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了好几天,想起那一夜,冬红还是忍不住笑弯了嘴角,笑甜了眉梢。
坐在租书店柜台后,她边啜着老爸熬的爱心冬瓜茶,边浅浅偷笑。
老板娘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像含苞的玫瑰花绽放一般,今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沉浸在恋爱和幸福中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啊。
坦斯今天飞到曼谷参加新饭店的开工大典,本来他邀她一起去,可是冬红怕坐飞机,再加上他去是要忙公事,她就推说店里很忙而婉拒了。
他说到了曼谷后会打电话给她,所以她现在悬着一颗心在等着呢。
手里拿了几本书贴编码,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电话飘,不时拿起话筒听听电话有没有问题。
等放下电话,她又开始担心电话有没有放好?他会不会打不进来?
就在她第N次伸手要拿起话筒时,电话铃声倏地响起,把她吓了一大跳。
「喂?」她急忙接起,放柔了声音软软地道。
「小妹,妳讲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恶心?」曾家老二夏红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嘿,听老妈说妳有对象了,是不是在等阿娜答打电话来啊?」
冬红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才、才不是。」
「不是吗?」夏红贼笑了起来,「没想到妳手脚也挺快的,听老妈说对方就是春天大饭店的年轻老板。我听瑞恩说严坦斯是他好朋友,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只是有那么一点花……嗯咳,什么啦?你叫我不要讲?可是她是我妹耶!」
冬红听得一头雾水,「妳在跟我说话吗?」
「没啦,是妳姊夫在怪我大嘴巴……」夏红解释道,接着又转头对丈夫说:「还说没有怪我大嘴巴……等等,好啦,我让你跟她讲。」
电话那头立刻换成她英挺内敛的二姊夫瑞恩,他含笑地道:「嗨,小妹。」
「姊夫,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你最近好吗?」
说到她三个姊夫都待她好极了,把她当作是亲生妹妹般疼宠着。
「我很好,谢谢妳。」瑞恩微笑道:「爸妈好吗?我这阵子忙着处理公务,比较没时间打电话问候他们二老,不过我和夏红预计下个月会回台湾度假,到时候见面就有机会聊了。」
「你们要回来?」冬红高兴得不得了,「太好了,爸妈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开心。」
「小红子,听说妳和坦斯在交往,已经到论及婚嫁的程度了?」
「嗯。」冬红害羞地应了一声,「我不知道姊夫也认识坦斯。」
「我们是多年好友,早该想到把他介绍给妳的,只是那时候……」他还太玩世不恭,也还没收心……瑞恩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语气真挚地道:「不过现在很好,他有想结婚的打算,表示他是认真的,而且真的很在意妳,他是个好男人,我相信他会好好照顾妳的。」
不过他忍住三句话没说——如果坦斯敢玩弄她的感情,就算他们是多年好友,他也决计不会放过他。
「谢谢你,姊夫,我也相信他是个好男人。」这些日子以来,坦斯所付出的点点滴滴,都令她感动窝心。
以前还觉得像他这种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对于感情一向抱持着好聚好散,玩玩就算的心态,就连他自己也曾质疑过爱情在婚姻中所占的分量,但是他一路走来一直非常诚恳用心,就算他还没有爱上她,可是他待她这么好……嘴巴上没有说爱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的行为还不算是爱,那也相距不远了,她对他非常有信心的。
再说,她的一颗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勾走了,所有的理智和警觉对她来讲统统不重要了。
她甚至开始期待他们的末来生活……
「那么我就放心了。」瑞恩松了口气,「你们要订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们,不管多么忙,我们一定会参加。对了,大姊和大姊夫知道吗?」
「妈妈应该每个都通知了吧。」她羞涩地回道。
「那么我有预感,妳今天会接到很多通关心祝福的电话。」瑞恩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想也是。」她虽然很高兴接到二姊夫的电话,可是她还是有点担心坦斯的来电,他会不会打不进来?
