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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忍,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呢?
半垂着眼,唐宁看看在躺椅上睡着了的老人,在眼睛移到他的身上时,她的手已同时伸到他的肩上,毫不犹豫,毫不费力地把对方硬生生地自躺椅上扯了下来。
不要怪她,她只是听指令行事,谁叫「他」知道了这个老人有那个女人的消息?
「他」今天本来己错失了得到白芷云的机会,却又自妹妹口中得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便马上命唐宁来这里、「请求]这个老人把那个女人的下落相告,不用「他」再次失去她。
突来的猛烈冲击让缺乏生命力的老人惊醒,他正要脱口叫痛,唐宁却让那声痛呼叫得更响更快更绝——她徒手把他的手臂折断!
「白芷云在哪?」她在给了对方警告之后,才开口询问。
经验告诉她,这样做通常不会浪费时间。
老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明显一震,那样的反应只换来另一根手臂也给折断的命运。
连犹豫,也是罪,唐宁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她要得到的,是答案,他的生与死,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我……不知道……」老人连抬眼看她的力气也没有,他早有重病在身,就算白芷云把他自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也不代表他的身体已完全康复,这个女人这样折磨他,他又怎受得了?
清脆的断骨声早已成了唐宁生命的伴奏,听了太多年了,她早已无感觉。
「白芷云在哪?]她单手就可以把他揪起,就像拎起一只小狗一样,没有难度可言。
「我真的不知道!」老人用尽所有力气尖叫,怕说得慢一点,连完好的左脚也会像其他三肢一样,给她硬生生折断。
可是,不把人弄死、不把人逼疯,她也不会相信他是不知道的。
硬生生看看自己的手脚被折断,他才知道自己是这么地无力。老人的眼泪无法控制地落下,死亡的恐惧再一次光临,他以为找到白芷云来医治他的病,他便不会死,可是原来白芷云身边已经跟了个死神。
[白芷云在哪?」唐宁问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问题,发问时的表情也是一致地没有表情。
简直像是机械人。老人两眼只有恐惧,因为她的手来到他的颈上了,他再说不出白芷云的下落,她一定会杀他,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白芷云在替他打针之后,在下一次打针前是不会出现的,而他自知有求于人,也不会管太多,现下问他她在哪,他怎会知道?
根本连想个谎话来骗她也不行,他的脑子早巳怕得不会思考了。
在他眼中读出一个信息之后,唐宁肯定了他没有利用价值,眉轻轻皱起,白芷云的下落又成了谜吗?
唐宁手劲一施,老人感到颈上传来微痛,眼看自己的脖子就要给折断时,她突然停了手。
「是的。」淡红的唇吐出了两个字。
什么?老人不明所以。
可是,那是他不需要懂的。唐宁眼中闪过什么,手一转,便在他后颈上劈了下去,力度让他刚好昏倒而没有生命危险。
她站了起身,想让耳机接收得更清楚。
「列维·贝格尔自有人来收拾善后,你现在先回来,我另有任务给你。]耳机传来的,是个磁性到让人觉得有点悲伤的男性声音。
唐宁仍是无言,她自知她的身分不容她有疑问。
「是的,浩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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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列维·贝格尔身边,白芷云会在哪呢?
看着电脑荧幕,三岛伦子的眉轻皱,白芷云那个麻烦女人最后一定会回到列维·贝格尔身边,她一向有医德,不看到病人康复,是不会走的。只是,她何时才会回去?
今天之内吗?白芷云才刚见了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她还敢回列维身边吗?
麻烦了,她必须快过她的竞争对手把白芷云弄到手,拖得太久,她就会给人抢了。
要抢白芷云的人太多了,这全拜那个混帐龙余所赐!
