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里不能停车。」某栋大楼管理员挥着棒子提醒。
「大家都在停。」她手指大排的摩托车,暗示他别视若无睹。
「照惯例是可以停啦,交警也知道台湾停车位问题一直不能解决,所以都睁只眼闭只眼,但这附近的店家特爱报警,最近还有上瘾的病态,媒体要是来扯后腿,条子不开都不行。」
「大哥,帮我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骑走。」康芷男好声恳求着。
管理员觑向吊在她手上的包裹,「便当俗俗卖我一份,我就帮你顾车。」
「不是便当,是寿司!」发现他还在盯,再强调:「而且不能卖!」
「你不是送便当的吗?为啥不卖?」管理员大哥纳闷打量她头戴鸭舌帽,身着白色衬衫及黑色牛仔裤,寻常送餐小妹的装束。
「我可不是送便当的,东西是做给我男朋友吃的。」
「做爱的料理,了不起!」管理员大哥拊掌。「你男朋友真会挑!」
「真的?」她为之雀跃,笑意满溢。
「那当然,这社会愿意下厨的女性根本不多,以致于做出来的东西统统不能吃,千万人口他什么人不挑偏挑你,吃完不死也剩半条命。」
女人垮下脸,万般怨念地与老兄他干瞪眼。
「我帮你看车子十分钟,但是我不保证店家会不会又起肖报警。」
「谢谢你!」她由衷感激,正想走开,忽然右眼皮失调,伸手探探。
「你眼睛是怎样?」
「谁知道,大概眼部失调,所以跳了几下。」
「我知道,不祥预兆!」管理员断然大喝。
这下康芷男脸部神经全面失调,不安苦笑:「大哥,你就不能祝福我吗?」
「不能。」大哥深情地看寿司一眼,接着看表,「十分钟开始。」
康芷男傻愣一下,见这古怪仁兄竟正经八百的对她倒数计时,扭头便拔腿加快脚步,争取时间。
但不知怎地,莫名在意起管理员的话,越是接近大厦,临阵退缩的念头越是强烈……
不对,这可能是头一次为一个男人下厨,所以才如此紧张犹豫的吧?
这趟来,她不晓得翟天昊人是否在公司,只想给他个小意外,因为以前都总是他难以预期地出现在她面前,教她连连怦然惊喜,所以,在辗转一夜,过分想念到脑里满满都是他英俊的脸孔后,突然也好想小小给他吃惊一下。
倘若他外出用餐,也可以将忙了一个上午的食物,托人拿到他办公室。没想过打搅工作繁重的他,只想满足自己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小心愿,这样就足够了。
「先生,不好意思,我想麻烦你!!」驻足在接待柜台前,康芷男瞧此回负责的并非是上回爱慕翟天昊的女职员,而是罕见的男性员工,心下不免觉得好运,才掬起笑容开口,对方却一时抽不出时间理会她。
「歹势,等我一下。」男职员伸手要她稍候,随即处理耳边的电话。
「喔,没关系,你先讲电话。」康芷男颔首等待,随意往其身后的挂钟一瞥,再瞧瞧周围来往稀少的职员所表现的轻松样。
现在接近中午时刻,一般职员不是提前相偕去用餐,就是在工作岗位赶着尚未完成的工作……