「好了,我不打扰妳了,再见。」瑞恩像是有第六感似的,轻笑地结束通话。
「姊夫再见。」她很不好意思地感到如释重负,还能听到夏红在那边嚷着:「我还没跟小红子讲完咧…‥」
什么叫做有了异性没人性,她现在总算知道了。
挂上电话,她看了眼手表,一点二十五分,他的飞机应该已经降落了。
怎么还没打来呢?
她焦急了几分钟,立刻又暗笑自己的失魂落魄,「他还要过海关呀,我在急什么?」
可是她就是怕,就是担心,这种害怕的心理跟她怕坐飞机和怕看牙医的理由是一样的,就是——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原因,怕就是怕。
就在这时,电话终于响起,她立刻伸手拿起话筒,同时门口也走进一个娇媚柔雅的女郎。
早不来晚不来,绣荷挑选的时机还刚刚好。
冬红用眼神示意她先坐,迫不及待地开口,「喂?」
「冬红啊,妈煮了一锅绿豆汤,等下拿去给妳喝好不好?这几天天气很热,一定要降降火气、消消暑,要不然万一脸上冒出痘子就不好看了,我才跟妳爸商量月底给你们订婚的事,到时候新娘子脸上长个大痘痘多难看呀!」是她那大嗓门的妈妈——嬴春花。了
冬红满腹的希望又变成了失落,她没精打彩地道:「噢,好。」
「怎么啦?怎么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不是中暑啦?」嬴春花在电话那头喳喳呼呼的。
「妈,我有同学来找我,晚点再打给妳,拜拜。」她不等老妈反应就挂上电话,揉着眉心吁了口气。
为什么他还没打来呢?
绣荷正翻着一本杂志,闻声望了过来,「天下的妈妈一样唠叨,是不是?我也是给我妈念到耳朵痛,赶紧逃难出来的。」
「唠叨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淡淡地道,倒了一杯冬瓜茶递给她。「妳今天怎么有空来?」
「我天天都有空。」绣荷喝着冬瓜茶,扮了个鬼脸,「太甜了,热量一定很高。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妳家的白马王子?」
冬红觉得绣荷今天的语调有点尖锐,不过她还是温和的回答:「他出差去了。」
「确定是出差吗?男人嘴巴上说出差,其实真正是去干什么去了,天知道。」绣荷朝她眨眨眼,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的说:「冬红,说不定他是丢外地会情人呢!」
「不会的。」冬红胸口一震,不过她依旧面色如常。
她相信坦斯,就算不相信的话,她也拒绝让别人看穿心底的情绪;是好是坏、是哭是笑都该自行负责,就算难过给别人看又怎么样?争取同情吗?她没有这种习惯。
绣荷观察着她的神色,有点失望她的不为所动,「难道妳一点都不会担心吗?像他这么有钱有势又英俊多金的男人,可是女人堆里的抢手货,一不小心就会给人家抢走了。」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人家不来抢,他自己也会走的。」冬红云淡风清地道,心底有隐隐约约的刺痛,如今也只能祈求老天,千万别让这样的事发生。
以她的性格要去抢、去争、去夺,太累了,两心相许是最好的,如果一方要走,一方苦苦强留,这样的感情还有什么意思呢?
