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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零距离(下) 第十二章 作者:涂鸦
    娃娃不禁摔的脆弱模样,从来就不能也不该套用在他身上作为诠释。

    如果只是想被珍惜与呵护,那么他的付出便没有了意义。他要的,比那些都还要来得纯粹、简单而原始,如果得到的并非他所想要的,那些也只是无用的附加品罢了。

    走到这里,他已没有余地可以思考一切脱轨到何处,先伸手抓牢抓紧,这样而已。

    更何况,这男人,从未拒绝过他啊……至于原因……曾经他在意过的原因都只有一个;但,他还在这里,只要他还能有自信的一天,他依然相信总会有所不同。

    因为他是苏洛。

    因为他是独立个体,单一而唯一存在的苏洛。

    因为闻少华的关系,少年一入场就轻易获得优先上板权。

    视而不见周遭参加者的不服目光,那些皆构不成让他因此多作考虑便毅然选择退让的要素。为了某些事,他的恣意与妄为也能毫不留余地。

    迳自打量起这块巨大的场地以及附近围观的人群,苏洛眼里的兴趣攀升。

    未上板的人群里,竟隐藏了许多职业级玩家,就连街头上表现极出色,却未曾挂上职业两字的业余选手也不少,而他们并非都有参与这次的极限赛。想来,比起那种被制式住的比赛,这种等于无规无则的自由赛更让人跃跃欲试吧。

    这种私人性的聚集赛,若非有一定的人脉与背景,可能连参加的资格也没有。想着早先被阻挡在门外的事,苏洛眼眸一挑,不禁抬首望向不远处某一隐藏看台位置。

    那人,就像股深渊,黑得幽暗而神秘。

    因为出神了会,所以错过哔哨声中的起板时间。眼看着进行中越来越多人入板,而几乎也已各自找好轨道,底下的嘘声已起,苏洛伫立在顶端上,闲适而有些无奈的搔了搔颊;蓦地,转眼对上一道视线──隐在人群之中,负手而立的白色唐装身影,那双盯着他看的上挑眼尾,正隐约转绕着一抹淡光。

    那是兴意盎然,也是打量。

    打量?苏洛有趣的挑起眉,昂起脸庞对视回去,眼里的自信与傲然不亚于这里任何一人,唇间缓缓扬起一弯笑意的同时,顷刻,瘦削的身影骤然倾身一划──坠入槽内后,快而迅速,板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空隙中穿梭而去!

    四周响起一片哗然,紧接而来错愕的静止声,少年突如其来,不按牌理出牌的模式的确让人眼睛为之一亮,更多的是刮目相看。

    不是看不出唐装男人与那人之间的非比寻常,或许他知道与否只是早晚的问题;而此刻,那抹总像在探究他的目光可真是勾起他的好奇了。

    若真是在秤他斤两,那他还客气什么!先不管理由与原因,被人看轻看扁这种挑衅的事,不回以些本事较量,怎知他到底是不是脆弱如娃娃。

    眼明手快在众多身影内抓到了自己的轨道,记牢那人提醒的话,本能已与身体相互相驱散,一转一滑间,已然发现,其实轨道并未是板程,而是主导在脚下。

    若未能发现这点,而只专注在脚上使役板程的距离轨道里,一旦板槽内的轨道被外来因素干扰而划分到轨道,失去掌控的慌乱与失措便加剧了技巧的考验度。

    周围身影节节穿越来去,空间显得拥挤而难以驶滑,然而久未感受脚上使役速度的畅快感,少年不见急躁,自若的遵循轨道,脸上笑意渐深,享受惬意而自在。

    背后一道身影沉默走近,着唐装的人无回头,只是溢出一抹微笑。

    “那孩子很棒,对吗?”

    不是问题的问题,比起问句,更似叙述句。而来者似乎也无意回答,白色帽沿下的唇瓣只是紧抿。

    闻少华脸上的笑容或深或浅,漫不经心问道:“不想上去看看吗?还是刚刚那一场已让你体力耗尽?”感受到那股迟疑,绯薄的唇线勾起,加了句:“不知道吗?他是靖带来的孩子。”

    话刚落,那股僵硬式的愣然清楚可见,下一秒,隐在宽松板衣下,仍然可以纤薄的体型已然伸手隔开人群,拿着滑板直直朝U板而去。

    仔细一看,那抹身影,正是稍早那一场的夺胜者!

