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较难解释,但不说清楚,似乎不行……无双先是叹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除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大妹孟霜在战场上救钟将军一命,皇上特封明月公主,嫁与钟将军为妻,小妹孟瑀会跟着哥哥住在京里。”
阿元倒抽气,问道:“明月公主是你的妹妹?”
“是的。”
“那可是传遍京城上下的佳话呢,饭馆里的说书人,每次讲到明月公主解救钟将军那段,大伙儿都连声拍手叫好。”
微微的苦涩哽在喉间,蒋孟霜和岳帆的婚事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怎还能不幸福?无双接话,“是啊,蒋家感激皇上赐婚,让妹妹终生有所依恃。”
阿碧摇摇头,皱眉叹气道:“那可不一定,听说钟将军的元配夫人性情恶毒、刻薄寡恩,你妹妹嫁过去之后,日子是好是坏,还难说呢。好端端的,阿晟怎么会让自己的妹妹去做小?宁做平民妻、不为富人妾,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见着阿晟,我得说说他。”
“你别多事,若不是万不得已,阿晟那性子,能乐意吗?何况,你少操点心吧,你没听说皇太后赐下戒尺,狠狠打了钟将军的嫡妻十板子,连大婚那天,她都还躺在床上病着呢,有这一出,日后会收敛些吧。”
无双苦笑,原来她在世人心目中竟是这等形象,性情恶毒、刻薄寡恩?她怎么让自己沦落到这副境况?
“别提这些不愉快,你快说说,你怎么不跟阿晟进京享福。”
“早先爹娘为我订下娃娃亲,夫婿却是早夭;十四岁再次许亲,未入门、夫婿又亡;哥哥为我的亲事愁白了头发,好不容易和军中同袍结下亲事,没想到刚换庚帖,哥哥的同袍便战死沙场。
“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便悄悄寻了寺中高人指点迷津,这才晓得自己是孤鸾命,注定克夫。我不愿意再害人,情愿孤老一生,可是哥哥当上三品将军,自会有那等想攀附的上门,倘若我留在京城,早晚会进退两难。
“为着哥哥的名誉,兄妹俩几次相商,我决定回锦绣村生活,若有人上门说亲,也只会看中孟瑀,这对哥哥、对我,都是好事。因此京城中人只知道哥哥有蒋孟霜、蒋孟瑀两个妹妹,不知还有个蒋孟云。”
阿碧眼底浮上一抹同情神色,这么好的姑娘,怎就……她抓起无双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说:“行,阿云安心住下来,往后除了阿晟,你还有阿元这个哥哥,至于我,你要喊姊姊、喊嫂子都成,只要记住,咱们是一家人,往后有什么为难的,尽管上门。”
“多谢阿元哥哥、多谢嫂子。”
“谢啥?是一家人呐!”她抱了抱无双,心里隐隐地疼,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了孤鸾命?
“阿元哥哥、嫂子,我想借点畚箕扫帚抹布,那屋子得洗洗。”
“成,我马上给你送过去。”阿元说道。
“晚上甭煮了,我把饭菜拿过去,咱们四个乐乐。”阿碧说道。
“是,谢谢哥哥、嫂嫂。”
阿元笑出满口大白牙,说道:“这话我爱听,省去阿元两个字,咱们就成了阿云货真贾实的亲人了。”
阳光被树叶筛下许多金色印子,一点一点地落在两夫妻身上。
金色光芒给人们带来期待与希望,瞬间,无双信心满满,她相信离开尚书府后的自己,会活得更好。
孟晟不期待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子能把家里打理出什么闪亮亮的模样,他猜想,燕无双恐怕连抹布都拧不干。
本想带两个丫头回来的,但要安置在燕无双身边的人,他得精心挑选,可以的话,他想找两个会武功的随身保护。不过今天时间有点赶,只好先载一马车的物件回来。
打开门,孟晟大感意外!
满院子的落叶已经清扫干净,他无法置信,她居然会用扫帚?还是说,她的领悟力非凡,东西一上手就会使用?
走进厅里,椽梁上的蛛网已经不见踪迹,桌面、柜椅整洁,窗明几净,转到右边两间屋子,也洗得干干净净,连地板都有刷洗过的痕迹。
在泅水之后,她二度打破他对大家闺秀的看法。
转到左手边的屋子,里头已经大致整理好,她手上拿着一根……像扫帚又不是扫帚的东西,扫帚下方绑的不是竹叶就是竹枝,她手上那根绑着的却是布条,厉害的是,那东西拖洗过的地方,灰尘就不见了,太厉害,这种好物不知道哪里有得买?应该弄几把回家。
无双发现孟晟回来,她并没有等他,但在看见他那刻,忍不住嫣然一笑。
“回来了?”话出口,才发现太……太亲密、太像一家子,不妥当。
“回来了。”他回答得顺理成章,觉得很妥当。
于是,他的坦然让她也变得坦然,扬起嘴角道:“快把东西搬进来,归置好后,你把桌椅医院子里,阿元雪和阿碧嫂子要端菜过来,今儿个,他们想和你不醉不散。”
连阿元、阿碧都联系上了?短短两个时辰,她做了多少事?
发现他的疑惑,她得意地挑挑柳眉,嘿嘿,别怀疑,想当年,她可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女强人。
这时,门外阿碧拍门大喊,“阿云,快开门,嫂子来了!”
“阿云?”是找错地方吗?孟晟转头望向无双。
无双嘻嘻一笑,回答,“是啊,我是你克夫的妹子,蒋孟云,不记得了吗?大哥!”
克夫?妹子?蒋孟云?不知不觉间,孟晟头上飘来两朵乌云。
“你太不够朋友,为什么回京不马上来找我们?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是吧?”阿元一掌用力拍上孟晟的背。
这话,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是高兴,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的,没想到……
孟晟勾住他的肩,呵呵笑说:“这不是来了吗?”
阿碧望着丈夫和昔日好友,偷偷乐着,虽说当上大官,但阿晟并没看轻他们,讲起过往,一件一件的,他们没忘、他也没忘。
“不许挑剔阿晟!他才进京多久,又要见皇上、又要送妹妹出嫁,连住处都还没整理好呢,就巴巴地赶到村里来看咱们,有这样的朋友还埋怨?没意思。”阿碧一面说,一面帮两人把杯子注满。
阿晟笑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行,存大钱是不敢妄想啦,但只要不遇灾旱,吃饱穿暖肯定没问题。”阿碧乐观道。
“这几年老天赏脸,没水涝旱情,省吃俭用再积攒两年,就可以老老大到京城念书。”
阿元心头敞亮,要不是当年蒋叔教自己读书识字,他哪能当上里正。
阿碧叹道:“念书挺好,就是孩子小就得送那么远,有点舍不得。”
阿元知道阿碧心病,忙转移话题,“阿晟,能多待几天吗?明儿个咱们到后山猎獐子,看谁本事大。”
“我不是文弱书生了,打猎你赢不了我!”
他一本正经的口吻让无双想笑。
阿元不服气。“打猎可不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得拿出真本事。”
“真本事?”孟晟挑挑眉,道:“明儿个教你心服口服。”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争起来,模样不像成年人,反像不服输的小少年,阿碧不理他们,对无双说道:“阿云,明儿个我带你到村子里逛逛,咱们锦绣村旁的不敢说,但是风景啊,美得够呛!”
“村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无双搭话。
“林家的果园后方不远有一座湖,衬着后山,青山绿水,不胜收,再过几个月,丽的荷花天天开,白的、粉的、紫的,美得教人别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