
「您所言甚是。」旬深表同意的点头。
「孩子,你为何跪在此处呢?」
凌希次没有回答。
「你的手指断了,啊!你的腰也在流血,你不痛啊?」天后光是看就觉得好痛。
凌希次对她的问题完全置若罔闻。
「旬,他是不是个哑巴啊?」天后疑惑的问。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他那伤口要是不包扎,肯定会因失血过多而亡。」看著他的伤,旬不由得忧心。
「那你为他包扎一下吧!」
「是。」
旬正想上前帮他包扎时,手却被凌希次挥开。
「我不需要。」
天后讶然,「你不是哑巴呀?那为何我问你话都不开口呢?」
「不需要。」
「哦!你的性子挺倔的嘛!这样吧,要是你肯当我的武祭司,那我就完成你的心愿,我若猜得没错,你该是长孙一族的暗部吧!」
听见天后道出自己的身分,凌希次不禁抬头凝视她。
「怀疑我的话吗?可别小看我喔!天下没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天后一脸自傲的笑著。
「为何我要相信你?」
「那为何不信呢?」天后反问。
她这一问,倒让凌希次无言以对。
一旁的旬见他还是不太相信天后约模样,立即说明:「你该听过天朝吧,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天后。」
「什么?」她是天后?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年轻?不过她若真是天后,那他所说的要求她一定做得到。「好,只要能让我死,我就成为你的武祭司。」
天后傻眼,「你是不是耍我啊!死了怎么当我的武祭司啊?」
「那就看你的本领了。」
「没想到要个武祭司这么麻烦,不过谁教我中意你中意得紧,好吧!让我想想,不过你要先疗伤才行,要不等我想到了,你却失血过多而死,那我多划不来。」
天后这番话虽带着戏笑,却也容不得凌希次反驳。
「可以。」
一旁的旬为凌希次疗伤,天后则撑着伞在雨中不断的来回走着。
这一想,时间飞快的过了一个时辰。
旬看时候真的不早了,走到天后的身边提醒她。
「天后,再不动身恐怕会来不及参加皇王的宴会。」
「对啊,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好吧!速战速决。」天后走到凌希次的身旁,「你应该是无法自行了断,所以才要借他人之手吧?」
「是。」
「那我问你一件事情,只要我杀了你就行了吧?我想不行吧!身为暗部的你应该是得为保护主子而死吧!」
「是。」
「好,我了解了。」天后突然一笑,将腰间的短刀抽出,唱作俱佳的说:「现在我天朝之后就要来刺杀长孙一族的未来主子,挡在我身前之人是否要以身保护你的主子?」
凌希次对天后突如其来的举动愣了一下。
「你也给点反应嘛!不然我怎么杀你?」
明白天后的行径后,凌希次配合地应着:「是。」
「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对他的配合,天后满意的点头。「那现在我就要杀死保护主子的你了,我不客气地要刺你的心喔。」
「请。」凌希次跪在地上静静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不过一刻钟过后依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他不由得缓缓的张开双眸。
「我……没死?」他有种被耍的感觉,不悦的阴影布满脸上。
「谁说的?你死了,只是又重生了。」天后漾起迷人的笑脸。
「什么?」
「你没瞧见你的心插着我的短刀吗?」天后指着他的心窝处,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凌希次低头看着心窝处,果然有把短刀插着,只是没流血更没有伤口。
「可是……血都没流更没伤口,这……」这明明是睁眼说瞎话。
「谁说死一定会流血?又是谁说死一定会有伤口?」天后认真的施展瞎掰的功力。「我说死了就是死了,好吧!为了让你心服口服,那我问你,一般人死是不是两眼一闭。」
「是没错,可是……」
「别插嘴,你也认为是这样吧!那好,刚刚你的眼前是不是一片黑暗随后又恢复光明,这不是由鬼门关出来是什么?别跟我说你没死过。」完全不让他反反驳机会,天后硬是要他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这摆明是在吓人,可是凌希次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重生的感觉如何呀?有没有觉得这世界可爱多了?」
「你……哈哈……」被天后打败的凌希次不由得发笑。「是啊!真不愧是天后,我认输了,你真的让我重生了,能遇见你真好,我的心真的重生了。」
「很好很好,那你成为我的武祭司吧!」
「小的的生命是天后再赐,当然愿意成为您的武祭司。」
「对了,我先说明一下,想成为天朝武祭司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你可要有吃苦的心理准备喔!而且也未必能成为武祭司,因为会有其他竞争者与你一同争这个位置。」天后不忘提点。
「为了天后,小的不怕苦,更会努力为您成为武祭司。」
「好,有志气。」天后对他满意的点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凌希次……」说着凌希次停了下,摇了摇头,「不,那不再是我的名字,我是重生之人,那名字不适用了。」