    着唐装的男人微笑依然,只是优雅的转首,朝不远处观望着场内的看台上看去。黑色的单人身影,即使远距离也可详见那种孤傲式的漠然。

    闻少华不禁轻声喟叹:“长大了,还是未变哪。”突地,他悠然的瞳孔宛若猎捕,迅速捕获住另一抹高大的身影正从门口走进,缓步朝看台上而去。

    “来了呀……”上挑的凤眼顿时因笑容而眯起,闻少华最后看了眼场上,转身朝同一方向而去。

    “真是好兴致,带小情人来玩啊?”

    微懒而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展靖尧没有回头,挽臂而站,闻风未动。

    King耸耸肩,似乎也不意外,迳自走近,却是远远隔开约三人宽的距离。随意将手插在口袋,姿态闲适。与看台下的吵闹相异甚远,看台上的沉默却寂静而冗长。同时观看着台下的一切,性格上的冷漠让其中一人连丝波动也没有,比起这样的态度,另一方渐渐显得浮躁。

    终于受不了了,King猛地回头,恶声恶气地质问:“那小子真是你的人?”

    纵使周围的吵杂声布满,但他知道对方一定听到了,但却仍旧没有反应,直到King沉不住气,一个跨步伸手拉住对方,眼下的伤疤变得狰狞。

    “妈的,你还要维持这种态度到什么时候?!”

    冷冷地,那张薄利的唇瓣缓缓溢出两字:“放手。”

    “Jean!”

    拧眉,展靖尧轻易挣开手臂,却又被拉住,再隔开,来来回回不下三次后,已然一个抬腿,毫不犹豫扫去,King措手不及,只能勉强伸臂挡在脸畔,硬是接下一记。

    “啧!”真是毫不收敛的力道啊……单方承受的人无回手,只是无谓的撇嘴,呸出了一口血沫。然而舌尖被尖齿划破的痛,却远不及多年来无法释怀的痛。

    嫌恶似的冷睨了他一眼,展靖尧转身就要离开原地,却被乍然再次现身的人无言的挡了下来。

    见到来者,King的脸微微扭曲了下。

    “怎么?这么多年了,见面礼就是踢上一脚?”

    随着声音响起,楼梯处走上一抹白色身影。走近距离较远的那一个,闻少华优雅的探手,在对方不及躲开时,袖端已经抚过唇角的血迹。搓揉着指尖上的红色液体,唐装男人只是看了两人一眼。

    “好好看赛吧,还没结束呢。”

    那个戴帽子的家伙一上板,苏洛就注意到他了。

    因为他进板切入的地方,正好就落在同一条滑行轨道上;当然,因为不同的状况随时在变,下一秒,也许那个轨道就会变更。

    然而令苏洛无法不去正视的,还是那个人的行迳轨道。

    当两人再次于正面交锋的端点遇上时,苏洛在闪身避开的那刻,终于恍然的清楚了──这家伙,明摆着冲他而来!

    无论是跃上顶端,抑或是回板的距离与时间,那家伙好像全捉住了他的节奏,不仅模仿他的招式,就连轨道也从对面紧紧跟随而来。若不是因为淘汰者陆续增加,驶滑的空间越发宽阔,像对方这样不顾一切正面迎上冲来找碴,想必有可能两败俱伤。

    才刚想落,在一个回板瞬刻,苏洛在高空中迅速瞥过板槽,准确抓好仅存的人数与轨道,就要回板,未料──原本总是在对面另一端紧抓着他的家伙,不知已何时出现在身旁,步调不仅与他同频,更在同时跃回板后坠地!

    周围观看人群霎时响起一片欢呼与口哨,为此画面之精采留下无法掩饰的激动与兴奋情绪。侧眸看了眼与自己同样动作与速度的家伙,苏洛不动声色继续照常驶滑。

    这样来来回回驶滑,虽是延续相同动作一再重复,然而从一开始多人拥挤的技巧运用,到人数锐减的后段耐力赛,对长年玩板者其实不难。困难的是,如何在人数少、相对空间变大的同时,让大块巨型U板仅剩一人!

