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充满愧疚的黑眸凝望着她,看得她不自觉放慢进食动作,眼神开始飘移起来。
干么这样看着她?致妃抓起颜色鲜艳的果汁,喝下一口,用杯子稍稍挡住他灼热的视线。
他的眼神好专注,几乎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直到电话响了,这令她不安的状态才缓解了一些。
“少爷,公司来电,说震淡通讯的老板跟夫人已经在公司等你。”管家双手捧着电话,在他身边报告着。
贝藤熙仿佛没听到管家的话,也没伸手接过管家手中的电话,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她咽了咽食物,放下杯子,手中叉子前端插了一块花形红萝卜,中空部分卷了一圈颜色漂亮的煎蛋,朝管家方向指了指。“你不接电话吗?”
“真的不是讨厌。”他又强调一次。
“嗯,好,我知道了。”她把娇艳的小花吃进嘴里。如果不是讨厌,那是什么?
“是因为在乎。”他满脸严肃地看着她。
致妃微微瞠大双眼,愣住,眼角刚好瞥见管家正在偷笑,她蓦地脸一红,不小心被呛到,剧烈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她立刻用手遮住嘴巴,以免食物喷出来,咳得满脸通红。他疯了吗?还是她听错了。
他见她咳得难受,马上让人替她送来一杯温水,同时关心地问:“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
“很好吃,真的,我刚刚只是稍微呛到。”她轻瞪他一眼,接过水杯,啜饮了一小口。
嗯,舒服多了。
“我在乎你不肯接我电话,更在乎你迟到是不是因为不够重视那次约会。”他不让她逃避,缠着话题不放。
“我很重视,只是身体突然出现状况。”她轻咬着下唇,开口为自己辩白。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进急诊室,花了她快一千元,让她当月开销很吃紧耶。
“每次想起那天的事,我都觉得自己很混蛋。”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看着他脸上懊悔的表情,她感觉心跳正在偷偷加速中。“你要不要先接电话,万一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刚才不是说震淡通讯的老板跟夫人已经在公司等他,不立刻赶过去,万一客户走掉怎么办?都是钱耶。
贝藤熙接过电话,听了一会儿,只淡淡回复一句“知道了”之后就挂断。
就这样?
致妃看得有些傻眼,他不用交代什么,或者是做些什么处理?
“我可以打包早餐在车上吃。”她马上主动表示。
话一说完,管家奇怪地看她一眼,好像她提出一个很怪的要求。
“不需要。”贝藤熙摇摇头,微侧过头,示意管家帮他再送来一杯咖啡。“可是时间表上显示,我们九点就应该出门,现在都已经快九点半。”
“今天十点出门。”
“喔。”她点点头。原来他心里早有打算,这样才对嘛,他好歹也是一间公司的领导人,随心所欲应该不会是他的个人风格吧?“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所以你才决定更动行程?”
“原因就是——”贝藤熙双目清朗,静静看着她。
“嗯?”致妃张大眼睛,洗耳恭听。
第5章(2)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从包包里拿出贝藤熙档案跟笔,好好记录下来时,他沉着嗓音,缓缓开口——
“我想要这样。”
什么“一天行程”,根本就是写心酸的!致妃把“贝藤熙档案”重重丢到抽屉里关上。
跟她同处一室的贝藤熙手中正在画设计图,受到干扰,抬头,用眼神向她发出疑问。
“怎么了吗?”
她摇摇头,在心里深深叹口长气,瞄了眼计算机屏幕下的时间显示,才早上十点,还有两个小时才休息,要怎么打发时间?
至于观察贝藤熙这件事,她已经大约摸出一个雏形。如果没有特殊事件发生,他早上会画设计图,下午做模型,或者画一整天的图,下班前看看员工模型做得怎么样,然后给予指导。
偶尔也会出现他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单纯发呆,或者看一整天书,接下来就会连续好几天密集画图。
所谓特殊事件,就像是住进他家第一天时震淡通讯老板来访。说起那天的事,到现在她都还觉得相当匪夷所思。
话说那天贝藤熙大建筑师慢条斯理踏进公司时,震淡通讯老板贤伉俪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他一进门,看见他们也不寒暄,只问员工们拿给他们的咖啡好不好喝?那名老板回答不错,不过他更爱喝茶。
贝藤熙听了之后,点点头,说他有碧螺春、大红袍、龙井,问对方要不要都喝喝看?
她能感觉得出来,那对生活过得很不错的贤伉俪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他们很期待。
她以为“以茶会友”只是短短的开头,就像序曲、一段开场白,结果贝藤熙居然跟他们聊了一上午的茶和国际局势。
更扯的是,中午还叫饭店送餐点过来,大家一起聚餐。
吃过午餐后,贝藤熙开始请对方喝红酒、白酒,最后还搬出整套调酒工具,当场把会议室变成调酒室。
直到下午五点,聊得很开心的双方终于愿意说点正经事,震淡通讯老板刚提到想把建筑案交给他来设计的事,贝藤熙突然抬起一手,说了句“请等一下”。
然后,他按下内线电话,要员工到他办公室,把编号36938的模型拿进会议室。
编号36938的模型?他们还没开口,东西已经做好了?听到他的话,她跟震淡老板贤伉俪全都傻眼,直到一座惊人的三螺旋建筑模型摆上会议桌时,他们三人还没有一个人回过神来。
“这是你们要的东西,现在就可以把它带走。”贝藤熙看也不看作品一眼,反而缓缓站起身,一副谈话结束的姿态。
她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妻一头雾水又满脸错愕,在贝藤熙肢体动作的暗示下,震淡通讯老板小心捧起模型,脚步飘忽地走出公司。
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诧异过,脑袋只有一个念头:贝藤熙不是疯了,就是病了!或者是以上都有。
捧着大把钞票的大老板走进他公司,他居然不谈理念,不讲案子细节,更别提合约,只是喝茶、谈国际、讲古、品酒和玩调酒?
等到对方提起正事,他仅用一句话的工夫跟一个建筑模型,就把对方请出了公司。
她费解外加无法理解,不晓得这间公司怎么还撑得下去?当场,她算家里家计簿的模式,瞬间启动,很想叫他把公司账簿拿出来,让她好好精算一下,粗估看看公司什么时候会倒。
后来,她才知道,早在震淡通讯的秘书打电话过来时,他就已经动手画图,亲自做好模型,却什么也不说,摆在办公室里将近一年。
“你为什么不通知他们模型已经做好了?”她在他一脸好笑的表情下,缓缓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想要的时候,他们自己会过来拿。”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不怕他们不来拿?”
“不拿也没关系,那个设计我做得很开心。”
“你是建筑师,不是艺术家。”
他认真想了一下,点点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当下,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快昏倒。
贝藤熙停下手边动作,发现她正在注意时间,然后一边叹气一边往计算机里输入数据,接着开始猛敲桌上的计算器。
他以为她饿了,所以开口问:“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天气这么热,来点酸酸辣辣的泰式料理最棒了。”她先把三姐妹的薪水通通加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