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拓天已渐渐往这儿靠近,另方面躲在北方的契丹余孽也时而往这儿查探,所以威胁他的不仅是拓天,还有海连天一干人。
“你还好吧?累不累?累的话我可以下令让大伙在此歇会儿。”徒单飞对着坐在他前面的海连琪温柔问道。
面对他的关怀,她感到窝心不已,可又怎能因为自己的感受,而影响到一整批人马呢?所以即使再累再倦,她也无所谓了。
“没关系,我还撑得下去。”
“真的可以?瞧你脸色都发白了。”一抹看似担心的愁丝致命的荡漾在他浓郁的眉尖,在海连琪看来是这般的慑人又令人欣慰。
“别管我,你既然带领了士兵前往,就该以他们为主,不用顾虑到我。”海连琪淡淡说道。
她只希望能跟随着他,即便再辛苦她都甘之如饴,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你总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把你这么一个纤细的姑娘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他剑眉轻挑,俊邪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我说过,我无悔。”她眼底漾着一抹柔情,双眉微扬、眼波流转,双颊更红似晚霞。
“好吧,那就照你的意思,等天色暗了,咱们再休息。”他朗星般的黑眸闪过一抹笑意,举手投足间挥洒着不经意的魔力,直让海连琪望得一痴!
事实上他是魔,女人的魔障,只要是属于他的一声哂笑、一声叹息,都会令女人为他揪着心、拧着眉。
就这么,又走了大半时辰,黑幕已缓缓笼下,这时有士兵来报,“大人,前方就是芹溪桥,那儿有家野店,大人需要在那儿稍作歇息吗?”
“好,咱们就去那儿落脚吧。”他立刻作了决定。
“是。”来者双手一揖又恭敬地退下。
“终于可以休息了,想必你也累坏了。”徒单飞对着她说。
海连琪扬起雅致的小脸,上头的确覆上苍白,但是一双大眼却依旧璀璨灵动,“我不碍事,别管我。”
“明明累坏了,你就是这么逞强,小嘴还真是固执。”他拧了拧她的鼻尖,“今晚你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才成。”
说着,他便抽下利鞭急速前往,不久,果真看见在两簇大红灯笼下方映照着一家野店。
于是徒单飞又抽上一鞭!急速往那儿前进,到了野店门口他一拉缰绳,马儿倏然停下了脚步。
进入店内,果不出他所料,拓天已在里头喝着酒夹着菜,享受着饱足欢快。
“这厅内人太多,这么吧,咱们先到房里休息。”他转向海连琪,但挑战的目光却直盯着拓天。
“嗯。”她望进他似海般深邃的眼底,轻柔蜜意地回应,却没注意到拓天正以一双惊艳的眼神看着她。
一进楼上房内,徒单飞便扳住她的肩,“累了还是饿了?如果饿了,我先叫小二端点儿吃的上来。”
“我还不饿,这一路上不是吃了干粮吗?”海连琪柔柔缓缓地道。
“那些干粮哪能入得了口,只是不得已时用来充饥的。”他哂笑。
“若是这样,也是得先叫那些官兵们用,他们得出劳力。”
“你真是个聪明伶利,又温柔可人的姑娘。”
徒单飞魅眼一眯,“就是这样的你让我着迷。放心,他们会自行解决的。”
他的手抚上她的,粗糙的大拇指轻轻在她细柔的手背上摸索。
“大人!”她扬眸看着他。
“怎么改口喊我大人了呢?”他眸光一紧。
“刚刚一路上我都听其他的官兵喊你大人,我想我是应该这么称呼你吧。”海连琪抬起眼,轻声细语着。
“那是底下人的敬称,以后不准再这么喊我,我还是喜欢你喊我飞。”他带着笑意,朝她逼近,“如果你愿意,可以永远跟着我。”
“跟着你?”她柔美的眸对住他发亮的瞳心。
“不懂我的意思吗?既然想不起过去就暂时忘了它,你好好跟着我,做我的女人。”
他托起她的小脸,炽热的眸光闪着一抹不容错辨的神色。
“可……可是我……”她赶紧低下头,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不愿意吗?”他炯亮的眸光对住她。
“不……不是的……”她摇着头,一双柳眉轻轻锁拢。
“那么是……”他紫色带蓝的眸跳动着一蹙奇异火光。
“我不能因为忘了过去,就把它们全舍弃了,说不定我的过去有家人、有父母、甚至于有……”“丈夫”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徒单飞隐隐一笑,似乎已能猜出她的想法,“你尚未许人,即使有,你也还没过门。”
“你……你怎么知道……”海连琪吃惊地问。
“难道你忘了我们已亲热过?”他的眸中充满着潇洒不羁的神采。“你还是个处女呢。”
“啊?”