    而那个人……

    板内仅剩五人,扣去与他两人,另外三人的轨道或许因为有所警觉,离两人距离稍远,只敢在范围外独自攀滑,完全是无法互相干涉甚至是干扰的位置。

    碍于脚伤刚好即落地滑行,以至于苏洛在行板的踢踏上,仍是使用健全的左脚做Regular,此行在技巧上虽然依旧顺畅,但在速度比较上,仍与Goofy稍显落差。

    再一次与身旁的人同时跃上顶端的那刻,无意间瞥过那人右颈上一小颗润痣,苏洛略勾起嘴角,懒慢而嘲讽的出声了,那是只有身旁的人听得到的音量:“老是跟着我,你累不累?”

    戴帽子的少年丝毫不在意,依然跟着跃上顶端,蓦底,他猛然转头一看──原本还紧追着的目标,已然不见!

    “靖,那孩子不错。”

    看台上三人,姿态各不一。一个闲适,一个淡然,另一个则是显得焦躁而气闷。

    闻少华说罢,不隐藏的探究目光转头看了眼右旁的人,突然笑出声道:“瞧你专注的样子。怎么,很担心?”

    回眸看了眼唐装人,展靖尧目光冷冽得近乎令人不敢正视。“你不该来干涉我的事,少华。”

    “哦?”

    突地,看台下再次响起一片鼓噪声,适时拉回三人注意力。

    画面里,板槽内不知何时仅剩两人,而同一时间,被迫淘汰掉的另外三人,皆与滑板呈现撞板后的狼狈,错落而翻躺在板外。

    见此,较年长的长发男子笑了,笑得惬意而有趣。

    “唉呀!娃娃生气了呢!”闻少华回头看着人,意有所指又道:“看来这孩子不只是装饰好看的洋娃娃而已……脾气似乎也很不好惹呢,我说的对吗?靖。”

    被问者未答,只是凛敛着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场内那抹身影。红色的,如同一弯快速而灿耀的炙热光芒,瞬息间闪越过瞳孔……留下令人挥之不去的余影。

    要甩掉谁,都可以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他想做。

    当对方还自恃掌握局势而得意的那一刻,苏洛已然为自己的轨道失去与否赌上一把!与他跃上顶端的同时,苏洛立时跳脱出对方认定的既定模式──出奇不意的Flip,让双脚与板子在跃升时迅速调转重心位置,随即压板回旋,那瞬间,对方就算发现人已消失,也只能措手不及的率先跃出顶端。而原先被捉紧者,早已回槽快速迈向另一头,顷刻,拉出两人原本的同行轨道,再次处于两端!

    这一把,他赢定了!

    看着那人回板后急于找寻他的模样,苏洛嘴角漾出一记冷笑,对方的干预行为超出了安全度,已然惹火了他;要解决,便毅然决定以速度取胜,即便他的右膝有可能再度泛疼……

    冷冷扫过那人要再次跟上的轨道,已恢复Goofy模式的苏洛,速度之快令人丝毫无法轻易跟上,几秒间转换轨道,滑行已直朝另外三人而去。

    苏洛来回探看两回,顺道摆脱另一人的追捕;转眼,已迅速抓到那三人的轨道──已疲累难耐的人顿时忘了捍卫轨道,也忘了该远离别人的轨道,若无法俐落操控至最后,即便从众多参与者脱颖到最后,也只是枉然。

    即使在那瞬间,他们依然天真的认为,只要不进入那两人的范围内,处于缓慢的耐力赛也有取胜的可能,然而性格可以任性也可以稳定的少年,却早在被惹火的那刻,打定注意要自行解决淘汰掉对方。

    这场赛,已非不涉入另一场风暴即可安然无事。

    “碰!”──三声同时巨响。

    已然失轨的三人被牵着鼻子走,转眼间,相撞于被带出的同一条轨迹上,俐落却狼狈的翻板出局!

    凹槽内,仅剩两人。而胜者,只容一人!