当年,龙家第二代的仅存者龙余死时,立下了极度惊世骇俗的遗嘱。
[谁杀得了白芷云,谁就会是龙家所有产业的继承人!」
于是,龙家第三代的龙浩澄、龙浩澈和龙浩云便各出其谋,只求找到白芷云——然而,目的却不一样。
龙浩澄是白芷云的前任男友,找她,只为娶她;龙浩澈一直爱着白芷云,却一直未为美人垂青,于是痴痴地只求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爱她;而龙浩云,只有龙浩云,是真的——杀白芷云,以得到龙家那价值惊人的产业继承权。
龙浩云呀龙浩云,我和你可真是有缘。
她输入一个指令,放在龙浩云那边的监视器立刻把影像传回来。
和十五年前一样,他蓄着让人混淆他的性别的长发,细长的猫儿眼直直透看原始的凶残,媚惑人心的红唇火辣地扬起,妩媚如妖娆笑着——那是龙浩云,她所谓的表侄「女」。
血腥的记忆立刻浮上脑海,是他,十五年前,就是他在一夕之间毁了三岛家。
十五年了,她还是忘不了他的眼神,忘不了他那无所谓的姿态,忘不了他把刀子送进她的爸爸的胸口——
真要感谢他哦!
为此,她会给他特别优待,起码杀他时,会留他全尸。
请不要误会,她真的一点也不恨龙浩云,因为,扶养她长大的「他」,也是姓龙的。
当接受另一个龙姓男入扶养长大时,她就失去了恨的资格——更何况,她真的不恨。
电脑荧幕左上方,监视列维·贝格尔那边的仪器传回了一个新画面,她便把龙浩云的影像关闭,看见列维的画面中突然多了某个人,让三岛伦子挑起了眉,却没有动手做什么。
不要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要「他」的注意,所以,她才会不动手。
为了达到目的,她不在乎当个背叛者。
背叛,那个自地狱中救了她的男人。
地狱……呵,好字眼呀!三岛伦子笑了,笑中奇异地有和龙浩云相类的妖媚。
那个自地狱中救了她的男人想她进入天堂,可是他不会知道,当年要是他不救她,她才可以进天堂,因为他的救赎,她反而会永世沉沦……
等了将近十分钟,让要发生的也发生完了、她才关掉电脑,打电话给那个让她落入地狱的男人:「浩澈哥哥,龙老先生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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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替她顶着天地的男人,也是会受伤的——不管身与心。
「浩澈哥哥,让我帮你。]三岛月子端着一个放满了药物的托盘,站在门外。
「进来吧!月子。」龙浩澈把话说得像叹息,脸上堆满了疲累。
他已经累了,不管身与心。月子不可能不懂,只是她的身分不容她干涉太多,她只要做好她的分内事,就是帮了他的忙,她一向知道分寸。
龙浩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中了枪的手,闭上眼,在躺椅上平躺下来,把没受伤的手放到额上,手心向天,任由他所信任的女孩处理他的伤。
「对不起……我总是帮不上忙。」帮得上忙的,从来只有她的双生妹妹三岛伦子和他的分身唐宁。三岛月子忍着眼泪,他已经很烦心,如果她再哭,只会让他更烦,她不想他难过。
「你没有错。」龙浩澈叹气。「是我不好,她才会不爱我。」
「浩澈哥哥……]月子想说什么安慰他,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十五年了,要是爱上,早就爱上,她还可以说什么来安慰他!
「我只是担心她不会原谅我……]龙浩澈的眼神充满不安,脆弱如婴儿地看着月子。「月子,她会原谅我的、她会的,是不是?小羽说她会……小羽说她会的……」
连她的女儿也说她会原谅他、那她一定会的,是吧?
会吗?—个女人被自己的继子……会吗?月子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不会?」养了她太多年,她在想什么,他又怎会不知道?「我爸爸也是这样得到我妈,为什么我不可以?」
没有激动,只是单纯的疑问。只要一涉及他最爱的女人,他就会成了天下间最纯真、最好学的学生。
这也是他和他的双胞胎兄长最不同的地方、如果是龙浩澄,这句话绝不会是单纯的疑问,而是最锥心的控诉。
月子的表情微变,脸上浮出了为难,她不敢把那个其实心知肚明的答案说出来,那只会伤了他。让他难过,一向不是她所愿的。
「我……我只是爱她……]他以世界末日快要到来的眼神注视着她,大手压在她双肩上,明明没有施力,却也教人觉得沉重,「我只是爱她……」
「我知道,浩澈哥哥……我知道……」月子的声音转哑,他痛苦,她就陪他一起痛苦、那是她唯一懂得、可以做的。
他沉沦,她也跟着沉沦,只要他希望,她连性命也可以交给他。
温暖的体温,一向只有在他失意时才会给予她。月子静静地任他抱着,静静地任他在耳边发出受伤野兽的悲鸣,她的一双手悄悄抬起,环住了他的肩膀。
[月子,我真的好爱地……」龙浩澈的声音哑得让她听不清,那种声调让她听了也想哭。
「我知道……]除了「我知道」之外,她还可以说什么?