思潮及此,便听柜台职员朝话筒那端抓狂鬼吼:「你猪啊?!经理要的是薯饼不是薯条!饮料要纯红茶,不要柠檬红茶,其他三个就买7-ELEVEN附近的自助餐便当!」
见他用力摔电话结束通话,康芷男提高手上的盒子,讷讷道:「不好意思,我有东西要托你送!!」
「喂?」职员的电话又响,这次超火大:「都跟你讲是署条不是薯饼!饮料要柠檬红茶,不要纯红茶!其他三个就去自助餐附近买7-ELEVEN的便当!」
康芷男听到皱眉。呃?怎么觉得怪怪的……
把同事痛骂完,他豪气往电梯一指,「送餐的自己上去就好了。」
康芷男欲要解释,看他又接起电话发疯跳脚,便依言迈向电梯。
进入电梯后,发现其他职员也要一同搭乘,便按下顶蝼键。
此举引起他们以惊愕与狐疑的神情,看着发亮的高层按键,惹得身为外来客的她,难为情地退到角落。
职员端详她简单的装束后,脑子一并出现整路下来众人以为的身分,也就收回讶异目光,顶顶身边同事开始低语闲聊。
后面的康芷男,原本因为那种异样目光,而有些不舒服,但在紧拥怀中料理,意外发现它还有余温,幻想起翟天昊尝出它的新鲜及心意,就忍不住傻笑起来。
说不定他收到她的食物,会很高兴,当然,有可能免不了看到他一副三两下就驯服她的骄傲表情。
不过,她认了,谁教她的心确实乖乖被他收服了,更糟糕的是,还很陶醉。
「小姐,那个……你该不会还要用电梯吧?」
闻声回神,才知自己所搭乘的电梯已经到达,至于到达多久,瞧外面几位等她等到嘴巴呆呆大张的男职员就很清楚。
「抱歉、抱歉!」康芷男愧疚地遮掩半边脸步出。
等电梯下降,尴尬的因子才泯去大半,往前走在披上高雅地毯的廊道上。
到接近转角的地方,看见一个办公桌台,像是负责接待或过滤来人的关卡,而位子上的小姐抱着文件正起身离去,康芷男一个箭步、想追上去。
「小姐,我有东西要麻烦你转交给——」
对方看她一眼,「午餐一向是送到休息室。」丢给她一句话后便继续走着。
「好,但这东西是翟先生的。」康芷男刻意指明。
「我知道,我会转告特助的。」职员显出不耐烦,转弯消失了去。
康芷男愣了一下,脑子产生个大问号。
眼前有两条廊道,哪一条才是往休息室的?
回想适才那位小姐的烦躁态度,就打消找对方询问的念头,决定一步一步往前寻找,不久,却意外遇到高挂「总经理办公室」尊贵名牌且无完全关牢,留有一道缝隙的门。
这表示只要一推开,她就能等到她要等的人,而且藉由彼此的关系,她也不会因此而挨骂。
但基本观念告诉她,这是没礼貌的行为,无论是不是被允许,她都该安分去找属于她的方向。
可怎料,就在她回头准备离开之际,里头的交谈声,硬生生箝住了她的脚步。
「你老子居然想回来主持婚礼,还到处放话。」男人大掌发狂劲拍,「最主要的是竟跑到我家来炫耀,搞得我家老子恨得要死又哈得要死。」
「是我通知他谈这件事,时间也谈到了。」
熟悉又醇厚的嗓音震向了门口人儿的心头,同时窄小的门缝因她无心的触碰渐渐拉大,跟着眼帘便映入一道出色的颀长背影,是翟天昊!
霍地思绪转到两人的对话,心绪莫名不安地提得老高。
他们在说什么婚礼……谁要结婚?