「妳真笨,这种心态是不对的。」绣荷看不起她这种心态,却又忍不住有一丝窃喜,「这么说,如果他跟外面的美女有个一夜情,还是说一时被迷惑,妳也不原谅他啰?」
「原谅?如果他爱我的话就不会做出一时失足的事,如果做了,相信第一个后悔的人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也会是他。」
「妳小说看太多了,男人是感官动物,爱情跟肉欲是可以划分清楚的。」绣荷翻翻白眼,「妳还以为这年头有什么爱情D贵,非灵肉合一不可的感情吗?尤其是男人,爱是爱,做爱是做爱,可以是两码子事的。」
冬红脸红了起来,不过她还是坚持自己的信念,「我不管别人的想法,如果他爱我,却还不足以控制自己的欲望,那这样的爱未免太肤浅也太薄弱了。」
「妳这种思想在现在的社会上不管用了,早就该被淘汰。」绣荷不以为然地道。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绣荷道:「难道妳可以接受自己心爱,也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为性而性,把你们的爱置于脑外吗?」
绣荷窒住,一时语结。
「所以我宁可选择相信他,只要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不会每天去揣想他是不是背叛我,以及会不会背叛我,那样的人生太痛苦了。」
绣荷瞪着她,不知道该说她笨还是赞她聪明,不过她发现冬红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的敌人。
她看似单纯,思想却一点都不单「蠢」。
从她这边制造对立和怀疑来破坏他们俩的感情,恐怕不容易,除非她真的让冬红亲眼看见她与坦斯在床上,彻底伤了她的心才有可能。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从坦斯那边下手,她就不信有哪个男人是柳下惠,冀的可以受了诱惑还坐怀不乱。
她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冬红,如果是他提分手的呢?妳也曾很潇洒的点头吗?」绣荷试探地问道。
冬红愣了一下,如果是坦斯亲口说要分手呢?她可会放他走,任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舍得吗?
冬红连呼吸都痛了起来,脸色有一丝苍白,「会吧,如果他真的很坚决。」
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就跟背叛一样,只要身体和心灵都背叛了爱情,她就算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留不住变心的情人。
「太好了!」绣荷忍不住欢呼。
冬红有点茫然地瞥了她一眼,「好什么?」
绣荷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没啦,我是替妳觉得好,因为想得开比较不会有痛苦。」
她嘴角微微一牵,「妳说得没错。」
可是假如坦斯真的离开她,她会变成什么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冬红陡地心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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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冬红过得恍恍惚惚,一连跌了好几跤,虽然没有摔得鼻青脸肿,不过小腿上多了几处的淤青。
坦斯的电话直到晚上八点才来。
那时她正坐在房间里发呆,电话响了半天也没有听见。
最后还是嬴春花兴匆匆地跑进来,「小红子,电话,坦斯打来的。」
她这才回过神,「呃,好。」
接起电话后,坦斯愉快而清朗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冬红,我好想妳,曼谷热得要命,真希望有妳在身边。」
「在身边做什么?一起热吗?」冬红吸吸鼻子,真要命,怎么突然想哭了?
可是听见他的声音像是一大慰藉,她莫名其妙就感动得乱七八糟。
「不是一起热,是一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洗泰国SPA」
她破涕为笑,「讨厌啦,大变态。」
坦斯哈哈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妳有没有想我?天知道我有多么懊悔没有带妳一起来,行程无聊得很,连泰国部长请吃饭我也没胃口,只想喝妳煮的冬瓜茶。」
「冬瓜茶是我爸煮的。」马屁拍错人了。
「噢,好吧。」他还是嘻皮笑脸,柔情款款地道:「那我只想坐在妳身边,抱着妳,吻着妳,爱……」
「啊,大变态!」她小脸涨得通红。「不要讲了,不要讲了……」
「说得也是,在宴会里讲这种话是不太好。」他深感同意。
她心脏差点停掉,「你……居然在宴会里讲这种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天啊!
