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新的一轮进攻十分激烈,卢子雄亲自催马上阵。冯君石见情势紧急,立刻命令部下撤往山坡,借助山势与敌人对抗。
“冯君石,放弃抵抗吧,你们全部被包围了!”身后的山上传来韦檠得意的喊声。“只要你不再跟我作对,放弃冼百合,我做越王后,定会助你功成名显。”
发现骆越人在韦檠的带领下由后出包抄过来,冯君石心头一震,但仍镇定地回道:“无耻之徒,停止你的胡言乱语,我就是战死也不会屈服于你!”
“大人,让我去收拾这小子!”董浩一听见他的声音,当即怒气冲天,拔腿往山上跑,他的动作极快,但就在这时,峡谷内的西江军也开始进攻,他不得不收住脚,无论如何,此刻冯君石的安危是他最关心的事。
董浩只得返回,紧紧跟在冯君石身边,为他扫除各种威胁。
韦檠见他无暇对付自己,知道机会来了,于是吆喝着带领骆越人从山上奔来,与峡谷中的西江军前后夹击,想把冯君石的军队一举消灭。
见敌军攻击太猛,冯君石指挥大家转向右翼密林,借助树木岩石为掩护,继续与对方周旋,情势十分紧张。
眼看一场贴身肉搏战难以避免,董浩和蓝谷都来到冯君石身边。
“大人快离开吧,这里由我们来对付。”满脸汗水,眉峰有道血痕的蓝谷说。
董浩别说:“离开已经来不及,还是到那边的岩石后安全些。”
冯君石愤怒地瞪着他们。“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吗?”
“不,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可是……”两个男人齐声说。
“什么都不许说,我死也会与你们在一起!”冯君石怒气腾腾地推开他们,抓起弓箭。
呼啸的战马穿过峡谷,以不可阻挡之势扑向山坡,身后的骆越人疯狂地吼叫着奔来,弓箭失去了阻挡他们的作用。
他们不能再有犹豫,因为敌人已经杀到了面前。
“杀出血路,突破重围!”冯君石高声对属下们喊,从未用过兵器的他从一个重伤士兵手中取过染血的刀,沉重的大刀提在他手里异常刺目,却有一种威严。
当他双手握刀迎向敌人时,董浩无法阻止他,只能步步紧跟,将他面对的每一个敌人先一掌劈倒。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需要保护!”他怒骂着转向另一个敌兵,但董浩不理会他的怒吼,依然故我地在他前后左右出击,而他的动作总是比冯君石快了一步。
“董浩!”冯君石懊恼地转向他,却发现一个已被打下马的男人正举起手中的剑刺向他的后背,而他正专心对付前面的敌人,于是他立刻毫不示弱地挥舞着沉重的铁刀欣向那个举剑的士兵。
当感觉到手中的大刀切入对方的肉体时,那滚烫的血溅到了他身上,他觉得整个胃部都被翻了过来。
可是没有时间察看那人的死活,又一个敌军扑来了,他振作精柙握紧大刀。
就在这时,一阵高亢密集的铜鼓声和吼叫声传来,原本将他们紧紧围住的敌军如同泄洪的潮水般忽然退却。
“怎么回事?”他惊讶地问。
董浩惊喜地大喊:“是百合酋长,百合酋长回来了,还带来了援军!”
“百合来了?真的吗?”
心里一阵狂跳,他拭去挂在眼帘上的汗水,抬头寻找。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正从峡谷的另一端袭来,领头的正是一身劲装的冼百合。只见她骑在马上,手里挥舞着铁戟,左劈右斩,将西江都护府和骆越人混合而成的敌军一一打下马来。而她带来的援军,那些面色黝黑,身穿黑衣的人们吆喝着,像捉小鸡似地将那些被打下马的敌军抓住。有些想逃跑的,还没逃到谷口,就被拎下马,捆绑起来。
徐参将和蓝谷也率军冲杀过去,前后包夹,形势立刻改变,原来占尽优势的骆越人和西江军成了被追杀的对象,转眼间逃的逃,躲的躲,无人敢再战。
“君石,我去抓韦檠!”
董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同他似乎没有听见,他无法动弹,站在那里注视着在敌阵中勇猛矫健的女人,此刻与她交手的正是身为武将多年的卢子雄。
看着她神勇的气势,他心里充满骄傲和自豪。那是他的夫人,丰采逼人、武功卓越的夫人!
“百合——”当百合将卢子雄打下战马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这些天来的思念化为无比的喜悦,他全身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他扔下手里带血的大刀向她跑去,可才跑了几步就感觉到天旋地转。明亮的天空、灿烂的彩霞全都失去了光亮,他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他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却什么也没抓到,只有沉重的黑影压垮了他的身躯、吞噬了他的知觉……
***
他觉得自己只昏睡了很短的时间,可是当他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太守府房内的床上。屋里亮着灯,显然天早就黑了,四周寂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而一个熟悉的身影被灯火投影在床边的墙壁上。
看着那道影子,他的心情一阵激动。
轻轻转动头,他看到百合正端坐在床边,一只手肘曲起撑着纤细的下巴,美丽的双眼盯着桌案上的灯烛,彷佛那火焰中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他刚一移动,她就转过身来了。
“君石,你醒了?”她伏在床沿握住他的手望着他,忧虑的眼里充满欣喜。
“我是怎么回事……”
他看看床,再看看自己身上换过的衣服,思绪有点恍惚,但很快就想起在他晕倒前所发生的事,于是倏地坐起。“七里峡……骆越人与孙、卢勾结攻击我们,韦檠要自立为王,我们得尽快阻止他……”
“不要动。”百合将他压回床上。“放心吧,他们谁都逃不掉,韦檠也休想称王!”她微笑着握着他的手,把嘴贴在他的手背上轻吻着。
累积的思念因这轻轻一吻而失控,他用力将她拉过来,紧紧拥在怀中,渴望和欣喜的浪潮在内心激荡,激情排山倒海般倾泄而出,爱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照在她的身上,明亮而灼烫。她举起双臂绕上他的颈项,搂着他,将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
“你为何去了那么久?事情都查清楚了吗?”他微微闭着眼睛问,不知是早先的后遗症,还是贴近他渴望已久的她的体香,他略微感到晕眩,只能用力抱着她,用力到彷佛不抱着她,他就会再次晕倒似的。
她投入他怀里,紧贴着他,伏在他的头窝急切地说:“全查清了,你的分析一点也没错,韦檠才是阮氏真正的酋长,阮老大是受他摆布的,他妄想自立为王。在调查他时,海南儋耳一千多峒诸越部落愿归附于我,我因此而耽搁久了点。可是我们现在不要再说那些,我想你,每天都好想你,好想回来……”
她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一口气跑百里也不会喘气,可现在,依偎在他怀里,她觉得呼吸困难。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她熟悉并思念的男性气息诱惑着她,她渴望与他说夫妻之间才能说的绵绵情话,做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亲密事,而其他的,她现在不想去思考。她的手缠在他脖子上,抚摸着他颈后的肌肤,同时扬起头,嘴唇沿着他的下颚线条往上移动,感觉到他的皮肤光滑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