「你和韩月玲的婚礼?」友人转头,惊愕覆盖俊服上的不满。
清晰的话语,化为凶残刀刃,在空气中划破幸福气流,听得秀容失色,吃惊地捣住小嘴。
她在心下拚命告诉自己,是她糊涂,所以听不真切,但眼帘的背影,以默认回应友人的话,却告诉她,你没听错,是他要结婚了,而且新娘不是你。
友人取出洋酒,边斟酒边对他的决定摇头嗤笑。
「翟天昊,我看你是忙昏了头。你老子一直想把韩家在韩国的资讯公司,归在立阳旗下,韩老头也有意出售他的资产,两边老头还私下恶搞,硬把交易扯上你的婚姻,你不娶韩月珍,韩老头就不卖帐。
你现在竟还把他们叫来?你不是一向讨厌把婚姻和生意混为一谈?拿去!喝点酒,看你的脑子会不会比现在清醒。」
「我很清醒。」翟天昊接过酒杯,视线则停在手中手机里一名女子在餐厅忙碌的图片,长指使劲将电话握住,酷似要将它嵌进掌心内。
门外双眸紧紧盯住他散发凛人肃穆的背影,亟欲猜想他的心思,突然间,竟感觉,这曾霸道深拥她的臂膀,离她好远、好远……
「你真正的清醒就是把面具拿下,先替我把你爸宰了。」
「野,你还没想到我为什么也找你来?」
野人朋友顿悟,举起酒杯,「很好!今天就搞定,别一直放他杀来我家,在我那死老爸面前耍严父威风,害我老子成天瞥到我,就想把我抡去撞花岗石!又不是不知道我单挑敌军那群疯马有多累……每次讲到这,拎北就超不爽,统统怪你!」
「我就是知道你的能力,才派你独挑大梁。」翟天昊视线依旧低下不改。
友人随着他的视线钉在其大掌上,收敛怨念,嘴角明了地上扬,「兄弟,别告诉我,你决定马上处理这桩婚姻的冲动在这里。」
翟天昊突然沉默,黑眸却明撤发亮。
「你真想结婚?」
康芷男咬住下唇,难受拧眉,屏息摇头的同时,脑海快速净现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在床边惹她幸福甜蜜依偎的沉静睡颜——
「我想结婚。」他展露难得惬意的笑容。
女人脑儿蓦地轰然作响,所有幸福画面就此粉碎,如碎花般凄惨凋零。
「难怪梁英霆那妖人会告诉我,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不一样。」
「所以才决定娶她。」翟天昊莞尔,给予更肯定的答案。
当他感性迷人的声音,带着愉悦笑意回应时,犹如刀刃残酷无情的撕裂她的心,同时宣告她美丽的梦境即将结束。
那句充斥幸福的话语,是许多女性的渴望,包括她自己,可惜,却不许由她来接收……
都怪她一古脑儿地狂作梦,回神才晓得,迷醉她的男人,其实由始至终都保持清醒,清楚哪个女人才能与优越的他相配,他和她只是好奇尝试,是她上了瘾,不肯罢休地想爱他,也以为他能爱她,现在才会弄得如此狼狈。
一切都是她过度天真所造成的,那么是不是该由她忍痛,拿出原有的坚强告诉他,他随时可以放手——
「我不是叫你送到休息室吗?」康芷男身后传来不悦的口吻,训走那好不容易有意面对的小小念头,并且唤来办公室两张好看面容的正视。
「芷男?」翟天昊双眉轩动。
「这小姐好像是……」友人二话不说,直接抢来翟天昊掌上的手机,以上面的电话萤幕和现场实况睁大眼比对。「我了了。」
俊容上的惊愕来得短暂,接着,锐利的眸子牢牢镇定略显慌张的秀颜上,从心虚转悠的双眼,来到像是曾因伤心而通红的小鼻翼。
助理瞧瞧向来给予他们严肃感觉的上司,这时竟专注凝视一位陌生女子,迟迟不肯移开,直接以为自己闯了祸,上前一步解释:「总经理,我有跟她说——」
「你先下去。」翟天昊大手一挥,深邃星眸只准映入那妮子。
「是……」助理停顿一下,「总经理,董事长和韩主席已经上楼了。」
「行了,出去。」
康芷男见旁人忧心离去,抬头身子懦弱一颤,牵强一笑。
