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接着是噼坚啪啦一群人急促跑出去的声音,再然后就静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水晶勉力撑起身子,唤来丫环帮忙梳洗。还没弄妥呢,瑞帼就跑来敲她的门了。
“水晶,水晶,瑞华小事了。爹带了家丁过去查看,我们快出去吧。”她一迭声地说。
水晶吃了一惊,跟着她来到大堂。
刚好张有良带着一大班家丁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脸怒色的穆琳。她用少见的疾步快速越过她们,后面的嬷嬷一边追赶一边叫:“小姐,你别生气……”
“发生了什么事?瑞华呢?”水晶问道,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家丁鼻青脸肿,明显是让人打了—顿。
张有良颓然长叹一声,“瑞华和王家那三个兔崽子都让人掳走了!”
“什么?”刚从内堂出来的二姨惊叫,“怎么会这样?”
原来今早瑞华陪了穆琳去“洞天府地”品茶,在二楼的雅座遇到了当场向穆琳求婚的登徒子。这边年轻气盛的几个当然就和人家动起手来,结果没两下就讣人家打昏了带走,几个家丁也被狠打了一顿。那人还摞下话来,说过几天等家中长辈到了,就要上门向穆琳求亲!
“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一共有几个人?有没说他们的身份来历?”瑞帼着急地追问。
张财——其中脸被打得最肿的一个家丁搔了搔头,“他穿着一套很奇怪的衣服,花里胡哨的就像个娘儿们。身边还跟着两个黑衣人,打伤我们,掳走公子就是那两个黑衣人动的手。”
“完了。”瑞帼绝望地说,“不知来历,又没名没姓,想上门讨人都不知去哪儿讨了。”
花衣?水晶暗暗琢磨着。武林中哪个高手爱穿花衣?眼角瞄见丛啸天衣角一闪,悄然地离开了大厅。
不用再理会是什么来历了。转头看到大家愁云惨雾的样子,她安慰地拍拍瑞帼的手。
“没事的,瑞华吉人自有天相。不要太担心了。”有她相公出马,瑞华想有事都挺难。
指挥仆人们开上饭来。二姨泪眼汪汪地对着满桌饭菜只是哭。他们只是老实的商贾人家,儿子被这些狠霸霸的江湖人掳走,那可是凶多吉少啊?瑞帼握紧了拳头,第一万次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她有一身武功就好了。又或如果,水晶嫁的丈夫是个武林大豪就好了,不用大伙儿坐在这儿束手无策。
正想着,丛啸天从正门走了进来。瑞帼狠瞪了他一眼,无用的家伙!
丛啸天视若无睹。基本上,除了他妻子之外,他给予其他女人的注意力向来少得可怜,走到水晶身边,他微微点了点头。
没问题了,水晶笑逐颜开地宣布:“没事了,大家吃饭。”
不一会儿,大门口一阵骚乱,瑞华狼狈地被家丁扶了进来。
一阵惊呼、忙乱,七嘴八舌地询问,可惜瑞华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说一醒来就见到自己躺在离家门不远的大街上,于是就挣扎着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王家那三个。
事情成了个悬案,张家两老见儿子回来,高兴得直念佛,也无心追问究竟了。
瑞帼百思不得其解,将事情猜上了无数个版本,水晶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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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照例在水晶将醒未醒的时候,大厅又响起了一阵喧哗。
这次是有人闯了进来,而且是硬闯。门口到大厅的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受伤的家丁。
水晶出来时就看到张有良和瑞帼站在左边,围拥着的家丁很多,怕有五六十个,却个个神情紧张,一副惊恐的模样。右边站着的正是闯进来的两人。
为首的是一个怪人,长着一个像被人踩扁了的蒜头的大鼻子,身形又矮又胖,却配上两条长得不像话的手臂,看起来就像他自己的手臂断了,胡乱扯了别人的两条来接上似的,怎么看着怎么别扭。
跟在他后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很花哨的绿衣,二十来岁年纪,英俊的脸上挂满了傲气,一双眼睛转动间隐约闪着残酷和报复的得意。
怪人桀桀怪笑起来,他笑着说:“笙儿,这就是令你和两大护首栽了跟头的高人?你可怜巴巴地上你殷叔那儿千恳万求地把太师叔请下山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面筋搓成的人儿?你几时开始这么没出息了?”