十五年了呀,可能不可能,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可是他想缠出一个结果,一个他肯接受的结果,她就陪他一起缠,缠到地狱深处也要缠。
早在他救出她时,她就把命给了他——她的人、她的心,全都是他的。
他说他疼龙浩云——那个毁了三岛家,她所谓的表侄「女],同时也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就把仇恨忘记,专心为他而长大。
他说的,她都会做。
剌耳的电话响声划破忧伤,龙浩澈立刻有所反应,放开三岛月子,接了电话。
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这是惯例,每一次他心伤时,只有一个人会极不识相地打扰他,逼他硬撑下去。
「伦子,有什么消息?]龙浩澈的声音转回一贯的平和,但唇边泛起的笑代表了他的愉悦。
在他伤心时,只有伦子会为他带来希望。
[龙老先生得手了。]
龙浩澈拿看电话的手一震,爷爷得手了?芷云……落在爷爷手上了!
满腔哀愁立刻被忧心和郁愤所取代,爷爷竟比他早一步找到芷云;但可以说,是芷云宁可被爷爷找到,也不愿和他一起。
他不会忘了,当年的芷云竟肯扭曲自己,配合爷爷的计划,离开他,离开龙家。
十五年了,她仍是……
「被龙老先生除掉的人,我已经叫人收拾善后,希望浩澈哥哥不会介意我自作主张。]三岛伦子沉稳的态度让人觉得她不像只有二十二岁。
自作主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明明是最好的处理,但会谦卑地承认错误。
「到了明天,龙浩云就会成功地把贝格尔家搞垮。」
似是毫无关连的两个信息,她却没有特意区分,只是像个传话人似的告诉他。
她的聪慧,一向是他所欣慰的。
她的意思其实是,他要回龙家,龙浩云的事就给了他最好的藉口。
假意回去责备浩云,他就可以进入龙家——一个被躯逐者的禁地。
如果在没有一个有力的理由的情况下,他走进龙家,不出一分钟,就会给龙浩云撵出来。
龙浩澈叹息,他知道,一切已到了极限了。
是的,该完了,十五年了,不可以再拖了。
他累了,想休息了。
而芷云,就是他最好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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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原来自己一早已被这个避风港所遗弃。
回龙家之后,和龙浩云的冲突早在他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会自龙浩云口中知道太多他不想知道的秘密。
[二哥,你去死吧,云姨也想你死。]
龙浩澈几乎要捂住耳朵,拒绝听龙浩云伤人的话。
「是云姨和爸爸叫我保护小羽,云姨说不可让你坐上龙家继承人的位置……]
不可能,芷云不会这样对他的,他是这么地爱她,她不会对他这么地残忍,她不会不选他的……她不是说过,他最像龙余的吗?她怎会不选他?
「你和芷云……—直有联络?]他听到了自己在发问。
「有,云姨信任的是我。她一点也不喜欢你,才把小羽托给我。]
小羽,他最疼爱的小妹妹。
可是,原来信任不信任,是以妹妹的保护权来衡量的。
那么,是不是妹妹不在了,他的重要性就不会由一个外来物来决定;由一个外在物来衡量他对她的爱,太肤浅也太不公平了!
一阵剌耳的尖叫让他回神,小羽为他而尖叫,只因龙浩云要杀他。
为什么不是芷云为他担心?为什么?
他要的,不是世人的关爱,他要的,只是芷云的爱!
所以,其他没有存在价值,或者会让芷云少爱他一点的人,都不该存在。
于是,龙浩澈把手上的刀,狠狠地送入龙浩云的腹部,再残忍地转动刀把,减低龙浩云反咬他的机会。
他不可以死,芷云还没爱他,他怎么可以死?
[二哥,救三哥……]
和芷云一样的脸充满哀求,可是,她却不是芷云,她不是芷云!
她只是芷云用来评定他可不可以信任的工具!她只是一个让他失去唯一的存在价值,让芷云舍弃他,选择了她当龙家继承人的负累!