「我、我是来送东西给你的……你们是在谈生意吗?」说完,更清楚知晓,她的勇敢根本所剩无几,自己竟然还想对他装作若无其事,事实上连正视着他都不敢。
她不明白,是他该心虚的,为何独独她有股害怕被看穿心思的慌乱,甚至畏惧的想蒙头大哭…
他不语,只是剑眉深蹙,愈看她颤抖的微笑,他浓眉就拧得愈深,一搜索到藏在女人眼角的泪光,厚实大手在格外冷静的外表下,悄悄激动握住。
「姑娘,你找昊有什么事?」友人好奇询问。
翟天昊的视线由令人不舍离开的脆弱脸上,移至双手上的提包,轻易便猜出是盛装食物的物品。
康芷男低头掩饰泫然欲泣的模样,嘴角噙着酸苦,拿出少得可怜的勇气,笑道:「我只是想问天昊用过餐了没,因为我——」
「别担心他,他等会要带他老爸去义大利餐厅用餐,不会饿到的。」
旁边一道凌厉目光猛地杀过来。
「是吗?」康芷男突然鼻酸,拥了拥廉价的自家料理。「那我——」
「姑娘要走啦?」朋友很惊讶。
旁边又一记肃杀冷光追击过来。
康芷男听到他人有意催赶的言词,假装看手表,心里剧烈增加的酸楚,让她无力再抬头,「嗯,我还要回去工作……那我先走了。」
她本想当没事人一样,向翟天昊展露笑容,可双脚竟先一步懦弱的掉头就走,似乎比她还清楚,自己若再待下去,会失去坚强作后盾,除了立刻远离这个连气流都如刀刃的地方,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角落,能让一颗心安然无恙。
她步伐越走越急,直到进入电悌,关上门,终于卸下残破的坚强武装,红了眼眶,却依旧不肯让自己掉泪。
她怕,眼泪会证实她当真把心交出去,所以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
但,见到大厦外下着绵绵细雨后,她眼角的泪,不忍雨水孤单掉落而偷偷淌下,证明了她早己把心送给了他……
在这同时,偌大的办公室,男人无奈叹着气。
「唉……」
友人啜口残酒,以一个事外人悠哉道:「昊,你的她好像听到了?」
「我知道。」他口吻肯定简洁,暗示没人比他看得更透彻。
「喂,你知道她手上带什么东西吗?」
「那是午餐。」提及此,他深深吸气,重重叹出。
「不早讲,不然就请她留下来给我。」
他含怨瞪朋友一眼,「那是要给我的。」
「你干嘛那么不爽?」好友诧异,「就算想立刻离开办公室,也要先去把你那桃这节骨眼到公司的死老头一刀干掉!上!」
「与我爸无关。」翟天昊嗤笑驳回。
「还有谁比老头更欠砍?」友人好奇要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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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年迈主席说罢,在秘书搀扶下先行离去。
康芷男看着各部门的经理纷纷离席,这才缓慢地收拾桌上的资料。
不经意低头,突然一愣,失神望定在本该记录会议内容的笔记簿上,自己不知何时写下的名字。
这场会议,到底开了多久,她没注意;内容是什么,记忆模糊,脑海不断浮现的,是那天她离开立阳大厦的情形。
当时雨不停的下,老天爷也不过是洒了不具威胁的毛毛细雨,她却不肯穿越马路,远离属于他的地方。
她深怕,自己这么一走,回头见到的,很可能是他娶另一位女子的画面,因此宁愿忍着酸楚的心情,期盼他会出现,要她别走。
可惜的是,在雨停过后,好不容易将心境缓下之时,持续的空等,让她感觉自己好渺小,渺小的让他毫不在乎。
但,又忍不住想痛骂他,尽管自己平凡配不上他,也不该在把她迷醉的七荤八素后,就撇下人不管!