绿衣男人一张脸涨红了,“太师叔休要取笑。昨天我抓了那四个小子,刚回到下脚的别院,就被人从后面赏了一掌,人也昏了,那几个小子也被救走了。不是侄孙底子厚,现在还像两个护首一样,爬都爬不起来呢。”
“哦?”怪人摸摸自己的下巴,“侄孙莫气,看太师叔给你出气。管他是哪方的牛鬼蛇神,我邪灵子包管叫他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当然!”绿衣男人一脸骄傲莫名,“有天下三邪之首在这,谁还讨得了便宜去?”
水晶吃了一大惊。来人居然是邪灵子?
武林中有所谓“一魔三邪七剑”的说法,说的就是武林中最传奇、公认武功最高的几个人。一魔就是她亲亲老公魔手了,三邪分别是邪灵子、邪尊子、邪婆子,光论武功,排名还在“七剑”之一的爹爹上面。
谁能想到瑞华居然惹来了这样的高手?
她拉住一个下人,低声问:“表姑爷呢?”
那人摇了摇头,“表姑爷一早就出去了,不知去了哪儿。”
“快点把表姑爷找回来,不然大家都有难了。快去,多叫儿个人!”
这时,绿衣男人在大声叫嚣:“限你们半个时辰之内,交出两个人!一个是昨天那位站娘,还有一个是偷袭本公子的卑鄙小人!不然,莫怪我太师叔手辣,将你们一颗颗人头拧下来当球踢!”
瑞帼站在最前端,小妮子虽然怕,还是鼓起勇气大声说:“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光人化日之下掳人行凶,现在还踩上门来强抢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怪人再度大笑,他蛮横地说:“我就是皇帝!我说的话就是王法!莫说是你们这片鸟庄,放眼整个武林,邪灵子到哪里不是说一不二!废活少说,快交人山来!少一个你们就洗尽脖子等着老夫来拧吧!”
眼见形势紧迫,水晶往前一站。
“邝老前辈,这都是些不会武功的下人,对着他们发很不觉有失你武林高于的风范吗?”
邪灵子一双怪眼乱转,“你是谁?看你年纪轻轻,怎么知道老夫姓邝?”
水晶微微一笑,“邝老前辈名满大下,小女子虽然孤陋寡闻,却也听人说过老前辈的名头。来人,摆座。”
座位摆上来了,邪灵子却不坐。他摇摇头。
“这次你们得罪的是我老人家最疼爱的侄孙,不依我侄孙意思做,任你怎么套交情也没用。”
邪灵子转头向绿衣男人悦:“这小姑娘不错,就是你看中的意中人吗?”
绿衣男子摇摇头,“不是她。”
话声未落,他惊喜地大叫:“太师叔,就是她!那位穿白衣的姑娘。”
原来穆琳已经出来了,本来就冰冷的脸上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瑞华惊呼:“穆姑娘,你快进去,这儿危险……”
一个老嬷嬷在穆琳耳边说了几句话,穆琳望着厅上源源不绝涌进的大队官兵,冷冷地说:“很快,你们这两个狂徒就会知道冒犯我的下场!”
水晶瞄了瞄站在前面的老嬷嬷,知道官兵是穆琳去调来的。这下子惨了!
为首的武官全副盔甲装备,气势汹汹地踏前一步,向邪灵子喊道:”大胆!胆敢冒犯……”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呢,邪灵子“呱”的一声跃起半空,活像一只青蛙似的向他扑去。“呼”的一声狂风卷过,那武官和站在他旁边的十几个官兵就已经“卟”地倒下了——带着分了家的脑袋和身体。再“呼”的一声,又倒下了十几个。
在邪灵子疯狂的大笑声中,剩下的官兵哭爹喊娘地四散溃逃。邪灵子哈哈笑着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穆琳走去。
水晶心下大叫不妙,该出现的那个人呢?怎么前厅闹成这个样子,他还没见踪影?她焦急地向门口张望。
穆琳吓得花容失色,她转身想逃,可惜莫说是她,这个世上能自邪灵子手下逃脱的人实在不多。
就在那怪人的长手快要抓到她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面前。
邪灵子笑声倏止,张大眼睛看着这从天而降、胆敢挡住他去路的男人。
“乳臭未干的小子,让开!不然就可怜你爹娘白疼你十几年了!”
