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宁莫北来了,在场官员纷纷向他拱手喊郡王。
宁莫北颔首,几步上了台阶,步至邢大人面前,拱手为礼后问道:「皇上现在如何了?」
「万幸的是毒参汤并没有入口,皇上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太医正在里面诊治。」
「既然吴阁老连毒杀皇上的事都敢做,今夜的皇宫只怕不会平静了。」
「是啊,在京城附近的兵队,有一半的军权是掌握在吴党的手中,仓促之下能调动的只怕来不及驰援,郡王爷看该如何是好?」
「邢大人不必忧心,一旦吴阁老发难,只要咱们能守住今夜,一切便会太平了。」
这话说得轻巧,在场的官员哪个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怕只怕他们守不住啊!他们手上除了金吾卫之外,剩下的人手都在远在京郊,就怕驰援不及,到时候皇上若有什么损伤,只怕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宁莫北见众人脸色碍重,微微一笑道:「放心吧!」
他既然敢逼着吴阁老反,又怎会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呢?
其实这个计谋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仗着了解吴阁老如今不甘居于人下的心思,为他添了一把火而已。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阵,宫外已然渐渐出现火光朝着宫内聚拢,众人神色一凛,心知这是吴阁老发动了攻势,众人齐齐望向宁莫北,显然期望他做出什么行动来制止吴阁老。
但宁莫北什么也没说,只是严令金吾卫守好宫门。
但随着四周的火光愈来愈亮,宫门还是被撞开了,潮水般油涌而入的士兵手持着亮晃晃的兵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窜入众人耳中。
那声势浩大得连邢尚书这样的一品大员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箭矢已经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射了过去。
箭雨的威力不小,射杀者众,却还是阻挡不住他们前进,再加上宫里所备的箭矢本就有限,又是这样不计数的放着,不一会箭矢已经快要用尽。
众大人紧张地瞧着宁莫北,本以为他应该会有应变的方法,谁知道他只是摆手示意他们停止攻击,然后笔直的站在原地。
吴阁老慢慢地骑着马上前,对着宁莫北说道:「倒是小瞧了你,竟可以将我逼到这个地步。」
「小菜一碟罢了。」宁莫北淡淡的笑着,神色自若得彷佛没有将眼前的兵马放在眼里,对于吴阁老更是半点也不在意。
「看你倒是个聪明的,若是你肯现在投降,把皇上交给我,我可以留你全尸。」吴阁老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说起话来得意洋洋。
他想,皇上和宁莫北,以及其他与他不对盘的人,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发难,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既然都是死,那么是全尸还是支离破碎,又有何区别呢?」宁莫北声音朗朗,完全听不出有半点的惊惧。
他这样的态度让多疑的吴阁老心一跳,但转头看向包围了皇城的众多兵马,心又定了下来。
要论计谋,满朝文武百官有谁能赢过他呢?
迎着吴阁老得意洋洋的笑容,宁莫北往前走了几步,包围他的人顿时将手里的大刀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宁莫北面色不改,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朝着吴阁老问道:「吴大人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吴阁老眼眸微眯,心里头玩味着宁莫北的这句话,但很快又说道:「郡王爷死到临头,就不要再故弄玄虚了,咱们尽快完事吧!」
「嗯,吴阁老不相信,还是情有可原的。」说着,宁莫北彷佛散步似的往前走了几步,完全无视于抵住他胸膛的利刃。
心中的不安愈盛,但吴阁老却不相信宁莫北这个毛头小子能在他的面前玩出花样,于是喝道:「果然跟你爹一样不识时务,若是当年你爹的腰肯变上一变,也不会死在我的手下了。」
「是吗?」听他提起自己的爹,宁莫北的眼眸倏地一眯,一股冷厉的杀气顿时倾泄而出。
吴阁老见状,心里顿时一紧,难道宁莫北这小子还留有后手?
宁莫北再次无视于那夺命的利刃,直至吴阁老的身前约几步的位置停住,对着吴阁老冷冷地说道:「知道我为何要逼你反吗?」
「你……」
「因为凭着皇上对你的信任,便是我将当年的证据都摊出来,皇上顶多降你官级,罚你俸禄,却不会定你的死罪,唯有谋反,皇上才会杀了你。」
宁莫北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到了吴阁老的耳中,他面色一白,蓦地抬头,就见原本指着宁莫北的大刀不知何时都转了向对着自己。
而原本用刀指着宁莫北胸膛的士兵,也立刻收回了刀,站到了宁莫北的身边,态度十分恭敬。
这转变实在太快,吴阁老完全傻住了。「你、你是什么时候……」
「早在我知道是你杀了我爹之后,我便决定要这么做了,只有这样,我才能用你的血偿我爹的命。」宁莫北毫不吝啬的告诉吴阁老真相,他便是设计他了,怎样?
听到他的话,吴阁老心一凉,知道自己再难成事,闭上了眼,整个人陷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失策,竟得拿吴家上下几百条人命去偿。
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欣赏吴阁老悔恨不已的模样,宁莫北朝着邢天官说道:「接下来的事让你爹帮我处理吧,我还有点事。」
交代完,他也不等邢天官反应,直接带着他的人,骑了马很快地就出宫门了。
他想,沐琅寰现在一定很担心他吧,他得早点回去才行。
尾声
一席香案,简简单单的几样素果,沐家所有的人在吴阁老伏法后在沐老太爷的带领下,开了祠堂,上香祭拜亡灵。
沐琅寰抱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站在沐老太爷的身侧,虔诚的举起香,朝着供桌上供奉的沐家人人牌位祭拜。
三拜之后,她扶着沐老太爷跨出了祠堂,还没开口,沐老太爷就有些感叹地说道——
「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若她不是女儿身,而是男儿身,那么沐家绝对会比现在更加强大。
「祖父这是嫌弃我?」
知道老爷子只是心下感伤,又想起慎哥儿的姿质平庸,这才有感而发,所以她也不觉有什么不舒服,只是含笑问道。
「怎么敢嫌弃你,我那孙婿日日都把你捧在手心中,要是他知道我这老头子惹得你不痛快了,还不知道怎么给我添堵呢!」沐老太爷没好气的说道。
「他哪里是在给你添堵,他这是怕您老了不得劲,日日变着法子让你有劲些呢!」
宁莫北对沐老太爷那可是打心底的尊敬着,只不过他知道老人家不能顺着毛摸,要逆着来,用他的话来说是这样老人家才有生气。
「那我不还得要谢谢他!」
「那是!」
祖孙俩正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忽然远处一抹藏青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沐琅寰想也没想的就上前迎了两步,也就这两步,惹来了沐老太爷的一阵醋意。
「瞧瞧,都说是女大不中留了,还真是这样的。」
「老爷子这是在喝醋呢!」宁莫北见沐琅寰脸色红润,便放了心,也凑趣地和沐老太爷说了几句。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直到送沐老太爷回了房,两人独处时,宁莫北才对着沐琅寰说道——
「婶娘死了!」
「噢!」沐琅寰轻呼了一声,自打那夜之后,她便没再过问云氏的事。