可,每晚静谧时刻的思念,与这时着魔似地写下他名字的举动,反而在暗示是她自己傻气;甚至每每在电话铃声响起时,她总会神经质的幻想,是翟天昊打给她。
但,等了几天,她明白了,一切只是痴想。
现在的他,应该专心在工作和婚事上吧?不然怎会突然没消没息,如蒸发了似地。即便想分手,一通电话也行啊!起码让她明白,自己有多差劲,彻底伤心一次,也好过现在想他也空虚,怨他更心疼……
「妹子。」
康芷男抬眼,瞧着站在门口的前辈,「张大哥,怎么还没走?」
「本来走了,但和老总谈几句话后,又回来了。」
张大哥严肃的表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凝听他接下来的话。
「几个月前,有个人满怀期望地填请调函,又因为怕公司拒绝申请,所以用心表现……没有多久,总公司批准了,但我在这个人身上看不到期望中的精力,反而是毫无自信的一个人。」
康芷男听着张大哥语重心长的话,深感歉疚,除了默然不语去接收其责备,其余的,都不能做。
「妹子……一个人要爬到这里,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任务,却是你从学生时期到现在一点一滴所累积的成绩,你愿意就这样失去之前所努力的一切吗?」
她想着餐厅的轻松愉悦,与这里的活力竞争,紧抿着嘴,猛摇头。
「回去先好好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什么能带给你成就和快乐。」
前辈短短一句话,帮她的脑子找出许多属于餐厅的美好回忆。
人往往在某个地方跌了下来,就老想再爬回去,怎样就是不愿去想,是不是那个位子不适合他,是不是该重新找寻能使他振奋的方位?
现在她才明白,她不该回来的,她不该舍下许多熟悉她的夥伴来到这里。难怪她在这里,老觉得周围气流冰冷,可能就是因为身边没有同伴们温暖的调侃……
「张大哥,我想——」
「真的决定之后,不必急着告诉我,因为餐厅东区的侯经理寄来调动函,希望调到你西区的餐厅,公司会先观察几个月,最慢中秋节前,你就能继续餐厅的工作。」
「张大哥,如果是调到东区,我可以把西区的夥伴全部带到东区吗?」
「这公司管不到,到时你和侯经理私下商量。你先待在这里、老总不知道他这个孩子的工作愿望变了,但他还是注意得到你,先做给他看……最主要,把精神拿出来!」
「好!」康芷男对他深吸气,表现出诚心受教的笑容。
「对了、听餐厅的人跟我说,你交了男朋友,你们打算结婚吗?」
康芷男僵住身子,无法直视他关切的眼神、更无法告诉他,新娘不是她,只能低头收拾皮包手机,故作离去状,「我觉得……幸福跟我无缘。」
张大哥动容,看出一些端倪,「真正的幸福,是谈一场你感觉值得的爱情。如果心中那个人能让你深爱、让你难忘——那就是幸福。」
「我……」康芷男停下动作,握在手上的照相手机令她不住想起,自己曾在翟天昊熟睡时,摄下许多他俊美的角度,每次和他通完电话,她还不肯放下电话,就为了贪看里面的图片,而那些照片,在他选择另个女子后,她仍旧存在里头,不肯,也不舍得删除。
「你还爱他,就是事实。对吧?妹子。」
康芷男沉默了半晌,酸着鼻头笑道:
「对,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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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门口,扭转钥匙时,发现大门根本没上锁。
康芷男纳闷挑桃眉。这时候谁回来?
推开门进去,意外见于蓓手足无措地站在哭泣的廖婵恩面前。
「你们在干嘛?」其实不用问也猜得出,八成和伍世彬有关。
于蓓耸肩,样子比康芷男还茫然,「她打电话给我,什么也没讲,只是在哭……所以,我就请假回来了,老板还说要扣我薪水。」
康芷男脱下大衣,往沙发上丢去,「你今天又没去上班是不是?」
「我心情不好……」廖婵恩噘高嘴,眼泪直流。
康芷男听那理所当然的口气,朝天一瞪,「婵恩,已经好一阵子了,你这种老请假又在家对大家生闷气的行为,能不能恢复正常?」
真的,她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家里时不时被弄得乌烟瘴气。
「你们都不关心我!」她扔开抱枕,刚好扔到请假回来的于蓓脚边。
康芷男将抱枕捡回来,「那么小蓓之前问你怎么回事,你干嘛不说?」
廖婵恩将嘴德得老高,酝酿怨气。
「世彬三番两次来找我要人,我就算忙,也不会不理他,你呢?」
「我不想看到他!」
「那是你的事,但可不可以别把烦恼带给别人呢?」