来人冷冷地说:“邪灵子,不在大雪山做你的土皇帝,跑到这里来称什么人王?”
嗬?这小子居然一口道破他的来历?而且,知道他是邪灵子,居然还敢在他面前毫不客气,这么够胆量的人,他这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这次找对主儿了。
只是……
邪灵子围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用力地看,努力地看。白白转了几十个圈子,也看不山这家伙到底有哪一点像“高手”的样子。
来人拦在穆琳面前,任这老怪物围着他作怪,脸上表情依然纹丝不动,
老怪物现在倒是有点佩服了,“好小子,真人不露相,报个名号上来听听吧。”
来人不耐烦了,“哪来那么多废话,进招吧。”他伸出两掌,光线映照下,双掌色泽如玉,修长的十指微曲,姿势曼妙。
嗬,这么漂亮的姿势,是哪门子的武功?老怪物拍拍自己的脑袋,苦苦地冥思起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那双曼妙的手掌就“呼”的一声,招呼到他身上来了。他这才发现,这双手招架起来不像看起来那么舒服。不止不舒服,还难受到了极点!对方雄厚的内力排山倒海般涌至,第一掌就就差点把老怪物拍成了怪物干。邪灵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下拿出几十年勤修苦练的护体爽气,尽全力架住。
生平第一次,邪灵子方一交战,就处在了绝对的下风。
厅上众人瞠目结舌,看到他们电光石火般的身影,几乎要怀疑自己看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逃过大难的穆琳眼中异彩连闪,一双美目紧紧粘在了那个盘旋飞舞、招招进逼的潇洒身影。
自古美人爱英雄啊!也惟有这样的英雄人物,才够格匹配得上她穆琳了。
邪灵子越打越是心惊,对方拳脚之间所带劲力凝而不散,每发出一掌,就像在他面前砌了一堵墙,数十招下来,这股凝结的劲力仿佛形成了个漩涡,将他紧紧地缠绕在其中。他直觉这次要糟。
念头还没转完,左手就传来一阵剧痛。他大惊之下向对方攻出五掌。将身子拼命往后一扭,斜斜逸了出上。对方负于而立,并没乘胜追击。
绿衣男人焦急地大喊:“太师叔!”
这时的邪灵子已经完全没了那股跋扈嚣张的神气,他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左手软绵绵地吊在膀子上,显然已经废了。
他嘶哑着声音说:“老夫栽了,裁得心服口服。只是,”他蓦地抬起头望看对手,“你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牛鬼蛇神?”
丛啸天依然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扬了扬那双手,他说:“天下武林中,能压得下你们三邪的,还会有谁?”
呻吟一声,邪灵子翻着怪眼。
“我早该想到的!是你,魔……”
“住口!”丛啸天的语调骤降六度,一字一句如冰渣子般蹦入众人的耳膜,“既知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的规矩。”
邪灵子噤若寒蝉。这个魔星的名号是个禁忌,他若不小心泄露了,只怕今天就没命回到大雪山了。
“邪灵子不知尊驾在此,要不然,绝不会上门来放肆。尊驾大人有大量,就请揭过了这一遭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今天确实技不如人,何况,输在这个人手中,他倒也输得心安理得,并不觉得丢人。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前倨后恭,被打得服服帖帖的邪灵子,不禁齐齐把钦佩无比的眼光投射到丛啸天身上。而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穆琳,眼中更是闪耀出梦幻般的色彩,含情脉脉的眸光,欲语还休地停留在赢得胜利的英雄身上。
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旁人的关注,丛啸天神态间,依然是一片淡漠的不在乎。
“你付出代价了,他还没有。留下他的左耳,你们就可以滚了。”
众人的眼光又齐刷刷地望向绿衣男子。他急怒攻心。
“太师叔,你要给笙儿做主!”
邪灵子长叹一声,“笙儿,太师叔已经输了,你没看到吗?”
“不会的!太师叔只是一时失手,我们两个联手再上!大雪山的子弟,宁死不屈!”
邪灵子微微摇头。笙儿太年轻了,还不明白,这世上总会有一两个人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右手快不可言地微微晃动,在绿衣男子察觉之前,他的左耳已经被邪灵子割了下来。
恭身向丛啸天行了一个礼,邪灵子挽住悲愤交加的侄孙,大踏步走了。
众人终于从这场刺激无比、高潮连起的戏码中清醒过来,纷纷拥上前,七嘴八舌地抢着询问。当然,是没人敢问到我们寒酷至极的男主角头上的,只敢把所有的问题朝水晶砸,了不起偷偷斜睨他—眼,用眼光钦佩—下而已。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欺善怕恶?