「也对,那我为你起个名吧!」
「天后赐名,小的求之不得。」
「零希次。」
「这不是我原来的名字吗?」凌这个字,对他而言只是包袱,不要也罢。
「此零非彼凌也,是一切归零的零,希望再次重生的你拥有全新的人生之意。」
「一切归无……重生?」凌希次不禁一笑,抬起头来眼神坚毅地说:「是,小的从今天起就叫零希次。」
「很好,上车吧!」
「是。」
一旁为天后撑伞的旬,不由得为之一笑。
「天后唬人的功力更上一层了,又给您骗到了个武祭司。」
「嘿嘿!好说好说,这样的将才不拐到手,我可是会睡不着觉的呢。」天后一脸贼笑地用眼角瞄了凌希次一眼。「走吧!到皇王的宴会。」
「是。」
傍晚时分,雨仍然不断地下着。
从早上就没见到凌希次的长孙珞然烦燥不已,又被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惹得更加不耐烦。
「来人。」
看守在门外之人立刻进房,恭敬地问:「珞少爷有何吩咐?」
「凌呢?为何这么久还不来伺候我。」
「这……」仆人正想用一个说法解释时,却被长孙珞然给打断。
「别又和我说,他有事没法来伺候我,他呆是我的奴才,谁有胆使唤他,快去把他叫来,听见没?」
「这……」仆人一脸难色。
「死奴才,我说的话没听见吗?还不快去。」长孙珞然怒吼一声,扯动到身上的伤口,不禁拧起眉峰。
「小的、小的……」仆人连忙跪下求饶。「请少爷原谅,小的无法……无法将人找来。」
「你说什么?」闻言,长孙珞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还不快给我说清楚。」
「是、是老爷要小的们瞒着……瞒着主子,凌希次已经被赶出府的事。」见事情再也瞒不了,仆人只好说明一切。
「他被赶出府,可恶!凌可是我的奴才,死老头竟然敢不经我的同意,就赶走我的奴才。」气恼的长孙珞然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起身下床。
「珞少爷,您的伤……」
「闪开!」长孙珞然甩开仆人欲扶住他的手。「叫所有人去将凌希次找回来。」
「可是被赶出去的奴才没有再回来之理。」
「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以为臭老头说有用吗?还不快去给我找。」
「是。」应了声后,所以的仆人全去找人。
长孙珞然的人还未至大厅,咆哮的怒声就已经先到了。
「老头,给我出来,听见没?你这该死的臭老头。」
正在大厅上与长老们商讨事情的长孙老爷闻声,本想先溜为快,却在他想溜之际,被长孙珞然逮个正着。
「你要去哪里?还不给我站住。」
长孙老爷的额上流下一滴汗珠,他转身苦笑的说:「没、没有啊!」
「哼!我问你,为何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赶走我的奴才?」
一旁之人,见到这剑拔弩张的形势,为免遭怒火波及,纷纷找藉口退出大厅。
「你们既然有话要说,我们就先离开了。珞少爷,我们先走一步了。」话落,大伙儿急忙离开,一刻也不敢多留。
看着所有人离去,长孙老爷一副等着挨骂的神情。
长孙珞然不想加重身体的负担,坐了下来。
「说,凌他人呢?」
「被、被我赶走了。」
「把他找回来。」
「这……不可能。」
「把他找回来。」长孙珞然的语气阴冷得吓人。
「族规不允许流放的奴才再回来。」长孙老爷虽然心中害怕,不过为了不让他们再有纠葛,也只好放大胆的回话。
「族规?老头,你还知道何为族规是?」长孙珞然挑起眉。
「这……」
「那我问你,族规首条是什么?」
「属于长孙之主的奴才,都必须由……」长孙之主刑之……糟了!他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长孙珞然厉声追问:「必须什么?」
「可……当时你受伤在身,身为你的奴才又是暗部,凌希次未尽保护之责,本就该罚。」长孙老爷为自己找藉口推托。
「看来你是当我死定了是吗?」
长孙老爷连忙否认,「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大胆到没有我的批示就敢动我的奴才是吗?」
「我……」
长孙珞然再强调一次:「把他找回来。」
「不行,绝不能让他再回来,这样、这样……」
这样他们这一代发生的事情会延续到下一代,长孙老爷正想脱口而出时,长孙珞然却打断他的话。
他云淡风轻的接下去说:「会受诅咒是吗?」
「你知道?」他竟然知道,难道老太爷对他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
「哼!那种可笑的诅咒,你以为我会怕吗?」
「可是……」
「无稽之谈的诅咒能阻扰我吗?」长孙珞然半眯起双眸,一抹邪笑挂在嘴角。「谁也别想阻扰我,挡我者死,不管是谁都不例外。」
面对一身邪气的长孙珞然,长孙老爷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他真的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吗?
那眼神简直跟死去的哥哥如出一辙,而且他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难道就是老太爷选上他的原因?
不过他还不知道全部的事情,要是他知道了当年那件事,那……不,绝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