廖婵恩哽咽了几声,接着拉开喉咙大哭。
康芷男见状,摊开手,「好好,不说了,让你自己静一静。」
转身走没几步,便听到廖婵恩咕哝:「他有别的女人……」
康芷男吃了一惊,和听到脸部扭曲的于蓓面面相觑。
廖婵恩擤完鼻涕,好让咬字清楚,接着说:「那天我看到了……我和小闻一起吃饭……一起在街上看见他搂着别的女人!」
「你……是不是、或者有没有可能认错人?」康芷男看一下同样眼露质疑的于蓓,两人皆不相信伍世彬会是这样的人。
「长得一模一样!叫他伍世彬,还会给我回头的——你以为我看到的是鬼啊!」廖婵恩忽然激动,对朋友恶声恶气。
「然后呢?有没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有!我当时一肚子火,又好难过……所以巴他一巴掌就走了。」
康芷男垮下脸,「然后你就连续两个礼拜不见他、不接他电话?」
「我还不想原谅他……」廖蝉恩别过头去。
康芷男翻翻眼,「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而是你该给他个机会解释!」
廖婵恩为之愤怒,很不能认同康正男的说词,大声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搂着别的女人,用得着解释吗?!」
「因为世彬既然还会来找你,就代表他还要你。」
「你是他吗?你又知道什么?」廖婵恩向来一失去理智,说话就会带刺,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身边一有东西就东丢西扔。
「你给他机会说了吗?你又明白什么?」康芷男反问过去。
「为什么好朋友难过时你不懂支持,只会打击我、帮别人说话!」
此番无情的话,挑起了康芷男的怒气,「先要看看你做的事,值不值得别人支持,很多事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在你做那些行为之前,先考虑会不会影响别人!」
见廖婵恩像小孩子瘪着双唇不吭声,她才缓住情绪,沉声说道:
「你的个性一向我行我素,总挑世彬谈案子时说要吃饭,虽然他不是每次都顺你意,可他已经尽量了。一个男人在事业最颠峰时,还会顾虑他的女人……你不觉得难得?」
康芷男走到小木柜前,取出车钥匙,搁在桌上,「你说要辆车子,他为了讨你开心,直接给你『奥迪』!这不是因为他有钱,是你对他很重要;你说重要节日都要他陪,他哪一次没做到?就你会抱怨他忙碌。男人要是一天到晚都闲着,连他自己都不会看得起自己,更别说是你。」
「芷男……」于蓓扯扯康芷男的衣袖,面有难色,因为照惯例,康芷男又会被当成炮灰,「算了……」
「我不要。我以为她明白一些事,原来她只会想到自己。」
「是朋友的话,根本不会责备我!」廖婵恩夹带愤怒哭喊。
「你只会朋友、朋友来模糊我的分析,怎么不去想,你没事怎么会让人责备?很多事不是你想做,就认为该得到人家的支持……世彬把你当宝,是一种福气……有的人在一旁傻傻等,还等不到这种幸福……」
康芷男落寞垂下视线,语音哽咽,控制不住地想起聚完美于一身的翟天昊,想起那天她痴傻等他出现的模样……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不用你鸡婆!」廖婵恩斜睨康芷男,语气极度冰冷和伤人。
强悍的抨击,狠狠地打在康芷男的胸口,她深深吸气,视线突然迷蒙,「那就请你在解决期间,不要影响他人心情!」
随即,抓起大衣和皮包,她朝门口走去。
「芷男你去哪里?」于蓓追上几步,表情显得不安、焦虑。
「这里我待不下!」语毕,使用力甩上门。
门刚一开上,就听见有东西扔到门口的声响,和廖婵恩毫不留情的回应:「待不下就不要再回来了!」
康芷男怔了怔,霍地,积在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最后她伸手狠劲抹干脸,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住所……
没有人知道,她前几天才受到莫大的情感伤害;没有人知道,她今天让前辈严肃提醒,背后其实还让公司的人数落一番;没有人知道,她最近总是选在寂静深夜鼻酸入睡……
真正渴望得到支持的,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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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芷男在冰寒的气候,搓着手心且不断吹气。今天——好冷!