一片混乱中,穆琳走上前来向丛啸天盈盈一福,“多谢公子相救。大恩大德,穆琳永生难忘!”
看见这美女凝睇着自己丈夫的眼光,水晶心中警铃大作。无用的花瓶丈夫没人跟她争,英雄盖世的美男子可是人人抢着要的呀!
“穆小姐不用多礼,你既住在张府,就是张府的客人,夫君看在妾身面上,是断不会见死不救的。”水晶笑得很甜。她有个习惯,面对的敌人越强大,她的笑容就会越甜。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会是个比高兰幽和俞玲珑更麻烦的麻烦!从不动心的女人,一旦动了心,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
穆琳还没答话,下人来报称:“有一位李先生求见表姑爷。”
走进来的是李映,后面跟着的居然是阴魂不散的八王爷。他和穆琳一打照面,两人都惊呆了。
“女儿(爹)!你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穆琳正是八王爷的女儿长荣郡主。她向来极受宠,这次执意独个出游,八王爷劝阻不下,也只能由得她去。只是想不到两父女会在江南这处小小张府遇上了。
李映双手托着一个木盒,送到丛啸天手里,低声说:“帮主交代的事物,已经拿到。”
八王爷回过神来,向着丛啸天使了一个眼色。
穆琳会意,“后园有个亭子很是僻静。”说完起身带路。
八王爷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这是他那个冷若冷霜、从不管旁人死活的女儿吗?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彻底转了性子,变得这么贴心了?
荒僻的亭子中,团团围坐着五个人。
坐在丈夫右侧的水晶柳眉微颦。穆琳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丛啸天左侧,这司马昭之心,昭告得可真是明白啊。
八王爷着急地说:“丛帮主,大事不好了。上次伤在你手上的那个姓王的小子,他母亲—状告到太后那边去了,听说太后准备下懿旨剿灭银龙帮啊!”
丛啸天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水晶皱起了眉头。
“以八王爷的权势,难道还摆不平这件事吗?”
“丛夫人有所不知,这王夫人是太后的亲侄女,当今皇上的表姐啊!她那一族世代为后,权倾朝野,这次她使泼在太后面前—闹,太后凤颜大怒,连我也说不上话了。”
想不到那王承荫后头还有那么大的势力,现在,倒是给银龙帮添上麻烦了。她有点愧疚地看着丈夫。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丛啸天拍了拍她的手。
“丛帮主你倒是说句活呀,虽说你银龙帮称雄武林,但总是有家有业的组织,不像那些亡命江湖的恶盗,万一正面跟朝廷对上了,还是划下来呀:除非……”
穆琳插嘴道:“除非有一个在太后面前比王夫人更说得上话的人,愿意为你们做说客。而小女子不才,愿为丛公子效这一臂之劳。”
八王爷看着女儿含情脉脉的眼神,恍然大悟。这敢情好!他不惜以贵为王爷的身份,折节下交,混迹于这帮江湖汉子之间,就是想借机拉拢银龙帮。银龙帮现在隐然称霸武林,以他们强于如林、情报网遍布天下的实力,若肯为他所用,何愁大事不成?只是丛啸天—直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就一直不敢有所行动。这次难得他心高气傲的女儿居然也看上了丛啸天,以女儿国色天香的姿容,还怕事情不成吗?
他高兴得拍起大腿来,“对!琳儿娘亲正是太后的另一个侄女,那王夫人的亲姐姐。而且,琳儿更是太后最疼爱的小辈,有琳儿帮忙,相信事情可以解决了。”
穆琳悄悄向她爹使了个眼色,婉转地道:“只是这当中有一个难处。”
香喷喷的诱饵抛下了,鱼儿却没什么反应。水晶左手还放在丛啸天大腿上让他握着。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看着这对父女唱双簧。李映就更不用说了,银龙帮中阶层身份分明,丛啸天可不是那种可以放任属下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帮主。他既没出声示意,李映就只有规规矩矩地听着的分。
一片尴尬的寂静,八王爷讪讪地开口:“有什么难处?”