她连忙垂下小脑袋,脸儿一片腓红,羞窘万分地说:“可我们上次那么做是不对的、是错误的,我——”
徒单飞立即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脸蛋,“别这么说,当时是我情不自禁,你若要怪就怪我,嗯?”
她抬起脆弱的眸,望进他那深情般的俊魅五官,“我这么不懂洁身自爱,你会不会嫌我是个……”
他伸手堵住她的红唇,目光陡变冷沁,“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清白已被我玷污了,所以感到难以做人?”
海连琪愣住了,连连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我觉得不对,可也不可能怪你呀。”
“既然如此,就别再说一些让我生气的话,懂吗?”他微勾起嘴角,说得净是暖暖爱语。
“好……我以后不会再说就是。”她别开眼。
“你不但不能说,更不能这么想,否则会很伤我的心。”他一手端起她的下巴,双眼照照发亮。
她点点头,像被他那强硬中又带着温柔的表情给弄拧了心。
“你在房里休息,我去楼下看看那些士兵,等会儿我会命小二送点吃的东西上来,你可得多吃点,身子已经够瘦弱了,我希望你能胖一些。”
“好,我吃。”
海连琪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房里。
可这回她却疑惑了……
像他这么一位全身上下给人沉重魅惑感的男人,为何要她这么一个失去记忆,几乎和废人没两样的弱女子呢?
***
徒单飞拾阶而下,目光始终冷凝在坐在角落用膳的拓天脸上,直到走至他身侧,拓天终于笑说:“没想到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徒单飞不请自坐,还端起他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有人卯上我,你说我能不注意他、调查他、观察他吗?”
拓天立即咧嘴大笑,“好个徒单飞,你也该知道以你们目前的兵力和我们相较可是相距甚远,你赢的机率不大吧?”
望着拓天的嘲弄,徒单飞技巧地压住自己的脾气,慢慢说道:“我俩首次见面,是不是该先礼后兵呢?无须在这节骨眼上,先在嘴巴上斗个日月无光吧?”
“好,很好,今天我终于领教了东都大人的铁齿铜牙了。”拓天目光阴骛土暗,嘴上却笑得开怀。
“哪里的话,这不过是我胆子大了些。”
“好,说出你的目的。”拓天眼底掠过一抹警戒。
“我想拓天兄定对我身旁的女人有着某种兴趣,我猜的没错吧?”徒单飞慢慢趋近他,缓缓说道。
拓天震了下,仍故作缜定地面对他狂妄的气焰,“你的意思是……”
“拓天兄在岭东占有的领地已广,根本不需再向我女真进攻掠地,所以……”徒单飞冷眼一眯。
“所以?”拓天冷睇着他。
“楼上有样猎物等着让你攫取,就看你敢不敢了?”
拓天撇嘴一笑,“这世间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你刚刚也见过她了,如果愿意的话,就请你撤兵。”徒单飞目光如炬地望着他。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
“没错,你若中意这个女人,数天后我定将她交到你手上。”
徒单飞还得留下她几天,因为他还得靠她对付海连天以及延禧的一些手下余孽。
“数天!多久?”拓天抿起唇,语气不善地说:“徒单飞,你当我是傻瓜吗?你极有可能利用这数天时间向上京调来兵马对付我,你以为我真会那么笨,等着你回去扩充兵力?”
“拓天兄,你不但误解我,也太看得起我了,从上京调来兵马需时多久你不是不知道,再加上这条路崎岖难行,快约两个月,少要三个月,你认为数天的时间我就能摆平你吗?”
“那你……”
“半个月,不过这也得看拓天兄你愿不愿意了。”徒单飞拧起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幽光,“你放心,半个月后我定会完璧归赵。”
“这……”拓天陷入犹豫中。
虽然他贪女色成性,不过这可关系他的未来,况且这半个月里又不知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徒单飞这小子向来诡异刁钻得很,他还真不敢冒险。
“拓天兄还有疑问?”