「反正他们又听不懂中文,而我又很无聊,笑到嘴巴都快僵掉了,真想念跟妳在一起的时候,不用佯装就可以笑到肚子痛。」
「喂,越讲越奇怪,你确定是在赞美我吗?」
他高兴地笑了起来,「当然,我绝对是一本真经的。」
「一本正经吧?」什么真经?是九阴真经还是九阳真经?冬红不禁失笑。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妳真聪明。」
「我一点都不聪明,你才聪明,」她真心诚意地道:「你有领导能力,又有经营能力,把饭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国际间的风评和水准都是一等一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钟,她还以为断讯了,正想出声唤他时,便听见坦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冬红,今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她一愣,「没有,怎么这么问?」
「因为妳的口气怪怪的。」他受宠若惊地道:「妳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赞美过我,所以我想是不是妳被掉下的花盆敲到头,还是……」
冬红又好气又好笑,「严、坦、斯!」
「啊,我还是习惯这种语气。」他像是放下高悬的心似的,雀跃道:「很好、很好,妳总算恢复正常了,我还是喜欢这样的冬红。」
她实在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可是又有一点感动。
「坦斯。」
「嗯?」他一愣。
「早点回来。」她温柔害羞地道:「我……我很想你。」
坦斯大喜过望,作梦也没想到保守的冬红竟然会主动说出这样甜蜜的心事,他心里满是激荡和温暖,「我一定会的。」
「既然还在宴会里,那你要吃饱点,玩得开心点。」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我要去陪妈妈看八点档了,再见。」
「那我回到饭店再打给妳。」他有点不放心地问:「会不会打扰到妳睡觉?」
「不会。」她备感窝心,小小声的说:「我会等你的。」
「好,要等我。」他这才满意地挂上电话。
这通电话像是一剂强心针,冬红整个人像是苏醒了过来,发呆和烦闷、苦恼统统不见了。
「妈,我好饿,刚刚的菜都吃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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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荷向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且她总能够达到目的。
事实上,她这次会从欧洲败兴而归,除了觉得钢琴真的不是她的兴趣外,跟已婚的副教授有男女情事的纠葛,才是她离开学校的最大原因。
她怎么会知道英俊倜傥,今年不过三十的副教授竟然已经结婚了?而且也不能怪她呀,是副教授对她一见钟情,死皮赖脸地追求她,还搞到要跟老婆离婚。
不过谁又想得到他老婆是校长的心肝宝贝女儿,为了帮女儿的忙,使出威胁和退学的双重贱招逼得副教授不得不放弃,也逼得她不得不收拾包袱回家。
那个没有担当,没心少肺的男人!
但是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她现在找到一个论条件、比长相都比他好上十万倍的男人,只要她付诸行动,必定可以手到擒来的。
男人,全是容易被美色俘掳的动物。
她从没有心机的冬红那儿打听出严坦斯昨天回国,而且他今天就会到春天大饭店处理公事。
所以她穿了一身的酒红连身长裙,用一条镂花的金色腰带束住纤纤腰肢,乌溜溜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用彩妆点缀出黛眉朱唇,眼波流转,真是不醉人也难。
绣荷走到柜台,声音清脆地问:「小姐妳好,我跟贵饭店的严先生有约,请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柜台小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妳跟严先生有约?」
「是的。」绣荷故意拨了一下长发,眼波娇媚,彷佛这样就可以说明一切。
「对不起,小姐,本饭店并不做这样的中介,也严禁特种行业的小姐进入饭店『营业』。」柜台小姐义正辞严地道。
「什么?妳以为……我……」绣荷一时气怔了。
「警卫,麻烦把这位小姐请出去。」
一旁的警卫虽然有点惋惜,但依旧将她架起,「请」了出去。
「小姐,请。」
「喂,妳、妳怎么可以这样?我、我一定要叫你们老板把妳炒鱿鱼!」绣荷边叫边被架了出去。
在一旁处理文书的欣蒂奇怪地望了过来,「敏敏,怎么回事?」
「又一个自以为是老板神秘情妇的疯女人。」敏敏摊摊手,无奈地道:「唉,老板太帅也是个问题,常常有名门淑女假装说跟他有约硬要上楼,现在就连特种行业的小姐也懂得冒名玩这种伎俩了,真是的。」
「没关系,请出去就算了,不过妳做得好。」欣蒂笑嘻嘻地道:「我们老板跟我那小红表妹现在可认真得很,已经论及婚嫁,我们得好好把关,千万不能让那群美女再有机会上门来纠缠。」
「妳放心,我们统统都晓得,一定会严格把关。」敏敏一拍胸脯,慨然地道。
「嗯。」欣蒂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绣荷第一回合的抢夫计,在春天大饭店员工严守边关的政策下,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