“万一太后间起穆琳以什么身份帮丛公子求情,穆琳该当如何回答?”
八王爷故作沉吟,“这倒是个问题。不如这样吧,如果丛帮主不嫌弃,本手就将小女许配给你如何?有了这层关系,相信足以说服太后不再追究了。”
果然,说到正题上了。
“不要。”丛啸天冷冷地说。本来连这两个字都懒得施舍给这些无谓的人,不过桌底下的大腿让水晶狠狠地掐了一把,让他想起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醋坛子。为免再度上演万里追妻的戏码,他的嘴最好还是不要闭得那么紧。
算他聪明!水晶满意地抽回被震得隐隐生痛的手。
“丛公子不用顾忌身份问题。穆琳甚至愿意与这位姐姐平起平坐,绝对不会造成公子的困扰。”
这样说够大体了吧?穆琳自顾自地想。现在只要能入他的门就行了,至于以后的事……论姿容论出身、论身段论才情,还怕他不会专宠她一人吗?
不要脸皮的女人!姿态端得那么高,说穿了还不是处心积虑想抢别人丈夫?刚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飞,水晶有点生气了,她干脆抓起他的手,拉高衣袖,众目睽睽之下就一口咬了下去。他皱起了眉头,这次不敢再运内力了,只得放松肌肉,让她咬个够。
那两父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映强忍住笑意,假装饮茶。
无视还在用牙肉肆虐的小女人,丛啸天转向那对父女。
“这一生一世,丛啸天只穿一次红蟒袍,只拜一次堂,身边也只需有一个女人。”
“可是太后……”
没有可是,男人一说完就将那终于松开“魔齿”的女人一把抱起,直接走向两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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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一身慵懒,半披起裘袍坐在窗前。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雨后的花园缤纷多彩,正是适合赏春的时候。
嘴边噙上一抹笑意,想起昨晚温存过后,那些静静依偎的时光。
床襟间,她拉起他的手臂,查看自己的“盖章”。牙印深深地陷在他手臂上,伤口中还隐约沁出血丝。
活该!她嘟起嘴,谁叫他招蜂引蝶。
而他则发觉,身边这个女人越来越有醋坛子的架势了。
微微牵动嘴角,扯出一丝不能称做是笑的笑容,满满的笑意却溢满眼中。抬起手,让她看手中的盒子。
是一棵老山参!看它饱满长大的模样,四肢俱全,下面的须还依稀结成“参”字的图案,怕有千年以上的历史了。
李映今天送来的,原来就是这个。他默默地把盒子塞到她手里。
“赶明儿让厨房炖了。”补补身子,不要整天昏昏欲睡的,让他看了担忧。
原来他注意到了她这几天的反常。凝视着他的眼睛,欢喜和感动涨得一颗心满满的,水晶拉下他的头,柔柔地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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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眸子眨也小眨地望住她,隔着一扇纱窗,孤傲的身影站立在后花园中。很难得的,身边居然没有一大群的仆人来彰显排场。
“可是有事找我?穆小姐请进。”水晶开门奉客。
轻移莲步,穆琳的眸光很是复杂,除了被拒的伤心与难堪,还有着不解。
仔仔细细地再打量水晶一回,“你没我美。”她很客观地说。
“是没你美。”她说的是事实,穆琳的美足以叫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男人疯狂,很可惜,她看中的男人偏偏是那万中选一的例外。
“我母亲出身凤族,自本朝开国以来,即有我族,族中谪女,世代为后,尊贵无比。”
“是,我出身也不及你高贵。”长荣郡主,是本朝最尊荣的封号,向来与身为皇帝亲姐的长公主并架齐驱。水晶点点头,听出她言下之意。
“我三岁习琴,五岁成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涉,虽不敢说样样精通,在京都,却也自小即有才女之名。”
“我除了识字看书外,其他各项,一概不通。”水晶说。还有,她算账倒是少有的好手,只是她不认为,眼前这位将自己高高封存在象牙塔中,从来没为生存挣扎过的女子,会认为这是一项了不得的才能。
“那么,”穆琳一字—顿地说,“你凭什么认为能赢过我?”她在意的不是一时的挫折,如她前面所说,拥有如此条件的她,最终是没没有男人能抗拒的,最让她疑惑不解的是,为何面对她时,这个女人能有如此的自信?她居然与她正面交锋,当面逼着丈夫表态,如果不是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哪个女人敢这样做?