举目四望,还是看不到人,想直接去人家公司,又怕打扰所有人工作;担心在车里会看不清来人,只好出来吹冷风,活该发抖的等。
「真是自找苦吃……」康芷男边自我抱怨还原地踏步,活动僵硬筋骨。
捏捏冻到通红的鼻子,猛作几个学生时期就懒得做的四不像国民健康操,一会儿,身后传来男人看不下去的笑声。
「当街干这种动作,真丑啊你!又不是小学生。」
「世彬?」
伍世彬脱下围巾,随意披在康芷男的脖子,「嫌冷就多加件外套。」
「谢谢……啊!我有话跟你说,走走走!请你去吃饭!」
「我才刚吃两份汉堡!!你要拖我去哪里?!」
二十分钟后,康芷另和伍世彬来到吃茶馆。一面喝着烧热的茶,一面谈着廖婵恩——
「这也难怪……」康芷男明了喟叹,「以前的女朋友向你投怀送抱,只要之前没有不愉快的事,是谁都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新婚不久就和丈夫离婚,诉讼理由是家暴。在她最无助时,我是她第一个找的人,我很感动。」伍世彬惬意地笑,有点幸福甘甜的意味,「我不想骗你,如果没有她前夫的出现,我娶的很可能是她,我们曾经很相爱的。」
康芷男不以为然,「那也是曾经,你现在有了婵恩。」
「你别来提醒我,我知道……」
「知道那为什么还跑去她家里继续关心?」康芷男低头狐疑看着他,「要是那天没让婵恩撞见,会不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会怎样?」
「话不是这样说。」伍世彬的口气略失温和,「婵恩该明事理,这不过是小事一件,过没多久我朋友也要出国了,她却非要搞出轩然大波,好像我真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可,你真没有情不自禁?」
「我……」伍世彬欲言又止,呆愕的表情似是也在对自己迟疑及审视。
「婵恩是孩子气了些,但你没做出要人怀疑的表现,她会生闷气吗?你想想,从和你在一起,她改了多少?
以前她喜欢晚归,现在每天下班后就等你电话,就算是一句晚安,她还是会等。
她一向讨厌做菜,但听你说女人应该会一些基本的厨艺,她就认真的跑去上烹饪课!那时小闻还拚命笑她无聊,你许多的不中意,尽管是她多么喜欢的事,她都尽量不再碰了。」
「又怎样,两人在一起本就该互相!」
「别拿这些搪塞我……互相、互相,又多少情人做得到?很多事不是做到了就不觉得珍贵,而是高兴你们竟然能为了对方做到了!」康芷男对他敲击着桌子,引起许多人侧目。
伍世彬苦笑,「可是,努力到最后,还不是因为一些小事而闹到非要分手不可……」
「对,婵恩她哭了,为了你以为的小事伤心要命。和你谈了好几年的感情,成天听她说你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在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看到你搂着别的女人,除了伤心,不就是该担心自己被抛弃了吗?别说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这么大方……」
「芷男,当时我的朋友需要安慰,我不能不管她。」
康芷男被这理由惹得不住握拳,「我也看到婵恩伤心难过,她也需要安慰。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该怎么做?」
「我爱婵恩,她在我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子。」
「是吗?你做了吗?你只是把问题丢给她,让她自己去惶恐判断,爱她就要告诉她……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三角感情里,一定会有一个人开心、一个伤心,最后一个,就是后悔,我不希望你是后悔的那一个……不管你怎么做,我不想你伤害婵恩,从中介入的不是她……」
康芷男霍地起身,拎起皮包,在离开前对神情凝重的他说上最后一句话:
「婵恩她,一定也想爱得有尊严!」
走出吃茶馆,伫立在车子旁,淋着冰冷细雨,她抬头望定灰暗的天空,无力又疲惫地吁了一口气,心酸叹道:
「你们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