徒单飞目光阴邪一眯,“如果不愿意,我绝不勉强,我徒单飞也绝非定要以女色求安定。”他突地站起,对着他笑道:“那么……咱们就战场上见了。”
徒单飞才转身,便听见拓天说道:“你真是搔到我的痒处了,好,就答应你。”
此刻他脑海里掠过的均是海连琪那低垂秀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娇俏模样。
“想不到拓天兄还真是一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多情男子啊!”徒单飞眼神一亮,立刻拱手道:“我这就告辞,半个月后咱们锋山见。”
撂下这句话,徒单飞便志得意满地旋身上楼,而拓天也扬起了淫邪的笑容,心里想的净是与海连琪巫山云雨的交欢景象。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连忙喊住徒单飞,“等等。”
徒单飞转首,等待他接续的话。
“能否让我离开之前再一睹佳人芳容?”拓天嘴畔带着笑。
徒单飞沉吟了会儿,“没问题,我就带她过来见你。”
“那就谢了。”
在拓天飒气的大笑声中,徒单飞只是拧着眉,继续拾级而上。
当徒单飞一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海连琪坐在圆桌前,瞪着一桌美食的模样。
“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合胃口?”他走近她,看着动也没动的菜饭,不禁皱起眉问。
“太多了,我吃不下这些,所以想等你来,和你一块用。”她柔语瑷瑷地说。
面对她那温柔笑语,徒单飞竟觉得心头一窒,烦郁地蹙起眉。
为什么在与拓天谈过条件之后再度面对她,他心底会产生一股闷疼的感觉?
“你吃,我刚吃过了。”他坐入椅中。
“你吃过了?”她显然有些失望。
“嗯,我看着你吃。”他魔性的眼直盯着她瞧。
被他这么一瞧,海连琪更觉得害羞窘迫。
“对了,我刚刚听说咱们的敌人已经渐渐靠近了。”他欺近她的脸慢慢说:“我怕他们会利用你。”
“利用我?”她正要拿起箸的手一顿。
“对,就和上回那个穆松一样。”徒单飞眼神抽紧,只留这么一个谜让她自行猜测。
心思单纯的她细想了下,“我还是不懂。”
“不懂没关系,只要记得任何人对你胡诌的话千万别信,否则你会很伤我的心。”他抓住她的柔荑,目光拂掠过一抹教人无所适从的诡光。
“嗯。”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发觉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变了。
“记住了吗?”徒单飞并没放手的意思,又重复了一次。
“记住了。”
海连琪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飞,你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你不信任我吗?放心吧,除了你我不会相信其他人。”
“我!”他身心同时震住,随即发出一阵浅笑,“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会不信任你,只是怕你太单纯。”
“哦,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被骗的。”她的柔唇轻掠过一丝笑痕。
“对了,想不想下去坐坐,我刚刚遇上了位‘老朋友’。”徒单飞望着她那张粉红带俏的脸庞,语气些微紧绷。
“你的朋友,我去见他好吗?”
海连琪当真发觉他似乎在瞬间变得不一样了,脸上的笑容就在他下楼之后便消失了!
“你是我的女人,自然该跟随我。”察觉她眼底的疑惑,徒单飞嘴角似笑非笑的扬起。
“我……”她小脸一躁。
“来吧,上面人多,吃起东西会较有食欲些。”徒单飞拉起她的小手,未经她同意便将她带出房间。
一来到楼下,便见拓天那双淫邪的眼直瞅着海连琪。
徒单飞轻咳了声,对着他说:“拓天兄,让你久等了。”
“呃!没关系,能一睹如此美艳佳人,就算得等一辈子也值得呀。”拓天一副垂涎的模样,让海连琪看得心底暗惊,潜意识往徒单飞身后躲着。
她不解地看了下徒单飞,不明白他为何要带她来见这个男人?这男人看来心术不正,看她的眼神又满是淫亵之意,直让人心惊胆跳。
“琪儿,他是我的好友拓天。”徒单飞让开身,好让拓天将她看得更仔细些。
海连琪微微屈膝点头,“您好。”
“好好,美人快来这边坐。”拓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往他身侧的椅子上。
“飞!”她吓得张大眸,转向徒单飞求救。
徒单飞单手一扬,立即逼退拓天的魔掌!他贴近拓天,附在他耳畔轻声道:“别忘了……半个月……”
拓天愣住,这才缓缓收拾起狂妄嚣张的气焰,咬着牙说:“真有你的,徒单翩飞。”
“彼此彼此。”徒单飞撇唇一笑。
他将海连琪安排在自己身边,与拓天隔离,“不知拓天兄看过‘货色’后,可有什么感觉?”