“因为我是我,你是你。”水晶淡淡地说,扭头对着穆琳,“我丈火遇上的是我,爱上的是我,娶的也是我,这世间有百媚千红,他却独爱我这一种。”
她的自信,源于丈夫的专情。无沦有多么美丽、多么高贵、多么有才情,在那个男人眼中,也只是白驹过隙,转瞬无踪、只有她,与他以最不可能的方式相遇,以他最不能拒绝的方式相交,当他可以抽离时,她已如附骨之蛀,深入他血肉之中,再也不能剥离。这世间,这一辈子,也只有她一个能有此荣幸而已。
愤恨的眸光喷薄而出,冰冷刺骨的语气开始试图瓦解水晶的自信。
“你怎么知道他爱你?他对你亲口说了吗?”
是没有,而且,她可能这辈子也听不到那个字眼从他口中说出,但那又如何?那个男人已经用行动证明,爱,有时并不需要说出口。
不过,显然不是人人都能明白这个道理的。
没听到她的回答,穆琳的嘴边咧开一丝满意的弧度。果然还没有,那个男人的爱,只有她才配得到。等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值得的男人,她绝不会轻言放弃!
等着按招吧!尊贵的长朵郡主离去前用眼神如是说。
“我可怜你。”水晶轻声说。可怜她自命清高,可怜她只会用外在表象衡量爱情,可怜她依然不明白,爱若是可以将所有条件考虑周详,斤斤计较的,就不叫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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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穆琳也开始可怜起自己了。
设想过无数次与丛啸天“不期而遇”的情景,甚至在他必经的亭子里放置了一具瑶琴,准备让心上人欣赏到她驰名京师的琴技,再加上巧心设计的对白,三次,只要给她三次机会,她就有信心,一定能牢牢地抓住他的心。
三天后,这个计划宣布失败。
剧本还是写得很好的,她坚持。可是再好的剧本,缺少了男主角也是演不下去的。她忘记了一点,她爱上的是个武林中人,还是个顶尖之中的顶尖高手,这人走路很少用走的,大部分直接用飞的。通常是她在亭子里枯等到成化石,他却陪着妻子出现在大厅,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期而遇”遇不起来,她改变作战计划,每天的晚饭时间准时出现在大厅,而且精心装扮,其艳丽的程度,足以令大厅中每个男人流下口水两桶半——只除了一人例外,不但不流,还简直当她透明。
穆琳十八年的生涯中,哪曾受过如此的冷落?通常只要她脸儿一沉,那些男人就惶恐得恨不得向地磕头认错,再摘下天上的月亮捧至面前向她赔罪。那为什么她爱上的男人偏偏要如此地与众不同?
又恨又气又急,穆琳已经失去开头的自信。只是如水晶所预料的,从没动过的凡心,一旦云生风动,连她自己也阻止不了了。
破釜而沉舟,穆琳豁出去了!
直接在前堂拦下了丛啸天,穆琳淡扫蛾眉,精致绝伦的五官微漾轻愁,“美人颦蛾眉”的模样比之平时的冷艳又是一番不同风情,只让人瞧得心动情生,恨不得把她揽入怀中,好生呵怜一番。
“丛公子……”她低唤,平时冰冷的嗓音,加入了低低柔宛的媚,只怕会让被唤的那人柔了心扉、酥下骨头。
啊,说错!事实上是,被唤的那人不但没酥了骨头,反而皱起了眉头。
“丛公子……”她再唤,美目中蕴含万千情意,只期望能打动眼前铁石心肠的人儿。
“穆琳对公子的情意,相信公子亦早已知之,穆琳不顾礼教,三番几次接近公子,实是动情已深。穆琳甚至早已言明,不介意与人共侍一夫,公子你……”
话未说完,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摸到了她脖子上,两指用力一夹。穆琳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泛青,眼见就要昏过去了。
一直远远跟着看热闹的瑞帼慌了手脚,大声呼喝仆人去请水晶来。她直觉知道,这个麻烦只有水晶能摆得平。
连呼带叫地跑过去,瑞帼惊讶地看到丛啸天松了手。
“不会武功?一点都不会?”他失望地嘀咕,似乎还说了声“师父不准”什么的。
水晶和一大群人赶到时,正好看到瑞帼扶起穆琳,拼命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一看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水晶也过去扶起了穆琳。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已经打扰到我了。如果还想留下这条性命,就乖乖地滚出张府,不然……”左手小指微扬,他或许不能“杀害”她,可是多的是不用动手,也能让她生不如死的法子。
熟知他性子的水晶大惊,移身挡在穆琳之前。阳光下,一波淡红色的粉雾状物体飘散汗水,全部染上了水晶的身子。
丛啸天紧皱起眉头,一把拉过水晶,迅速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当吃糖丸一样吃下,水晶还舔了舔嘴。嗯,甜甜香香的,好吃!