他,—个身为兄长的男人,伸手抓住了妹妹为他而中了枪伤的左臂。
她叫痛,所以他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小羽。]他无法不叹息,她始终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呀!
「二……二哥……]似是发现不对劲,龙浩羽轻轻颤抖起来。
[小羽,我知道你爱着我。」他一直知道,只是不想妹妹难堪,听以才不说出来。我知道的,我也很感动。」
当下,龙浩羽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无措和难堪,就像芷云那天在他怀里醒来时一样美丽迷人。
原来放任妹妹爱自己,除了是怕她难堪之外,也是因为妹妹有一张和芷云一模一样的脸,她的爱,使他想起芷云,让他觉得有所补足。
[二哥……这个我们迟点再谈……三哥——」
可是,再像芷云,也不是芷云。
「如果你爱我,为我而死,你也会高兴的,是不是?]
若他可以有机会为芷云而死,他会很高兴的,妹妹爱他,也会和他有一样的心情吧?
「如果你不在了,龙家就只剩下我,那芷云就不得不选择我为继承人。]只要一想到自己将会被芷云选上,他就无法不笑。「她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小羽,二哥很疼你,你乖,不要动,很快的,二哥保证不会让你太痛。」她是如此地像芷云,他怎舍得她痛?「为我死,我会记着你这个懂事的妹妹。」
话音方落,一把染血的簿刃飞来,打落了他手上的簿刃,是龙浩云,他颤巍巍地站了起身,一心要救自己的女人。
可是,这个女人阻碍了他得到爱呀!为什么每个人都妨碍他得到爱?!
「小羽,我爱你,所以,你去死吧!」原谅他,他不得不亲手杀了最疼爱的妹妹,不杀她,他就无法得到爱。
龙浩澈的手绕上了龙浩羽的颈,正要弄断地的颈骨时,他所等待的声音终于出现。
「放开她。」她的声音是那么地低沉而磁性,和一般女子偏高的声线完全不同。
她永远是特别的,永远。
「芷云,你终于来了。」龙浩澈两眼发亮,贪婪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一离开视线,就会消失不见。
「我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他眼底出现了亘古的忧伤,当中却又矛盾地藏着希望,因为她来了,她肯来见他了。「我知道你气我——」他好想她原谅他,太想太想,便急着道歉。
然而,她却不接受,甚至冷绝地打断他的诉情:「是你敲碎列维·贝格尔的手脚,是不是?」她一来就问罪。
不是他亲手做,也是他叫唐宁做的,龙浩澈没有否认她的指控,他甚至不觉得这是指控,因为这是他为她而做的,就像是以色列人为上帝而战一样,这是光荣的圣战,她该赞赏他的,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他说谎,他竟然说不知道你在哪。」龙浩澈在她面前,一向是个有问必答的乖孩子。
「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在哪。」白芷云眼中出现忧伤,那是自责,也是责备。
「我……」看到她充满恶意指控的眼神,龙浩澈急了,一定是他做得不够好,惹她不高兴了。「对不起,你生气了吗?
我若弄错了,我会登门向他道歉。]他为自己不能取悦她而内疚。
立刻的,白芷云两眼中沉淀了更多更深的哀恸,让龙浩澈更慌乱了,他说错了什么让她不高兴吗?
「放开小羽。」太挫败了,她放弃沟通,改为轻声命令。
龙浩澈立刻放开妹妹,连条件也没和白芷云谈,只求得到她最终的爱。
可是,她不会给他的——她不会给他,她只肯给余哥的爱。
他要地的爱,她就至死也不给!至死也不!
她说过,会让所有分开她和余哥的人付出代价!
于是,白芷云自身后拿出她藏着的手枪,报复性地向龙浩澈绽出最后的灿烂笑容,然后把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毫不迟疑地交出自己的生命,去找那个她不惜一切也要爱上的男人。
我根本无法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生存,余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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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能把最爱的女人留在世上,留在他的身边,于是,他只可以在绝望中沉沦。
最毁灭性的爱情,不是要把自己的生命毁掉,而是要世人一起陪葬。
因为,一个留不住他最爱的女人的世界,连存在的资格也没有。
是的,每个男孩都想杀父争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