“太满意了,真是赏心悦目啊。”拓天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往佳人脸上、身上、胸前游移,淫邪味尽现。
侮连琪紧张地直往徒单飞身旁靠拢。
“这么说你没有任何意见了?”徒单飞眯起眸问。
“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拓天一双深浓的粗眉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望着眼前的佳人。
“嗯?”
“可惜只能远看不能近玩。”他眼底又出现了淫意,海连琪敏感的窒住呼吸,浑身不自在地发起抖来。
她扬起不解的眼神投向徒单飞,虽然她不是完全明白他们的话中意,但隐约可听出是某种交换条件,难道与她有关?
感觉她抓着他手臂的小手紧紧绷起,徒单飞心底陡生一股不好的感觉,莫非这小妮子已察觉出了什么?
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这是当然,‘她’可是咱们女真最珍贵的一朵花儿,要比幽兰高贵得多,白日芬芳撩人,夜里暗香浮动,的确只能远观哪。”
徒单飞聪明地拿花来影射,希望能除却这小女人心中的疑虑。
果真,海连琪暗暗放宽了心,心忖:原来他们指的是名贵花种。
拓天明白地扬扬眉,“那我也只好等了。”
“拓天兄明白就好。”徒单飞眼底闪烁精光。
“好,我就等着那天到来,不过那朵花儿你可千万别给折了。”拓天不忘提醒他,“否则到时候……”
“这你放心,花虽美、虽香、虽诱惑人,但拿性命去换未免太傻了吧。”徒单飞凝唇一笑。
“那就好。”
拓天再度将目光转向海连琪,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野店。
待他离开后,海连琪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觉得他的眼神好可怕?”
她止不住心底的那份颤动,因为拓天刚刚那道眼神真的好犀利,几乎要看进她灵魂深处一般。
“他就是那种人,别放心上。”他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
“哦。”
她点点头,敛下眼,“刚刚你们谈的是什么花?”
“呃!一朵幽然淡雅百合。”他以她打着比方。
“可刚刚那人我怎么看都不相信他会是个爱花、惜花之人,他真愿意以区区一朵百合与你交换条件?”海连琪眉头紧蹙。
不知怎地,她心底愈想意不安、愈想愈纷乱……
“这你就不懂了,他什么都可以没有,独独不能缺少‘花’。”他猖狂的笑着。
“这么说,还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她低首摇摇头。
“那你看我的模样,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徒单飞挑了挑眉。
海连琪扬眉看了看他此刻温文尔雅、谈笑风生的率性表态,小脸微微一红,“我觉得你……你……”
“什么?”
“嗯……你是个大好人,琪儿欠你许多,就不知今生何时得以回报?”她眉心紧拢,仍为自己的身世感到怅惘。
“我要的不是你的报答。”徒单飞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海连琪蓦然抬首,瞧见的便是他眼底跳动的两簇火焰。于是又羞怯得调转眼神,“对了,你所说的敌人就是刚刚那位吗?”
“这倒不是,刚刚那位只是个小角色。”他收回眼神,目光变得铄利。
“这么说这一路还有危险了?”她心一窒。
“是不是后悔陪我走这一遭?”徒单飞眯眼笑问。
“不是,我怎么会后悔?能跟着你,就算会死我也不后悔。只是我……我担心你,不希望你因为我发生任何危险。”海连琪主动抓住他的手,“现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碎、心痛。”
望着她那隐隐含着泪水的眸子,徒单飞的心口狠狠一揪,心的紊乱与脸上的暗影混合成一片难解的怔然!
像她这么一个温柔佳人,他竟要出卖她?
她是这般信任自己,他却欺骗她!
他并不是个有良心的男人,为何此刻竟会觉得这么困顿又无奈?
“答应我好不好?千万别离开我,别丢下我……”她抬起一张迷离泪眼,美丽的瞳心中波光流转。
“好,不离开你,不丢下你。”他洒脱一笑,一手将她揽进怀里,瞬间低首覆住她两片颤抖的薄唇。
“呃……”她倏地吃了惊,却推不开他。
他狂肆地在她的唇上碾吻,足以软化她身子的僵硬,可才张眼便看见四周向他们投射而来的眼神,她立刻惊吓得推开他。
糟,刚刚那一幕不是让所有的士兵都瞧见了,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脸红耳躁的瞪了徒单飞一眼,她立刻提起裙摆,直往二楼房间奔了去——
徒单飞的大拇指抚着自己尚带湿意的唇,眼底泛过一丝连他也不敢去面对的浓热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