“那是什么?”
“解药!”丛啸天很是生气。
“我当然知道是解药,我是说之前那—蓬!”
“小玩意,只不过会让她小病生生而已。”不能亲手把这只烦人的冰雕女鬼解决掉,让他很是不爽,惟有送点“百病催生粉”给她,让她没事就生些心绞痛啦、咳咳血啦之类的“小病”。
“小病?”水晶拿眼斜睨他,摆明不相信他的说辞。没办法,这人恩怨分明的记录太辉煌了,无论怎么想,他都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惹到他”的女人。
紧紧闭上嘴巴,他的态度明确表示,就算是水晶,也别想再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了。
知道穆琳真的把他惹恼了,水晶无奈住口,拉起还委顿在地的穆琳,她用警告的语气说:“穆小姐,我相信现在的情形你也很清楚了,夫君的脾气不是太好,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吧?”
她暗示地瞄一眼吓得发抖的嬷嬷,嬷嬷会意,走上前来扶着穆琳,—边抹眼泪—边说:“小姐,我们回去吧。王爷还在前面城里等着我们呢。”
穆琳厌恶地闪开水晶扶持的手。
“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里!”她半转过来的脸带着还没透过气来的铁青,神态凄厉,衬着云鬂半倾的凌乱,宛如女鬼,再也不复见往日的美丽华贵。
渴望已久的爱情,眼见无望,这一瞬间,她真的愿意死在他手上。
丛啸天闻言大怒,“女人,闪开。”他骤然轻柔下来的嗓音软滑如丝,令水晶打了个冷颤。
咬着牙,她一子拽起穆琳,“啪”的一声,另一手就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个大耳光。从没被如此对待过的穆琳被打懵了,一时呆呆地站着,反应不过来。
“不要将爱情看得那么肤浅,你美丽、你有才情、你出身好,那又怎么样?他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你该醒醒了!”
退后一步,水晶依然用身子挡住丛啸天。希望穆琳还能剩下最后一丝理智,不然,连她也救不了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她爱他爱得心都痛了。只要还有一丝的机会,就算用抢的,她也会去抢过来。可是——穆琳茫然地站着——心中的那个人儿离得她很近,却又很远,远得她终此一生,也不能碰触到。
也许,是时候该放弃了。她放松自己,倒向老嬷嬷怀中。
水晶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女人真心付出了感情,她不愿见她死在丛啸天千奇百怪的毒药底下。
下一瞬间,水晶被人凌空抱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女人,你越来越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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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紧随着穆琳之后,两人也踏上归程了。
挥别了依依不舍的张家人,水晶整个回程,都是在马车上睡过去的。再怎么没经验,她也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寻常处.恐怕明年的银龙山上,就要多一个“小小丛”了。
没经证实之前,她不想告诉他,只是低声地和他说,想要他更多地进马车来陪她。
车行辘辘,由莺飞燕舞的南国,渐渐转入了春寒料峭的北国。两人置身宽敞气派的马车里,有一搭没—搭地说着话——其实是水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他间或给出几个字。
抓起他的手指把玩,这双教天下武林闻名色变的手掌,就此沦为水晶的玩物。
“你是怎么把八王爷打发走的?”她问。
“很简单。”他轻声说,“把一封信的副本交给了他。”
“哦。”老法子,以银龙帮探子们的功力,要抓八王爷的痛脚并不难、
把手从她手中抽出,圈绕到她肚子上,他俯近的眼中,充满柔情。
“是吗?”他问。
他发现了。水晶轻笑。
“还不确定。”
没再做声,他静静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
回想起一路风风雨雨的历程,水晶深有感触。
“我很幸运。”能遇上他,并得他所爱,将身子转个向,水晶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或许真正幸运的,是我。男人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