    有点烦了。像逗弄一只鹦鹉似的,给他什么样本就说什么,一点自主性也没有。苏洛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道身影,原本嘴角扬高的弧度慢慢褪去。

    即使已甩掉他,那家伙依然不依不挠的紧追在背后。不知到底是不超前,还是速度加快不了……苏洛一向对自己速度有信心的,况且现在可是Goofy,并非Regular。然而不管两人距离相隔多远,对方的跃端动作依旧学得有模有样。

    若不是同为对手,那家伙身手的确不赖;但像这样照本宣科的滑动……简直就像尊傀儡似的。

    然而操纵者可不是他。

    到底想干什么呢……前一场的优胜者,居然不辞疲态也要下场再挑一次,就为了针对他吗?那么,针对的理由……挑起眉,眼尾瞟过不远那处看台,苏洛了然的扬起嘴角,背手指尖朝后头作势勾了几下,脚上的速度也毅然放缓,存心让他跟上。

    那人也未让他失望,三两下就跟紧上来,却也不往前超,直接贴在身边也不怕两人互相的滑行平衡就此打堵。

    笑看了眼身旁的人,苏洛连眼底都笑开了──两人距离竟相隔不到半人宽!这样的画面,连周遭的人群都激动哗然了。

    刺激感让人愉快不已,看着近在眼前顶端,不回头,他懒懒地说:“老是跃上顶端才秀来这么一段……总觉得太久了些。”

    戴帽子的少年听到了,依旧没说话,或许他想不透,然而速度却未敢稍缓。

    就到顶端前,两人的滑驶速度异常缓慢,四周沸扬议论纷纷,不解怎么一回事,而看台上另外那三人,脸色则不一。

    “这下我真的期待最后会是谁留下了。”拉过一梢发尾摸弄,闻少华笑得自然,侧眸看了眼某人的神色,问道:“怎么了,担心他的脚吗?”

    突地,台下突起一片叫嚣哗然,瞬间拉住所有人注意力;未料,那短短一秒,展靖尧眉心倏地拧紧,转身往看台下走去,脚步依然,却透了些急促。

    “Jean?”King见状,转身就要跟着去,却被只臂膀给拦了下来。

    淡淡收回手,闻少华敛下双眸,“你的人伤了那孩子的膝盖,靖早晚会跟你算这事儿的,别急呐。”

    King微讶,“你胡说什么?我哪时伤到他了?”

    闻少华挑了挑眉,不答反道:“说到这事,靖不也还欠你一次?”

    这男人老是话不提重心,搞得人狐疑他却一脸清闲!烦躁的抓了抓头,King顿了顿,才猛然想起地抬头。“你是说……”

    噗嗤一声笑开,闻少华摇摇头,“怎么?自己还忘了曾下过战帖?”

    “那是……”King顿时语塞。那只是气话!第一次见那家伙护着谁,两人几年互不见面,他一时被情绪淹没,怎料……怎料那家伙竟也一口答应!他压根早忘了!

    “我只是……”

    “这不挺好?”打断他,闻少华转首笑得嫣然,“输赢面前谁不都得乖乖听话,你知道他最重承诺的不是?”

    定输赢面前,有多大藩篱与不被谅解的过去也得暂时摆一旁。King被点醒了这点,只是神色微凝而沉默。他知道那或许是获得原谅的唯一办法,即便他可能毫无胜算。

    脚持的速度依然,直到在跃下顶端的缓冲间,苏洛回眸,朝另一名跟随而来的少年漾出一抹笑靥。“我不能输的。”

    像催眠告诫自己的话,那是只有对方听得到的音量。

    话落,苏洛隐去笑意,看向前方顶端,最后一脚的踢踏在没有人料想得到的速度里,猛然滑出去。忽然被拉出一大段距离,戴帽子的一惊,随即跟上速度,前方的身影却已跃上顶端,在他靠近时已然翻板后回槽!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不是那样的速度,而是随之而来的画面──舍弃了返回轨道或再次远远的拉开距离甩掉对方,苏洛回槽后却侧弯过板子,竟直接滑向对方!

    “刷──”轮轴声疾驰而过,短短一秒内,轮子就要撞上对方时竟急遽俐落转向,宛若假动作之后,安然弯回原轨道内。

    那人始料未及,帽沿下的双眸不敢置信,眼前仿佛余有一抹红如瞬影般划过眼前──“碰!”声巨响,板子毅然撞上凹槽与顶端交接处。

    胜者出现。人群一片安静,只见驶滑而去的人缓缓折返回来,直至对方身前停下,伸出友好的手,四周霎时响起一片激励欢呼。

    “很抱歉,但我不能输。”

    少年怔看着他,就欲探出手回握,四周突然起了阵骚动,两人同时转头,一道黑色身影从众人让出的方向里现身,走进了槽板内。

    苏洛微讶,没想到他会下来,启唇欲唤,眼前忽然一花,已落进一道怀抱里,愣神间,那力道竟紧得他发疼。“怎、怎么了?”

    展靖尧没有回答,只是将唇轻贴在他的发梢。

    未顾及周围目光,苏洛也不打紧,遂而一展欢颜,笑嘻嘻的回抱住这个男人。

    “喂喂、展靖尧,我为了你,赢了哦!”

    阖上眼,展靖尧将人更加按进颈窝。“我知道。”

    意外听见他的开口回答,苏洛是有些愣然的,然而心里的跃动却如此之大,让他登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拥住这个男人。

    是我,自欲进入你的世界。

    这样拥抱的画面看在众人眼里,脸上无不讶异之情,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记忆里那个自小便在挑板场称王的Jean,从不与谁有身体上的过度接触,即便是当年他的家人,又或者是童年玩伴的King。围绕在两人身周的沉默,渐渐陷入一阵细微的私语声里,直到一道缓缓的掌声从人群之中传来,竟瞬间压止住那些吵杂。顺手拉起还躺在槽内那个戴帽子的少年,闻少华白得无染的身影翩然出现在场子内,伴随着他给予胜者的掌声,还有他嘴角间永远的弧度。

    “赢得真漂亮,苏洛。”

    听见他完整喊出谁的名字,展靖尧抬起头看向来者,眉心缓缓聚拢。果不其然,周围开始对这刚击败近年胜者的名字旁敲侧击,好奇之余,也开始讨论起来。而苏洛未有所察,只是下意识回头,正好对上一道视线。

    被闻少华随意打发退下的那个少年,离开前狠狠的那一眼,眸里时而透露出的淡光,明显写着憎恶。

    苏洛一愣,有些顿然的回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眼底有些复杂。“怎么了?靖,这种目光看我。”闻少华在两人面前站定,笑问。

    “我说过……”拧紧眉心,犹揽着怀里的人,展靖尧眸里的警告意味浓重,“别扯上他。他并不属于这里。”

    猜到话里的“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苏洛不解的来回看向双方,随口问:“怎么了?”

    垂首看了他一眼,展靖尧拉过他的手,“别问。”大手一拽就要拉着人离开,然而背后那道温善的声音似乎不打算就此松手。

    “这就是你对自己叔叔的态度吗?靖。”这声音,与谁的冷然比起来都要清淡许多,而话里头的那股威严,却是多年来无人敢违抗的绝对。

    然而留住那道背影的,却是少年的手。

    感觉到手心那股反向的微微拉力,仿佛也能想见背后少年脸上那股执拗。

    展靖尧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周围一片静默,许久,只有这么淡淡一句在空气里飘散开来:“那是过去式了。”

    最后,留给众人的,仍是那道无欲回头的背影,一如当年他离开时,那属于少年式的清瘦与孤傲。然而曾几何时,这道背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生活而到处称王挣钱的少年,现在肩线上的那样宽阔,已是个足以扛担一切的伟岸男人身影了。

    惋惜声与议言在四周围绕,唐装男子仍是微笑,只是在前方被脱拉着走的少年回过头时,让笑容加深了些。

    一道高大身影缓缓走近,看着闻少华侧眸看了眼,给了他一抹淡静的笑。

    “总是会变的,可不是?”

    King盯着人远去的方向,没有出声,锐眸里目光复杂难解。

    那些年头已过去。

    ***

    耳边风声呼唤,交错浪潮的浮沉敲打着海面石块,意外的和谐,想不到城市也有这样海天一景。端着滑板,苏洛拉下因刚被擦药而撩起的裤管,安静而随意盘坐在海岸上一块突起的大石面上,凝望着眼前一大片淡光海色。

    从城市边境的夜晚宁静里遥望过去,无边无界的海面少了阒黑,却是一种深沉而冗长不朽的灰。深浅交替之间,错落的美丽,神秘而慑魄。

    抚开脸上被风吹散的头发,仿佛还能闻到被吹散开来的清新药味。苏洛无意识用手来回摩娑着膝盖,感觉那股被遗留的按揉力道,隔着发丝的飞扬,仰首看着身旁的人。

    这样的角度,可以仰见他的黑发散落飘动在眉宇间,那双眼眸淡望着天边的凝视,而那眼里,黑漾般空无却泰然,在夜的暗与海的亮之间,竟是一种安适。敛下双眼,苏洛突然扯住了他的衣摆,却在对方扫来的视线里没有说话。

    这样的安静,从两人离开那个挑板场便开始。

    驶离那个地方后的终点,意外的让他吃惊。不是带他驶回原方向,而是更远,他从未到达过的这个海边,没有人烟,却不是荒凉,这样的宁静有着只属于发现者的祥和。

    而他,明明就在他的身边……

    “喂,干嘛带我来这?”

    苏洛问得直接,终于打破沉默,就像这男人无声无息嵌在他体内某一角的深刻般,他正一意孤行地欲进入他的世界。

    扫过那只抓着他衣角的手,展靖尧只是淡淡启唇,“很久没来了。”

    “牛头不对马尾!”转头斜瞪着他,苏洛皱了皱挺巧的鼻尖,“我在问什么,你在回答什么,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啊……”

    “……不习惯?”

    仿佛没料到会被这么一问,苏洛对上他俯视的视线,有些错愕。

    那双眼睛,在风吹乱的发梢下时而展现,恍惚里,苏洛出神好半晌。

    许久,直到抓着衣角的手心无意识猛然趋紧了些,才垂头低声咕哝道:“你干嘛……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很细很小声,但展靖尧还是听到了,挑起他的脸,他应哼了声。

    “说什么,大声点。”

    对视里,四目交会而不瞬,眨也不眨之间,却让人忽然想逃开。然而,无论如何也逃不离那阵心悸。

    僵了会,苏洛才豁出去似的猛地回眼,狠望进那双黑瞳里,满脸怪异。

    “我说你干嘛露出那样的表情?”

    凝望着少年,牢捏着他下颔的手不欲罢休,展靖尧不变的挑眉,瞬间,淡然撤下眼底那抹深藏却无意间被捕捉到的细细浅浅。下巴被紧捏的力道很疼,眼角泛了红,苏洛硬是忍着……疼,却怎么也比不上胸臆在乍见那表情时的疼来得万倍!

    望着那双黑眸,宛若漩涡,苏洛抿紧唇,猛地拍开他的手,用力扯过手里的衣角,力道之大与迅速,让对方一时未有反应便与他更贴近些。

    “我说……你、你这样会让我有错觉!”

    由着他拉近距离,近到可以详见那双猫眼里的心绪。展靖尧缓缓垂下双眸,大手覆上他后脑上的发,来回细抚。

    “展靖尧,你不知道吗……”感受着那只手掌心的力道,苏洛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细览着他每一分,遂而轻轻开口:“你的表情,好寂寞。”

    闻言,黑眸张开了些,眼瞳似乎滞固了会,复又看了他一眼后静静阖上。

    “是吗?”

    “展靖尧……”点点头,苏洛伸手环绕过他的颈间,将自己完全纳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每一分跳动。

    “我会给你哦。”

    少年声音因为深埋的角度而低浅,却清晰响彻于风中,带起遍遍牵动。加深般的,重复述说着。

    “会给你很多……很多。”

    许久,抱着怀里温度的人,仍旧是淡淡的回以一句:“……是吗?”

    双臂更加揽紧这个男人,这个无意间露出令他心颤神色的男人,苏洛将脸也埋进他颈间,轻轻的,像家人般,蹭了下。

    “是的……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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